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諾接到蘇未未的電話,讓他周末來她的店裏,她會安排江一璿和他見麵。他一遍遍憧憬著見麵時的情景,她恨他嗎?她能原諒他嗎?她還會哭嗎? 沈諾一大早趕到C市,沒想到江一璿就在蘇未未的店裏忙碌。他透過落地窗的玻璃注視著她,她正專心致誌為人化新娘妝。他不想打擾她,悄悄進門坐在沙發上,全神貫注地望著她。上次他這樣肆無忌憚地看她是在W市,數月的時間,已經滄海桑田,他曾想過放棄,想過成全,可一見到她的身影,他就無法把目光移開,放棄的想法隻是絕望中的自欺欺人罷了。
這已經是他看著江一璿化的第三個新娘妝。他知道她早已看見他,但故意裝作沒看見。 送走笑逐顏開的新娘和伴娘,江一璿輕輕捏著發酸的手臂。沈諾朝她走過去,她轉身躲開,去迎接剛進門的一對情侶。 沈諾看見那對情侶停在門外的新款黑色寶馬,又瞧瞧他們傲慢的表情,心想,這是兩位難纏的主。他想上前幫她,他實在不願她受一丁點委屈。 兩個人是來谘詢婚紗照,女孩模特一樣的身材,出奇的漂亮,男人年輕的臉上寫滿傲慢和不屑。 寶馬男人一進門就大聲挑刺:“你們也拍婚紗照,你們不是形象設計公司嗎?” “您說的沒錯,我們主要做形象設計,也拍婚紗攝影,我們和別人不同的是,我們把婚紗攝影和形象設計合二為一,這樣更能體現被拍攝者與眾不同的氣質,因此您從我們這裏得到的不是千人一麵的婚紗照片,而是您的個性躍然而出的寫真。就好比普通的攝影師隻能拍到人物的外表,而大師級的攝影師能抓到人物的靈魂。” “是嗎?怎麽可能?不就是化妝照個相嘛,還能有什麽新奇?給我介紹一下你們的婚紗照,讓我看看合不合適。” 江一璿介紹說:“我們提供的婚禮套裝有兩套方案,分歐式化妝和日本式化妝。歐式化妝,主要體現女人的優雅,是那種頹廢,慵懶,魅惑的歐洲貴族式的優雅,象十八,十九世紀的油畫。” 她指著牆上一排的照片,“薇薇安小姐喜歡用藍紫或灰綠來演繹這種優雅的誘惑。二位請看這張,照片中的女人高貴典雅,嫵媚動人,設計靈感來源於法皇路易十五的情人蓬皮杜夫人。” 她走到另一張畫前,“這張象極了印象派畫家雷諾阿的名為《少女--達威爾小姐》的畫作,其實這兩幅隻是發型,服裝和人物表情改變而已,化妝基本沒變,這就是薇薇安小姐的獨創。” 沈諾注意到,她故意滔滔不絕,根本不給那兩位說話的機會。 江一璿望著那個女孩,“這一刻你是千嬌百媚的少女,轉瞬間你會變成魅力四射,充滿誘惑的貴族佳麗。” 女孩含笑欣欣然。 江一璿指著男女合照,“這一幅,不知二位有何感想,看到這幅照片,我總是想起被稱為鋼琴詩人的蕭邦和他至愛的喬治.桑夫人,愛與激情在兩人目光中流淌。” 沈諾心裏一顫,她對他曾經有過這動情一刻,他卻沒能好好把握。 女孩含情脈脈地望了寶馬男人一眼,他正在看照片,臉上無動於衷。 “這邊的日式化妝,女孩看上去單純俏麗,清爽明媚宛如人間四月天,這就是薇薇安小姐追求的效果,服裝色彩多采用白色,粉色等淡色。” 江一璿轉向女孩,微笑著說:“很多女孩在我們這裏化過新娘妝後,會找薇薇安小姐做形象設計和學習日式化妝,您也知道日式化妝追求的就是那種若有若無的清新境界。” 女孩已經被江一璿說動,臉上露出夢幻般的神情。寶馬男人仍不為所動,看著牆上的簡介,問:“這位薇薇安真的在法國和日本學習過?” 江一璿直視著他,“當然,那邊有她的證書,她在法國學過服裝設計和化妝,在日本學過化妝和形象設計。” “我想見見這位薇薇安小姐。”他說。 “薇薇安小姐正在巴黎度假。” 男人流露出鄙夷的神色,“真的?” 江一璿微笑點頭,“沒有征兆的忽然傷感,忽然懷舊,驅使她回到曾經生活過的城市。薇薇安說懷舊就像一曲憂傷的薩克斯音樂,不能釋懷,而巴黎是懷舊最好的城市。在巴黎的咖啡座,悠閑地度過一天,同時期待一份豔遇。” 男人不屑地問:“放著生意不做說走就走了?” 江一璿莞爾,“這就是藝術家和商人的區別,薇薇安是藝術家,喜歡率性而為。” “薇薇安不在,那你是誰?”他好奇地問。 “我是她的朋友兼助手,我姓江,你們可以叫我傑西卡。” “薇薇安小姐真的在巴黎?我如果找她給我設計,她什麽時候回來?你打她的手機問問。” “薇薇安在國外生活多年,養成了外國人的習慣,度假和工作完全分開,所以她不帶手機。”江一璿走到櫃台,拿過一張紙片,“她說一星期之後回來,這是薇薇安住的酒店的電話,要不要我幫您打電話給她,確定一下她回來的具體時間,這個時間她應該在酒店。” 男人接過紙片看看,將信將疑地盯著江一璿,“我打吧。”他真的開始撥號。一會兒他忽然掛斷,訕訕地說:“說的什麽我聽不懂,如果是英語還行。” “法國人非常傲慢,他們不屑於說英語,除非你要求。要我幫忙打嗎?” “你來打吧。”他一副看笑話的表情,遞過他的手機。 江一璿謝絕了他的手機,拿出一張電話卡,“座機清楚些,還能免提。”對方依然是法語,她沒有要求他們說英語,她流利地說了幾句法語,電話被轉到房間。 那對寶馬情侶麵麵相覷。 電話裏傳出蘇未未慵懶的聲音,“江一璿,我正在度假,請你不要打擾我,你再打電話我就換地方住。” 眾人笑了,果然率性而為,“有顧客想確定你什麽時候回來。” “一星期後。” “我們還想問你有沒有什麽豔遇,可不可以帶回來讓我們欣賞欣賞。” “江一璿,豔遇是瞬間燃燒的激情,能帶回去的那叫情人,不是豔遇。好了我睡覺了。” 沈諾看到,聽江一璿侃侃而談的已不止那一對的寶馬情侶,還有另外兩對情侶和幾個單身女孩。不知是被江一璿的精彩介紹還是蘇未未的豔遇理論折服,寶馬男人臉上已收起傲慢,他看江一璿的眼神,變得專注而複雜。 寶馬男人指著牆上的照片,“這些是你嗎?” 江一璿嫣然一笑:“一部分。” 男人猶豫了片刻,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父親和我的公司,江小姐如果願意來工作的話,我們可以提供優厚的報酬,我姓田,上麵有我的手機號碼。” 江一璿接過,看了看說:“謝謝田先生,等薇薇安回來,我會和她商量,恐怕她離不開我。” 他掃視了一下店麵,“這個店一個人照應就夠了。” “薇薇安想開分店。” “沒關係,你不用急著答複,等薇薇安回來我還會過來。你先忙,我再看看。” 江一璿又忙著給其他顧客介紹。 寶馬男人交錢完畢,江一璿把他們送到門口,他不甘心一般回頭看了沈諾一眼,眼神中有一絲挑釁。
人走的差不多了,前台接待黃雨婷興奮地舉著手中的單子對江一璿說:“江小姐,你真不得了,瞧,剛才那一對訂了最貴的那一套婚紗照,還有以後的化妝課。還有另外兩對也交了定金,還有兩個女孩要上我們的化妝課。” 江一璿淺淺一笑,“我信口開河罷了,如果我不先賣弄一下堵上那兩位的嘴,他們會把別的顧客都攪走,我相信他們有這種能力。不過,那組婚紗照以後可能要改成女孩兒一個人的藝術照,我看那個男人根本沒有要和女孩兒照婚紗照的打算。” 黃雨婷有些興奮,“江小姐,你怎麽看出來的?” “女孩子在表達自己的喜好之前,首先看男人的表情,才敢流露自己的想法,而男人進門後很少看她,和她基本沒有眼神交流。” “可是那個女孩子確實很漂亮。” “男人對輕易得到的不會珍惜,再漂亮也沒用,所以女孩子不能太主動。”江一璿故意說。 黃雨婷壓低聲音說:“剛才那個男人問了很多你的情況,他好像對你很感興趣。” 江一璿不以為意,“哦,當著他的女朋友的麵問?” “對,女孩子好像一直是討好那個男人,而男人並不在意她。薇薇安走之前說你的白馬王子要來了,這個男人算不算?他是開寶馬的,比白馬還貴。”見江一璿沒反應,她繼續說:“還有,沙發上坐著的那個帥哥一直在看著你,是很深情地看著你,他人挺不錯的,中午還給我們都買了麥當勞。” “婷婷,一頓麥當勞就能收買你呀,改天我也給你買麥當勞。我去休息一會兒,有事叫我。” “這帥哥怎麽辦?雖然他沒騎馬,可他一直在等你。” “跟薇薇安學會蒙人了,沒騎馬怎麽能叫白馬王子,你想辦法讓他走,我就請你吃大餐。”江一璿徑直回到蘇未未的辦公室,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休息。黃曆上說今天是結婚的吉日,她從早晨四點一直馬不停蹄忙到現在,有些疲憊。 沈諾敲敲門,知道她不會理他,直接開門走了進去。 江一璿半躺在沙發上,他不由心中酸楚,她為他放棄了舒適的生活,他卻一直沒能照顧她。 “璿兒,吃點東西吧。”他上前遞給她一個麥當勞的紙袋。 她裝作沒聽見他的話,繼續閉目養神。 沈諾在沙發前蹲下來,打開袋子,把一個漢堡遞到她的手中。 江一璿不得不接過,隨後伸手放在茶幾上,異常客氣地說:“謝謝。” 他情願她什麽都不說,也不要她拒他千裏之外,他皺起眉:“璿兒,你從早晨就一直沒吃東西,怎麽受得了?” 她沒說話。 “如果你不想吃,那就喝杯熱巧克力補充能量。”他從紙袋中拿出一杯熱巧克力,打開蓋子放到茶幾上,“我扶你起來。” “請你出去。”江一璿指著門的方向,聲音很輕。 “等你喝完這杯巧克力我再出去。”他不由分說伸手到她的身下扶她坐起來。 “你別碰我。”她扭動著身體。 “你乖乖地把這杯巧克力喝了,我就出去。” 江一璿隻能接過,端在手裏,“你出去。” “好,我馬上出去,你小心,有點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