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斷喬家柵(短篇小說 上)
文章來源: 愛河魚餌2008-08-06 12:36:11
淚斷喬家柵(短篇小說 上)

瓢潑的夏季豪雨中,我走曼哈頓的喬家柵為了會晤一個女人?承諾一個男人?還是祭奠一段淚情?我不知道。

坐在我對麵的是一個38歲的單身女人,秀氣的臉上透露出孕婦詳的母性光澤。她五官平波瀾不驚,但皮膚極好,沒有化妝淺黑色青絲中畢現幾根灰白絲,眼袋處藏著幽深的傷痛,但笑容還從容,有一種大徹大悟的淡定。我不知道怎地就有一種忍不住想要抱抱她的衝動,似乎是想幫她分擔懷孕的沉重。我們兩個女人點了五十六塊錢,近十種小吃,但後來幾乎都打包帶了回去。

在離開喬家柵,和她分手後,我打電話給正在中國出差的君瑞說:

她自己點了蟹粉小籠包,給我點了你的灌湯小籠包”。

年前,在北京長安街的燕京飯店我的房間,君瑞,一個北美精英,對我說:

這張照片是年前,我第一次和喬莎約會時給她拍的,那年她34歲,單身。認識她是在一個朋友聚會上,她在紐約長島一家醫院做實習醫生我們都來自北京,我是洛杉磯一家公司駐美東技術經理,每周回西岸一次。同為孤獨老鄉,我們自然彼此多些心照不宣的關懷,加上話題投機,很快就像好朋友一樣了。聚會結束後,我常常會想起她。後來又有兩次朋友家周末聚會見麵。在一個軍人節的大周末,我因客戶緣故,沒法回美西過,就想到要她,到曼哈頓中國城去逛街。

我是一個已婚男人,老婆孩子都在洛杉磯。我老婆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學,我們是尖子班的尖子生,當年我考到北大讀化學,她考到清華讀電機工程。她雖然不是我的初戀,順便說一聲,我的初戀是小學三年級那個大眼睛女孩,但她是我第一個,也是在喬莎之前的最後一個女人。生長在那個年代,作為班長好學生的我,唯一接觸過的女孩就是班裏的學習委員,唯一說上話的也是她--我現在的老婆。結婚二十年來我清白規矩得如珍珠翡翠白玉湯一樣透亮。太座不算漂亮,但也絕不醜陋,外麵不讓須眉,家裏不煩LG,風風火火不是忙工作,家務,就是忙院子,孩子,一心巴著這個家,是個實稱能幹的放心好女人。

遇見喬,絕對是我的豔福她是上海女孩,在北京讀醫學院,後來到美國留學,又重頭開始讀醫學院,說實話,我還真佩服她那種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34歲了,還小姑待嫁。喬和我一樣也是個單純清白的人,也和我一樣不很善於交際。也許是南方水土養南方人的緣故,同樣是女人,喬和我LP就絕對不是一樣的感覺。當我第一次和喬聊天,就被她的一顰一笑給勾了魂。她是一個如水般蕩漾卻不輕浮的女子,用“巧笑盼兮”來形容最恰當不過。每當分手後,她婉轉清麗的嗓音,南方口舌一波三折,眼神柔暖,動作輕盈,吐氣如蘭,都讓我迷戀不已。我會經常在辦公室裏神魂顛倒地發愣,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柔嫩滑爽的雌性動物,還居然沒有結婚,讓我給碰上了。雖然我不是一個花心男人,但碰到這樣一個清新雅致的單身女人,真是沒有理由在曼哈頓忍受孤單無聊的周末。

接受了我的邀請,喬莎那天很準時來到我們約會的中國城拐角街地鐵站出口。開始我和她還保持著普通朋友距離,一起逛街慢慢地,越來越忍不住衝動,想靠近她的衝動我的心跳就像經曆第一次約會般躁動不安,那種滋味還是八十年代初LP第一次壓長安街時嚐過。但那時,我太年輕,完全沒有體會到女人溫柔一麵的美妙,北京女孩子和男孩子談戀愛,鬥嘴罵貧的時間要大大多過含情脈脈的時間。

伴著唐人街頭飄蕩的飯菜味道,她身上一陣陣女性香氣使我熱情潮湧。馬路上陽光燦爛,曼哈頓大樓玻璃的閃光讓男人充滿征服的豪情。我荷爾蒙裏洋溢著莫名的美好和歡欣,腳步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輕快,仿佛不是43歲,而是又回到了二十歲的時候。能愛上一個人真好,此時此刻就有一種想把身邊那個嬌小女人攬在懷裏的衝動,尤其是在摩肩擦踵的遊客迎麵走來,把我倆衝開的霎那間。

她饒有興致地看這,逛那,而我的眼睛,心思全在她身上,隻有當她問我意見時,我才裝模作樣地參考品評一番。她隻要看上一件東西,還沒等她還價,我就已經將錢遞給小販了,那種慷慨大度和護花使者的壯烈感覺,我以前從來沒有在LP身上找到過,很少的幾次和LP逛街,也都是,她買東西她掏錢,沒我什麽事兒。我老婆生來就比我聰明能幹,哪兒輪得上我的保護,隻有她護犢我的份兒,我在家裏基本上是甩手大爺。

在勿街一家專賣日本瓷器的超市裏,當我搶先為喬莎付過錢,她含嗔抱怨的口氣和眼神,直讓我覺得像喝了二鍋頭一樣沉醉過癮。我真不知道自己人到中年後是怎麽了,第二次喜歡上一個女人的感覺怎麽比第一次還來的令人激動興奮。當我們逛到MOTT街上,看見“上海喬家柵”餐館,就雙雙停下來,我實在是沒有再逛街的興趣了,滿心隻想和她坐下來,拉過她白嫩的手,看她粉色的腮,安安靜靜享受她嬌柔氣息。也許是家鄉招牌打動了她,上海女人很難拒絕“蟹粉小籠包”的誘惑。在粉紅果綠的天花頂燈映射下,她的臉嬌豔得像昆明湖的荷花,我的心也滾燙得像香山的紅葉。第一頓飯,我們吃了整整四個小時,那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一頓午餐,我的亢奮和快感,隨著她的一顰一笑,如十三陵水庫的淺浪,一波一波湧入心窩子。

從那以後,我的周末不再盼望回家,而是盼望和她見麵,我經常要為周末不能回家找出借口。好在東西兩岸,東窗事發的機會還不太多。在一次晚上我倆約會,看完百老匯歌舞劇

媽媽咪亞”後,她第一次同意我送她到她位於皇後區的單身宿舍。她的宿舍很小,但很整潔小資,沒有福爾馬林的味道,是一間標準的香色閨房。就在那個清風曉月的迷人夏日的晚上,我終於突破了她的馬其頓防線。

喬莎雖然不是處女,但完全還是生女,可以說在我以前,她還沒有真正嚐過性快樂,這為我的大顯身手,大獻殷勤提供了絕好機會。說起來不怕你笑話,我和LP做“功課”,基本上是例行公事,每次二十分鍾結束戰鬥。而和她上床,我卻是如狼似虎,一夜求歡數次,最多一連兩天不停活兒。她也從最初的被動應付,到後來的主動迎合,魚水歡愛,如漆似膠。我想她對我男人能力應該是滿意至極,因為我求她必應,哪怕是在她倒黴的日子裏。

相信嗎,我們的周末性伴關係維持了將近四年,奇怪的是我們之間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你愛我之類的俗話,也許是我對她什麽都沒有隱瞞,包括我的初戀。我們那種身心默契,愉快,信任,彼此吸引的快樂,實在是難以言表。我把她當哥兒們,無話不談,她對我也很夠朋友。喬家柵成為我們每次浪漫約會光顧的食堂,我也變成上海小籠包的忠實粉絲。

直到去年冬天聖誕節前一個大雪前陰霾的下午,我正在辦公,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惡心,隻聽到自己左耳嗡嗡鳴叫,然後就再也聽不到其它正常的聲音,我陷於極度恐慌。同事把我送到急診室,沒查出原因,第二天被緊急轉送到耳鼻專科,也沒有查出原因,隻是測試到我的左耳聽力完全喪失的可怕結果。我來不及,或者說不想告訴喬莎這突然的變故,隻給她留了個錄音:“我突然得了急,請不要和我聯絡,我會聯係你。“然後緊急飛回洛杉磯,在那裏我被安排住院做一係列測試,包括腦核磁共振檢測。住院檢查期間,LP給了我完全溫暖無暇的接納和照顧。兩周內,我根本沒機會跟喬莎聯係說明情況,說真的,在當時自身難保的要命恐懼中,我沒有真正顧得上惦記到她。

耳朵好了以後,我又回到紐約,我們的關係又恢複到以前一樣,甚至更好,她不僅一如既往地熱情迎合我的要求,還給我買了很多滋腎補品,親自燉給我喝,說我是透支太多體力。我有許多免費飛行裏程,我們還一起飛到巴拿馬度過周末,快樂如神仙眷侶。

但是就在大約半年前,她的生日,我照例打電話給她,約她去加拿大玩兒,想給她一個驚喜,突然冷冰冰地說:

不要再打電話給我,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我至今還不相信她會對我說那句話,我就像三九天掉進了冰窟窿這是怎麽說的,我可沒有做錯什麽啊,也沒有任何對不住她的地方,怎麽說不理就突然毫無征兆地就不理了呐,我不懂了。我去醫院找她,她同事說她在聖路易斯一間大學附院短期培訓。我像發瘋似地連夜開15個小時趕到她受訓的地方,她不僅不跟我說一句話,還把我給踢出了門,並威脅說:

再騷擾,就報警”。

我鬱悶啊,心裏那個難受,甭提了。我後來又連續給她打了N次電話,都沒有接聽,我的留言,EMAIL也都從來沒有回音。已經個月了,我不甘心我們四年的夥伴關係就這樣莫名地結束了,至少我得討個說法,就算她不跟我好了,咱好說好散不行嗎?

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哪裏做錯了。喬莎是你的忠實讀者,你一定要幫我問她,為什麽她要這樣對我。“

淚斷喬家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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