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小泥山之後(3) - 乒乓訓練
文章來源: 小泥山2009-04-05 20:45:51



爸爸是個水利工程師,經常出差住工地,但隻要在家,他總是和我們玩:講故事,打牌,下棋,等等。七十年代初,全國上下一片乒乓熱。爸爸給我和哥哥買了一副光板的乒乓球拍,拆下家裏的門板來教我和哥哥打乒乓。


有了幾下門板上的功夫作底子,八歲多那年,泥縣體委的鄧教練下鄉來選乒乓球苗子的時候,我居然被選上了,來年要參加少年組(九歲以下)的地區比賽。
 同入選的還有同村的一個男孩,叫小平。他實際超齡了二歲,因為他個子長得矮,球打的不錯,鄧教練挺喜歡,就讓大隊開個假年齡證明。入選後沒幾天,媽媽帶著我和小平進縣城參加乒乓集訓。

縣體委的教練和領隊都是男的,小平晚上就住在體委,我和媽媽住在旅館裏,但媽媽隻能在縣城呆兩三天,她走了之後,如何安頓我成了一個問題。

媽媽的老同學,陶阿姨,當時正好住在縣城。她丈夫從泥公社調任泥縣教育局局長,她在縣裏的城鎮小學教書。她家住城鎮小學,離體委不是太遠。

陶阿姨的大兒子阿青,和我同歲,他也參加了少年乒乓男子組的選拔,但落選了。陶阿姨的大女兒阿瓊,比我大兩歲,不過和我一樣,都上四年級,我們在一塊兒,還能玩得來,於是媽媽決定請陶阿姨幫忙。我在球隊每天訓練結束,媽媽讓我自己走到陶阿姨家去,和阿瓊擠一床睡覺。

媽媽走後,九歲不到的我,開始了第一次的“獨立生活”。

每天我從早到晚練球,一日三餐都和球隊同吃,每個運動員的夥食標準是每天八毛錢(當時豬肉七毛四一斤)。晚上在陶阿姨家,我和阿瓊互相講故事,同床而眠,日子過得飛快。

訓練並不苦,我們女子少年隊有三個隊員,一個是家在縣城的楊素娥,另一個是和我一樣從鄉下大隊裏來的,叫小甜。我那時隻管打球,不記得和隊友們遊戲玩樂的細節。有一次教練要我們選隊長,小甜對我說:“我肯定選你做隊長,你人好,球又打的好,那個楊素娥最愛瞧不起人了。哼,看我們是鄉下來的,其實你原先還是從省城來的,還比她高兩個年級呢!”。我當時還真是個“不識得”, 平時一點也沒注意這些事,被小甜這麽一說,怪不好意思的,不過心裏挺美。還沒有哪個小朋友當麵對我說過這麽“有見識”的好聽話,所以印象極其深刻。

後來,我們隊裏三人比賽,我第一,楊素娥第二,小甜被淘汰。我的同村小平順利過關,我們倆都取得了去地區參賽的資格。

可是,在陶阿姨家,我和阿瓊之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先是阿瓊抱怨我晚上會蹬被子,膝蓋一伸一縮地,弄得她好冷。雖然陶阿姨不讓阿瓊責怪我,但我還是聽到了,我挺難受,不知如何是好。白天醒著時,我可以盡量做個不討人嫌的乖女孩,但睡著之後,我的行為,實在是不受自己控製。幾次抱怨之後,我和阿瓊就不再親近了,加上兩人肚子的故事也交流得差不多了,我開始在球隊越呆越晚。

幾個星期的集訓後,春節就快到了。我們有幾天的假,可以回家。看見隊友買了一種很好看的糖果,於是我問領隊要了一點媽媽為我留的零花錢。回家之前去商店,買到了一種很特別的金魚形狀的糖。它不同於通常的糖,糖紙在兩頭紮二個揪揪頭,它一頭是包著的,隻有一個揪揪頭,像個魚尾巴,糖紙上印著漂亮的魚鱗花紋,我喜歡極了。

晚上拿著金魚糖去和阿瓊分享時,她正和鄰居的一個女孩一起玩,看見我,顯得不冷不熱的。等我把糖獻寶似的拿出來,阿瓊臉上一臉瞧不上的樣子,還和那個女孩一唱一和地說些風涼話,我隻好默默轉身而去。

好在春節回家的那幾天,快樂無比。家人,老師和同學對我和小平的歸來,全都是熱情洋溢的。八毛一天的夥食,把小平吃成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小圓墩,人見人愛。媽媽一遍遍地表揚哥哥,說家裏的好吃的零食,隻要媽媽說留給妹妹一半,他就不再吃了。對特別喜歡吃零食的哥哥,這可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兒。而我,對自己在阿瓊那兒受的委屈,一句也沒有向媽媽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