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裏的孤獨住戶

木愉

每次晚上在小區裏散步，路過一戶人家，看見的總是同一副情景。小區裏的房子都不小，那戶人家的麵積至少在三千平方英尺以上。很多人家的窗戶都不使用窗簾，裏麵又大抵燈火通明，故而從外麵看裏麵，一清二楚。這戶人家的窗戶是落地窗，幾乎占了一麵牆，從窗戶到路邊，不超過十米。從那裏走過，就是從窗前走過。故而每次從那裏走過，就會不經意側頭看看窗戶裏的動靜。

其實裏麵沒有動靜，隻有一幅靜默的圖畫。一個中年女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動也不動。從春天到冬天，她都保持同一個姿態，坐那裏看電視。裏麵沒有另外的人，也沒有看見一貓一狗，她看得入神，仿佛一具雕塑。

不過她看得究竟入神不入神，其實我並不明了。坐著，看著電視畫麵，雖然外表平靜，卻也是可以走神的。我就經常這樣。

我所知道的事實其實隻有兩個。第一，她是她偌大的居室裏唯一的人；第二，她興趣比較寡淡，一個一個晚上就在電視前揮霍。靠電視打發光陰的美國人不在少數，從很多人家路過，總是可以透過窗戶看到裏麵閃爍著的電視畫麵。所以，像這個女人這樣晚上都在電視前度過，並不是個案。

很多人其實都很無聊，在我們這種小鎮，沒有日常意義上的那種夜生活。在外麵看一場電影，聽一場音樂會，看一場比賽，不是夜生活的常態。更多的時候，就是跟家人呆在家裏。如果這個家隻有一個人，就是自己跟自己呆在一起。而美國的家庭中，這種模式並不少。我工作的部門有六個人，就有兩個是單身。這些單身的男士女士，如何度過一個個漫長的夜晚，是件很費腦筋甚至很痛苦的事。如前麵那個女人那樣，呆坐電視前，一夜複一夜，也許是很多單身人士的共同消費模式。

每次我們路過那裏，都要概歎一番，雖然畫麵總是同一個。這個女人還沒有進入老年，白天也許去工作的。工作再枯燥，大約總是免不了跟人打交道，總不至於隻是幹一件事。想來那個女人的白天還是有些興味有些活氣的。如果再過些年，老了，白天不用工作，未必也需要電視來作伴？要是那樣，那該多麽的百無聊賴啊！日以繼夜，都看電視，換我，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