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好色論
文章來源: 玄野2010-05-03 05:40:27

登徒子好色論

玄野


登徒子與宋玉不睦,互斥好色,因遜於文彩,遂成色鬼代言人。然個中曲直,宋玉亦多調侃,無義理之辯,故登徒子好色戲言而已。餘好色,尤好有德之色,更樂見美色之德加焉。

中國的傳統價值觀念評價女人時,首先在德,後為才貌。可悲的是,人對德才貌俱全美色的追求,絕大部分情況下會落入一個自毀悖論。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徐誌摩。當年他慧眼識美,對林徽茵窮追不舍,幾乎以狼的意誌支撐。但是,徐公追求雖然熾熱,對家中妻兒的無視卻凸顯其廣義之愛的冷漠,林徽茵拒絕得極其斷然。可見林氏在個人悟性與對外審視上的天賦。徐誌摩對林徽茵的感情的確是崇高的愛情追求,結局卻以徐誌摩的失敗告終。反之,如果愛情成功了,則意味著對道德的背叛和對另外兩個善良無辜者的傷害,其中人性的美被擊碎,建立在人性美之上的愛情也消逝了。這種成敗皆錯的愛情宿命是在傳統價值下和社會整體和諧之美前提下的自毀悖論。其後徐誌摩退而求其次,忽視道德之美,為人生悲劇埋下伏筆。因為王賡的縱容,張幼儀的隱忍,徐陸的瀟灑不羈成功地在婚姻上放縱情欲,沒有任何道德理由地各自拋棄元配而走到一起。這構成了與道德美的絕決,無論這個絕決是出自事件前的積累,還是事件後的發展。這宗愛情雖然絢爛淒美,卻毫無崇高可言。陸小曼的奢侈與放縱,構成徐誌摩否定個人既往的理由,也促使其回歸愛的根本--心靈孤獨宿命的慰藉。因此,為了聆聽林徽茵的講座,明知天公不許卻執意登機,終成千古之恨。其實,這並非徐公之錯,靈魂隔絕,一日如十年,落此境地,生死已然度外。可惜可惜,若徐公逃過此劫,以其天成之筆,披露愛情之妙,時下癡情男女當不會如此眾多。

徐誌摩遇到的悖論境地並非時運不濟造成的,這種悖論是很普遍的。德才貌俱全的美女,在絕大多數的追求者麵前都是情有歸屬的情況,若想載得美人歸,必然要拆散一段姻緣,打碎一樁婚姻,甚至毀壞一個家庭,搞得骨肉分離。如果讓美人舍彼取此,以傳統道德判斷,必然喪失了道德的美,也就不再成為美色了。而麵對絕世佳人無動於衷,愛美之情就更令人懷疑了。悲慘啊,愛美在於中國傳統男士的確是一個無論如何都失敗的追求。不過,如果女同胞們認為愛美對於女性也是同樣的悖論,愚者也不反對。

從道德在審美觀中的定位看,徐誌摩雖然才華蓋世,卻不如金嶽霖的執著來得成功。金嶽霖曾經調侃梁林夫婦道:梁上君子,林下美人。梁思成納,林徽茵不快。作為審美功底出類拔萃的建築學家,林徽茵生氣是必然的。我說:人的首要價值在於其超越性的主動。美人之謂的前提是將人置於審美客體的位置上,人的主體意義被極大地淡化了,人的首要價值也變得模糊了。梁思成雖然喜歡這樣的評價,但是卻有過獎的嫌疑。梁上君子之名應該放在梁啟超先生的頭上比較合適。當年任公假公濟私地將林徽茵收作兒媳婦,一時樂顛兒了。如果不是其職位的原因,梁思成如何有結識林徽茵的機會呢?審美主體意識,或者說人的超越性主動,可以作為在道德之後於才華上評價人性美的一個標準。

國人崇洋媚外,拋棄傳統的價值判斷,效仿西人崇拜希臘海倫的方式,隻追求顏色超群,在欣賞當代美女的同時,也將古代陳國夏姬南朝張麗華等翻出來膜拜。既無道德追求,林徽茵之美色已成絕唱,中國人在眼目之享的一瞬後,內心頹然承受那經久不息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