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個廚房的步驟很多，必須做著這一步想著下一步，“接一問二聯係三”（誰知道這話的出處？北京王府井百貨大樓賣糖果的老勞模張秉貴語）。所以我在還沒有裝櫥櫃之前，提前兩周就開始為廚房台麵預作準備。

要用什麽材料的台麵，曾讓我猶豫了很久。這是個地下室的第二廚房，本想省錢節約，那麽就用便宜的 laminate ？（此詞在這裏的含義與地板不同，就是在刨花板上熱壓防水的硬塑膜，印有仿石花紋。）大約 4-5 百元就夠了。可是，現在這年頭啥都升級了，台麵流行花崗岩，很多人都要拆舊板換石頭，我是從頭新做，怎麽能選擇過時的低檔，為今天省幾百，而明天吃後悔藥呢？做決定之前先要調查研究，就打算先了解一下有沒有比較便宜的石頭台麵。

以前，我已經做過四次花崗岩台麵，該算很有經驗了。大小公司都用過，兩次是本地西人公司，兩次是移民夫妻店，一俄國人一越南人。他們各有長短，我卻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沒有一次做回頭客。印象中都比較貴，要三千元以上。近兩年前在本房一樓廚房裝的，是西人正規公司的優惠價 4000 元。因為這次的第二廚房較小，又低檔一點，所以我暗地裏給自己定了個預算，是 1 千多元。

要便宜就得找中國人，以前沒有找，一是那時做這一行的國人還不多，二是對質量不放心。近年情況變化了，入行國人漸增，花崗岩的價格下降，我對地下室廚房的要求也稍低些。我在當地較流行的華人網站上一查，找到了 7 家做雲石台麵的廣告，逐一打電話過去，把尺寸一說，得到了 6 個報價，在 1200 到 1600 元之間。這還不算完，再與兩年前用過的那家西人公司聯係，人家嚴謹得多，光打電話不行，得 email 圖紙，白紙黑字，報價 2100 元。中西之間的區別是很明顯的，很容易取舍。

在此基礎上選了較便宜的三家登門去看，要記得帶上櫃門的樣品，好對比顏色。上次在主層廚房，是選的深色花崗岩台麵，顯得沉穩大氣；這次在地下室，就想選淺色台麵，既明亮又活潑。雖然兩個廚房木門的顏色都是中等的棕色，卻可以向不同的方向選擇對比色。年輕時學過的辯證法和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還是有用的。

第一家是個年輕的留學生雇員，最便宜的中國產石板裏有合適顏色的，單價每平方尺 29 ，總價約 1400 元包括水池。妻子就願意了，我說別急還得再看再比較。到了第二家，老板自己親自做，聽口音是位上海人。他的價錢最便宜，是 1200 元包水池，但是便宜石材的顏色卻不理想。太太對另一種石材更滿意，但是老板說：那是人造石，價錢要更貴。再細打聽，原來這就是曾聽說過的 quartz 。妻子說，她正想換一換，不用花崗岩 granite 了。我說，換也好，我的文章就又有新題材了，包羅得更全，更像百科全書了。

與老板隨便聊起來，他竟曾是上海金茂大廈的建設者，管理過總統套房的工程。對我的裝修工程，他也頗有見解，說是不能隻想著處處省錢，不應隻想自己的需要，要想裝修就是投資，要了解市場需求，達到一定檔次，將來賣房時才有好回報。這些見解正合我意，太太說，聽談吐就是有文化有經驗的。那就定了吧，第三家也不用去了。結果是單價 40 元，總價 1600 元，我們買了 quartz 台麵。上集文末賣了個關子，在排除了多種可能以後，隻有一位 MM 猜到了。

雖然定了，我們還是對 quartz 相當陌生。妻子以為，這就是多年以前在國內見過的水磨石。告訴一位朋友，說我們買了“人造石”（這是老板自己的稱呼），那位化學博士說： quartz 就是石英，也是天然石頭呀！

我困惑了，不知道買的是啥，還怎麽寫文章呀？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於是放狗擺渡，上網去查。終於查明白了，容我從頭道來。

我們以前講高檔廚房台麵的材料，基本上分為兩類：一類是天然石材，如花崗岩 granite 和大理石 marble 等；另一類是人工合成的材料，英文稱 solid surfacing ，以上世紀 60 年代杜邦公司發明的 corian 為代表。這個品牌太有名了，以致一般俗稱就以它來代表這一類人造台麵。它易於加工，色彩統一，如有輕微損壞可以打磨修複；但缺點是怕燙，看著也太像塑料製品。價錢嘛，與花崗岩不相上下。

可是後起的 quartz 這種材料卻打破了這兩大分類，它既是真石頭，又是人造的。看似矛盾，卻是實情。是在上世紀 80 年代，意大利人發明了這一品種。其成分是百分之 93 左右的天然石英粉末或碎石，添加上樹脂和一些成分，高壓加工而成。肉眼可見裏麵有許多碎石晶體，卻並不是以前常見的水磨石。石英在自然界的硬度是老二，僅次於鑽石，所以它的製品也非常堅硬耐磨，無須保養打理，不用 seal ，也不怕燙。除了沒有天然花崗岩的花紋以外，幾乎處處要勝過前述兩種材料。在分類上，它介乎於天然和人造之間，在較新的書裏，把它稱作 engineered stone ，而在 10 年前的書裏還根本沒有。

這麽著，它的中文名稱就是個問題了。本地業者稱作人造石，與天然石材對稱。但是在中國國內，人造石是指我們上麵所說的 solid surfacing ，即Corian。 Quartz 的正式譯名是石英石，倒也直截了當，免生誤解。北美的華人往往容易把Corian和Quartz相混淆，包括我自己在內，以為凡是人造的都一樣，恐怕就與這譯名不清有關。

其後我又在很多主流大店裏順便調查，花崗岩的價格是每平方英尺 5-60 元，而石英石則貴到 8-90 元，貴約 30% 。看起來與我們買的也差不多嘛，這選擇很合算。下圖是某店裏的台麵材料選擇展示，包括了花崗岩、Quartz和Corian等（從左至右）。

 

文接上回，我的櫥櫃安裝好以後，上海老板上門來量了準確尺寸，又過了一周，他們來安裝了。

也就是一個小時，就安裝完畢。我以前說過，沒有台麵，櫥櫃隻是櫥櫃；有了台麵，才像個廚房了。當時沒有注意，事後再看這張照片，才發現隱藏著一個麻煩。

近看台麵，這就是石英石。



再近些，能看清內含的碎石結晶。



水池總是與台麵密不可分，這次是石材店提供的，中國產，要比其他店賣得便宜。上海老板說：要漲價了，因為“反傾銷”。水池總是要與台麵一起安裝，用特殊的膠粘在台麵之下，用木棍撐頂 24 小時。

石材工是不管接水的，但這不正是我自己的長項嗎？第二天，我動手自己裝水龍頭，接下水管。

水龍頭裝上了，是我以前買下的存貨，所以不那麽摩登。已經裝上了一個下水的 strainer ，正要開始裝另一個。

在水池下麵接上下水管。幹這些活，就是要不怕屈膝低頭，有時還要仰臥著鑽到櫃子裏去，其實與穿什麽褲子無關，更無須酥臀半露。

上下水都接好了，開閘試水，點水不漏，像阿慶嫂說話似的。右邊還沒有接的一個叉口是洗碗機的下水，有誰還記得，我在裝櫥櫃時不是曾埋下伏線，預備拉水管過洞嗎？

可是這伏線悲劇了，在工人安裝石英台麵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把我在圓形轉角櫃底下精心埋伏的引線拉出來了，在前麵的石英台麵完成照裏就可見。我的洗碗機下水管就不能走捷徑了，那原長 6 尺的管就不夠長了。而如果兩管相接長度加倍，又怕管子將來易堵無法修。照片中所見的管子是個代用品，不是真正要用的管。

台麵已經封死，櫥櫃不可移動，原來的伏線過程無法重複。這不又是洗具的杯具了嗎？怎麽解決呢？

櫥櫃是死的，人是活的呀！下次自有解決之道。

下次要說的仍不離台麵上下，就是防濺壁磚和洗碗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