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絝子弟

說我弟是紈絝子弟，其實我家沒那麽高級沒什麽紈絝給他穿。但他有一副漂亮皮囊，天生一雙媚眼自帶蜜嘴瓜舌會唱會跳還能撥拉幾下吉他，從小招蜂惹蝶像在花園裏揮來灰去。。。有次在飯館，我一抬頭忽見對麵飯桌上一個帥哥正用這麽雙眼含情放電，我隻想馬上擠眼仰臉扭頭給他一後腦勺。。。絕不會上這種人的當。

他還不懂事的時候—真不知他懂過沒有，外麵已經成了一個大萬花筒，完全變了模樣。

為了安排子弟的工作，每個單位係統都挖空心思各顯神通。辦訓練班，找個學校辦定向掛鉤班。。。亂哄哄史無前例現無法規，題都不知道誰出的哪來的，也不知道誰改考卷怎麽定錄取分數。外麵的小孩也能參加考試美其名曰麵向社會，內部子弟卻有專門名額和加分算是近水樓台。他的技校和大學都這麽上的。

那時能考不能考的都去拚命考正經的試，沒人願意上這種班—其實工作分配比正經學生還好—連我弟弟也嫌丟人名都不想報。但他肯定是考不進一個好高中的，一初中畢業能幹啥呢？上個技校兩三年就回來了。。往機房裏一分，離那一夥什麽小二伍的就遠了說不定還就再也見不著了呢。。小二白天在發廊裏混晚上一塊打牌，他說有天牌打到半夜小二站起來說聲“出去會兒”捏把鉗子就出去了。。隔天我弟弟才明白過來，說給我們聽的時候還笑呢！

所以我妹急忙替他報了名，盯著哄著催著....他半推半就磨磨蹭蹭去了，回來卻喜笑顏開，原來碰巧遇到誰誰一漂亮小姑娘一夏天都在用功準備，他閃了閃眼睛就坐在她旁邊抄啊……可能小姑娘實力也不夠，或著他自己抄也沒抄好。。。幸好子弟有加分。。。又幸好名額又臨時加了幾個，為的是把誰的孩子也弄去。於是這年秋天他和院裏十幾個孩子一起到幾百公裏外一山溝裏上技校去了。

那地方從前是土匪窩，與世隔絕易守難攻，校園外遊蕩的都是強盜後代。別說十幾歲的學生孩子，就是老師也輕易不敢出校門。我老爸媽動不動就跑去，兩三年裏不知去過多少次。我媽說我弟弟在那裏“變”了，她不說是“變好”或“變壞”，隻說“變”了。而我覺得是變傻了！他的眼睛還是亮晶晶忽閃閃透著聰明，可是都再也用不到正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