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真的在於被感知

木愉

半夜起來，上了衛生間，然後居然開始思考哲學問題了。

多年前，在哲學係那些形形色色的課堂上被盡情嘲弄的“存在在於被感知”這個判斷，此刻居然在暗夜裏閃耀出精神的光芒。想當初，我也是跟著嘲弄的大眾之一，覺得貝克萊的大腦咋出水至於此呢？要是啥都要你感知到存在，才存在的話，那超出你生活圈子、你的知識領域之類的所有都是不存在的。那好可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宣稱其它客觀存在是不存在的，理由很簡單，因為自己無法感知。當初，哲學老師就是如此氣壯如牛地駁斥貝克萊的，而我們這些學生當然而然地站在老師一邊。有一天，當我也成為了哲學老師，我在課堂上也如此氣壯如牛的論證“存在在於被感知”這個判斷。而且，論證的時候，覺得不費吹灰之力，因為貝克萊實在是太荒謬了。

在黑暗裏，“存在在於被感知”這個流傳多年的謬論居然像電光石火一樣跳出我的腦海，讓我思索而不能安睡。我突然頓悟道這個謬論有點親切，有點智慧。發現貝克萊大主教跟我們的思維不在一個頻道上，我們的駁斥理由因而變得如此十三不靠。

我覺得貝克萊討論的其實不是本體論的問題，而隻是一個生活感知的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你的人生就是你的眼界，就是你的世界，那個世界就是你的全部，你感知的就是這個世界，而之外的，對於你來說相當於不存在。你如果生活在瀘沽湖邊，過著原始的日子，對近處的昆明成都等等大都市渾然不知，更遑論遠處的北京上海和更遠處的東京紐約。那些大都市再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也對你沒有任何誘惑、困擾和震撼，你每天就在瀘沽湖的平靜波光安撫下，過著你自在快樂的日子，獲得基督教所宣稱的喜樂境界，直到走完人生旅程。

“存在在於被感知”在初夏這個暗夜裏叩擊我的靈魂，讓我的心頭倏然一亮。過去，我們在唯物主義的旗幡下對唯心主義的討伐，對貝克萊的羞辱，在此刻變得如此幼稚可笑。我為我的新感悟而興奮莫名，睡意全無，直到曙色爬上窗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