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提琴手到墳地推銷員

木愉

球友麥克好久都沒有來打球了，以為他晚上去幹餐館了。有一天，在臉書上碰到他，跟他聊起來，才知道他還在賦閑中。再過一天，接到他的留言，說他得到了一個offer。自從他回到這裏，都過去半年了，一直沒有找到工作。聽到這個消息，我由衷為他高興，立刻發去了賀信。

麥克在大學裏花了至少六年時間，才辛辛苦苦拿到本科學位。無奈他學的是大提琴，從北美找到南美，硬是沒有找到一份跟專業相關的工作。後來，就在一家餐館裏跑外賣，同時跟一幫音樂人四處賣藝。終於有一天，因為女友傷了他的心，他就決絕地回到了他的家鄉舊金山。這時，他都三十而立了。當然，他其實沒有立起來。

回到家鄉，通過親人關照，他在園林公司幹過苦力，後來在一家物業管理公司落腳下來，還做到了經理。好景不長，公司新來了主管，一下就把他給裁了。於是，他再次出走舊金山，回到了他的母校所在的這個小城。

我叫他再來打球，他答應了。有天，他打電話來，要我去打球。我們在電話上順便聊了幾句，我問他將要到哪裏工作。他支吾了幾句，才告訴我，是一家墓地管理公司。我一聽也是一小驚，不過，說出話來，卻是平靜的。

倒底是一份工作，而且跟他以前幹的物業管理也算同屬於房地產管理這個行業。盡管，他後來又說他的底薪隻有法定最低工資，但他的工作是賣墓地，有傭金可拿。我知道，在中國，墓地緊俏，要是能投身賣墓地這一行，就有暴利可圖了。其實，在美國也一樣，墓地也是地，而且是更昂貴的地。本地有個美國老人，有個農場，兼做地方行政事務。生前，他最擔心的就是死後殯葬太昂貴，囑咐他妻子就把他埋在家後院。法律規定，不能亂埋人，於是他就跟醫學院聯係，把自己的遺體捐獻出去，也可免去墓地的昂貴費用。他死後，果然如願以償，遺體被醫學院接受了。

戰後嬰兒潮這一代人正在老去，對墓地的需要越來越多，故而，賣墓地也就是賣一種稀缺的資源了。我跟麥克聊到這裏，他果然有點振奮，還告訴我，說他的公司有優惠，如果多買墓地，就可以享受打折。我也聽我的房地產經紀說過，墓地公司會推出買一送一的促銷計劃，跟超市推出的促銷一樣。我對麥克笑道：“祝你好運，就是別把墓地向我推銷。我還年輕呢。”他有點尷尬，趕緊說：“NO， 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