幾個月了，一直在掙紮。是留下來盡孝心，還是繼續選擇自己的生活。

母親八十二歲。所有的老年病都有，沒有健康。但是母親有堅毅的性格，極強的忍耐力，不願意麻煩別人，包括她的孩子。所以，凡事都是自己動手，甚至去醫院也堅持一個人去。而我們知道，她耳朵不好使，不熟悉醫院的流程，自己去了，也不明白到底做了什麽。

這樣的一個老人，沒有人在身邊照顧是不行的。即使這樣，母親最擔心的人是我。因為常年不在，她擔心我的一切，不允許我在外麵，一個人生活。母親堅持我留下來。隻是留下來。我不需要做任何事。她認為她依然可以照顧我，我依然是她的孩子。需要她的照顧。

我不知道人老了是什麽心態。雖然我也不年輕了，可沒有到八十那麽老。我沒有母親那麽固執和盲目，我試圖和母親講道理。於是我發現，母親隻記得那些她認為對她有利的，不利的，全部不明白，說不通。

和母親生活在一起並不容易。我是成年人，有一定的生活經曆，不是小朋友。母親卻隻把我當小朋友看待，怎樣反抗都沒有用。雖然知道母親是好心，但是我真心接受不來。甚至因為早晨母親一直堅持去給我買早晨而惶惶不安。我無法改變母親的心意。

老人和小朋友是差不多的，是不能講道理的。

所以，本來是應該我來照顧母親的，卻是母親在照顧我。我在，母親很滿足。我自己的生活，完全沒有了。當然，母親不攔著我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比如上網。母親會坐在一旁，看著滿屏的英文字問我在看什麽，問那些圖片是在哪兒，問有什麽好消息。

麵對這樣一個單純想讓我開心的老人，我不知如何是好。有時候隻想離開，出去透透氣，換個環境。

我是很想離母親近些，照顧她，讓她的晚年輕鬆一些。隻是我發現，我無法改變母親的意誌。我想順著母親，妥協，可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讓我們彼此都接受。

當聽說我有要離開的想法，母親警告我，如果我要走，她要打斷我的腿。我知道那隻是表明她的態度，但是如此表達出來也讓我看到母親的堅定。

中國人對孝順看的很重。我無意挑戰傳統。我隻想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生活。可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遠方有我的生活，我的目標，可我去不了。

如果母親身體是好的，可以旅行，也許我可以帶著她一起。可是母親不願意離開故土。那也不會是一個選擇。何況，母親沒有理由讓我來決定她的生活。

我並不反對留下來。我努力了。而結果是，我回不去了。我無法適應母親生活的環境。這種不適應直接表現在身體的承受力上。我承受不住一直在生病的狀態。

留？去？

生活是簡單的。隻是因為人，變得無比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