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記錄

木愉

有天回家的路上，一邊開車，一邊聽美國國家無線電台的“無所不包”節目。節目談到了有犯罪記錄找工作難的事情。一個女人在年輕的時候，因為感情糾紛，犯了輕罪，並在法庭上認罪。從此以後，厄運就糾纏上了她。她去找工作，都要填一份申請表，表上有是否有犯罪的選項，她如實答去。之後就再也不會聽到什麽回音。後來，她到一個超市去申請一份雜活的位子，幹脆對這個欄目不回答，終於拿到了一個聘用通知。就在她歡天喜地等待去上班的時候，這個公司卻又打電話來，說要撤回聘用通知。原來，在最後一個關頭，公司對她作了例行的背景調查，發現了她有犯罪記錄。

節目主持人由此感歎道：“一旦犯了罪，幾年有期徒刑的懲罰看起來隻是短期的，可是，其造成的傷害卻是永遠的。”這個人從此就不再被社會所接納。

這讓我想起了故國的檔案。過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中國社會裏，差不多每個有工作的人都有一份檔案。檔案裏有年度鑒定，有各種表彰和處分。也有上級某些曖昧不明語氣陰暗的評語。這些檔案成為了一個人的身份，跟隨著主人升遷調動等等。主人對自己的境遇往往不明就裏，要麽歸為運氣因素，要麽歸為某種不可知的原因。殊不知，自己的命運其實都是由那個檔案所擺布的。檔案隻是輕輕的一個牛皮紙袋，裝上一些文字和表格，就成了那隻決定自己命運的手。有個朋友告訴我，他媽媽當年從大學畢業後，莫名其妙被分配到遙遠的一個外地鄉村去教書，而他的同學們大抵都留在了大都市。多年以後，她才明白那都是她的檔案作的祟。在對她的表現鑒定中，上級對她作出了“思想偏右”的結論。

幸運的是，那種檔案決定命運的日子在中國已經成為了過去，人們早就不再畏懼檔案了。想不到，在自由的美國，一個公民過去不光彩的記錄卻還依舊如此深重地影響著他的現在甚至將來。一個人年輕時候的糊塗和失足，竟然會成為綁縛他後半大生的恥辱柱，再洗心革麵，他也永遠無法洗刷自己的汙點。一時的犯罪斷送了一生的幸福。可謂一失足成千古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