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堂兄們
文章來源: 石庫門2013-01-09 09:32:56



我父親有三兄弟,他排行老三。我們和大伯家極少走動,但是和二伯家有一時期走得很勤快。二伯有六個孩子,老大是女兒,下麵五個桄榔頭。三個比我大,一個和我同年,一個比我小。



二伯家離我家不是很遠,坐24路無軌電車,過藍棠皮鞋店兩站就是。下了車,先要穿過一個條大弄堂,接著拐進一條小弄堂,然後再彎進另一條小弄堂,二伯家就到了。記得大弄堂口有一個小便池,味濃得。。。每次我都得先大吸兩口氣,然後捂住鼻子一路奔過去。後來長大了,不好意思再一路狂奔,假裝淑女的樣子,穩穩地走過去,但是,天知道,其實我的肺都快憋炸了~~。



我喜歡去二伯家玩是因為他們都對我很好,尤其是我三個堂兄,也許是因為大堂姐早就結婚嫁人了,家裏清一色男孩的緣故,對我特別納斯,什麽都依我,把我捧著就像小公主一樣。我二伯是一中學校長,儒雅倜儻,說話輕聲輕氣的,每次我們去,二伯和我爸就在後房間喝茶,聊天,觀貼,或者討論什麽。二姆媽就在廚房裏忙,我二姆媽是紹興人,炒一手好菜。一會兒一桌好菜好酒就擺上了。現在想來,我就是那時開始學喝酒的,從開始的一小酒盅到後來一大杯子。二姆媽還會釀白米酒,用燒水的大壺,這麽一壺一壺地燙著給我們喝。每次看到二姆媽提著大壺過來,就知道有米酒喝了,這種酒容易上口,甜甜的,很好喝,但是後勁很大,常常堂兄們喝得臉紅脖子紅了,我卻居然還臉不改色,心不跳~~。



我的堂兄們在音樂藝術方麵很有點天賦,他們從來沒有拜過師,自己摸索,自己學習,把二胡,京胡,小提琴,黑管,巴鬆等樂器拉得吹得像模像樣,有眼有板。那時流行唱樣板戲,酒過三巡,他們就開唱了。通常大堂兄拉二胡或京胡,二堂兄演唱,三堂兄用筷子敲板。從紅燈記唱到沙家浜,從智取威虎山唱到海港。。。從花旦到老生,從小生到花臉。。。隻要大堂兄一轉調,二堂兄、三堂兄就跟上。我呢,坐桌邊,喝酒,吃菜;吃菜,喝酒,再加使勁鼓掌~~。有時二堂兄還會用小提琴拉一段梁祝或者二泉映月等等。。。每每要玩到深夜才跟著父親回家。



有時堂兄們也來我家玩。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他們來我家吃火鍋。父親去鴻長興買了好多羊肉和蘸料,大家圍著炭火暖鍋,喝著紹興黃酒刷羊肉。外邊紛紛揚揚飄著雪花,屋裏熱氣騰騰,窩心暖和,氣氛好極了。後來二堂兄告訴我,那天他們踏雪而歸,竟有林衝夜奔之豪情~~



那段日子算是我teen 時期最有色彩的日子了。後來,大堂兄回部隊去了,那時他是軍醫大學的學生;二堂兄分配到山溝溝裏去了;三堂兄到農村插隊去了。就這樣,我們這支一起玩樂的team 就解散了。




現在,二伯、二姆媽、大堂兄都已過世,我和其他幾位堂兄弟也很久沒見麵了。下次回去,去看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