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隨筆 《對郭沫若質疑《蘭亭序》真偽之再思考》 第二章
文章來源: 俞頻2022-05-29 04:58:04

          毛澤東主席是這場風波的推助者,沒有他對章士釗來信轉閱郭的話,郭沫若的主要反對者,一個普通的高二適寫的《〈蘭亭序〉的真偽駁議》是上不了報紙的。高二適的文章被報刊退稿後,他又將文章寄給章士釗,希望得到章士釗的支持和幫助。章士釗寫信將文章轉呈毛澤東主席。毛澤東經一夜審閱,翌日複信章士釗並將此轉複郭沫若:
       “郭老: 章行嚴先生一信,高二適先生一文均寄上,請研究酌處。我複章行嚴先生信亦先寄你一閱。筆墨官司,有比無好,未知尊意若何?”
     

 

                在毛澤東的關懷下,信發出五天以後,高二適的《〈蘭亭序〉的真偽駁議》在《光明日報》發表,一九六五年第七期《文物》還發表了高文的手稿影印全文。林圭先生在三年前發表的《神龍本《蘭亭序》研究》對此風波最後評論是,郭沫若沒有嚴格遵循書法鑒定學理立論,郭是文學家、曆史、考古學家、但他卻不是書法鑒定專家。郭發現了《蘭亭序》的一些疑點,便運用他擅長的曆史學、文學方麵的知識,自我推演從而產生了一係列的錯誤。但郭沫若提出的觀點也有《蘭亭序》研究不可回避的問題。如現傳神龍本《蘭亭序》與王羲之其他唐摹善本書法存在的筆法、結字等方麵的的巨大差異問題;神龍本《蘭亭序》在筆法、結字方麵更接近於智永《千字文》書法的問題。遺憾的是,郭文在討論《蘭亭序》文章內容、王謝墓誌等問題上花了太多的篇幅,反而在這些方麵隻是作了粗略討論,便輕率地作下結論。高二適先生在當時的背景下,能夠勇於提出反駁的意見,值得稱讚,後來有不少文章稱讚高的勇氣,其本身對於神龍本《蘭亭序》研究來說,意義不大。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蘭亭序》真偽之辯出現第二次高潮。文革結束後,政治氛圍相對寬鬆,各種思潮撞擊使學術界的理論研究趨向多維與成熟,此一時期對《蘭亭序》真偽從多學科和多視角的綜合交織,使論辨向縱深發展達到一個新的高度。基本傾向是肯定《蘭亭序》為王羲之所作占了上風,否定論者的文章已屈指可數。
       

             一九九八年六月,在南京市東郊發現一處罕見六朝古墓葬群引起轟動。半年後《中國文物報》頭版頭條發表題為《六朝家族墓地考古有重大收獲》的報道。根據有關專家論證,《高崧墓誌》是目前整個南京及周邊地區收藏的六朝墓誌中楷書最早、刻功最好的一方,它為研究中國楷書的起源提供了有力的證據,由於高崧與王羲之為同時代人,也為王羲之傳世《蘭亭序》摹本真偽的考定提供新線索。在同年舉行的《蘭亭序》國際學術研討會”上,與會的專家學者對蘭亭現象作了綜合的探討,其中對其真偽問題論文極少。而值得關注其中三篇:叢文俊的《關於魏晉書法史料的性質與學術意義的再認識》、王玉池的《有關‘蘭亭論辨’二題》和劉濤的《東晉銘刻書跡的體態及相關問題——兼談神龍本<蘭亭>》。
 
       

             回顧這三次《蘭亭序》真偽之辯風波,正如劉勰在《文心雕龍·論說篇》中所言:“覽文雖巧,而檢跡如妄,君子能同天下之誌,安可以曲論哉!”學術研究不能迷信權威,六七十年代的論辨中個別專家缺乏謙遜謹慎的雅量,論證多有意氣之說,其次學術辯論時需要冷靜地分析對方論點,引用資料需嚴密校勘考釋。
       

             一九八三年唐蘭先生寫在文革時期的《“神龍蘭亭”辨偽》終於發表,這是關於《蘭亭序》真偽的第一篇從書畫鑒別學上最專業論文。他全麵梳理了曆代各種《蘭亭序》版本的來龍去脈,考證博洽。最重要的是,他從“副騑書府” 印,考證出了神龍本《蘭亭序》在元代郭天錫收藏之前的情況,首次考證出“副騑書府”印及其主人楊鎮,並指出神龍本《蘭亭序》及其宋末收藏者的幾個重要疑點,如同時出現的兩本《神龍蘭亭》、“副騑書府”印前後隔水鈐印上的問題;首次對於“神龍”印記是否在唐代存在提出質疑;首次全麵辨析清楚了《神龍蘭亭》現有題跋哪些是原跋,哪些是移本,以及從何本移來。徐邦達先生《古書畫偽訛考辯》一書中關於神龍《蘭亭序》的許多看法,即采納了唐文的上述結論。可見唐蘭先生的研究成果即其重要意義。但需要指出的是,唐蘭先生對神龍《蘭亭序》和寧波天一閣石刻本《蘭亭序》的關係敘說有誤,啟功先生《蘭亭帖考》早已指出豐坊石刻本上的“貞觀”等印,是豐坊所加,故意迷惑人的,徐邦達《古書畫偽訛考辨》中對唐文的這一錯誤也予以糾正。從神龍《蘭亭序》墨跡本身所遺留特征看,石刻本不具備,也就是隻有神龍《蘭亭序》是天一閣石刻本的母本而不是唐先生說認為的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