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墨:誰把流年暗偷換
文章來源: WQ_黃玫瑰2009-03-01 12:18:14
  第一章 KTV裏遭遇尷尬
  林珊來我辦公室的時候,我正在整理文件。她敲敲我的桌子,用她一貫調皮的聲音問我:“卓顏,晚上的年終嘉年華會還是在禦香閣嗎?”
  我抬頭看她,“是呀,不是年年如此嗎。”
  她撇了撇嘴,“無聊。”然後就轉身走了出去。到門口時,又轉過頭衝我說:“會後一起去K歌。”
  “好。”我頭也沒抬。
  一會兒手機又響,一條短信息進來,“下班後坐我的車一起走。”下麵顯示尹弋。
  我回了個“好”字過去,關上手機。
  下了班,坐尹弋的車一同去了禦香閣。說是嘉年華會,不過是年終歲尾公司的人一起吃頓昂貴的飯罷了。
  我和尹弋進去時,公司的人都盯著我們看。是大多數女孩子的目光,看向尹弋。
  無疑,尹弋是王子,走到哪兒都是聚光燈。從小自是如此,我認識他十年,也已見怪不怪了。
  我剛想找個地方坐下,靠窗子的座位上有個女孩衝我大幅度的揮著手,我不自主地走過去,走近了才看清楚,“蔣藍!”我驚喜的喊出聲來。
  蔣藍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卓顏,四年沒見,你還是那麽漂亮。”
  “你也是呀。”我淺淺地笑,“怎麽你會來這兒?”
  她隔著我衝門口揮手,我回頭,蘇響走了過來,他疑惑地看著我們,“怎麽,你們認識?”
  “我們是高中同學兼死黨。”蔣藍搶著答道。
  蘇響拉住了蔣藍的手,“卓顏,這是我女朋友。”
  我有些暗暗皺眉。蘇響英俊高大不假,年輕有為不假,可是他的花心也不假。和公司的很多女孩關係都很曖昧。
  人家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我笑了笑,“恭喜二位。”
  蔣藍靠在蘇響肩頭,一臉幸福。
  “卓顏坐在我這兒吧。”蔣藍指了指她旁邊的座位。我點頭應允。
  半個小時後,大家都靜了下來。公司總裁金哲平走了進來,.對大家微頷首,笑容帶在臉上。
  先是祝福的話,然後又說了說公司的業績都是大家的勞動成果諸如此類的話。看的出,底下誰聽得都不是很用心。
  最後他說,“各位,下周我將會調回韓國總部,總部將派一位新總裁過來。”
  此言一出,眾人果然開始議論紛紛。我不驚奇,因為我早就知道。
  因為倘若他不走,走的人便是我。
  金哲平看向我,我坦然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他卻慌了神,看向別處。我暗笑,原來他也會心虛。
  會後,林珊風風火火地擠到我麵前,“顏顏,一起去K歌?”
  我點點頭,然後歪著腦袋問蔣藍,“一起去吧?”
  蔣藍看向蘇響,蘇響點了點頭。
  林珊一拍手,笑著說:“太好了,人多熱鬧。我帶你們去我經常去的一個KTV,不錯。”
  蔣藍拉了拉我的手,低聲問:“尹弋也一起去吧。”
  我四處看去,沒看見尹弋。難道他提前走了?心想不會,他應該會等著送我回家才是。年年如此。
  可是找了幾圈都不見人影。他莫非真的提前走了?
  打他電話,許久他才接起,卻也是淡淡的幾個字,“有點事先走了。”
  關上電話,我心裏幾分疑惑。攤了攤手,“他有事去不了,我們去吧。”
  蘇響殷勤地做了個請的手勢,“三位美女,坐我的車,榮幸之至。”
  蔣藍用手愛憐地推了一下他的頭,“油腔滑凋,不老實。”
  蘇響開車,林珊指路。一會兒KTV就到了。
  下了車,蘇響卻猶豫地說:“這裏?不好吧。”
  林珊一跺腳,杏眼圓睜,瞪他,“這裏是我最喜歡來的KTV,哪裏不好。”
  蘇響不再說什麽,搖了,搖頭隨我們一起走了進去。
  進了包房,我四下看,感覺這裏環境還不錯。
  林珊第一個搶過了麥。她十足的麥霸,一首接著一首。蘇響好不容易搶過了麥,包房中,頓時蘇響完全不在調上的歌聲回蕩。
  蔣藍掩著嘴笑,笑得一臉甜蜜。
  過了一會兒,蔣藍捅了捅我,“卓顏,去洗手間嗎?”
  我搖搖頭,“不去。”
  “我想去,你陪我,我找不到。”
  我站了起來,“好,我也坐累了,正好站起來走動走動。”
  她挎住我的胳膊,“快點快點,我憋不住了。”
  我衝她吐吐舌頭,“不知羞。”
  七扭八歪的才找到洗手間。在鏡子前,我理了理頭發,蔣藍邊洗手邊用胳膊捅我,我歪過頭,“幹嘛?”
  她擠了擠眼睛,“卓顏,你和尹弋在一起了嗎?”
  我轉過頭,沒回答。隻聽見嘩嘩的水聲響。
  她關上龍頭,在烘幹機前烘手,“他愛了你十年了吧,從十三歲到現在,多不容易。卓顏,你到底想怎樣?”
  我看著她,聳聳肩,“不想怎樣,隻是沒有愛的感覺罷了。”隨後往外拉她,“解決完了就快點回去,他們都等著咱們呢。”
  回去我們卻找不到原路了。蔣藍指了指她左邊那間包房,“是這個?”
  我搖搖頭,“不知道。敲門看看吧。”說完我就開了門。
  開了門,我就傻了。
  這個包房不是我們的包房。裏麵坐著兩個陌生男人,他們一人腿上坐著一個妖豔的女人,內衣外穿。兩個男人的手正不安分的在她們身上遊走,她們笑得正花枝亂顫。
  我這一開門,四個人的眼光都聚焦在了我身上。我趕緊關上門,“對不起,走錯了。”心裏不禁一哆嗦。
  蔣藍好奇,“怎麽了,顏顏?”
  我紅著臉,“沒什麽,走吧,走錯了。”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我,隨後去開那扇門。我一拉她沒拉住,心裏暗叫糟糕。
  蔣藍果然驚叫一聲,“我的媽呀!”隨後趕緊關上了門。
  我拉起她就往前跑,否則人家出來少不了一頓罵。停下腳步,蔣藍象發現新大陸般,“顏顏,這裏居然有小姐。”
  我也有些意外,“是吧。”
  她瞪大眼睛,“這人也真夠敬業的,大冬天的,內衣外穿。”
  我拉著她的手,“行了行了,別感慨了,人家也是為了生存。快找咱們的包房,你還記得房間號嗎?”
  她吐吐舌頭,搖了搖頭。
  我歎了口氣,“給蘇響打電話,,讓他來接咱們說咱們在包房A16門口。”
  她拿出電話,甜喊膩的聲音,“老公,我迷路了,快來接我……”
  三分鍾後,蘇響跑了來,氣還沒喘勻,就數落起我們倆,“你們倆也是新一代的知識女性,怎麽上個廁所還能迷路。”
  蔣藍撒嬌般,“少貧了,快帶我們回去吧。”
  原來回去的路我們走反了。本來是三人同行,蔣藍似有話和我說,故意落在了蘇響後麵。果然她開了口,“顏顏,你和尹弋究竟怎麽樣了?”
  還沒等我開口,前麵包房的門開了,走出兩個女人。
  內衣外穿,走起路來也是花枝亂顫,左扭右擺,好像是剛才那兩個“小姐”。正迎麵朝我們走過來。
  蔣藍顯然也看到了,正掩著嘴笑。
  可隨後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其中一個“小姐”站在了蘇響麵前,用起碼四個加號的聲音發嗲說:“這不是蘇響哥嗎,來玩都不點我,上次你可不是這麽說的啊哥哥。”
  因為距禹太遠,她顯然沒把我們當成是一起來的。
  蘇響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響起,你認錯人了。“隨後尷尬地回過頭看我們。
  “四個加號”不依不撓,“哪會認…”沒等話說完,看見後麵的我們,若有所悟,方不再說下去。
  我轉過頭看蔣藍,她的臉白得嚇人,握著我的手在抖,可是眼睛裏放出憎恨的目光,那道目光讓人不寒而栗,似要殺死人般。
  我心裏一陣冷。

  第二章 浮生酒吧
  我握著蔣藍的手不禁加了點勁。可她突然掙脫我的手,朝他們走了過去。我看不見她的臉是什麽表情,可是看背影,她的肩膀在不住的抖。
  我沒聽見蔣藍說什麽,隻是一記響亮的巴掌聲,回響在走廊上。
  蘇響的半邊臉紅了起來,他低下了頭。蔣藍走了回來,走到一半,又轉過頭去,“不要臉!”
  這話不知是說誰,可我覺得不論說誰,都恰如其分。蔣藍走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顏顏,我們走,再不離開這裏,我會吐出來。”
  我點了下頭,想說什麽,卻說不出。
  來到外麵,冬季的夜晚,星光稀疏。
  蔣藍拉著我走的很快,我不知她要去哪裏,卻也不想說話,隻是一直跟著她走。
  過了好久,她才停了下來,回頭一把抱住了我,我拍拍她的後背,“好了,不要難過了,不值得。”
  終於聽到她的回話,她說:“顏顏,我心裏難受,陪我去酒吧買醉。”
  我略一遲疑,隨即點了點頭。
  半小時後,我們已經坐在了這家叫“浮生”的酒吧裏。
  浮生若夢,也許到頭來,人生不過是一場夢而已。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我一邊想著一邊看著蔣藍一杯一杯的喝酒。
  蔣藍叫了一打的啤酒,已經喝了一半。我勸不住她,隻得由著她。隻是她的酒量也是真好,到現在都並不見醉。不用我煩惱如何弄她回去。
  突然,她眼睛亮亮的,“顏顏,你看那是不是方藝晴?”
  我扭轉過頭,隔著我們兩個桌子的地方有個女孩子正笑顏如靨。那女孩長相甜美,正是我們高中時代尹弋班上的班花方藝晴。
  我收回視線,“是她。”
  蔣藍撇撇嘴,“今天真倒胃口,遇上這麽多倒胃口的人。”
  我低下頭不說話。當年方藝晴苦戀尹弋,得知尹弋喜歡的人是我後,她便總是到我們班上對我有意無意的百般刁難。蔣藍自是討厭透了她。
  看著蔣藍又倒了一杯酒要喝,我心裏不自覺地有氣,我一把搶過了杯子,“行了,今天不許喝了。瞧你這點出息,就會作踐自己。”
  她低下了頭,好半天才抬起頭,臉上卻已經滿是淚痕。我心裏一陣心疼。她低沉的略帶哽咽的聲音傳來,“顏顏,我是真的很愛蘇響的。”
  “可是他對不起你。”
  “可是我還是愛他。人是不是在愛裏就會沒有自尊。”她用手抹了抹眼角。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知道。我還沒有像她這樣的愛過誰。
  無意中,我回頭看見方藝晴居然也在抹眼淚。她的右手正拉著坐在她對麵那個男人的手。
  那個男人的背影我好像很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轉過頭來的一瞬間,我猛然想起。
  那個背影像極了尹弋。
  我突然覺得心裏一陣異樣的感覺,表麵上卻不動聲色,“藍,你不要再喝了,聽話。我想去趟洗手間,等我一下。”
  說著起了身,朝者他們那張桌走過去。裝作漫不經心的一回頭,卻正好遇上那男人抬起的臉。
  英俊的臉龐,須發幹淨利落。
  不是尹弋又是誰?
  是愛我十年的尹弋。我別過臉去,加緊了腳步。
  在洗手間裏,我心裏暗想,原來尹弋沒有等著送我回家,是要趕來見方藝晴。
  我繞路回到我們的桌子,生帕他們倆看見我似的。
  坐了一會兒,偷眼看蔣藍,她心情似乎已經平緩了許多。我心裏一陣安慰。“回家吧。”我說。
  她正在看舞台上那個唱歌的女歌手,視線也沒有收回來。
  “我困了,走吧。”我說了謊,不知道為什麽,我不想讓蔣藍看見尹弋和方藝晴在一起。
  “再等等。”她還是不肯走,我沒有辦法,坐在那兒,心裏暗暗歎氣。
  “兩位妹妹,兩個人不寂寞嗎?我們能坐在這兒嗎?”
  我和蔣藍同時抬起頭,兩個流裏流氣的男人叼著煙,正衝我們說話。一身酒氣。我皺緊了眉頭。
  蔣藍有些害怕,我還算鎮定,“對不起,我們得走了,我們的男朋友還在門口等著我們呢。”我和蔣藍使了個眼色,她站了起來,拉住了我的手。
  兩個人中的那個小平頭把煙扔在腳下,使勁踩了踩。“騙誰呢,剛才你們倆進來就是兩個人,騙你哥哥,你還太嫩了點。”
  我心裏暗叫糟糕,原來我們進來時已經讓人家盯上了。蔣藍害怕的躲在了我的身後。
  我假裝鎮定,“請你讓路。”
  “小平頭”一推我,“識相的就坐下陪大爺喝幾杯,別不識抬舉。”說完,抓住了我的手。
  我使勁掙脫,“你放手!”可是根本沒有用。
  兩個人的淫笑聲傳來,竟是那麽刺耳。
  我腳一抬,高跟鞋重重踩在他的腳上,他一聲慘叫,腳趾怕是傷得不輕。然後回手使勁給了我一巴掌,“臭娘們,看我怎麽收拾你。”
  “嘴裏不幹不淨的說誰呢!”
  我轉過頭,是尹弋,後麵還跟著方藝晴。我心裏寬了幾分,回過頭去,對蔣藍說;“別怕,沒事的。”
  兩個小流氓朝尹弋走了過去。
  就在我回過頭的一瞬間,酒瓶子破碎的聲音響起,我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隻聽見混亂的尖叫聲,然後我看見了血,血從尹弋的頭上流下來。他倒在了地上,兩個小流氓已經在混亂的人群中不見了蹤影。
  我心裏有些發悶,說不出話來。接著聽見方藝晴的哭喊聲,“快打120。”
  我甩開蔣藍的手,跌跌撞撞的朝尹弋跑過去。短短的路程,我卻摔倒了兩次。我心中不住默念:尹弋,你千萬不要有事,卓顏求你。

  第三章 公司來的新總裁1
  好不容易走到了尹弋身邊,我俯下身,輕聲地問他,“尹弋,你怎麽了?”
  可是他沒有回答我的話,血從他的頭上流下來。他長長的好看的睫毛都被弄髒了,我想用手去摸摸他的臉。
  “你別碰他!”我一驚,回過頭,方藝晴正惡狠狠地看著我,我沒有理睬她,轉過頭。她走過來,使勁把我推倒在一邊,我坐在地上,眼淚流下來。
  一會兒120就到了,尹弋被抬上了車。我們全都上了車。到了醫院,尹弋被推進了手術室,我們都在外麵焦急的等待。
  我拿出電話,左思右想,還是撥通了尹弋家的電話,“阿姨,尹弋受傷了,在醫院……”
  大約半小時後,一個戴眼鏡的醫生出來了。他摘下口罩,我心裏一陣緊張。隻聽他說:“沒什麽大事,頭上的口子已經縫合了,隻是有點輕微的腦震蕩,需要靜養一周。”
  我長舒了一口氣。“醫生我能進去看他嗎?”
  眼鏡醫生皺了皺眉,“他剛打了一針,現在睡著了。你們中留下一個人看護,其餘的人明天再來吧。”
  “我留下。”方藝晴搶著說道。然後挑釁般的用眼睛瞟了瞟我。
  沒等我說話,尹弋的父母就來了。
  尹弋的爸爸是商界顯貴母親是政府官員。從小尹弋的爸媽就都很喜歡我,也都盼著我能做他家的兒媳婦。
  尹弋的媽媽看見我,急急忙忙的走過來抓住了我的手,“顏顏,尹弋怎麽了?”
  我心裏一陣慚愧,含糊其辭地說:“受了點傷,阿姨您別著急,醫生已經說沒事了。”
  她稍稍放心般的點了點頭,可是眼神中還是流露出擔心的意味。她看了看我們幾個人說:“你們都回去吧,這裏有尹弋他爸和我就行。”
  我搖了搖頭,“阿姨剛才醫生說隻讓留一名家屬看護,還是我留下吧。”
  可是她怎麽也不允。我們隻好都回去了。臨走出醫院時,我還可感覺到方藝晴看向我時冰冷惡毒的眼神。
  我回到家時,已經快接近0點了。手機突響起來。
  我下意識地想是不是尹弋又出了什麽事。趕緊抓起手機。屏幕上顯示“金哲平”。
  我猶豫著沒有接。電話固執的響。我咬了咬嘴唇,接起來,“我是卓顏。”
  那邊金哲平說:“卓顏,明天新總裁要來了。”
  “我知道了。”
  他又說:“明天我要走了。”
  “嗯。”我簡短地應了一聲。
  那邊半天都沒有聲音,我都考慮要掛電話了,那邊卻又說話了,“卓顏,明天我下午兩點的班機,你能來送送我嗎?”
  “不能。”我很直接的說。
  他又沉默了有一會兒,然後他突然激動的說:“難道做不成情人,也做不成朋友了嗎?”
  我冷笑一聲,“金總,你應該知道,當你要求我做你情人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不是朋友了。你那樣說,在我的思維定式裏,就是莫大的侮辱。”
  他又不說話了,許久他說:“卓顏,如果我可以早一些的遇上你,我會娶你。”
  我到嘴邊的話是“可我不會嫁你。”可是聽他的話,心中有幾分不忍,就又吞了回去。隻說了句“那我掛電話了。”就收了線。
  其實金哲平的工作能力是很好的,他做我的上級,我做他的秘書助理的這大半年來,我們配合的非常好。公司裏關於我們之間的流言不是沒有,可我總認為清者自清。隻是上個月他卻出其不意的和我說很喜歡我,希望我可以做他的情人。
  也許是我偏執極端,我總覺得這就是對我莫大的侮辱。哪怕隻是說說,也不可原諒,不可饒恕。我當即提出辭職,他卻不準,然後他說,他馬上回調回韓國總部。
  也許像他說的,他真的是喜歡我的。我留了下來,因為我也舍不得這裏。既然他走,那麽我就留下。
  第二天,因為新總裁要來,所以作為秘書助理,我也到的很早。
  大約九點的時候,大家議論紛紛。有的女孩說看見新總裁了,還激動的指手畫腳,說新總裁長得像韓國明星,比金哲平還要帥。
  我手拄著下巴,看著那幫年輕女孩激動的樣子,心裏想著不知尹弋的傷怎麽樣了,中午要去看看他。
  內線電話突然響起來,“卓顏,你準備一下十點的董事會,新總裁已經到了。”
  我看了看表,九點三十五分。然後就開始準備會議要用的資料。快十點的時候,我進了會議室,各位董事都到了。我照例坐在了總裁座位的後麵。
  十點時,門開了,金哲平陪同一位年輕的陌生男人走進來。
  我抬起頭的一瞬間,就知道自己再劫難逃。
  我的二十三歲,終於遇上了讓我一見鍾情的愛情。讓我一見鍾情的男人。

  第四章 公司來的新總裁2
  他長得真的很英俊。如果說尹弋的英俊是剛毅的,那麽他的俊美無疑是陰柔的。
  我盯著他看,他有所察覺,轉過頭來與我的視線相遇。他衝我微微點了下頭,笑容帶在臉上。我有些驚慌的低下了頭,心跳的厲害。我知道自己一定很不自然,臉有些發燙。
  金哲平示意他坐在了總裁的座位上,自己則坐在了他旁邊的位置上。十點整,會議準時開始。金哲平環顧了一下大家,“各位董事,很高興與大家半年來的友好相處。今天我就要調回韓國總部了。請允許我介紹一下這位先生…”金哲平頓了頓,新總裁站了起來。金哲平繼續說道:“這位是韓國總部新派過來的總裁玄墨先生。請各位董事繼續信任他,配合他的工作,我相信他將會與各位共同創造出公司最優的效益,最大的利潤。”
  我沒有聽清金哲平下麵的話,我隻記住了他叫玄墨。
  玄墨。
  會議持續了接近一個半小時。會後各位董事陸續的走出了會議室。我整理好文件走了過去。金哲平對玄墨介紹說:“玄總裁,這位是卓顏,你的秘書助理。,相信她將會很好的協作你的工作她的工作能力很強。”
  我衝玄墨點了下頭,叫了一聲“玄總裁。”
  玄墨笑了一下,很輕的念道:“卓顏,好名字。”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走出會議室的,心裏緊張又激動。回到辦公室好一會兒心情才稍稍平複下來。看了看表,時針漸漸的指向十二點。電話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尹弋”。
  我趕緊接了起來那邊尹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精打采。卓顏你中午過來看我嗎?
  我點了點頭。
  他那邊疑惑的聲音,“怎麽不回答不過來嗎?”語氣裏有了些緊張。
  我真是有些暈頭了,我點頭他怎麽能看見。我趕緊說:“過去過去,現在就準備過去了。尹弋你中午想吃什麽?”
  他在那邊好象笑了,隻說了句:“卓顏過來吧。”有些像小孩子得到糖般的快樂。
  “好。”我掛了電話。放下電話,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腦門,自言自語道,卓顏你真的是暈菜了。
  我正沉浸在對自己的譴責中,電話又響了。我拿到眼前看了看,陌生號碼。心裏有些疑惑,還是接了起來。
  那邊年輕男人幹淨溫和的聲音,“卓秘書,我是玄墨。”
  我又覺得大腦有些缺氧,機械地叫了聲:“玄總裁。”
  玄墨說:“卓秘書,我第一次來上海,一切都不是很熟悉。中午一起吃飯吧,然後我想開車四處看看。你幫我做導遊。”
  我有些說不出話了。
  玄墨又說:“金總裁說有事就問卓秘書就行,我就冒昧的打了這個電話。”
  我忙說:“沒有沒有,這是卓顏的份內事。玄總裁你在辦公室吧,卓顏現在過去。”
  放下電話,我心裏有些矛盾。尹弋也在等我。想到這兒,我心裏有些不好受。我用手緊緊握著電話,左思右想,猶豫不決。最後還是撥通了尹弋的號碼。“尹弋,公司臨時有點急事,我得處理。中午去不了醫院看你了。好了,我現在有點忙,就這樣,先掛電話了。”
  說完我就收了線。我怕在電話這端感受到尹弋的失望,那會讓我更內疚與慚愧。
  我和玄墨去了家味道很好的上海菜館。玄墨可能是第一次吃上海菜,他還比較滿意菜的味道。吃大多數菜時都會自言自語的說不錯,隻有一個菜讓他皺了眉。我看著他,吃飯時的玄墨,完全不像一個總裁,更像是小孩子。
  我坐在玄墨對麵,心裏幾分緊張又幾分心不在焉。緊張的是我對麵坐的是玄墨,心不在焉的是想到尹弋失望的表情,心裏特別的不是滋味。
  吃完飯後,玄墨讓司機開車,我做導遊,他要在上海城各處看一看,熟悉一下上海的大環境。
  我坐在玄墨身邊,一一的給他指過去,“這是淮海路,這裏比較熱鬧。往那邊走是衡山路,這條路上酒吧比較多,喜歡夜生活的人大都會去那,那邊是中山路……”
  車開上中山路的時候,我心裏突然有些緊張。尹弋住的醫院就在這條路上,我好像怕他看見似的,隻盼司機快點把車開過去。
  可是身邊的玄墨卻喊了聲“停”。車停下來,正好是在那家醫院門口。
  我咽了口口水,心裏有些翻江倒海。玄墨轉過頭對我說:“我在韓國時的一個大學同學是這裏的主治醫,他當時是中國留學生,我們私交很好,這次回來,走到這兒正好去看看他。
  說著話他已開了車門下了車,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縱是萬難,也得跟上去了。心裏祈禱不要讓尹弋看見。其實我和玄墨之間也沒什麽,隻是怕尹弋看見憑空多了些誤會。又覺尹弋一定會看出我的心事,隱約覺得有些對他不起。
  胡亂想著,已經隨玄墨來到了醫院裏。他四下看著,顯然並無頭緒。我在他旁邊輕聲問:“要不要去谘詢台問問。”
  他沒有回答。“林博。”玄墨衝著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喊道。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個叫林博的男人正是昨天給尹弋縫合傷口的那個“眼鏡醫生”。
  林博走了過來,“玄墨!”他推了推眼鏡,“真的是你,你來中國了。”說完兩人便親熱的寒喧起來。林博拉著玄墨,“走走,去我辦公室坐坐。”玄墨沒有推辭,隨他上了樓我也跟了上去。心裏有些忐忑,林博的辦公室就在尹弋病房的對麵。如果他看到我與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在一起,不知他會怎麽想。我趕緊進了辦公室,掩上了門。
  他們兩人聊的很是熱乎,說起了大學時代的諸多趣事。我緊張的盯著門看,生怕尹弋推門進來似的。
  突然門開了,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進來的是個穿白大褂的護士,我提著的心又放了下去。那個護士來到林博身邊,“林醫生,301二床的病人讓您過去一下。”
  玄墨站起了身,“林博,你去忙吧,哪天我再來找你敘舊。我先走了。”
  林博點了點頭,“也好,那改天再見。”
  我給玄墨開了門,我們一起走了出去。我的心總算稍稍放下了一點兒。有些不自禁的加快了腳步,走向樓梯口。可能是走的太急了,腳下一滑,險些摔倒。玄墨趕緊扶住了我。
  他挽住了我的胳膊,我有些臉紅。
  突然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卓顏?”
  我回過頭,看見了身後頭上纏著紗布的尹弋。尹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定定地看著我和挽著我胳膊的玄墨。
  那一瞬間,我似乎讀到了他眼中的憂傷。

  第五章 尹弋和玄墨
  我心裏一沉,暗想這也真是夠巧的。尹弋定定地看著玄墨。我看向玄墨,他也是一頭霧水,完全弄不清狀況的樣子。我心裏有點埋怨尹弋,不管怎麽樣,你也不能一直盯著人家看不是。
  我急忙出來打圓場,“尹弋,這位是玄墨,咱們公司的新總裁。”然後又轉向玄墨,“玄總裁,這位是尹弋,咱們公司的廣告部總監。”
  玄墨很友好的笑了笑,主動伸出手去,“尹總監,我是玄墨,你好。”
  尹弋沒有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伸出手,“玄總裁,你好,我是尹弋。”話語中卻有一種高傲的味道。
  玄墨顯然並沒有在意,他看著尹弋頭上的紗布與繃帶,疑惑地問:“尹總監……”
  “沒事。”尹弋沒有任何情緒簡短的答道。
  玄墨盯著他看了幾秒鍾,突然他回轉頭對我說:“卓顏,我們走吧,我還想四處走一走。”
  我低下頭,不敢看尹弋,“好。”聲音小的隻有自己能聽見。
  玄墨對尹弋點了一下頭,“尹總監,你好好養病吧,我們先走了。”
  我跟在玄墨後麵,走了出去,沒敢回頭看尹弋。
  之後便陪同玄墨開車四處轉,熟悉環境。心裏卻並不輕鬆。眼前飄散不去的,是尹弋那憂傷的眼神。
  我又想到了尹弋的許多事。想他十年前第一次說喜歡我的場景。偌大的操場上,他對著我的背影大聲喊,卓顏,我喜歡你。不是不感動,但更多的卻是驚慌,所以我快速地跑開了。想他十年來為我做的種種,想他對我的好,想他鄭重地對我說,愛不是占有,而是守護。
  是的,他守護了我十年。站在我的身後,不離不棄。可是在愛的麵前,我無能為力。他不是我一見鍾情的愛情。
  心裏有些難受,鼻子有點酸。
  也許這才是開始。在我身邊十年的尹弋,終要應我愛上別人。
  我看著玄墨的側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對他一見鍾情。論長相,尹弋絕不比他遜色。
  也許愛情就是這樣一種感覺吧,莫名其妙而又欲罷不能。,隻是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真的愛上玄墨了。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已開始。電閃雷鳴般的轟轟烈烈,在我的心裏。
  一天就這麽過去了。晚上到家時,林珊突然打來電話,神神秘秘的說:“顏顏,我帶你去個好地方玩,特刺激特新鮮,想去吧?”
  “不想。”我說的是心裏話。心裏亂著呢,根本就哪兒都不想去。
  她顯然有些意外也有些失望,“顏顏,求你了,可好玩了,去嘛去嘛。”她開始對我軟磨硬泡。
  “陪我去吧。”林珊說。
  “不去。”我斬釘截鐵。
  “是朋友不?”
  “是。”
  “去?”
  “不去。”
  就這樣磨了足有十分鍾。最後還是我宣布投降了。“行了,你來家裏找我吧。”既然不能改變,也隻有妥協了。
  “好,我馬上到。”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掛了電話。我放下電話,這個林珊,也隻有在去玩的時候,才會這麽積極,行動那叫一個敏捷。
  不過聽她神秘的口氣,我還真有些好奇了。

  第六章 轉酒吧的女孩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我看了看表,不到十分鍾。這丫頭真夠敏捷的。開了門,林珊大呼小叫,“卓顏,快點快點。”
  下了樓,她剛才打的那輛車的司機正在路邊等著呢。她推我上了車,“開吧,師傅。”林珊歡快地說道。
  我捅了捅她,“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呀?”
  林珊衝我眨了眨眼睛,故意賣關子,“顏顏,我林珊不能把你賣了吧,和我走吧,要保持神秘,讓你大吃一驚。”
  我還真的覺得很好奇了。過了一會兒,車在衡山路上的一個小角落停了下來。林珊拉著我下了車,車停在了一家門麵不太大的酒吧門前。
  酒吧的名字很特別,“轉”。我琢磨著,轉?莫非是年華光轉的意思?
  林珊摟住了我的腰,我一激靈,“幹嘛呀你。”
  她神秘兮兮的一笑。“走。進去吧。”我狐疑的上下打量著她,我們進去。
  其實要說特別也沒什麽特別。一樣柔和的氣氛,一樣的迷離之音。唯一不同的,就是這裏沒有男人,隻有女人。行為舉止很親密的女人。
  這就是最大的不同。我突然明白了“轉”的意思。這是個les酒吧。
  我心裏有些慌恐和緊張,有些抱怨的看著林珊。她卻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低聲問我:“怎麽樣,新鮮吧。現在咱們倆就是情侶。”
  我心裏是不太舒服,卻又覺得有些新鮮,索性也就和她把這出戲演下去了。
  坐了一會兒,稍微適應了一點兒後,我開始打量四周。都是一對對的女孩,如果不是在這裏,真的看不出她們有什麽不同。過於親昵的舉止讓我看的有些不自在。
  “喂,”林珊低聲叫我,“顏顏,咱們倆也應該表現的稍微密一點兒。”
  “去。”我沒好氣的說,“坐著吧你。”
  我又看了看舞台上唱歌的那個女歌手。她長得真的很帥氣。幹淨利落的短發,白淨的臉,精致的眉眼。很少有女孩子適合帥氣這個詞,不過形容她卻是恰如其分。她的歌聲中似乎有一種蠱惑,讓人覺得氣氛氤氳又迷離。
  突然她看向了我,我趕緊低下了頭,但是我感覺她在一直看著我,讓我渾身有些不舒服。
  大約過了五分鍾,歌聲停止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看向舞台。
  那個帥氣的女孩子對我們笑著說:“下麵,我想邀請一位女孩一起來和我唱這一首歌。”
  所有的人聽了都顯得很興奮,林珊也是。可能隻有我一個人覺得無關緊要吧。
  帥女孩繼續說道:“這個女孩子,我想是她。”
  全場都靜了下來,我沒有抬頭,不知為什麽突然變靜了。我抬起頭,大家都在看著我,我對麵的林珊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怎麽了?”我有點緊張。
  “她讓你上去和她一起唱歌。”林珊小聲對我說。
  “什麽?我?”我看向舞台中央,帥女孩正衝著我笑。
  “快上去吧,顏顏。”林珊催促道。
  我沒有動。
  “你不上來嗎?”帥女孩在舞台上衝我說。她用麥和我說話,我還真不適應。
  “快去吧,沒事的。”林珊推了我一把。我看著四周,什麽樣的眼神都有。大多數人好像都覺得很詫異,不知道為什麽我不快點上去。
  既然戲已經唱起來了,就得唱下去不是。我站了起來,走向了舞台。
  上了舞台向下看,還真是不適應,有些暈。
  “我們唱什麽歌呢?”帥女孩歪著頭,有些調皮的看著我。
  “啊……”我還是緊張,不知說什麽好。
  她微微皺眉想了一下,轉頭對我說:“《我隻在乎你》怎麽樣?你會唱嗎?”
  我輕輕點了一下頭,“會。”“好。”
  她正了正吉它,右手調琴,左手牽住了我的手,然後又歪頭問我:“你叫什麽名字?”
  我其實本不想答她的話,但看見她真誠的眼神,“卓顏”兩個字就不由自主的說了出去。
  帥女孩衝我點了點頭,“下麵,我和卓顏一起為大家帶來這首《我隻在乎你》。
  音樂聲起。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隻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受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
  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她的歌聲真的很蠱惑人心,我站在她身旁,聽的真切,有些想哭了。
  音樂聲停。我正準備下去,“等一等。”她說。
  我轉過頭看她,有點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
  她盈盈笑著,“卓顏,我可以吻你一下嗎?”
  台下頓時熱鬧起來。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想說不行,可不知為什麽,在這個舞台上我有些害怕。
  她走近我,近到隻有我們兩人聽得見彼此的聲音時,她突然低聲說:“卓顏,你不屬於這裏,我也是。可是我還是想吻你一下。”
  她又走近了幾步。

  第七章 女孩文夕
  聽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的愣神,她側過臉,輕輕的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謝謝你,卓顏。”她說。
  我恍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轉過身去,我逃也似的下了舞台。
  回到位置時我還可以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很厲害。林珊看著我的樣子,急切地問我:顏顏,她和你說什麽?“
  我長舒了一口氣,“沒什麽,咱們走吧。”
  她顯然還有些不想走,可看我已經堅決的站了起來,她就不得已的也站了起來,跟在我後麵走了出去。
  到了外麵,天氣涼涼的,有細細的雪花飄落下來。落在我的身上,頭發上。我心裏頓時也清涼起來。
  還沒走出幾步,身後有人喊我的名字,“卓顏。”
  我回過頭去,是剛才那個帥氣的女孩子。她緊走幾步,站到了我麵前,“卓顏。”她說。
  “啊。”我應了一聲。
  她有些靦腆地笑笑,“剛才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你不要介意才好。我叫文夕。”
  “沒什麽。”我有些言不由衷的說。可不知道為什麽我並不討厭她。
  “這是我的號碼,你有時間可以打給我。”她把手拿到耳邊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很是俏皮。
  “好。”我禮貌性地點了點頭,接過了她手中的紙片。
  “你的號碼……”她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我,意思卻很明顯,是要我的電話號碼。
  “我會打給你的。”我有些心虛地說。因為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打給她。
  “好吧。”她有些不放心地說。
  “那我先走了,我們還有事情。”我衝這個叫文夕的女孩說。可是身旁的林珊完全不長大腦的樣子,側過頭問了我一句:“顏顏,咱們還有什麽事呀?我怎麽不知道?”
  我有些尷尬,橫了林珊一眼。“那再見了。”我衝叫文夕的女孩揮了揮手。
  正好來了輛的士,我一招手,和林珊上了車。上了車後,林珊還疑惑地問我:“顏顏,咱們還有什麽事呀,你倒是告訴我呀?”
  “有。”我拉長音沒好氣的說,“你的事是回你家,我的事是回我家。”
  “天呀。”她不再說話。
  我靠在椅背上,不再理她。瞧這一天亂的,真是有些暈頭了。

  第八章 東山園計劃1
  轉眼玄墨來到公司已經快一個月的時間了。喜歡他的人不少,不喜歡他的人也有。喜歡他的人大多都是公司裏的年輕女孩,私下裏她們也經常議論和猜測玄墨的私生活。有說他二十多歲的樣子肯定沒結婚的,也有說玄墨長得頗像韓國明星Rain的。
  也有幾個董事很喜歡玄墨,可是大多數的董事比起玄墨,似乎更喜歡前總裁金哲平。畢竟三十幾歲的金哲平比二十幾歲的玄墨看起來要老成的多,畢竟董事要的是一切以公司的最大利潤說話。如果毫不偏袒的說,金哲平的領導能力確實要強過玄墨。畢竟玄墨還尚年輕。
  為了讓玄墨能得到各位董事的肯定與認可,我更加賣力的配合玄墨的工作,力圖想到每一點他考慮欠佳的地方。這不止是因為我對他的感情,還因為玄墨到有時候給人的感覺就像小孩子一樣,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寵溺他,幫助他。
  尹弋的傷好了回到公司之後,我們一起吃過兩次飯。可是他都沒有和我提起過玄墨,也沒有問過我什麽。我不知道他是怎樣想的,不過他不提,我亦不提。也許有些事根本不必問,也許有些事隻會越描越黑。
  前幾天的時候蔣藍打來過電話,說她和蘇響已經言歸於好了。她說雖然她心裏仍然覺得有些別扭,可畢竟在愛情麵前,她是無能為力的女子,隻能這樣的妥協,隻能這樣的沉淪。
  這次我沒有說任何話。因為她說的這種感覺,我亦可以體會到。就像我隻會在玄墨背後默默地協助他,在每次開會時坐在他的座位後麵暗暗地注視他一樣。
  原來在愛情麵前,我們都是無能為力的女子,誰又有資格說誰幾分?
  趕上星期天,又要加班。有人叫苦連天,我卻沒有任何怨言,反而覺得有些許的欣喜。可以多為玄墨做些事情,這樣挺好的。
  電話聲響起,我接起桌上的電話。“喂,您好,我是卓顏。”
  原來是玄墨。隻聽他說:“卓秘書,麻煩你過來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
  “好的,我馬上到。”我應了一聲,放下電話。
  來到玄墨的辦公室敲門進去時,他正在埋頭看一份文件,看我進來了,抬起頭說:“卓顏,你請坐。”
  “好。”我坐了下來,不知玄墨找我有什麽事商量。
  “卓秘書,有個事想和您說一下。”他衝我笑笑開了口。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昨天看電視時無意中播到一個省台的節目,是號召捐助希望工程的節目。我沒想到在中國還會有這麽貧困的小孩子,他們渴望讀書的願望是那麽強烈。生活與讀書的條件卻也是太艱苦了。兩百萬,對於公司來說不算什麽,可是,卻可以修築好幾個希望小學。對於那些孩子來說,意義非凡,也可能就此轉變了他們一生的命運。可不知道董事會訣議是否會通過。”
  我仔仔細聽著,心裏幾分感動。不知為什麽,玄墨是商人,卻少了許多商人的精明和功利,有時候卻像個孩子般的單純善良。可是卻也隱隱地有些擔心。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這個位置的,太善良對於一個商人來說,有時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我點了點頭,“如果以公司的名義捐出去,這也不失是為公司做了一次無形的廣告。相信各位董事多半也不會投反對票。我這就去著手準備一下,下次董事會召開的時候,希望可以通過訣議。”
  他皺了一下眉,“董事的意見向來都是以公司的最大利潤說話,不見得會順利通過。不過我們還是要試一試。”他笑了,“謝謝你,卓顏。在這兒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我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那玄總裁,沒什麽事我先出去了。”
  走到門口還沒開門,玄墨突然說道:“等一下。”
  我轉過頭。玄墨問我:“卓顏,公司推廣新電子產品的第一批投入資金是多少?”
  我想了一下,“八千萬。”
  “還沒有動?”他又問道。
  我有些疑惑,“是的,要過幾天資金才會投入進去。”
  “好。”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玄墨為什麽突然問起這筆資金的事。可是他既然沒有說下去,我就不會問。這是做助理的本分。
  我輕輕關上了門,下去開始著手準備捐款的事。可是一下午我都覺得心神不寧的,有些沒來由。仔細想想,對了,自從玄墨問了我資金的事情後,我就開始心神不定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擔心的是什麽,可是就有一種感覺。
  是一種不詳的預兆。
  晚上回到家,我還是決定給玄墨打個電話,旁敲側擊的問一下。電話接通後,沒等我說話,玄墨那邊就說:“卓顏,我把第一批新產品的投入資金拿出了三千萬投給了東山園。”
  我一驚,電話險些從手裏滑落,“什麽東山園?”
  他興致勃勃的向我介紹:“東山園是一個酒店,老總是我曾經的一個同學,酒店在香港。規模很大,不錯。”
  “咱們公司是做電子產品的,為什麽要把資金投入到酒店業呢?況且那筆資金已經是董事會通過進行第一批產品投資的錢,玄總裁,您怎麽能……”我有些著急。
  “沒事。”他有些無所謂的說,“我這個同學就是這兩天資金周轉不過來,等過兩天就會把錢還回來,我再補上,耽誤不了新產品投入市場。並且我們還可以淨得百分之十的利潤。”
  “你就那麽信任他?”我還是擔心。
  “沒關係。他不可能騙我。過兩天錢回來我就補上。卓顏我相信你,才告訴你。你可要保密。淨得的百分之十的利潤我會如數捐贈給希望小學,這樣即使董事會不批準那兩百萬元的善款,我也可以以我個人的名義把錢捐出去。”
  我知道他的一片苦心。可是心裏還是覺得不妥。玄墨太容易相信別人了。我抱著一線希望地問:“資金劃過去了嗎?”
  “已經劃過去了,下午時就劃過去了。”他說道。
  掛了電話後,我心裏七上八下的。心裏暗暗祈禱,希望這個什麽東山園計劃千萬別是個陷井,不然玄墨是脫不了法律責任的。
  挪用公款。
  想到這個詞時,我心裏打了個寒顫。
  可是兩天後,玄墨沉重的聲音打電話把我叫進辦公室的時候,我就知道出事了。

  第九章 東山園計劃2
  我走進玄墨辦公室的時候,他坐在座位上埋著頭沒有說話。過了好久,他才抬起頭來,頹廢的聲音和神情,“卓顏,那筆錢暫時回不來了。”
  我心裏咯噔了一聲,“為什麽?”
  他又低下了頭,“他騙了我,錢投進去了,就暫時拿不出來了。”
  “那要多久才能把資金拿回來?”
  “不知道。”他有些迷茫的聲音。
  我也一時沒了主意。資金回不來,玄墨就是挪用公款。他才來公司,本來就根基未穩,這樣一來無疑於雪上加霜。董事們一定會追究他的責任,一場軒然大波恐怕是難以避免了。還有,如果要追究起法律責任,是不是要負刑事責任呢?要判刑嗎?三年?五年?還是十年?
  我心裏突然覺得堵得不行,好像明天玄墨就要被抓走了似的。我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淚來。
  “玄總裁,那我們能不能想辦法堵上這個窟窿呢?我哽咽地問。
  他歎了一口氣,“在中國,我沒有能借到錢的朋友。況且要三千萬這麽多。”
  “那在韓國呢?你父母那呢?”
  他沒有說話,半晌才低沉的聲音說:“他們早已過世了,我是我叔叔帶大的。不過……”他咬咬緊了嘴唇,“我是不會向他借一分錢的。”
  我心裏剛開啟的希望又熄滅了。怎麽辦呀?我怎麽才能幫到他?我心裏百感交集,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這樣的無能為力。三千萬,太多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玄墨辦公室的,因為腳步是從未有過的沉重。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做,才能幫到他。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我的眼淚一直往下流。我覺得自己是這樣的渺小,連我愛的人,我都幫不了他一分一毫。
  哭了一會兒,我抓起電話打給了尹弋。父母在加拿大定居,尹弋就是我在這個城市裏最信任的人了。電話接通後,我就忍不住又哭了,“尹弋,我該怎麽辦呀?尹弋……”
  尹弋顯然不知道我怎麽了,他驚慌失措地說:“卓顏,你別哭呀,什麽事兒都不是事兒,有我尹弋呢。你別哭呀,你在辦公室嗎?我現在就過去。”
  放下電話不到五分鍾,尹弋就進來了。他氣還沒喘勻就忙不迭地問我:“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卓顏?”
  我想了一會兒,決定還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訴尹弋。如果我不信任他,這個世界上就真的沒有值得信任的人了。
  尹弋聽完後,緊鎖眉頭,半天都不說話。看著他這副神情,我就知道這個事兒真的是太大了。
  半晌,他突然開了口,“顏顏,你喜歡他是嗎?你覺得他就是你這麽多年一直在尋找的一見鍾情的愛情是嗎?”
  我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問起了這件事,我想,這麽多年,尹弋是最了解我的人了,他可以看透我的內心。我輕輕點了一下頭,承認了。
  一瞬間,我仿佛又看到了尹弋眼中那如同霧靄般的憂傷,散也散不去。他點了點頭,笑得有些淒涼,“顏顏,我會盡全力幫他的,隻要你幸福。”
  我心裏有些難受。從來我都可以對尹弋任性。從來都是。
  “你打算怎麽辦?”我問尹弋。
  尹弋看了看我,“找人借錢,堵上這個窟窿。”
  “三千萬!”我倒了一口涼氣。
  “對,三千萬。”他堅定的說,“顏顏你別著急了,有我呢。”他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安慰,因為尹弋從來都沒有騙過我。從來都是。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別哭了,顏顏,我會抓緊時間去辦的。”
  “好。”我點了點頭
  這兩天真是不知怎麽過來的。玄墨是鐵定了心不把這件事告訴他的叔叔,也不衝他借錢。尹弋那邊也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公司裏的董事看見新產品沒有投入生產,已經開始不滿並有意見了。
  我看著玄墨,覺得他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固執與無助。我不知道他和他叔叔之間有怎樣的過節,這樣的過節,讓他寧可去坐牢,也不願意妥協。可是我依然能夠感覺到他內心深處的無助。我覺得是那麽的心疼他。
  我要幫他。因為我不知道,如果我不幫他,誰還會幫他。他是那麽的信任我呀。
  中午的時候,我撥通了尹弋的電話,好半天,他才接了起來。
  我很小心地問他:“有眉目了嗎?”
  “還沒有。”他答,“不過…”他又說道,“今天下午我要去玲瓏閣酒店見一下楚文朝。他是電子公司的老總,他下午會去那裏吃飯。顏顏,他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或許他可以幫上我們。”
  “你和他有交情嗎?”我有些不放心的問。
  尹弋停頓了一下,“談不上交情,隻是相識而已。”
  “要我過去嗎?”我問。
  “不用。”他答道,“我和他已經打過招呼了,說有事情需要談,這點麵子,他還是會給的。一會兒我就過去等他。”
  “別急,顏顏。”最後他又說道。
  放下電話後,我站到窗前看著樓下。一會兒看見尹弋的車開了出來,轉過路口,不見了。
  我心裏突然有些酸,覺得自己真的很自私。
  卓顏,你又憑什麽讓尹弋為你背負這良多。
  可能,欠他的,我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第十章 ST公司的楚文朝
  看見尹弋的車開走了之後,我開始有些坐立不安,不停地看表。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想了好久之後,我還是決定去玲瓏閣酒店一趟,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上尹弋的忙。
  想到這裏,我就打定了主意,趕緊鎖門下樓,到門口攔了一輛車,直奔玲瓏閣開去。
  到了之後,我直奔服務台。“小姐,請問楚文朝先生的包房是在幾層呀?我找楚先生有些事情。”
  那個漂亮的前台上下看了看我,“請問您和楚先生有約嗎?”
  “有。”我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又補充道:“我和尹弋先生是一起的。”
  她顯然對尹弋印象呆深刻,我這麽說,是因為那個漂亮的前台接待聽了我的話後,馬上露出了笑臉。“楚先生是在三層瓏躍五號包房用餐,請您先登記一下。”
  “好。”登記完,我就匆匆地上了樓。瓏躍五號是在緊裏麵的一個雅間。快走近的時候,我漸漸放緩了腳步,心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門是虛掩著的。
  到了門口,我聽見了尹弋的聲音。
  “楚總,我這個朋友就是一時資金周轉不過來,這錢也就是用來應急,馬上就會還回來。您看您能不能給我這個麵子。”尹弋的聲音聽起來很謙卑,我心裏有些難過,我認識的尹弋,從來沒有這樣的和別人說過話,他一直都是隱忍又高傲的男子。
  一個男人有些居高臨下的聲音傳來,“尹總監不是我不信任你,可這是三千萬啊,,楚某雖然不才三千萬對於我來說,卻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你剛才說的付利息什麽的,說實話我並沒有什麽興趣,隻怕是倘若借了,連本金都收不回來。
  我暗想,這個男人應該就是楚文朝,其實站在他的立場,這樣說,也是難免的。
  尹弋的聲音,“我尹弋可以以人格來保證,這筆錢我們一定會如期如數的還上。”
  “你拿人格保證?”楚文朝冷笑了一聲,“尹總監說句不好聽的話,你這輩子怕是都賺不到三千萬吧。”
  沒有聲音回答。
  我心裏真是很難受。都是因為我,尹弋才會受人如此的奚落。我毫不猶豫地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推開門,看見一個三十多歲戴著眼鏡的男人坐在那裏。尹弋麵對他站著。那個男人眼中有輕蔑的眼神。尹弋背對著我,聽到敲門聲後,他轉過了身,吃驚地看著我。
  “既然楚總不肯給我們這個麵子尹弋我們還是走吧。”我毫不示弱地看著楚文朝,然後走過去拉尹弋的胳膊。
  他沒有動。我小聲說:“尹弋,我們走吧。”他看著我沒有說話,我卻懂他的眼神,他在和我說,顏顏,他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
  我搖了搖頭,“走吧。”
  走到門口時,楚文朝卻說了話:“難道是這位小姐要借的三千萬?”
  我回過頭去,平靜地迎上他的視線,不卑不亢地說:“是的。”
  楚文朝看著我,笑了一下,“真的不想再留下談談?”
  我轉過頭,看看尹弋,“好。”我說。“既然楚總肯給這個麵子。”說著,我又走了過去。
  “請坐。”楚文朝衝我說。
  我坐了下來。“楚總如果可以借給我們三千萬,開出的條件我們都會盡量接受。利息我們可以給到最大。”
  他笑了笑,“我不要利息。”
  我有些疑惑,“楚總的意思我不明白。”
  他又笑了笑,“如果你願意,我們倒是可以來做一筆交易。”
  “交易?”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對。”他故意懶散地點了一下頭。
  “什麽交易?”我問。
  他頓了頓,“三千萬我可以借給你,利息我也不稀罕,不要。”
  “那你要什麽?”
  他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睛,“我要你。”
  我咬了咬嘴唇,告訴自己要鎮靜。我冷笑了一聲,“我不明白楚總的意思。”
  他哼了一聲,有些玩世不恭地看著我,“看你也是聰明人,怎麽會不明白我的意思。明天是二十六號,晚上八點我還會在這裏。如果你想借三千萬就過來,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度過個浪漫的夜晚也說不定。”
  我胃裏一陣惡心,可還沒等我說話,身邊的尹弋就衝了過去,抓住了楚文朝的衣領,“你說什麽你。”
  我跑過去,“尹弋,你放手。”
  尹弋沒有放手,一拳打在了楚文朝的臉上,血從他的鼻子裏流了出來。尹弋這才放了手。
  楚文朝用手擦了一下鼻子,惡狠狠地看著尹弋,“小子,你會後悔的,你要為你今天的行為付出代價。”
  我拉過了尹弋,“我們走。”
  到了門口時,又聽見楚文朝說:“要借三千萬就是這個交易,明晚八點,過時楚某就不恭候了。”
  我沒有回頭,拉著尹弋,大步地走了出去。
  可剛到外麵,我就覺得冬季的陽光怎麽變的這麽刺眼了,我蹲下身,開始幹嘔起來。
  尹弋扶起了我,一把抱住了我,呐呐地在我耳邊低語:“顏顏,不怕,有我尹弋呢,什麽事兒都不是事兒。”

  第十一章 和楚文朝的交易1
  我趴在他的肩膀上,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淚水一圈一圈地浸開來,都弄髒了他平整幹淨的衣服。
  我心裏在想,玄墨該怎麽辦呀?
  第二天早上去玄墨辦公室的時候,門是虛掩著的。我走近門口時,就聽見了裏麵程董事的聲音。
  “玄總裁,我不知道為什麽公司還不投入資金進行生產。”
  玄墨沒有回答。
  程董事繼續說道:“我們各位董事追求的是公司的最大利潤,你這樣不把資金馬上投入生產而是閑置的行為,我們是堅決抵觸的。”
  玄墨還是沒有回答。
  程董事不高興地說:“玄總裁,希望你好自為之。然後他就轉過了身。走到門口時他又說道:“玄墨,我們是看在你叔叔的麵子上,才一再的容忍你。如果明天還不能把全部資金投入生產,我們將采取必要的手段。如果資金被人任意挪動了,我們會采取必要的法律手段維護自己的利益。你叔叔同樣是商人,我想他是會理解我們的做法的。”
  他看玄墨還是沒有反應,就氣衝衝的走了出來。
  “程董事。”他突然出來,我有些驚慌失措。
  他沒有理我,鼻子裏哼了一聲,就走開了。
  我推門進去時,玄墨正坐在桌前低著頭,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玄總裁。”我試探性地喊了他一聲。
  他沒有抬起頭。
  我走了過去,把文件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就趕緊退了出來。
  我趕緊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緊緊地關上門後,我眼前就又浮現出玄墨那副沒有精神可憐樣子。我的心真如油烹一般。我怕他看見我的眼淚,心裏徒增煩亂。
  我就這樣的坐在桌前坐了好久。我想這回完了,這回是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玄墨該怎麽辦呀?我該怎麽辦呀?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去坐牢嗎?
  突然,我想起了楚文朝的話,今晚八點,如果我去,他就會借給我三千萬。
  一想到他那副樣子與說這話時的表情,我的胃裏又是一陣難受。
  程董事的話又適時地浮現了出來。他說,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了,如果有必要,他們將會采取法律手段。
  就這樣的想了一上午,中午時,我下定了決心。
  好像是有某種感應似的,電話這時響了,是尹弋。
  我接起來,他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好久,他說:“卓顏,你不要去,你不可以去。”
  “嗯,我知道了。”我說,停了半晌,我又說:“尹弋,這麽多年,我是有負你了,我欠你的,也隻能下輩子還了,這輩子怕是還不清了。”
  “傻瓜。”他微嗔了一下,“顏顏,我隻是想讓你幸福。”
  我吸了一下鼻子,眼睛不禁濕濕的。“好了,我先掛電話了。”
  看了表十二點半了。我收拾好東西就回了家。
  回到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辭職報告。
  第二件事是打電話給母親。算了算現在加拿大的時間,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媽,我是卓顏,我打算下個月的時候過去,不是度假,是移民……”
  一下午就坐在家裏的陽台上,呆呆地望著天空出神。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願意想。
  快到晚上七點半的時候,我出了門。近八點鍾時,敲響了瓏躍五號包房的門。
  房間裏隻有楚文朝一個人。他見我來,很是意外,可笑容馬上掛在了臉上,“進來吧。”他說。
  我走了進去,機械地坐了下來。
  “你叫什麽名字?”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沒有回答,而是反過來問他:“你真的會借我三千萬?”
  他沒有說話,而是拿出了一遝支票,嘩嘩地寫了幾個字,然後遞到我眼前,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
  “好。”我笑了,眼淚卻流了下來。“這真是一筆好的交易。”
  “你哭了。”他說。
  我沒有說話。
  他突然饒有興趣地看著我,“說說吧,這筆錢你要的這麽急,打算做什麽用?”
  我沒說話。
  “自己用?”他搖了搖頭,“不像。不過如果你要是借來給別人急用的,你可真傻。”
  我還是沒有說話。
  他似自言自語般,“如果對方是個男人,那麽你一定很愛他。”頓了頓,“還好…”他說,“我喜歡傻女人。”
  “我覺得這筆錢我要做什麽好像不在交易範圍之內吧,楚總。”我麵無表情地說。
  他幹笑了兩聲,“越來越有意思了,走。”他對我說。
  “什麽?”我看著他。
  “我帶你回家,我還沒帶過女人回家呢。”說完,他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我也機械地站了起來,隨他走下樓去。
  下了樓坐上他的車,“走吧,寶貝。”他說。我緊緊咬著嘴唇,沒有說話。車還沒有走出幾步,就被一輛保時捷橫著攔住了。
  我認得,那是尹弋的車。

  第十二章 和楚文朝的交易2
  楚文朝停下了車,他顯然也認出了是尹弋。
  尹弋從車裏走了出來,他就那樣隔著車窗玻璃和我對視著。我低下了頭,不敢去看尹弋的眼睛。
  楚文朝側過了頭,“寶貝,看來你得下去一趟了,你的小朋友好像有些麻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厭惡地朝楚文朝撇了一眼,開了車門下了車。當我站到尹弋麵前的時候,他沒有說話,隻是那樣地看著我,眼中浮現出大片大片的憂傷。
  我低下了頭,“回去吧,尹弋。”
  “不。”他說,“顏顏,你和我一起回去。”
  我搖了搖頭,輕輕笑了一下,笑著笑著,卻流下了眼淚,“尹弋,你認識了我十年,我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輕易更改的,你應該知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尹弋的眼睛突然變得亮晶晶的,在路燈的映照下仿佛鑽石一般。
  他哭了。
  我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臉,“尹弋,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我誰也不怨。”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我轉過了身,呐呐自語,尹弋,原涼我。
  我不知他有沒有聽到。我快步上了楚文朝的車。“開車吧。”我說。
  楚文朝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果然有點意思。”然後再次啟動發動機。車漸漸擦過了尹弋的身邊,我沒有抬頭去看他。因為我沒有這個勇氣。
  突然我聽見了車後麵尹弋歇斯底裏的喊聲:“卓顏,我愛你!”
  喊聲劃破了夜空的寂靜,久久回蕩。
  我又想起了十三歲時,尹弋對我說,“卓顏,我喜歡你。”時的情景。
  當時我留給他的隻是一個背影。沒想到今天卻也是這樣。
  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我的衣服上,我看著那淚水一圈圈的浸開,不知衣服上是否也徒增了些許憂傷的溫度。
  身邊的楚文朝沒有說話,我以為他又要對我冷嘲熱諷一番,可是卻沒有。他隻是專心的開著他的車。不一會兒車停了下來,我開了車門走了出來。
  這是一片高檔住宅區,住在這兒的無疑都是上海的有錢人。花園式洋房,都是獨門獨院的別墅,很漂亮。
  我跟著楚文朝走到一間別墅門前,他開了門,“進去吧。”他說。
  我脫了鞋走了進去。這間房子很大,室內裝潢是全歐式的,處處透著奢華。
  我轉過頭看向楚文朝時,他正衝著我笑,然後他一步步地走近了我。
  我沒有動。隻是把嘴唇緊緊地咬著,好象是出了血,有淡淡的腥味。
  他的唇落在我的臉頰上,可是我聽見他說:“水水,不要離開我。”
  我不知道水水是誰,我隻知道此時我的心裏已經空了,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他卻隻是抱著我,怕失去我般,不再動彈。就這樣足有五分鍾之久,我有些疑惑,不知他是什麽意思。
  直到門鈴響起來,他才放開了我。他皺了皺眉,自言自語般,“是誰呢?”
  “哥,是我,快開門呀。”門口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了過來。這個聲音我有些塾悉,卻又一時想不起。我不自主地向門口探過了頭。
  沒等我說話,那個女孩驚喜地叫道:“卓顏!”
  我看清楚了她的臉,她是“轉”酒吧的歌手,那個叫文夕的女孩。
  那個拉著我的手,唱《我隻在乎你》的女孩子。
  不知是不是我滿臉的淚水嚇著了她,她呆呆地盯著我看了幾秒鍾,然後轉向楚文朝,一記響亮的巴掌聲落在了楚文朝的臉上。
  一時間,屋子裏靜得有些窒息。

  第十三章 一朝一夕
  我看著楚文朝,他的臉陰沉的可怕。有那麽一瞬間,我真的覺得他會發火了,可是他沒有。
  他隻是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充滿愛憐的望著楚文夕,有些寵溺的味道,“楚楚,你這是怎麽了?”
  楚文夕看著他冷笑了一聲,“哥,我不許你動卓顏一根指頭。她可不是你身旁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女人。而且…”
  楚文夕走到了我身邊,拉過我的手,仰起頭,“卓顏是我的朋友。”
  我有些納悶,我和她隻是一麵之緣而已,充其量算是相識,朋友這兩個字,似乎有些過重了。
  可是沒等我回過神來,楚文夕就拉著我的手往外走,臨到門口的時候,還不忘回過頭惡狠狠地瞪了楚文朝一眼。
  楚文夕把我拉到了小區門口,才鬆開了我的手。還沒等我們說話,一輛車就停在了我們跟前,是尹弋的保時捷。
  尹弋開車門走了出來,“顏顏?”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楚文夕斜了尹弋一眼,又看看我,然後毫不客氣的衝尹弋嚷道:“你還是不是男人呀?連女朋友都保護不好,好在沒出什麽事。”
  我輕輕拉了拉楚文夕的胳膊,小聲說:“他不是我男朋友。”然後頓了頓,又補充說:“再說,這是我自願的。”
  楚文夕衝我瞪大了眼睛,“自願的?卓顏,我不相信你是這種人。”
  我說不出話來,眼淚叭嗒叭嗒地又往下流。
  楚文夕扳著我的肩膀,“卓顏,是我哥強迫你的吧?”
  我不說話,隻是流眼淚。
  楚文夕咬著牙說:“我就知道,我和他沒完。”說著轉了身又要回去。
  我抓住了她的手,“文夕,你別走。”
  楚文夕回過頭來,突然一把抱住了我,“卓顏,你別哭。”
  我趴在她的肩膀上,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初相識的女孩子給了我一種無比的信任感。我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文夕,我沒有辦法,我急需三千萬來救命。我真的沒有辦法了。隻有這樣,你哥才肯借我三千萬。”
  她鬆開了我,輕輕笑了一下,無所謂地說:“不就三千萬嗎,他不借給你,我借給你。”然後又低下頭,自言自語般,“楚文朝平時也不是這種人呀,奇怪。”
  她抬起頭,用手輕輕拍拍我的頭,“卓顏,你把家裏的地址和電話給我,明天我給你送去。”然後又轉過頭向尹弋,有些命令般,“你現在把卓顏安安全全地送回家去。”
  我狐疑地看著楚文夕,在她口中仿佛根本不把三千萬元錢當回事兒。她說的話能有準嗎?
  尹弋走過來,摟住了我的肩膀,“顏顏,上車。”回到家後,尹弋看著我上床躺下了,才放心的離開了。
  我躺在床上並沒有睡著。盼第二天來又怕第二天來。就這樣輾轉反側折騰到淩晨一點左右,才漸漸地有了睡意。
  可我迷迷糊糊地剛覺得睡著,就被一陣門鈴聲給弄醒了。
  我睜開眼睛看看表,才早上五點,天還沒有亮。這麽早會是誰呢?
  門鈴固執的一直響。
  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下了床去開門。
  開了門,沒等我說話,楚文夕的聲音就傳了進來,“你們輕點輕點,這個櫃子別給我磕傷了。”
  我睜大了眼睛,楚文夕衝我做了個“一邊去”的手勢,“卓顏,你靠邊,別讓東西碰了你。”然後又轉向那兩個搬運工人,“先放這兒就行,好了,你們走吧。”說完,她拖著她的大旅行箱進了屋關上了門。
  門“彭”地一聲響,我才回過神來。我指了她的旅行箱,“這個……”
  楚文夕一笑,“這是我的行李箱,你不會以為我把三千萬現鈔放在裏麵呢吧?卓顏,你太可愛了,逗死我了。”楚文夕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她伸手從衣服兜裏拿出了一張紙,大大咧咧的放在我的手裏,“拿著。”她說。
  我疑惑地拿到眼前來看。
  是一張三千萬的支票。
  楚文夕果真沒有騙我。
  “謝謝你,文夕。”我說。聲音有些激動,“我一定會按時還給你的。”
  楚文夕點了點頭,“卓顏,這錢可不是白借你的,我也想要和你做一個交易。”
  “交易?”我條件反射般的哆嗦了一下。暗想這兄妹倆人怎麽都願意和別人做交易啊。
  “對。”楚文夕認真地又點了下頭。“交易。”她說,“交易就是我要你收留我。”
  “收留你?”我皺著眉頭,不解。
  她四處打量了一下我的房子,然後說:“我討厭我哥,不想再繼續住在家裏了。交易就是你要收留我在你這兒住,好不好?”
  原來是這樣!我笑了笑,點了點頭。
  “成交!”楚文夕打了個漂亮的響指。
  這一天起,我就開始了和楚文夕的同居生活。

  第十四章 我的同居女友
  然後就開始幫楚文夕規整東西。還好,我這裏地方還夠大,三室一廳的房子。雖然比不得他們家的花園式別墅,可是兩個女孩子住,總還是綽綽有餘的。
  累了近一個多小時,總算幫她把東西規整好了,我們倆都已經累得氣喘噓噓了。
  她四下打量她的新房間,露出還算滿意的神情,轉過頭來,笑眯眯地對我點頭,“不錯,我喜歡這裏,卓顏。”
  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道:“卓顏,你父母不和你一起住嗎?”
  我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他們都移民加拿大了。”然後看了看表,站起身,“文夕,我得準備上班了,時間要來不及了。”
  她低下了頭,“你父母隻是移民,比我強多了。”
  “啊?什麽?”
  她低低的聲音說道:“我父母八年前就過世了,當時我才十五歲。”
  “文夕……”我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沒事。”她抬起了頭,“對了卓顏,你以後叫我楚楚就行,小名叫起來聽著又親切又順耳。”她說,“那,我就叫你顏顏。”
  “好。”我點了下頭,“我得快點了,怕是要晚了。”
  “沒關係,我有車,送你。”
  我點了下頭,“好。”
  楚文夕開車送我到公司樓下時,已經近八點了。我跳下了車,和她揮揮手,準備走進樓去。邊走邊想著快點把支票交給玄墨。
  突然背後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回頭,是蘇響。我有幾分厭煩,可是當然不會表現在臉上,“早!”我說。
  蘇響擠了擠眼睛,“那車真漂亮呀,卓顏,你男朋友剛才送你?”
  我搖搖頭,“不是。”實在是不願意多理他。“那我有事先走了。”
  邊走心裏邊想,若不是蘇響說,我還真沒注意,楚文夕一個女孩子家,喜歡的車卻是這種男孩子氣的越野,真讓人有些搞不懂。
  想著已經到了玄墨辦公室的門口,敲門進去。玄墨正坐在辦公桌旁看一份文件。他倒真沉得住氣,我心裏暗想。
  當我把支票遞給玄墨的時候,他的眼睛裏寫滿了驚訝,“卓顏……”
  我微微一笑,“一個朋友的,玄總先拿去應急,那筆錢回來再還給她。”
  玄墨拿著支票,半天沒有出聲,過了許久,他露出了一個感激的微笑,抬起頭說:“謝謝你,卓顏。”
  我心裏暖暖的,玄墨,隻要你能平安就好。我心裏默念道。
  幫玄墨完成了這項重大的任務,我渾身都變得輕鬆起來,這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快下班時,電話聲響,陌生號碼。
  接起來,“卓顏,我是楚楚,你什麽時候回來呀?我要和你一起吃飯。”
  原來是文夕。
  我看了看表,“還得一會兒,你做飯了?”我有點不相信地問。
  “當然……”楚文夕拉長了音,“沒有了。卓顏,我們出去吃吧,我決定讓你請我吃飯。”
  我有些忍俊不禁,“好。”我說,“那吃什麽呢?”
  “既然是你請,就你說的算。”她把決定權又交到我手中。
  我想了一下,“半個小時之後,你開車到我們公司樓下來,我帶你去吃飯。”
  放下電話後,我馬上把文夕的電話存了起來,想了一下,打了楚楚兩個字上去,按了下確定。心裏想著,沒想到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卻是這個隻見過一次麵的女孩子幫了我。
  下班後,我就到公司樓下等楚楚。不一會兒,就看見那輛漂亮的越野車趾高氣揚的開了過來。楚楚跳了下來,“顏顏,去哪兒吃飯?”
  “櫻野屋好不好?我覺得他們家的日本料理非常不錯,很有特色。”我征求她的意見。
  “行。”她爽快地點了下頭,“上來吧。”
  這頓飯吃得我心裏愉快極了,這兩天一直沒怎麽正經吃飯。吃完,我就坐在座位上愜意地歇著。
  突然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是兩個,是蔣藍和蘇響。
  蔣藍也已經看見了我,“卓顏。”她邊叫邊快步向我走來,蘇響也在後麵跟了過來。
  我站起來一一給他們介紹,“這是我朋友蔣藍,這是她男朋友蘇響。”然後又衝向他們倆,“這是楚文夕,我新認識的好朋友。”
  蘇響眼神裏的不自然讓我捕捉到了。
  直覺告訴我,蘇響和楚楚認識。

  第十五章 廣告部新來的大美女
  蘇響臉上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哀傷,那一瞬間,我竟以為他是另一個尹弋。那是怎樣的神情呀,那是一種極力隱忍的憂傷。
  這時蔣藍突然開了口。她說:“顏顏,我和蘇響先走一步了,還有些事,有時間電話聯絡你。”
  “好。”我點了下頭。
  蘇響和蔣藍走過轉角的時候,蘇響似無意般的又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可我知道,他是有意的。我也知道,這一眼他是看向楚楚的。我更堅定了我的想法,蘇響和楚楚是認識的,而且還遠不止是認識那麽簡單。
  因為蘇響在轉角時回頭望向楚楚的那一眼裏,有著揮也揮不去的濃情。我從來都不知道,看起來玩世不恭的蘇響,竟也會有那樣的神情。
  我坐下來暗暗地觀察楚楚的神情,卻看不出她情緒裏有絲毫的波動。
  “楚楚你和蘇響相識嗎?”我不動聲色的問道。
  “不認識。”她利落而果斷地說,然後低下頭不再說話,拿著吸管在她麵前那杯柚子茶裏來回攪動。
  我明知道她沒有說實話,卻又不能再往下問。隻是心裏暗暗有些為蔣藍擔心,至於擔心的是什麽,卻又說不清楚。我低下頭認真地喝起我麵前的蜂蜜柚子茶來。
  “顏顏……”她卻出其不意的開了口,抬起頭問道:“那三千萬你是借給誰了呀?男人還是女人?”
  “一個朋友。”我含糊其辭地說。不知為什麽,我卻也不想把玄墨的事告訴她。不是不信任,她幫了我這麽大的忙,這份情意,我怕是一輩子都會感激,都會記得的。隻是我不想對她提起玄墨,至於為什麽,卻也有些說不清。
  我心裏一動,或許楚楚也是這樣的心情,所以才對我說了謊?
  日子就這樣看似平淡的一天天過去。家裏多了楚楚之後,多了許多的溫暖與笑聲,這是自父母移居加拿大後,很久都未曾有的感覺。
  楚楚每天都會早起叫我吃飯,開車送我去上班,晚上會打電話叫我快點回家吃飯。我們現在很少出去吃了,因為楚楚的廚藝越來越好。她好象也辭去了轉酒吧的工作。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看碟,一起打網絡遊戲。我們就像家人一樣的相處著。
  我從來不知道這女孩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份吧。她是除了尹弋之外第二個對我這麽好的人了。重要的是這份感情與心意,原因似乎也並不那麽重要。
  這天早上楚楚又照例開車送我上班。到了公司門口和她道了別後,我走進了公司的大樓。
  在一樓時碰上了林珊,“早呀顏顏。”她衝我打招呼。
  我回應給她一個微笑,“早上好。”
  進了電梯,“對了…”林珊側過頭問我,“廣告部新來了個大美女,昨天來的。好像是和尹弋認識,是同學。顏顏你知道嗎?”
  “叫什麽名字呢?”我偏過頭問她。
  林珊摸摸下巴,努力想了半天,“忘記了,昨天隻是和她打了個招呼,叫什麽不記得了。人好像還不錯。”
  “哦,學廣告設計的。”我想了想,“或許是尹弋的大學同學吧,多半我不會認識。”
  沒想到的是我下午去茶水間找熱水準備衝咖啡的時候,就遇上了林珊口中的這個“廣告部新來的大美女”。
  甜美的長相,長長的頭發,精致的妝容。
  還有一直不變的,看到我時那居高臨下的資態和冰冷的笑容。
  沒錯,是方藝晴。
  方藝晴對我滿是揶揄地笑了下,然後上下打量了我幾眼,這才說話,“卓顏,沒想到吧,我也會來這個公司。”
  我站在原地,嘴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話來。
  她撇了我一眼,不再理我。臨到門口時,又轉過頭,“卓顏,你欠我的,我會讓你一一都得還回來。”
  我呆在原地,心裏一冷。方藝晴見到我時從來都是這種一成不變的表情,我也已習慣了。可是隨即,我心裏又覺得很納悶,我什麽時候欠她的了?
  我隱隱約約地覺得,我在公司要待得不太平了。

  第十六章 番外之卓顏-我們的似水流年
  十三歲那年,初一.我與尹弋同校不同班.他是成績好的男生,我是成績好的女生,學習上,我們是對手.
  一次回家路上偶遇他,才知原來我們同路.自此,上學放學都會結伴而行.
  不久流言泛濫,說一班的卓顏與二班的尹弋在談戀愛.更有甚者,繪聲繪色,我看見他們牽著手.
  我不屑,誰讓尹弋是王子.家世好,學習好,長相好,人品好.真不知他什麽不好.而我卻不想做他的公主.
  謠言止於智者.我不屑也不想理會.
  可是老師不會.年級組長找我談話,“卓顏,你是好學生.怎麽做壞榜樣?”“我沒有.”我倔強地說.她滔滔不絕卻也語重心長,“卓顏,你是要考重點高中的,你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你要爭氣.”
  淚落下來,我緊咬嘴唇,“老師,我沒有,可我從此會與尹弋保持距離.”
  她深感欣慰,“卓顏,老師相信你,你要爭氣.”
  自此,便不再理睬尹弋.甚至見了麵,都不會招呼.
  終於,他找到我,“卓顏…”我知他要說什麽,看著他,“我不想引起流言,你做你的王子,與我無幹.”他又叫,“卓顏…”我不再聽,轉身走開.
  他在後麵大喊,“卓顏,我喜歡你.”
  偌大的操場,他一個人衝者背對著他的女生大喊,我喜歡你.
  我沒有回頭看他,快速跑開.
  他卻也執著,我不理他,他每天都在路口等我.尾隨我上學,放學.我站定瞪著他,他若無其事,我也回家.
  無奈這條路也是我回家的必經之路.就這樣一年多.
  我能狠下心來.尹弋的媽媽卻不能.她找到我,“卓顏,阿姨拜托你去和尹弋說清楚.”
  我看著她,年輕美麗的女子,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怪不得兒子是王子,原來媽媽,曾經也是美麗的公主.
  我不說話,因為我無話可說.
  她叫我的名字,“卓顏…”語氣中竟多了些許央求味道.
  我心一軟,“阿姨,你讓我和尹弋說什麽呢?”
  她想了想,“你是要考市重點的吧,就說隻要尹弋和你考上同一所高中,.你就和他說話.”
  這美麗女子屈尊找我,隻是為了讓我和她的兒子說話,我不忍拒絕,“好,我答應.”想了想,“阿姨,我沒有騙他.”
  她點頭,“卓顏,阿姨謝謝你.”
  彼時已是初中二年級下半學期,以尹弋的成績,考市重點不難,卻也不易.
  隻是後來,他居然真的考上了.
  發榜的那天,他就到我家樓下喊我,“卓顏…”我下樓,沒等我說話,他向我揚著成績單,“卓顏我考上了市重點。”我點頭,有些被他的情緒感染,“恭喜你,尹弋。”他看著我欲言又止,我低下頭,不再說話。
  “卓顏,我們自此可以一起上學放學了吧?”他小心地問。
  我抬頭,答非所問,“尹弋,我究竟哪裏好,不值得你對我這樣。”我說的是心裏話,我自覺是平凡女子,不知為何卻得他如此眷故。
  他搖頭,“卓顏,我們自此可以一起上學放學了嗎?”他的話有些有底氣不足。
  我心中一軟,可我知道,如果我答應他,隻會讓他陷的更深。不答應,我又於心不忍。
  答應與不答應,我心中一時難以抉擇。
  進退維穀。
  後來我輕輕歎了口氣,“如果你保證以後隻當我是普通朋友,我答應。”
  他臉上寫滿失望,良久,他說:“好。”
  我低下頭,“尹弋…”卻不知說些什麽,一時語塞。“謝謝你。”我說。
  抬起頭看他,他表惜情複雜,然後他說:“卓顏,請記得我喜歡你。”
  我臉一紅,又低下頭。
  他忙說:“我隻是想讓你記得。自此,們隻是朋友。”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普通朋友。”
  我心裏暗笑,這男孩,卻也傻的可愛。
  十六歲,高一。
  我和尹弋如三年前一般,上學,放學,結伴而行。他也總會在路上和我說這樣那樣的趣事,逗我開心。我也會哈咯大笑,隻是內心深處並不真正輕鬆。
  他對我極好,每天都會到我班上給我送水果,送小零食,買我喜歡看的書給我。我拒絕他就會說:“你和我是好朋友,我自然應該對你好。”他一意孤行的對我好,自會引起非議。
  這次是方藝晴找到我。她站在班級門口,趾高氣揚地說:“誰是卓顏?”
  我出去,在她麵前站定,“我是。”
  這女孩長相甜美,是尹弋班上的班花,我自是知曉。
  她上下打量我,輕蔑地口氣:“不過是庸脂俗粉。”
  我轉身,和她爭執,隻會降低自己,我不屑。
  她清冷的聲音傳來,“卓顏,你若不喜歡尹弋,就離他遠點,不要霸占他對你的好。那樣子,很卑鄙。”
  我回過頭,平靜地口氣:“我與尹弋的事兒與你無幹,不用你管。”隨後看也不看她的走進班去。
  我說過尹弋是王子。自有很多人想做他的公主。可是我不想。我回味著方藝晴的話,主動找到尹弋。生冷的口氣,“尹弋,我不喜歡你。”
  他表情裏有一閃而過的難過,隨即故作輕鬆的口氣,“卓顏,幹嘛要說這些,我們是好朋友,這就夠了。”
  我搖頭,“不要對我好,我不想虧欠你這許多。”不等他回話,決絕地,“從此我們保持距禹。”
  彼時已是高中二年級,“我不想因此耽誤學習。”我說,“如果你真的對我好,就不要對我好。我從小不喜虧欠於人。”
  他低頭不語,良久,他說:“卓顏,請你記得我喜歡你。”我不再說話,心裏輕輕歎了口氣,轉身走開。
  他真的不再找我。
  隻是,班中的蔣藍莫名其妙地對我好起來。送我愛吃的零食,愛看的書。我推辭,她不答應。不解,再問,她支吾地說;“一是想和你做好朋友,二是想讓你在成績上幫助我。”我毫不猶豫,“當然可以,隻是你不必對我這樣。”她說什麽也不同意,對我依然。
  隻是,她並不請教我任何學習上的問題。我問她,她說:“有問題自會問你。”一直到高三末,卻不見她有任何問題。
  高三畢業,各奔東西。蔣藍卻找到我,“顏顏,其實一直以來對你好的人不是我。”
  我詫異。
  她輕輕吐出,“是尹弋。”
  我還是不解。
  她說:“是尹弋拿來東西讓我以我的名義給你。他說不想讓你知道,亦或心有虧欠。
  一瞬間,我愣在那裏.
  隻聽她繼續說:“顏顏,尹弋不讓我告訴你,可我實在於心不忍,這樣的好男生,實在是鳳毛麟角,可能你錯過他,就錯過了一生的幸福。”
  我點點頭,落下淚來。
  尹弋,也許這輩子,卓顏都要虧欠於你。
  大學四年,我在上海,尹弋去了北京。
  畢業後,我留在上海,來了這家外企,隻是沒想到,尹弋也從北京回來,來了這家外企。
  我從沒問過他是否是有意在這兒。
  因我知,無論如何,這輩子,我都欠他良多。
  是與不是,又有何關係。

  第十七章 楓林閣
  轉眼又過了幾天。這天下午,玄墨突然打電話給我,說下班後讓我去他辦公室,他要請我吃晚飯,感謝我替他借來的三千萬。我應了聲“好”,放下電話,心中不禁隱隱有些許的喜悅。
  其實我也有些事想告訴他,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說。譬如在商場上怎麽可以太過輕信於人,還有那三千萬是怎樣稀裏糊塗地就答應借出去的,我還真是想問問他。
  雖然我心中幾分偏袒玄墨,可是我也真的有些詫異玄墨是怎麽做到這個位置上的。他年紀輕,資曆也尚淺,身上遠沒有商人應有的那份精明與幹練。有時候,還真就像個小孩子般的單純善良,輕信於人。
  隻是他真的很努力,我一直都看在眼裏。
  下班後,我來到玄墨辦公室時,他還在看一份文件,皺著眉頭的樣子卻也著實可愛。我心裏暗笑了一下。他見我進來,急忙收拾好東西,“走吧,卓顏。”他把文件放在桌子上,站了起來。
  上了他的車後,他轉過頭來問我,“卓顏,你想吃什麽?”
  我稍微想了一下,“去吃韓國料理吧,在淮海路上有一家楓林閣,味道很不錯。”
  他咧開嘴笑了,“好,你來指路。”
  我點了下頭,“先往這邊走左轉彎,然後再……”
  到了楓林閣,玄墨很滿意這裏高雅溫馨的氣氛。他邊四處打量邊對我說:“卓顏,我有一種回到韓國的感覺。”
  “是嗎?”我說,“玄總是有些想家了吧。”我笑著看著他。
  他的表情在瞬間裏變得很古怪,過了一會兒,玄墨生硬卻堅定地吐出兩個字來,“不想。”
  我心裏很詫異,氣氛變得有些尷尬。我一時不知說什麽好,“玄總,點菜吧。”我說。
  菜上來了之後,我隻是低頭吃,玄墨也不說話。過了好半天,玄墨才打破了這沉悶的氣氛,他說:“卓顏,謝謝你。”
  我抬起了頭看著他。他又接著說:“謝謝你借給我的三千萬。”他認真的表情看著我,“謝謝你。”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的眼淚沒有預兆地落了下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哭了。好像所有的委屈都一股腦兒的湧了上來,好象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他的這句話,這種表情。
  我的眼淚來得有些煞風景,玄墨有些手忙腳亂,他忙把紙巾遞給了我,“卓顏,你怎麽了?你怎麽哭了?”
  我吸了下鼻子,“沒事。玄總既然感謝我,就應該把這三千萬的來龍去脈告訴我不是嗎?”
  “好。”玄墨點了下頭,頓了頓,他說:“向我借錢的是鄒銘,我在韓國時大學裏最好的朋友。前一段,他的東山園酒店想要擴大經營規模,可是苦於啟動資金不足,他這麽做,隻是想讓我把錢先投進來。他說這是個很有前途的項目。雖然他是騙了我,可他也是不得已的吧,他的那個‘東山園家酒店’的構想,在大學時就已經開始了。”
  “不過……”他見我要說話,又補充道:“他會還給我的,估計最多還要一個月了。”
  “難道他不知道你還不上這筆錢是要坐牢的嗎?”我心裏激動,聲音不由得高了起來,“這樣做,他還算是你的朋友嗎?難道隻有他有不得已,別人都沒有嗎?玄墨,你為什麽要那麽輕信於人?”
  玄墨垂下了頭,低低的聲音說道:“也許他認為玄正賢會幫我吧,哦,不,他是算準了玄正賢一定會幫我的,畢竟他知道我和玄正賢真正的關係。”
  “誰是玄正賢?”我皺著眉頭問他。
  玄墨用食指摸了摸鼻翼,“玄正賢是咱們公司韓國總部的最大股東,也是總部公司的總裁。如果不是他,我又怎麽能做到這個位置?”說到這兒,玄墨自嘲地笑了笑,又接著說:“本來,他是要把我安排在總部他身邊的,可是發生了……”他又頓了下來,“發生了那件事後,他就不得已同意我來中國駐上海分公司。”
  我點了下頭,也終於明白了這麽年輕的臉龐坐到這麽高職位置的背後的原因。我沒有因為這個原因有絲毫的看不起他,我隻是心疼他。
  “他是你叔叔吧?”我篤定地問。
  玄墨眼神有些迷離,他低下了頭,沒有說話。過了好久,玄墨抬起了頭,咬著嘴唇,眼神中卻有著一抹憂傷。
  “他是我爸爸。”他說。
  “你爸爸?”我吃驚地看著玄墨,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對了,我下意識地想起來他剛才說的那句“我和玄正賢真正的關係”。
  難道……

  第十八章 照片事件1
  我不敢再問下去,因為玄墨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極為痛苦的神情,他的眉頭擰著,眼神淒然。突然他說:“卓顏,不知道為什麽,我真的很信任你,知道這件事情的隻有鄒銘和你兩個人。”他低下了頭,“是的,玄正賢名義上是我的叔叔,實際上他才是我的親生父親。”他說這句話舀的時候,表情是那麽的厭惡。
  我抬起頭看著他,我沒有問什麽,因為我知道,他會說下去的
  玄墨咬著嘴唇,“我名義上的父親玄正民,是玄正賢的哥哥,我母親始終深愛的男人,可是在他們結婚的前一天晚上,玄正賢卻……”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哽咽和模糊,“我父親到死的時候都以為我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對我是那麽好,而我……”他頓了頓,“而我本是一個不應該來到這世上的孩子。”
  玄墨的聲音開始模糊起來,雖然他說的不是很明白,有些地方也說得很隱晦,可是我還是聽明白了個大概。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來安慰他,我隻是輕輕地對他說:“玄墨,不管怎麽樣,你父母親想看到的是你可以幸福。”
  玄墨的情緒稍微平緩了些,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顏顏……”他突然親昵地叫我的名字。
  我一驚,條件反射般的縮回了手,臉開始發燙,大腦一片空白,我機械地應了一聲,“什麽?”
  玄墨看著我,“顏顏,其實我真的希望能把你留在身邊,可是……”玄墨停了下來,許久,他說:“顏顏,你做我的妹妹吧。”
  我聽見自己心裏輕輕歎氣的聲音,見他又要說下去,我趕緊打斷了他,“玄總,我還有點事,現在得回家了。”
  他嘴巴張了張,不再說下去,“好吧。”玄墨點了點頭,“我送你回去。”
  玄墨把我送到了樓下,我揮揮手和他道了別。我看著他的車子一點點的遠去,終於看不見了。我的心裏有些空空的,我想,我怎麽能是妹妹呢?怎麽可以是妹妹呢?
  輕輕擦了擦眼睛,上了樓,沒等我敲門楚楚就開了門,“顏顏……”
  我脫鞋進屋,“楚楚,你晚上吃了沒呢?”
  沒有人回答。
  我心裏有些奇怪,四下尋她,見她正斜在客廳裏的沙發上看雜誌。我走過去,“楚楚,你晚上吃了沒呢?”
  楚楚這才放下了書,“沒。”然後她“騰”地坐了起來,“顏顏,剛才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呀?”
  “哦,是我們公司的總裁玄墨。”我漫不經心地說。
  “那三千萬是借給他的吧?”楚楚斜著眼睛問我。
  我沒有出聲,因為不想回答,也不想騙她。
  她沒有問下去,轉過了身,“顏顏,我有些頭疼睡覺去了,你也早點睡。”
  我看看表,這才八點多呀。我隱約覺得她似乎有點不高興了,還沒等我說話,她就進了自己的屋,關了門。
  剩下我一個人在原地傻愣愣地站著。她這是怎麽了?因為我晚上沒準時回家吃飯嗎?我皺了皺眉頭。
  可還容不得我有時間去猜測楚楚的心事,第二天的各大報紙上,就貼滿了關於我和玄墨的照片。

  第十九章 番外之尹弋-我們的似水流年
  1989年6月16日
  我是尹弋,五歲了。
  昨天,媽媽告訴我,仰頭向著藍天,輕輕地閉上眼睛,腦海中想像著天使的模樣,就會聽見天使飛過的聲音。
  我當時就高興地跑到外麵,虔誠的仰起頭,閉上眼睛。
  可是卻沒有聽見天使飛過的聲音。
  試了幾次,還是沒有什麽動靜。
  小小的心中不免充滿了失望。
  今天,媽媽送我到幼稚園中去讀書。
  因為我長得很是瘦弱,總是被別的壯實的男孩子欺負,可是我才不會向他們低頭服輸呢。
  今天大胖他們又欺負了我。
  我被推倒在地上,可還是惡狠狠地看著他們。
  這時,一個好聽的女孩子的聲音傳來,“你們不許欺負人!”
  也許是因為這正氣凜然的聲音嚇住了他們,大胖他們都住了手,散了開去。
  她走過來,向我伸出手。
  我拉住她的手,站了起來。
  這時身後有老師喊道:“卓顏,市電視台的阿姨要采訪書法繪畫一等獎的小朋友,你快過來。”
  女孩子童稚的聲音,“好的,老師,我這就來了。”
  我望著她跑遠的背影。
  呼啦啦。
  我終於聽見了天使飛過的聲音。
  這個叫卓顏的天使,我會一直記得她的。
  我要吃得壯壯的,保護我的天使。
  1997年8月13日
  今天是我上初中的第一天。
  昨天剛過了十三歲的生日。
  上午去學校報到,市重點中學。
  來這報到的學生可真是人山人海呀。我在人流中努力尋找著自己的班級。
  初一六班。
  正在四處張望著,一個尖細嗓子的女生的聲音傳了過來,“卓顏,你也是在一班呀!”
  卓顏?
  我忍不住回過了頭。
  那個叫卓顏的女孩子正微笑著對喊她的女生點頭。
  我心裏一陣緊張。
  是卓顏。
  她臉上依稀有著小時候可愛的模樣。
  我看著她,我真的又遇到了五歲時曾經遇到的天使。
  現在我已經長高長壯了,我可以去保護她了。
  我心裏偷笑著,老媽讓我來市重點念書的決定,真是太英明了!

  第二十章 照片事件2
  第二天當我走進公司大樓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因為大家看我時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我剛走進辦公主室坐下的時候,林珊就風風火火的推門進來,“顏顏……”她大呼小叫。
  我一皺眉,“什麽事呀你這麽急?”
  林珊長出了一口氣,“顏顏…”她揚了揚手中的報紙,“你快看。”
  我站起來,繞過辦公桌,“什麽呀?”我疑惑地拿過了報紙。剛接過來,我的手就有些微微的抖了。在報紙的娛樂版上赫然的登著一張照片,是昨天我和玄墨在楓林閣吃飯時的照片。照片上的玄墨正握著我的手。這張照片的旁邊還貼了一張小照片,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出是兩個人在街角擁吻,雖然隻是依稀的影子,看的並不是非常清楚,可是因為有了旁邊這張照片的映托,讓人有一種錯覺,這照片中在街角擁吻的兩個人,就是我和玄墨。
  我放下報紙,“什麽嘛,我和玄墨都不是什麽名人,怎麽一起吃頓飯還要上報紙,再說…”我用手指了指那張模糊的小照片,“這張明顯就是用電腦合成的。”
  林珊咽了口口水,“顏顏…”她突然換上了一副很認真的表情,“玄墨代表的不僅是他個人,他畢竟代表的是咱們公司中國地區駐上海分公司的企業形象,setwell不止在本土,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電子公司,企業形象與信譽是無形賢產,總裁的私生活當然要檢點一點,出了這種醜聞……”
  我拿眼睛斜她,她不敢再說下去。我撇撇嘴,“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是什麽叫檢點點,什麽叫醜聞?一起吃頓飯就是不檢點了,就是醜聞了?況且,這張照片…”我用手指著那幅模糊的小照片,“分明就是合成的嘛。”
  沒等我說完,林珊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顏顏,你仔細看一下這篇報道的標題和內
  容…”
  我又把報紙拿到眼前認真看起來。我剛才怎麽隻注意照片了呢,隻見照片的旁邊赫然的標題寫著“女秘書主動投懷送抱,setwell總裁把持不定,婚姻是否會亮紅燈?”
  報紙從我手中無力地滑落到地上,我感覺自己好像全身都在微微地顫抖,腦海中反反複複的都是這個標題。
  玄墨,他已經,結婚了。
  林珊從地上撿起那張報紙,忿忿地說:“現在公司的人都在議淪這件事,說是影響了公司對外的企業形象,真不知那些記者怎麽就這麽無孔不入…”林珊頓了頓,“或許是對手公司故意破壞我們的企業形象,畢竟我們的新電子產品剛剛投入市場。”她歎了口氣,抖了抖手中的報紙,“不管是誰,這麽做,真是夠缺德的。”
  我沒有認真去聽她說的話,我隻是反複在想,玄墨怎麽會已經結婚了呢?我從林珊手中抓過報紙,仔細地看起那篇報道。
  隻見報紙上寫道:“據悉setwell總裁玄墨先生已於3個月前在韓國與韓一株式會社社長的千金柳金珍小姐喜結連理。可是兩人婚後不久,玄墨先生就被調往setwell駐上海分公司,接替原總裁金哲平的職位,擔任總裁一職。據知情人士透露,玄墨先生似乎並不能很好地勝任總裁一職,也許是因為長久的兩地分居,感情得不到慰藉,其與女秘書卓顏小姐的關係也一直曖昧不清。或許卓顏小姐,認為攀上總裁以後,即可飛上高枝。這段三角關係,真不知以後將會如何收場。”
  那些話就像一把把刀子一樣紮得我的心生生的疼,我心裏很委屈,我想,我什麽時候想要攀上玄墨的高枝了?
  可是玄墨,他真的是已經結婚了嗎?
  手機沒有預兆地響起來,那邊低沉的聲音傳來,“卓顏,我是玄墨……”
  我手一抖,電話掉在了地上,依稀還可以聽到話筒裏玄墨不知所措的聲音,“喂,卓顏……”

  第二十一章 照片事件3
  我隻是蹲在地上,呆呆地看著掉在地上的電話。林珊走過來,她撿起電話遞給了我,我沒有伸手去接。林珊低低地叫了一聲,“卓顏……”我慢慢地把目光移向她,伸手接過了電話,猶豫了一下,還是“啪”地一聲合上了電話。那一瞬間,竟也覺得心裏是靜悄悄的。
  “卓顏……”林珊又低低地叫了我一聲,我沒有應。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突然電話又響了起來,我拿到眼前來看,想了想,還是把電池取了下來。隨即又覺得自己很可笑,其實玄墨並沒向我承諾過什麽不是嗎?我這樣做,是不是既自作多情又無理取鬧?我甩了甩頭,第一次感覺到辦公室的空氣是這麽的讓人窒息。
  我打開窗子,外麵的冷空氣一下子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我沒有感覺到寒冷,反而卻有種清醒的感覺。我在心裏輕輕地告訴自己,卓顏,玄墨隻是你的一場夢罷了,一場應該早點醒來的夢,你應該做的,是在心裏輕輕地和他道一聲再見,從此,各是天涯。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著樓下的人來人往,一時間竟有些百感交集。突然,我看見了那輛熟悉的越野車,它獨立而又高傲的停在那裏,那種味道竟像極它的主人。是楚楚的車,我四下尋找楚楚的影子,卻不見她。我有些疑惑,又仔細的看了看,那分明就是楚楚的車,可是卻怎麽不見她的蹤影呢?我不禁皺了皺眉頭。
  可是當我看見楚楚的時候,我的眉頭不禁皺的更緊了。不,應該說,我倒是寧願自己並沒有看見她,或許這樣要好一點。
  楚楚直直的站在那裏,緊緊抱著她的男人,是蘇響。
  因為離的太遠,我看不清楚他們兩人臉上的表情,可是我有一種感覺,楚楚是抗拒蘇響的擁抱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楚楚並沒有推開他,她直直的站在那裏,讓他抱著自己。我看了看蘇響,感覺他有些陌生,因為他抱著她的姿態,竟是那樣的小心翼翼。
  我嘴角動了動,腦中不自禁的想起了蔣藍。是不是在愛情中,先愛上的那個人,就注定要愛的朝不保夕,愛的誠惶誠恐?
  晚上下班以後,我沒有回家,一個人在大街上閑逛,不知道去哪裏。不知道玄墨有沒有打來過電話,也不知道楚楚有沒有等我吃飯。在衡山路上漫無目的的轉著,不知不覺的又來到了那家叫“浮生”的酒吧。
  酒吧裏很吵鬧,不錯,這正是我現在想要的氣氛,因為我怕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會聽見自己心裏的空曠,那種會帶有回聲的空曠。
  把自己喝的迷迷糊糊之後,我站了起來,準備回家。可是剛走出酒吧的門,我就看見了那輛熟悉的保時捷,是尹弋的車。看見他的車我的嘴就咧開了,因為我確定自己還沒喝多,雖然走路腳跟有些發軟,我傻嗬嗬的笑了,看了看路邊的台階,我徑直走了過去,坐了下來,我盯著尹弋的車,等著他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顏顏,顏顏……”我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尹弋。”我站了起來。
  尹弋皺著眉頭,“顏顏你怎麽在這睡著了,你怎麽一個人呢?你臉這麽紅,你喝酒了啊?”
  我衝他搖搖頭,剛要說話,就被人打斷了。
  “呦,這不是卓顏嗎,昨天上了報紙啊,這就成了名人啦。”
  我扭過頭,仔細看了看,“小姑娘長的挺漂亮啊,你認識我啊?”
  她鼻子裏哼了一聲,“真拿自己當明星呢。”
  尹弋轉過頭衝她低低喊了一聲,“方藝晴,別鬧了好不好,她喝多了。”
  我抬起眼睛又仔細看了看她,哦,還真是方藝晴。
  尹弋又衝她說,“你自己回去吧,我得送卓顏,她喝多了。”
  方藝晴撇撇嘴,“就算她喝的沒多,你送的不也是她。”說完一轉身,留給了我們一個美麗的背影。
  我抬起臉看著尹弋,“我沒喝多。”
  “好。”尹弋笑了笑,“顏顏乖,我送你回家。”尹弋拉著了我的手扶著我上了他的車。
  車上,尹弋不住的微嗔,“顏顏以後不許一個人出去喝酒。”
  我嘟著嘴,“我心情不好。”
  尹弋笑了,“喝多了時的卓顏還真是可愛多了呢,別心情不好,什麽事兒都不是事兒,有我尹弋呢。”他後來又說了什麽我沒有聽清楚,因為我頭真的好疼。
  突然,尹弋不停的鳴笛,我半臥在車上差點睡著了,這會兒醒了過來。直起身,原來是到了小區門口,一輛車堵在了小區門口,我們進不去。車的主人好象在車裏睡著了。因為天太黑,看的不是很清楚。
  可是隨即,車門開了,車的主人走了下來,借著車前大燈的燈光,我看清楚了,那是玄墨。

  第二十二章 照片事件4
  尹弋轉過頭來看著我,“顏顏,你不要動,不許下車。”
  我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衝尹弋“哦”了一聲,心裏也在默默告訴自己,卓顏,不要下車,不要理他。尹弋又看了我幾眼,還是有些不放心,“顏顏聽話。”尹弋低聲說,似哄小孩子般。
  我又點了點頭,這回語氣堅定了許多,“好。”
  他笑了笑,打開車門迎著玄墨走了過去。當玄墨看見尹弋時,我看到了玄墨眼中的一絲驚訝,他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尹弋。
  我看著他們倆,酒一下子清醒了許多。我不知道他們之間說了什麽,玄墨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凝重。尹弋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可是突然間,我心裏很害怕,害怕他們會真的打起來。
  如果他們真的打起來,我應該怎麽辦呢?心裏正胡亂想著,突然尹弋的拳頭落在了玄墨的臉上,我心裏頓時一驚。我清楚地看到血從玄墨的鼻子裏流了出來,他用手背擦了擦鼻子,眼睛瞪著尹弋,可是他卻沒有還手。
  我再也顧不得尹弋告訴我的話了。打開車門的一瞬間,我突然對自己很失望,因為看見玄墨被打,我的心裏竟還是這樣的疼,難過得不能自已。
  腳下有些不穩,我踉蹌著跑了過去,“尹弋…”我抓住了他的胳膊。
  尹弋皺了皺眉頭,“顏顏,怎麽不聽話呢?”
  我低下頭,搖了搖頭,用隻有我們兩個人才可以聽得見的聲音和他說,“不要打他,求你了,尹弋。”
  我感覺到尹弋的身體輕輕顫了一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這是一種默許。他輕輕拉住了我的手,“顏顏,乖,我送你回家。”
  我衝他點了點頭,從始至終沒有看玄墨一眼。我怕看見他的眼睛時,自己會心軟,如果是那樣,我真的會瞧不起自己的。
  尹弋拉著我的手從玄墨身旁走過,與他擦肩而過。我沒有回頭,因為我不想讓玄墨看見我滿臉的淚痕。可是沒走出幾步。玄墨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低沉中竟有些許哀求味道,“卓顏,你等等。”
  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因為我停下了腳步。我沒有回過頭,“有事嗎?玄總。”我盡量把聲音放緩。
  聽到背後玄墨的聲音,“如果是因為報上的事連累了你,那麽我和你道歉。我也不知道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吸了吸鼻子,“不要說了。”
  “卓顏…”他突然激動起來,“報上的事也是我意料之外的事。對你的名譽造成的影響,”他頓了頓,“我道歉。”他無力地說,隨後又堅定的語氣,“我會想辦法彌補的。”
  我不再聽,往前走了兩步,“卓顏…”玄墨又在後麵叫我的名字。
  我停了下來,問道:“我隻想問你一句話,報上說你三個月前已經結婚的事,是否屬實?”
  後麵沒有聲音回答。我的心一點一點的涼了下去。好久,聽到了玄墨的回答,他說:“是的。”
  “這樣呀。”我嘴上平靜地說,眼淚又不由得流了下來
  “可是…”玄墨莫名其妙地自語道,“這件事很重要嗎?這隻是我自己的事吧。”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是他這種語調刺激到了我。因為我從來這麽沉不住氣過。我回過頭,大聲對玄墨吼道:“你根本就搞不清狀況,因為我喜歡你,你就可以這樣無視我的感情嗎?這個重要嗎?你怎麽可以這麽說,你知道它對我有多大的影響嗎?”
  淚水傾刻間模糊了我的視線,眼前的事物頓時都變得水汪汪的,包括我隱隱約約看到的站在小區門口不遠處的方藝晴。可是當我用手使勁擦了擦眼淚再看時,卻沒有了她的蹤影
  也許真是我眼花了。
  玄墨聽到我的話後,吃驚的張大了嘴。隨之是那種不知所措的表情。尹弋過來拉住了我的手,扳過我的肩膀,“顏顏,我們走。”
  我順從地向前走著,這一次玄墨沒有再喊我。
  上樓敲門時,楚楚竟然不在家。尹弋幫我開了門,又幫我安頓好一切,這才離開了。我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隱隱約約覺得楚楚好像回來了。
  當我睜開眼睛時,她正坐在我的床邊看著我。我有些奇怪地看著她。見我醒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顏顏,我回來晚了。”她說。
  “哦。”我低低應了聲,“楚楚…”我坐起來,一把抱住了她,“我難受。”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她竟有些緊張。她輕輕拍了拍我的背,“顏顏,我唱歌給你聽。”
  她輕聲地在我耳邊唱了起來……
  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
  像朵永遠不凋零的花,
  陪我經過那風吹雨打,
  看事事無常看蒼桑變化,
  那些為愛所付出的代價,
  是永遠都難忘的啊,
  所有癡心的知心的話,
  仍在我心中,
  雖然已沒有他,
  ……
  她低低地吟唱著,柔和的燈光下,表情是那麽的安寧。我在她的歌聲裏,心漸漸地覺得安靜和溫暖起來。或許,這些就是愛的代價。
  這些都是,愛的代價。

  第二十三章 方藝晴出手相助
  幾天後看報紙時看到了這樣一條消息,是關於我和玄墨那篇報道的後續報道。
  報道中稱:玄墨先生對於前些日子報道的其與女秘書卓顏小姐關係曖昧不清一事今日做出了回應和澄清,並稱他與其夫人柳金珍女士夫妻關係和睦,本報對前些日子的失實報道聲明道歉。
  我又拿過了另外一家報社的報紙來看,同樣的內容,如出一轍。
  我心裏有些納悶,讓報社做出聲明道歉這種有損自己形象的事,並不是花錢就可以做到的。報社的聲譽是自身的無形資產,我隱約覺得這件事裏大有文章。
  突然內線電話響了起來,是玄墨。因為前幾天發生的事,我們彼此之間說起話來還是有些不自然,多了一份的小心翼翼。
  我隻叫了聲“玄總裁”就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依稀可以覺察到玄墨也有些尷尬,他也隻說了聲“卓顏,你現在來我辦公室一趟,馬上。”沒等我應,他就掛斷了電話。我握著聽筒,直到聽到“嘟嘟”的忙音,才緩過神來,放下了電話。
  敲響玄墨辦公室的門進去時,我沒有想到的是,方藝晴居然也在。她轉過頭,見我進來,笑眯眯地和我打了聲招呼。這副笑臉出現在她的臉上,麵對的卻是我,我還真有些詫異與不適應。我禮貌性地笑了一下,點了點頭,可是我覺得自己的笑一定很僵硬。
  “卓顏,”玄墨指了指手上的報紙,“這件事的解決多虧方小姐了。”
  聽到這句話,方藝晴的笑容馬上掛在了臉上,“玄總,您這樣說就見外了。我也是公司的一員,維護公司的企業形象,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再說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我哥是報社主編,在報紙傳媒領域還算有一席之地,都是自己人。況且……”方藝晴過來親熱地拉過了我的胳膊,“我和卓顏是高中同學,關係很好的。是不是呀,卓顏?”她笑的像一朵花一樣,又純潔又美好
  “啊…”我機械地應了一聲。不過她並沒有在意,“玄總裁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藝晴一定願意效勞。”那花一樣的笑臉又衝向了玄墨。
  我看著玄墨,他滿意地衝方藝晴點了點頭,目光中有著讚許。我心裏突然有點沉。
  方藝晴又笑著說:“玄總裁找卓秘書有事談,那我就先出去了。”走到門口,她又回頭嫣然一笑,問道:“玄總裁說晚上請我吃飯答謝我的話,是算還是不算呀?”
  我轉頭看向玄墨,他一臉認真地說道:“算,當然算了。”我心裏突然間變得沉甸甸的。
  辦公室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一時間,我們倆都沒有說話。還是玄墨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他說:“卓顏,你坐。”
  坐下來後,我還是低著頭不說話。隻聽見玄墨的聲音說:“卓顏,謝謝你。”
  我抬起頭,“什麽?”
  “謝謝你。”他又說了一遍,低了些聲音,“謝謝你喜歡我。”
  我又低下了頭。那天因為酒精的作用,我把心裏話都說了出來。現在他又提起,我不由覺得很是尷尬,我不說話。
  玄墨繼續說道:“對不起,卓顏,我不能回報給你同等重量的愛。請你原諒。”
  我咬著嘴唇,抬起了頭,小聲卻堅定的說:“我從沒想得到你的回報。”
  “卓顏…”他打斷了我的話,“聽我說好嗎?”他頓了頓,“其實我來中國,完全是因為這樁婚姻,這樁商業性質的聯姻。”
  我抬起了頭,迎上了他的視線,詢問的目光。
  他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柳金珍的父親是韓國韓一株式會社的社長,我叔叔…”他停了下來。他每次說到他叔叔時,都會有一瞬間的不自然。“我叔叔和他父親都希望促成這段婚姻,以達到他們各自商業上的目的。我就這樣和柳金珍結婚了,沒有選擇的。”他低下了頭,“我不愛她。”他冷冷地說。
  “卓顏,”他盯著我,“原諒我不能愛你,畢竟,我是有家室的人。我雖然不愛她,但是卻有著責任在裏麵。我也很痛苦,我來到這裏,就是為了逃避。”他用一隻手捂住了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低著頭,其實我心裏很明了,他隻是不愛我罷了,否則在愛麵前,又有什麽會是借口?會是阻擋?
  我又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想起第一次遇到他時,那個陽光微弱的上午。陽光透過窗子,懶散地灑在他的身上,他平整的西裝,幹淨的笑容,溫和的聲音。他說,我是玄墨。
  我看著他,想著他剛才的話,卻沒有哭。有些眼淚,注定是要倒流進心底的。

  第二十四章 三個人的愛算不算擁擠
  當我在星巴克裏把我和尹弋的過往,和玄墨的一見鍾情講給楚楚聽時,她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波瀾,這讓我心裏有些許的安慰。她隻是手拄著下巴,靜靜地將一切聽完,然後又歎了口氣。堅定的和我說道:“顏顏,忘記玄墨,尹弋才是真正對你好的男人,是你真正的幸福。或許,顏顏,你隻是愛上愛情。”
  我用小匙攪著麵前的卡布其諾,輕輕地,輕輕地,順時針三圈,又逆時針三圈,沒有去答楚楚的話。卻是說道:“楚楚,你知道嗎,這是寂寞的姿勢,或許,也是守望愛的姿勢吧。”
  楚楚聽完我的話,幽幽地叫了聲,“顏顏…”
  我放下小匙,眼神淒然地看著她,“我總是忘不了那個陽光微弱的上午。可能遇見玄墨,就是我生命中的-個劫,委屈求全卻又毫無意義。”
  楚楚打斷了我的話,認真的語調問我,“顏顏,你憑什麽相信一見鍾情?”
  我下意識地說:“憑感覺吧,愛情不就是一種感覺嗎?”
  楚楚搖了搖頭,“要是你愛上的隻是你心中的玄墨,如果感覺錯了呢?”
  我沒有答,緩緩地低下了頭。許久抬起頭來,直視她的目光,“楚楚,自小我就是極端的人,認定的事,認定的人,哪怕是錯的,哪怕被傷的遍體粼傷,也決不會後退。”
  “但是他說他不愛你,你又能怎樣?”楚楚一針見血地說道。
  心裏的某個地方被刺痛了下,“不能怎樣,可是盡管如此,我依然想留一道愛的痕跡在自己的生命裏,哪怕既是開始又是結束。”
  “顏顏呀。”我仿佛聽見她心裏歎氣的聲音,“你怎麽這麽傻。”
  我低下了頭,不語,有那麽好半天,她也沒有說話。
  “楚楚和蘇響是舊識吧?”我抬起頭,,詢問的話語,肯定的意味。
  “是。”她這次答的簡明又利落。
  “說說你們之間的故事吧。”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
  她挺直了背,直視著我,“沒有故事。”
  “啊…”我疑惑著,皺了皺眉頭。
  她聳了聳肩,“是高中三年的同學,同學三年,他追了我三年,我拒絕了三年。高三畢業,各奔東西。聽說他上大學以後,就開始了頻繁換女朋友的日子。”
  她把自己的故事說的是那麽的簡明,可是裏麵的情感糾葛,卻又怎能是如此的簡單?
  “你傷了他的自尊,也傷了他的心呢。”我說,隧不禁同情起蘇響,這張玩世不恭的臉龐的背後,竟也隱藏了這樣執著的故事。
  從來都是知道人的兩麵性的,隻是沒想到的是,人真的會從一麵轉換到另外對立的一麵。這是悲哀還是無奈?亦或,隻是命運的玩笑罷了。
  “我不能愛他。”楚楚低下了頭,兩隻手絞在了一起,“愛不起來,卻也無能為力。”
  我突然想到了蔣藍,那個在愛情麵前同樣無能為了力的女子。隻是她們的無能為力,是各自延伸至不同的方向的。楚楚的無能為力,是不能去愛,而蔣藍的無能為力,是不能不愛。
  也許在愛情麵前,從來就沒有早晚之分,對錯之別,有的隻是甘願,亦或是不甘願罷了。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他們三個人,不知以後會是怎樣一個緣法。三個人的愛,畢竟是太過擁擠。
  突然,楚楚一拍腦門,“糟了,忘記了。”
  我有些疑惑,忙問她怎麽了?
  楚楚急切地聲音說道:“今天是水水姐的忌日,應該去看她的。我這個腦袋怎麽給忘記了呢。”她已經站起了身,“顏顏,你陪我一起去吧。對了,先得去花店買束百合,那是水水姐生前最愛的花。”說完,她拉起我的手就大步往外走。
  一切都是急切切地,甚至她都沒給我時間問她,她口中的水水姐是誰?我隱約覺得好像聽誰提過這個名字,卻又一時想不起。
  開到了城郊的一處墓地,楚楚停下了車,我打開車門下了車。此處的墓園環境極為清雅安寧。也算是靈魂可以得之安息的好地方了。
  楚楚看了看停在墓地入口的那輛奔馳,自言自語道:“原來他早就到了。”
  她捧著那束百合花,牽著我的手,走進墓園大門,走過那一個個的墓碑。離得很遠,我就看見了前麵的一個墓碑前,站著一個男人,隻見他俯下身,輕輕卻鄭重地吻在了那塊墓碑上。
  那一瞬間,我竟有些被震撼到了,那一定是他極深愛的女子。都道男子情薄如紙,沒想到世間竟也有如此深情的男子,這份深情,死亡亦不會成為阻隔。心裏有綿綿的感動。
  漸漸走的近了,我方才看清楚那個男人竟是楚文夕的哥哥楚文朝,那個想要和我做三千萬交易的男人!我一時間有些愣。
  他聽見我們的腳步聲轉過頭來,隻是衝我們點了下頭,又轉過頭去。這樣表情的楚文朝,卻也真是陌生。
  楚楚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將那束花,輕輕地放在了墓碑上。

  第二十五章 關於流言
  公司傳出玄墨和方藝晴在一起的傳聞時,已經是兩個月以後的事了。
  那天下午,我拿著咖啡杯到茶水間倒熱水,還沒進門,就聽見裏麵客服部的Linda與Sara的說話聲。
  先是Linda的聲音,“這麽說,玄總裁真給那個小狐狸在金碧家園買了房子安了家?”
  Sara一本正經的聲音,“可不是嗎,那天我和我老公開車路過那,正巧看見那小狐狸挽著玄總裁的胳膊從車裏下來,笑得那叫一臉春心蕩漾,直叫人反胃。”
  Linda有些羨慕的聲音,“不過那小狐狸也頗有手段,這才來了幾個月,就把總裁迷得七葷八素的,給搞定了。我要是有她那一套狐媚工夫,也就不用在這兒朝九晚五了。”
  “行了行了。”Sara不耐煩地說道:“你又不是廣告部的第一美女,金字招牌,就別在這發春秋大夢了。”
  那卓顏就是被甩了唄?Linda又問道。
  猛然聽到我的名字,我手一抖,咖啡杯應聲而落,摔在了地上。“啪”的一聲,支離破碎。我覺得自己的心裏有某個信仰也如這落地的杯子般,粉碎。
  茶水間裏的兩個人聽到響聲好奇地走出門來。兩個人看見我均是一愣,隨即是不自然的笑,悻悻地說了聲“我們先走了。”就不見了蹤影。
  我緩緩地蹲下身來,拾起一片破碎的杯子壁,玻璃的碎片竟也是如此的鋒利。我把玻璃片往胳膊上用力的紮去,血流下來。
  我笑了,因為我的心裏稍稍不那麽堵了。
  又一下。血又流下來。
  我笑著笑著,就哭了。
  他是那樣幹淨的男子呀。他不是說他有著對家庭的責任嗎,可是他又為什麽和方藝晴……
  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我竟羨慕起方藝晴來。既然可以是她,為什麽不可以是我?
  淚水一顆一顆的落在地上。真切的。浸開。不見。
  我站起身來,一口氣跑到了玄墨的辦公室。沒有敲門,直接推開了門。
  玄墨見我匆匆忙忙地跑進來,有些詫異,他放下手中的筆,“卓顏……”
  “是嗎?”我盯著玄墨的眼睛問。
  “什麽?”他有些一頭霧水,皺起了眉。
  “是嗎?”我問著,淚又流下來。“為什麽要和她在一起?”
  玄墨垂下了頭,過了半天,他又抬起頭,平靜的聲音,“不是,那隻是流言。”
  我有些愣,明明已經當真的事,當事人卻告訴你並不是這樣的。我愣愣地站在那兒,可是我真的很沒出息,因為我還是願意相信他。即使所有的人和我說“是”,可是他說“不是”,我還是願意去相信他。相信他不會騙我。,
  我臉上還有淚嘴角卻已笑了起來。
  “卓顏…”玄墨說,“你願意相信我嗎?”
  我點點頭,緩緩地,堅定地,“願意。”我說。
  許多年後想起這時的一幕,還是會覺得當時他的臉上是寫滿摯誠的。
  下班後,楚楚來接我。沒想到的是,在電梯裏卻遇見方藝晴。
  我剛要按上關門的鍵,突然門又開了,那花一樣的笑臉又出現了。
  電梯門關上時,我感到的是心裏要比這狹小的空間還要窒息。
  “卓顏,”方藝晴主動開了口,“最近公司盛傳我和玄總裁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吧。”
  我眼睛看著地麵,沒有答。我知道她想要說的是什麽。
  她並沒有在意我的不理不睬,自顧自地說下去,“那隻是流言,你別信。我們之間什麽也沒有。”
  我抬起頭,詫異的看著她。
  “叮”的一聲,一樓到了,方藝晴走了出去。
  “等等。”我叫住了她,“照片的事,謝謝你。”
  她又對我笑了,“沒什麽的。”說完又像隻驕傲的孔雀般走開了。
  我有些納悶,從小認識的方藝晴並不是這樣的呀。
  或許,是我錯怪了她。

  第二十六章 玄墨的請求
  第二天便是休息日。可是早晨醒來的時候,楚楚已經出去了。我伸了個懶腰,看了看表,近八點,時間尚早。揉了揉眼睛,踱進衛生間,洗臉刷牙。
  牙剛刷到一半,電話驟響。心裏想著一定是楚楚,看都不看便直接接起,“這麽早去哪裏了?什麽時候回來呀?”
  電話那頭靜默了幾秒鍾,然後隻聽見說:“卓顏,我是玄墨,你電話沒有開,我便打了你家裏的電話。”
  我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麽,終是沒有說出來。過了一會兒,又聽見他說:“我現在就在你家樓下,你能下來嗎?”
  我沉吟半晌,“你有事找我?”
  玄墨低沉著聲音, “那三千萬我來還給你。”
  我“哦”了一聲,說道:“不急,星期一時再給我吧。”
  “還有些其他事情。”玄墨急忙補充道。然後又猶豫著問:“你不方便下來嗎?我就在樓下。”
  我想了想,“好吧,我這就下去,十五分鍾。”
  玄墨聽了有明顯的歡喜,“好,我在樓下的咖啡館等你。”
  放下電話後,我愣了有那麽兩分鍾,然後開始穿衣服。直覺告訴我,玄墨早早的來找我,絕不隻是為還三千萬這麽簡單。
  匆匆穿好衣服,又匆匆化了個淡妝,就急忙開了門下了樓。
  剛走進咖啡館,便一眼看見玄墨坐在靠窗的位置旁。他出神地看著窗外,並不曾察覺我進來,我站在門口,呆呆地注視了他幾秒鍾,因為這樣憂鬱神情的玄墨,真的讓我有些許陌生。
  走過去叫了聲“玄總”時,玄墨才從窗外那邊收回視線。他微微欠了欠身,“卓顏,快坐。”
  坐下後,他笑著問我要喝什麽?我也笑了笑,“卡布其諾。”我說。
  他微微皺了皺眉,“早上喝咖啡很傷胃的,不如換一杯熱牛奶?”
  我搖了搖頭,“從來都是隻習慣卡布其諾的。”
  他隧點了點頭,卻又畫蛇添足般說了一句,“方藝晴和你卻是不同,她最喜歡熱牛奶的甘甜。”
  似是不經意的一句話,說的卻又太過突然,以至我剛剛的笑容尚掛在臉上,沒來得及收回。
  他自知失言,想要說些什麽挽回似的,卻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藻,隻是嘴裏“啊…啊…”了兩聲,便低下了頭。
  直到卡布其諾上來時,他才又開了口。這次是談錢的事。他說:“卓顏,鄒銘已將錢打還了回來。”說著將一張支票從桌那邊沿著桌麵遞了過來。
  “好。”我隻簡單應了一個字,然後很用心地用小匙攪起了咖啡,沒有抬頭。
  之後又是靜默。直到靜默到我要說“我們走吧。”的時候,他又開了口,“卓顏,我想請求你一件事情。”
  聲音低沉又嚴肅,引得我抬起了頭,他卻低著頭不看我。
  “什麽事?”我又問。
  玄墨抬起了頭,聲音小得幾不可聞,可是我還是聽清楚了。我的小匙猛的掉到了咖啡杯裏,濺出的咖啡,星星點點,濺到了幹淨的桌布上,卻不知是否也濺到了自己的衣服上。我沒有說話,愣愣地看著他。
  因為他說,卓顏,你可以為我生一個孩子嗎?
  愣了那麽一會兒,我突然笑了,“玄墨,你這又是何意?你以為卓顏喜歡你,她的愛就此輕賤了是嗎?”說到後來,自己的聲音都顫抖了,可是心裏也有些許的欣慰,我沒有哭出來,盡管眼淚是倒流進心底的。
  他慌了神,“卓顏,你聽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的雙手用力地絞在了一起,“請你聽我說。”
  “你說。”我緊緊咬著嘴唇。
  好半天,他低下的頭才又抬起來。他輕輕地說:“柳金珍不能生育,我…我隻是想留一個自己的骨血在這世上。”
  “那為什麽要選擇我?”
  他又低下了頭,鄭重的語氣,“因為我覺得若是做母親,你一定是個好母親。”
  他見我不再說話,就又說:“孩子出生之後,可以隨我,對外就說是養子。若是你願意,亦可以隨你。”
  “我會給足撫養費。”他又補充道。
  我抬起了頭,拿起桌上的支票,沒有說話,沒有道別,沒有回頭,大步走出了咖啡館。
  街上幾近正午的陽光微微的有些刺眼。不知何時,太陽已升得這般高了。
  落下的,是滿地的金黃。

  第二十七章 可不可以答應
  這樣的請求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我心裏邊想著邊往樓上走。走到家門時,卻看見楚楚拿著幾大包的東西正站在門口抱著胳膊。她見我回來,有些不高興地說道:“顏顏,這麽早你去哪裏了?害得我在門口一陣好等。”
  我邊開門邊賠不是,“我哪裏知道你沒有拿鑰匙出去呀,你呀,應該養成隨身帶鑰匙的習慣。”
  進了門,我看著她手裏的大包小裹,歪著頭問她,“你這是幹嘛去了?”
  她也斜過頭,順勢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買好吃的去了。今天是休息日,楚楚給你做頓大餐。”邊說邊衝我眨眼睛。
  “不是吧,平時周末也不見你這麽勤勞呀。”我難以相信地衝著她要走進廚房的背影說。
  她的背僵了一下,隨即轉過頭,“顏顏,今天是我的生日。”
  “啊?”這回換作我張大了嘴,“怎麽不早說,我都沒來得及準備禮物。”我有些難為情。
  她笑著走過來拉住了我的手,“顏顏陪我一起過生日,就是最好的禮物。剛才嚇我一跳,以為你出去了呢。”
  我想起她剛才站在門口委屈又緊張的樣子,心裏一陣慚愧,低下頭小聲說:“那也是要有禮物的呀。”
  她想了一會兒,調皮的側過臉,“那就一個Birthday Kiss?”
  她見我沒有動,又把臉往前湊了湊。
  我想了想,難得她過生日,自要讓她高興才是。隨即在她臉上輕輕親了一下。“Birthday Kiss。”
  她的笑容馬上洋溢開來,“顏顏,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我一輩子都會記得的。”她點了點頭,“我去給你做飯。”
  “楚楚。”她剛要走進廚房,我又叫住了她。然後走過去,把那三千萬的支票放在她手裏,她有些疑惑地看著我,顯然不知道我給她的是什麽,然後就拿起來看。
  “你剛才去見玄墨了?”她的聲音裏似有幾分不快。
  “是,是他打電話來,說在樓下,讓我下去,說要把這三千萬還給我們。”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沒別的事了嗎?”她審視的目光看著我問道。
  “沒了。”我低下了頭,故意躲閃她的目光。
  可能是我目光中的一絲不自然還是被她捕捉到了,因為楚楚極肯定地衝我說道:“不,肯定還有其他事情。”
  既然她覺察到了,我就不好再瞞她。我抬起了頭,“對,他還求我一件事情。”
  “什麽事?”楚楚追問道。
  我想了想,故作平靜地說道:“他說他妻子不能生育,讓我幫他生一個孩子。”
  此言一出,以為楚楚一定會有很大的反應,可是出乎意料地,她隻是簡單地哦了一聲,太平得反常。我抬起頭,仔細地打量她,終也看不出個端倪。
  楚楚鬆開了剛剛還拉著我的手,轉過身去,邊走邊說:“我去做飯了。”她背對著我,我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隨後廚房裏響起了洗菜的聲音,水籠頭的水嘩嘩地流。
  我站在原地,好半天沒有動。過了好一會兒,才走進自己的房間去。坐在床上,耳邊回響起剛才玄墨的話,請求你幫我生一個孩子。
  我想,我這輩子愛玄墨與玄墨不愛我都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了,若是如此,我還爭什麽?還等什麽?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舍不得,放不下。
  是不是人在輪回中,都會看不開,參不透,所以必定要受煎熬?
  想著想著,眼角又有淚水滑落下來。感覺自從愛上玄墨後,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在傷心難過中度過。變得愛傷感,愛流淚。
  我想我這輩子是注定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了,那如果生一個他的孩子,留這個孩子在身邊,是否也算是留了一道愛的痕跡在彼此的生命裏?
  我被自己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甩了甩頭,似要將這荒誕的想法拋於腦後。畢竟,未婚媽媽不是誰都可以有這個勇氣的。
  正胡思亂想著,房門開了,楚楚探進了頭,“吃飯了,顏顏。”她見到我臉上的淚痕,愣了一下,然後沒說什麽,就輕輕關上了門。
  我擦了把臉,隨她走了出去。
  滿滿一桌子的菜,都是我愛吃的菜。我邊看邊對她說:“楚楚,你過生日怎麽做的都是我喜歡的菜呀?”
  說完抬頭看她,她係著圍裙的樣子很是俏皮,她嘴角上揚,“王菲不是說了嗎,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我衝她一笑,氣氛又輕鬆了起來。我們倆坐下開始吃飯。
  “楚楚,”我舉起了杯,“生日快樂。”
  她聽了有些激動,點了點頭,“爸媽過世後,這是我過的最高興的一個生日。”她的眼神有些黯淡,“謝謝你顏顏,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
  我也有些感動,我又何嚐不是感恩於她的到來。“好了,吃飯吧。”我輕聲說。
  可剛拿起筷子吃了一會兒,她又叫我的名字,“顏顏。”似有些欲言又止。
  我抬起頭,“怎麽了?”
  她看著我,“玄墨問的事你怎麽看?”
  原來是這件事。我歎了口氣,“我沒答應他。”
  她哦了一聲,卻是問道:“那如果有了這個孩子,你可以留寶寶在身邊嗎?”
  “他說孩子可以隨我。”我有些詫異,她怎麽無緣無故問這個問題?可能是她沒聽清我的回答,我又說了一遍,“楚楚,我沒答應他。”說完又拿起筷子低下頭準備吃飯。
  可是楚楚的話又一次讓我夾菜的手停在了半空,因為她說:“顏顏,你可不可以答應他?”

  第二十八章 留一道愛的痕跡1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笑容僵在臉上,故作輕鬆的說:“開玩笑的吧,不過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呢。”我想我一定說的很不自然,可是又是為什麽,心裏竟是這樣的忐忑。我低下了頭,回避她的視線。
  楚楚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沒有說笑,我說的是真的。”初始她的話語還有些難為情,可是說著說著,她竟有些興奮的意味在其中了。“顏顏,這個孩子生下來,我們一起撫養寶寶成人,給寶寶買漂亮衣服,教寶寶識字,給寶寶講做人的道理,然後看著他一點點的長大,從這麽高到這麽高……”她饒有興趣的用手比劃著,見我不發一言,就問道:“顏顏,你是愛玄墨的對吧?”
  我還是不發一言,因為答案不置可否。
  她又接著說道:“顏顏,你曾經不是說要留一道愛的痕跡在自己的生命裏嗎?這樣,不也算是留一道愛的痕跡嗎?”
  她的這句話真的打動了我,雖然我當時並沒有答應玄墨的請求,可是我也並沒有在腦海中完全摒棄這個想法。“這…”我真的猶豫了。“可是撫養一個孩子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我,我還沒有準備好這份責任。”
  她肯定也說道:“有我呢,顏顏,你又害怕什麽。我會一輩子守著你和寶寶的。”她見我臉上寫滿了詫異,又補充道:“我也是寶寶的媽媽呀。”
  “這……”我搖了搖頭,“楚楚你以後必定是要嫁做他人婦的。”
  “不。”她陰沉下了臉,“楚楚會一輩子陪著顏顏和寶寶的。”她見我臉上寫滿了吃驚與不可思議,就又說道:“嫁人的事以後再說,反正我也是寶寶的幹媽媽,對不對?”她湊了過來,拉住了我的手,小女孩撒嬌般,“我也是媽媽,對不對,顏顏?”
  我有些哭笑不得,“寶寶還沒有呢,你這個媽媽也未免太心急了。”
  她吐了吐舌頭,“顏顏,你答應吧,好不好?”
  我看著她,沒有回答。我不知道她是怎樣的想法,可是我清楚的知道,生養個孩子是多大的責任在裏麵。這不是過家家,亦不是寫小說,他是一個真實存在的鮮活生命。末了,我說:“讓我再想一想吧。”
  她的那股興奮勁一下子沒有了,臉上悻悻的寫滿了失望的意味,眼神也黯淡了下去。她鬆開了我的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吃飯,不再說一句話。
  我也低下了頭,裝作認真的吃飯,時不時的稱讚一句“菜很好吃。”她卻也不接言,這頓生日飯吃的多少有些索然無味。我心裏卻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為何楚楚竟這般期待這孩子的存在。
  回到房間時,不知為何竟鬼使神差的抓起了電話,想打給玄墨。可是電話接通後,那邊的聲音卻是“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掛了電話,突然就笑了,不知為什麽,心裏又泛起了大片大片的憂傷,是不是我的愛,從未曾存在過他的服務區裏。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玄墨沒有來。就這樣,一連三天他都沒有到公司來。我不禁去問了蔡經理原因。他說,玄總隻交待說這幾天有些私事要處理,公司暫時交予他打理。
  聽了他的話,心神卻依然不定。打玄墨的電話卻也一如既往的是那句,“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我無力的關上了電話。心裏突然就想,如果他離開了這個城市,我和他之間隻能靠這個號碼來維係聯係。若是有一天,連這個號碼都不存在了,真就是從此後,各是天涯。
  眼前又浮現出了玄墨的那張英俊的臉龐,然後耳邊又響起了他的那句話,請求你,為我生一個孩子。
  心裏一動,是不是隻有這樣,才可以留一道愛的痕跡在自己的生命裏?
  想要抓住的愛抓不住,想要相守的人終不成。這份愛,是否真的是注定要以另外一種形式而存在。
  起碼,這樣我和他的一生將以此為依托,就此糾纏不開。哪怕後果,真的會是萬劫不複。

  第二十九章 留一道愛的痕跡2
  玄墨重新回到公司已經是半個月以後的事了。他回來的那天什麽都沒有說,我亦沒有問,仿佛彼此心照不宣,又仿佛它似是一個禁忌,不可言說。
  隻是一個月後,我們的關係卻漸漸疏離。
  這天早上,我早起就覺不適,看見吃的東西都會胃裏泛起酸水,若是勉力吃下去,卻也會隨即到衛生間嘔吐不止。楚楚摸著我的額頭,“顏顏,你似乎也沒有發燒呀,這又是怎麽回事?”
  我邊直起腰邊用毛巾擦臉,我心裏隱約覺得是明了的,卻又說不清楚究竟是哪般滋味,也不知究竟是喜亦或是憂。隻是有些感慨地想,原來他真的是注定要來的。
  楚楚拉著我非要去醫院檢查不可,她臉上的表情是極為擔憂的,我突然想和她故意賣個關子,“好吧。”我說。
  開車到了醫院,她就忙前忙後的開始掛號,排隊,然後拉著我的手各個科室走。看著她焦急的樣子,我的眼前又浮現出那天下午的情景。
  記憶中的畫麵是灰白色的,隻有畫麵卻沒有聲音。我看見自己拿起電話打給玄墨,然後是他開車來接我。華麗麗的賓館房間裏,我看見自己流下了一滴眼淚。隻有一滴。那滴淚在潔白的床單上浸開,開成美麗的無色花瓣。
  我知道,我在用盡全身的力量去記得,去記得他衣服上好聞的味道,去記得那天下午斜照進賓館房間的微弱陽光,去記得模糊的激情中,他的那聲對不起。當我在他身邊躺下的時候,我聽見自己心裏的聲音,請求神,賜予我-個孩子。因為自此後,我隻能用回憶來紀念。
  我怕終有一天我會變得不記得。
  我漸漸從回憶中醒轉過來。楚楚拉著我,走了大半天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末了,她說:“要不然我們去胃腸科做個胃鏡吧。”說著,就又要去掛號。
  “喂,楚楚。”看她轉過了身要走,我急忙叫住了她。
  她趕緊跑了過來,“顏顏,你又哪裏不舒服嗎?”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要不要去婦產科看一下。”
  她張大了嘴,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然後瞪大了眼睛盯著我。
  在她的注視下,我開始不好意思起來,低下頭小聲說:“如果我想我可能懷孕了,你會怎麽想。”
  沒有聲音回答。
  我心裏疑惑,她不是很想要我生一個孩子嗎,抬起頭撞上楚楚驚喜的眼神,她一把抱住了我,叫了聲“顏顏。”便不再說下去。
  我輕輕拍拍她的背,“好了,還不一定呢。”她鬆開我,拉起我的手,迫不急待地往內科走。
  然後醫生的診斷是“答案是肯定的。”
  出了醫院門口,楚楚興奮的抱起了我,我真納悶看起來瘦弱的她,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氣,我嗔怒著讓她放下我。
  “你怎麽不問我是什麽時候的事?”我小心翼翼地問她。
  她歪著頭,眯著眼睛望向了藍天,“我隻在乎這個寶寶體內流淌著一半的血液是顏顏的,這樣就好。”
  我不再說話,眼淚卻落下來。從此後,我就真的要當媽媽了。我的手不禁摸向了小腹,多奇妙呀,這裏孕育著的,是一個新生命。他身上一半流淌著的血液,是我深愛的男人的。
  終是愛而不得,可是我卻留下了他。
  我在心裏默默的對自己說,從此後定要做一個好母親,來愛這個寶寶,來愛這個不是以愛之名降生的孩子。
  楚楚開車和我到超市買了一大堆的吃的東西,說要慶祝一下。當我們開車回家時,在小區門口,我看見了尹弋的車。
  尹弋衝我們鳴了一下笛,然後從車裏走下來。我和楚楚也下了車。我小聲在楚楚耳邊說了聲,“別告訴他。”她先是一愣,隨即會意,點了點頭。
  尹弋走過來,“顏顏你今天沒有去公司,怎麽了?蔡經理說你請的是病假。”他擔心的神色在臉上浮現出來。
  “沒什麽。”我臉上掛著笑,心裏卻有些慌,“隻是有些感冒,想偷一下懶。”我趕緊別開臉去,轉移了話題,“看我和楚楚買了這麽多吃的東西,尹弋你留下吃飯吧。”
  尹弋聽著我的話,視線看過去,然後就要去拿楚楚手中的東西。不想楚楚卻生硬地答了聲,“不用幫忙。”
  我看著楚楚,她向來對尹弋不冷淡,卻疏離,似是有種隱約的敵意。究其原因,我卻不得而知。也許是因為尹弋曾經打過她哥哥楚文朝?想著想著又覺不是,楚楚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再去想。
  我趕緊出來打圓場,從楚楚手中試圖拿過東西。她不鬆手,我就用力,終於她鬆了手。我把東西遞給尹弋,故作輕鬆地說:“你幫忙拿著,一路上可累死我們了。”說完親熱地拉起楚楚的胳膊,往家走。
  進了家門,楚楚就開始在廚房裏忙起來,我和尹弋坐在客廳看電視。我隱約覺得尹弋似有話要說,就轉過頭看他。
  他果然開了口,低聲道:“顏顏,她好像不喜歡我。”說完,他往廚房瞄了一眼。
  我看著他,故作神秘地說:“人家大姑娘若是喜歡你,豈不是更麻煩。”
  他先是一愣,隨即傻嗬嗬的笑了。
  “我去給你倒杯水。”我站起了身,走了兩步,卻不知怎麽回事,腳下一滑,重重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哎呦。”我叫了一聲,真的著實摔得不輕。
  楚楚聽見聲音,猛然從廚房衝了進來,見我正坐在地上,趕緊扶起了我。尹弋被她驚慌的動作弄得一時有些愣。
  可是隨即楚楚的話,卻讓尹弋不自主地站了起來。楚楚沒好氣地衝尹弋吼道:“顏顏已經懷孕了,你就不能用心照看一下呀。”
  隨之屋子裏是窒息般的靜。我可以隱約察覺到尹弋的目光,心下一陣冰涼。

  第三十章 解釋與沒有解釋
  許久,尹弋盯著我看了許久,我都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是嗎?”他問我,簡單的兩個字中一時聽不出些許的波瀾。但是我們認識十年,我自知他是隱忍的人,此時他心裏怕是早已波濤澎湃了吧。
  “是嗎?”尹弋見我不答,又重複了一遍。
  我不想回答,因為不想騙他,我低著頭咬著嘴唇,不說話。
  “顏顏,你沒事吧?”楚楚低聲問我。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有些埋怨地看著她,她看著我的眼神,低下了頭,也不再說話。
  尹弋不再問什麽,他麵無表情地向門口走去,開了門走了出去。
  我望著他的背影,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大片憂傷,我在心裏輕輕默念,尹弋,對不起。
  第二天上班,一切照常。來到玄墨辦公室送文件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竟是那麽的平靜。我想我是不打算告訴他這個孩子的存在的,起碼現在不想。
  自那日後,不知為何,我們卻日漸疏離。
  回到辦公主室後,突然想去尹弋那邊看看,不是解釋,因為真的沒有立場,找不到解釋的點滴言語。正想著,一陣騷亂聲響起,我打開辦公室的門,聲音是從總裁辦公室那邊傳來的。我心裏突然生出不可明狀的緊張,趕緊打開門跑了出去。
  辦公室裏已經聚了很多的人了。我撥開人群,擠到前麵去,打架的兩個人已經被拉開了。我愣愣地看著他們倆,-時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林珊見我來了,低聲說道:“好像是尹總監打了玄總裁,不知為何,玄總裁並沒有還手。”
  我看了看嘴角還流著血的玄墨,又看了看眼神空洞卻冰冷的尹弋,走過去,輕輕拉住了尹弋的手。他沒有拒絕,我輕輕拉著他的手,走出了辦公室。他順從地在後麵跟著我的步伐。
  拉他到了我的辦公室,關上了門,我背對著他,“尹弋,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與他無幹。”
  他沒有說話,我轉過身來,看見了他眼睛裏隱約的淚光。一時間,我心裏竟也大雨滂沱。
  “我辭職了。”他哽咽的聲音說,“顏顏,我以為我可以給你幸福,可是卻終是不行。”
  我低下了頭,“是卓顏不知好歹,終是辜負了你。”我說的是心裏話,這輩子,我終還是虧欠了他。
  他轉過了身,手落在門把上的時候,我喊了一聲“尹弋”。
  他僵直了背,卻沒有轉過頭來。“尹弋,”我說,“這輩子,卓顏都不會再嫁人了。”
  他的背明顯抖動了一下,依然沒有回頭,開了門正要走出去,我頹然地坐到了椅子上。
  可是還沒有等他走出去,門就從外麵被推開了。方藝晴闖了進來。她又把尹弋推到了辦公室裏,然後重重地關上了門。
  “你居然為她去打了玄總裁,還辭了職?”方藝晴惡狠狠地指著我,衝著尹弋吼道。
  尹弋沒有理她,想要出門卻又被她推了回來。我緩緩地站起了身,心裏竟有些緊張。
  “她,她是什麽呀?”方藝晴繼續指著我,衝尹弋吼道。
  尹弋還是沒有正視她的眼睛,反而卻別過了臉去。也許是這一細微的動作惹惱了她,方藝晴變得有些歇斯底裏起來,“她是什麽呀,她隻不過是玄墨不要了的破鞋。”
  我渾身都顫抖起來,卻說不出一句話。
  “啪”一記重重的巴掌聲響起。尹弋的巴掌落在方藝晴的臉上,她的半邊臉頓時紅了起來。她愣愣地看尹弋,少頃,卻更加惡毒的眼神射向了我,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過錯。
  “你記著,”方藝晴衝著我說,“我定會讓你不得好死。”然後辦公室的門被重重關上了。
  尹弋看了我一眼,也走了出去,辦公室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無力地又一次坐在了椅子上。

  第三十一章 不是番外的番外
  花事了 開到荼靡
  一直愛這首《愛如空氣》,-連愛了好幾年。
  自覺是長情的人,所以愛回憶,愛傷感,愛在歌聲中想起過往的一地花瓣,然後心裏細細碎碎的疼。心情會漸漸泛起漣漪,蕩漾的憂傷隨即蔓延開來。
  會在人前笑,會用微笑掩蓋憂傷,會說自己永遠屬於陽光,不屬於黑夜,會宣稱不愛我的我不愛。
  那麽,究竟又是為什麽,卻在這樣的時刻,對著一首歌,想起過往,靜靜地落下淚來。
  曾經在文中寫過,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舍不得,放不下。
  佛曰:一切都是虛空,一切都是隨風。
  是的,我也終是參不透的人,所以會在回憶過往的時候,無法放平心境。
  任往事在心裏,不停的堆積
  如果你不懂珍惜,思念會過期
  而回憶太擁擠,我無法呼吸
  隻能擁抱著空氣,假裝那是你
  不曾遠離。
  真是愛極了這首歌的詞,其間有著無奈,有著心酸,有著義無反顧,也有著黯自神傷。
  不是嗎,就是這樣反複的一年又-年,都是過客,都是過往。來了亦終會走。
  可是日子還得如常的過下去,也許時間久了,終會平常。
  不會遺忘,卻會釋然。
  真的希望每個人都會幸福。什麽是幸福,你認為是幸福,那就是幸福了。

  第三十二章 公司客戶資料丟失事件
  尹弋真的辭了職。
  這樣的初春季節,天氣還是有些微涼。固執的沒有讓楚楚送我上班,隻是很早的起了床,然後出了家門,固執的想要一個人走到公司。
  心情難過的時候就會喜歡走路,-個人慢慢的走,希望可以將思緒沉澱下來,可以在路途上平靜下來。
  想起曾經的一些事,想起十三歲那年他的那一句“我喜歡你”;想起他受傷時纏著繃帶的樣子;想起他最後看我的那一眼,沒有內容的那一眼。
  這樣也好,我輕輕對自己說。這樣就不會再糾纏不清。尹弋,卓顏真的希望你可以幸福,可是你的幸福,卓顏也終是給不了。
  走了好久,終於走到了公司。來到辦公室坐下沏了一杯淡淡的茶來提神,下意識地戒掉了咖啡。那一直依賴的習慣,原來也是可以改變的,原來隻要心甘情願,就沒有什麽不可以的事。
  剛坐下穩了穩心神,內線電話就響了起來,電話那邊玄墨的聲音顯得很冰冷,“卓顏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我心裏一沉,不知又發生了什麽事,暗暗皺眉,卻也隻得起了身,拿了幾份要交給玄墨的文件,往他辦公室走去。
  剛進了他辦公室,就聽見他桌上的電話響,玄墨接起,“程先生,真是對不起,這件事情我們會盡快解決的,對,對,一定會盡快給您一個說法,您放心,我會再打給您,好,好,那就先這樣。”
  我心裏暗暗納悶,為何會是如此謙卑的態度?
  “剛才是高級VIP客戶程啟先生的來電。”玄墨開了口。
  “哦。”我疑惑地點了下頭。
  玄墨打開電腦,衝我說了聲,“你過來。”
  我遲疑了一下,把他需要的文件輕輕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然後繞著桌子走到了電腦前。
  “你看。”他打開了一個網頁,指給我看,“你說這是怎麽回事?”他的聲音還是那麽的冰冷。
  我湊過去仔細看起來,當我看清楚的時候,竟有些眩暈。高級VIP客戶的資料全都被登到了-個網頁上,包括各種聯係方式與客戶的個人信息都一一登在上麵。而這些重要資料,除了玄墨的電腦上有,隻有我的電腦上有。
  “這……”我一時解釋不清。
  “這你要怎麽解釋呢?卓顏,你才剛步入職場,雖說工作經驗尚不足,但是這樣重要的客戶信息,你怎可以如此大意,這些客戶資料是客戶的隱私,這樣被登在網上,會給人家帶來多大的麻煩,會多影響公司的聲譽,難道你不明白嗎?”玄墨衝著我嚴厲地吼道。
  我細細地開始回想。離開辦公室時都會鎖門,自己的電腦上也設有密碼,文件資料也有加密,一般人是不可能打開我的電腦的。若是說遭到黑客攻擊,也似乎絲毫沒有這個跡象。
  我一時想不明白,看著玄墨嚴厲而冰冷的表情,我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解釋不了,但是我也並沒有像玄總裁說的那樣將保密資料大意的隨便示人。”我迎上他的眼神,說得不卑不亢。
  他愣一下,“那你的意思是說,客戶資料丟失與你無關,是我的原因?”他顯然動了氣。
  “我沒那麽說。”我依然不卑不亢。
  “你,回辦公室反省,然後給我一個說法,客戶問我要說法,你得給個說法出來。”他依舊嚴厲的話語。
  我沒有說話,轉身開了門,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我坐下來,心情卻依舊沉重,亦有些心寒,一時間心裏百般滋味。他居然讓我拿個說法出來,好,我咬了咬嘴唇,那我就給他一個說法,讓這一切都了結了吧,這樣糾纏不清的日子,我亦已疲倦,內心深處渴望的,是一份安寧與恬靜。
  下午時,我敲開了玄墨辦公室的門,他喊了聲“進”,見是我,又收回視線。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就那樣倔強的站著,站了好半天,他才抬起頭來。
  “我來給玄總裁一個說法。”我平靜地說。
  “說。”他漫不經心,又低下了頭,就是認定這件事是我大意所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那麽多。“我給的說法就是,一切都是卓顏的過錯,卓顏辭職。”
  我平靜的語調緩緩道出,他聽聞此言,終於抬起了頭。
  我把辭職信輕輕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希望這個說法足以讓玄總裁滿意。”說完,就轉過身去,向門口走去。
  “卓顏。”玄墨叫住了我,我沒有回頭。
  “真的不是你的原因?”玄墨緩和了口氣。
  不知為什麽,我心裏竟又起了漸漸的涼意,他終還是這麽不信任我。我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開了門走了出去。
  剛出了門卻意外的看見方藝晴站在門口,不知道她是要進去還是怎樣。我低了頭,她卻叫住了我,“卓顏。”我站定了,她走了過來,輕蔑地看著我,“你被掃地出門了吧?”
  我回頭看著她,“你有事嗎,沒有的話我先走了,我的時間很寶貴。”
  走出了兩步,又聽見她在後麵的聲音傳來,“你記住,你不讓我好過,我定讓你不得善終。”
  “隨便吧。”我淡淡地應了聲,不再理會她的話,大步向前走去。

  第三十三章 尹弋的相信
  回到家時楚楚正在廚房裏做飯,一進屋就聞到屋中彌漫著的飯菜的香氣,這樣的味道,這樣的感覺,透露出家的溫馨與愜意。我心裏一陣暖,到了洗手間了洗了把手,就來到廚房想要幫她。
  她見我回來,幾分訝異,“怎麽今天這麽早?”
  我沒有答她的話,聞著鍋裏魚湯的香氣,那香氣已從鍋沿縫裏浸了出來,瞬間四溢。我故意很享受的深深吸了下鼻子,“看來,你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她在水籠頭邊洗菜,水嘩嘩地流,像一首輕盈的曲子,讓人心裏感覺很安寧,就著流水聲楚楚的話傳了過來,“是呀,有誰曾想楚家二小姐有一天會淪為做飯的保姆不是?”
  話到後來已然顯出了調皮的意味,我上去搔她的癢,“再說,再說,你說你願不願意做飯?”
  濺起的水花潔瑩的,落到了我的臉上,一陣清涼。她用濕濕的手指刮了-下我的鼻子,“好了,我投降。”然後又往廚房外麵推我,邊推邊哄小孩子般地說:“好了,乖啦,進屋裏等著吃飯。”說完,就又關上了玻璃門。
  我站在玻璃門前半天沒有動,透著玻璃門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心裏想著,這樣的情景,自從父母移居加拿大後,就不再曾見,原來家的感覺,是這般溫暖。
  過了一會兒,楚楚就在廚房裏喊:“顏顏,要開動了。”我關了電視,踱到了廚房。坐到餐桌前,笑嘻嘻地等著吃飯。
  她盛了一大碗魚湯放到我麵前,“這個鯽魚湯最補了,要多喝點,知你喜清淡,你看,並不顯膩。”
  我看著魚湯,香氣撲鼻,看起來的樣子也頗好,但是還是並無半點胃口。我怕她掃興,連忙掛了笑容在臉上,點了點頭,“好,我一定多吃點。”
  楚楚滿意地笑了笑,盛了飯坐了下來。兩個人吃飯的時候是極少說話的,想是從小都受了“食不言,寢不語”的教導,現在卻也頗為默契。
  可是吃著吃著,她卻放下了湯匙開了口,疑惑地語氣,“顏顏,你有事?”
  我聽了心裏一驚,回想自己從回到家到現在的舉動,自覺都十分得體,於是故意抬起頭笑著問她,“怎麽這麽說,沒有呀。”
  她看了我半天,搖了搖頭,“因為你難過的的時候,就笑的更加的多。”
  我低下了頭沒有看她,楚楚是心思細膩的女孩子,雖然我們相處不到半年光景,可她竟已熟撚我的習慣,我的情緒波動。真的讓我心裏生出深深的感動。我點了點頭,不再否認,“其實也沒什麽,我覺得常用電腦對寶寶的成長不好,所以……”我頓了頓,用聽起來更輕鬆的語氣說道:“我辭職了。”
  可是這樣平靜的語調依然讓她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她張了張嘴,似要說什麽,可終是什麽都沒說,隻是低下頭的瞬間道了聲“這樣也好。”就再無他話。
  我低下頭,也輕輕在心裏重複了一遍,這樣也好。
  初春的上海到處都呈現出生機盎然的景象。一切都是新的開始,就像地球的公轉帶來了一年,而此刻,就又回複到轉動開始的那個點上,如此輪回。所有的生命在這個季節裏顯出複蘇的跡象,就像是生命的轉輪般,仿佛一個新的輪回從此開始。
  三天後尹弋的來電還是讓我感覺到意外了,我曾以為他那天沒有內容的一眼,是宣告彼此的各自天涯,都不曾想,在這樣的早晨,竟又接到他的電話。
  他在那邊半天沒有說話,我卻也不言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沉沙啞的聲音說了句,“顏顏,我在你家樓下,下來-起走走吧。”
  我略一遲疑,一個“好”字便自然而然地吐了出去。
  到了樓下,很遠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保時捷。他看見了我,從車裏出來,大踏步地向我走了過來。我看著他,卻站著沒有動,我竟依稀地覺得,他仿佛是帶著陽光而來的,讓我這幾天陰霾的心情有了些許亮光。我很詫異自己竟有這種感覺,心裏有些失控般的驚慌,我趕緊對自己說,這一切的感覺,隻不過是因為他自十三歲那年就陪在我身邊,自此不離不棄,這一時的恍惚,不過是因為自己對這一份年少的情誼難以割舍罷了,我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顏顏,”尹弋不知何時已走到了我麵前。我慌忙睜開眼睛,-時有些窘,“哦,你來了。”淡淡的語氣。
  他點了點頭,“我們一起走走吧,早晨的空氣很好。”然後他看著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略一點頭,應允。
  時間尚早,清晨的大街上人影稀疏,仿佛整個上海城仍在呢喃的夢中,並沒有完全醒轉過來。可是這樣清寧的氣氛,卻讓人心裏很是舒暢。
  我和他並肩走在清晨的大街上,半天誰都沒有開口,我低著頭,等待他先言語,可是他卻不言不語,隻是跟著我的步伐節奏,與我並肩而行。迎麵微涼的風,讓我不禁打了個噴嚏。
  他急忙轉過頭,即而脫下自己的外套給我披上,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而然卻又順理成章。
  “不用,你不冷嗎?”我有些過意不去。
  他搖了搖頭,溫和的笑了笑,可是還沒等那笑容綻放透徹,一個大大的噴嚏聲就出賣了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我。
  我不禁“撲嗤”-聲笑了出來,氣氛頓時輕鬆許多。
  這樣的氣氛下,尹弋終於開了口,詢問聲響起,“顏顏,聽說你辭職了。”
  我輕輕點了下頭,“經常用電腦有輻射,我怕……”我下意識地住了口,抬起頭看他,神色間有些許驚慌。
  他卻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我知道,是他們把泄露高級VIP客戶資料的責任都推到了你身上。”
  聽了他的話,我心裏竟似有-陣暖流流過,停下了腳步,看著他,“尹弋,你為什麽肯定不是我的責任?”
  他也看著我,認真的語調響起,“因為我相信你,從小到大-直都是。”
  我看著他,直到視線模糊起來。原來相信,是一件這麽美好的事情。我曾因為不被相信而落淚,卻疏忽了有一個人,一直站在我的身後,那種相信,自很久以前,既已生根。
  我自覺有些失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掩飾道:“尹弋,給我唱一首歌吧。”
  他聽聞此言,略微有些詫異,隨即點了點頭,溫和的聲音道:“好。”低沉的男中音,渾圓淳厚的聲音響起,原來從不曾注意過,尹弋的歌聲竟也如此動聽。我輕輕閉上了眼睛,仿佛在他的歌聲中整個心靈都慢慢放鬆,安寧。
  “請問可以打攪下-下嗎?”-個陌生男子的聲音響起。
  我睜開了眼睛,心裏有幾分不悅。眼前的年輕男人穿著時尚入流,戴著鉑金的無框眼鏡,這樣的打扮,使他整個人時尚中又平添了幾分的儒雅,讓人憑空多了分信任感,可是卻並不相澱識。
  我轉頭看尹弋,他的神情告訴我,他並不認識此人。
  沒等我們詢問,他就自我介紹道:“我是浮納唱片娛樂公司的藝術總監,這位先生…”他拿出了-張名片遞到尹弋眼前,“很高興認識你。”
  尹弋接過了名片,還是詫異的看著他。
  年輕男人繼續說道:“這位先生的外型條件與聲線條件都十分的出色,我個人十分看好。如果您感興趣,明早八點半可以到名片上的地址來一趟,相信您定會不虛此行。”
  沒等我們轉過神來,那個自稱“藝術總監”的男人就走了。
  “莫名其妙。”尹弋自言自語了聲,就要扔掉手帕中的名片。
  “等一下。”我阻止了他,“拿來給我看一下。”
  他把名片遞給了我,我看著上麵的地址,饒有興趣地抬起頭,“要不明天,我們且去瞧瞧,就算是騙人,也自當是解悶子了。反正現在我們都是自由職業者。”
  不知是這句“我們”打動了他還是怎樣,總之,他露出了潔白的的牙齒,笑容彌漫開來,一個“好”字隨之出了口,“那我們明天且去瞧一瞧。”

  第三十四章 浮納娛樂公司
  在上海這樣的大都市裏,奢華已然成為一個讓人日漸習慣的名詞,因為在這裏處處皆會透露出奢華的高貴。
  第二天清晨,當我和尹弋按著名片上的地址開車來到浮納娛樂公司的時候,我就隱約的察覺到,或許那個藝術總監的話並不是個玩笑。
  車停到公司門口的時候,我和尹弋下了車。我抬頭迎著微微刺眼的陽光仰望這座大樓,它就像一隻高貴的白天鵝般,微微地昂著頭,帶著一種不可一世的味道。
  我轉頭看向尹弋,他臉上也浮現出略微吃驚的神色。我衝他點了點頭,隨即走上台階,推開明亮幹淨的玻璃門,走了進去。一樓大廳很寬敞,亦很安靜。當我們走進去的時候,-個身著紅色禮服戴著利落領結的漂亮女孩子馬上走了過來,“請問兩位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
  我衝著這個女孩子微微頷首,然後遞上了昨天的那張名片。
  紅色禮服的女孩子接過了我手中的名片,然後用輕柔的語調對我們說道:“是趙總監介紹來的人呀,請這邊走。”她將我們帶到了電梯前,微微欠身,“三樓左轉第二間是趙總監的辦公室,兩位請便。”說完,她就踩著高跟鞋,高雅的走開了。
  我和尹弋站在電梯門前,等電梯。看著那紅色的數字跳躍著,一點點的降下來,心裏竟也隨著那數字的跳動生出些許的緊張,我側過頭偷眼看尹弋,他臉上的表情很凝重,我低頭思忖,他定也覺得自我們進入白天鵝大樓的一瞬,這一切似乎都不再是-個玩笑了。
  突然身後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又響,我以為是剛才那個紅色禮服的女孩子,急忙轉過頭去,不想卻並不是那個女孩子,是一個穿著黑色短打風衣,利落短發,精致妝容的女孩。她也站到了電梯前,和我們一起等電梯。女子的敏感讓我隱約地覺得,她的餘光正微微掃向尹弋。
  再看尹弋,他似乎並不察覺,或者說,是察覺了卻並不在意。我心裏不禁泛起了淺淺的笑意,尹弋從來都是王子,走到哪裏都是聚光燈,自小如此,想必他也已習慣於此了。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我特意讓了一步,短發女孩子側頭衝我微微一笑,隨後我和尹弋也走了進去。當我的手指按在數字3時,短發女孩子開了口,話是衝我說的,意思卻直指尹弋,“這位先生是來找趙總監的嗎?”
  我心裏暗自疑惑,她又為何會知道我們的來意?一麵想著,一麵已點了頭,話語中含著笑意,“是的。”
  “哦。”短發女孩子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讓人有些看不懂。說是笑意吧,那笑中卻又突的帶了一絲羞赧,一時間讓我有些莫名其妙。
  “叮”。當電梯上方的數字3顯示時,電梯的門又開了。尹弋大踏步地走了出去,我隨著他的腳步也走出了電梯,電梯門要關上的一刹那,我回了下頭,卻正好看見那女孩子正看著尹弋的背影出神,她的視線與我相遇,見我正捕捉到她的目光所至,臉又一下子紅了。我回過頭,心裏有些好笑,尹弋真是生來的王子命。
  這樣想著,卻已落在他身後一大截了。尹弋停了下來,側著身子轉頭喊我,“顏顏。”我緊走幾步,跟了上來。他站在一個深綠色的防盜門前,抬頭看了看,然後對我篤定的說道:“那個趙總監的辦公室,應該就是這間無疑。”
  門是虛掩著的,不知怎的,昨天的玩笑心理到現在卻一掃而光了。我不露聲色地咽了口口水,緩和一下緊張的情緒。心裏又有些好笑,看著尹弋尚是一副輕鬆的樣子,我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了。心裏揶揄了一下自己,就緩聲道,“那就,敲門。”
  他點頭的瞬間手指已按在了門鈴上,門鈴聲響,我們靜靜等待著這扇門的開啟。第二聲門鈴聲響起的時候,門“吱啞”一聲,開了。
  一個梳著小平頭,戴著無框眼鏡的年輕男人出現了我們眼前。正是昨天那個在路上遞給我們名片的年輕男人,也是紅色禮服女孩口中的那個趙總監。他看著我們倆,眼神中閃過了一瞬而逝的訝異,隨即又展開了笑顏,“二位來此,趙某歡迎之至,請進。”
  我衝他微微點頭,露出了一個並不自然的笑容,然後兩人隨他走進辦公室裏。辦公室很寬敞,窗明幾亮。上午微弱的陽光斜斜照進屋子裏,在辦公桌上反射過來,略微有些刺眼。辦公桌上零散放著幾份資料亦或是文件的東西,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也是開著的,我不輕意地掃了一眼,屏幕保護是很可愛的魚的圖案,讓人心裏感覺很溫馨。
  叫趙正的男人示意我們坐下後,自己方才落座。他的目光看向尹弋,然後露出了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還沒請教先生的名字。”
  “我叫尹弋。”尹弋溫和而平靜的聲音響起。
  趙總監微微點了點頭,兩隻手在桌上交叉地握著,看起來神色淡然。隻聽他說道:“我個人認為以尹弋先生的外型條件和聲線條件,是很適合做我們公司的藝人的。”
  雖已隱約覺察到他的用意,可是他此言一出的時候,我還是有些許的訝異,我臉上不露聲色,亦不言語,隻是略略側過頭看向尹弋。
  “當然…”還沒等我們表態,叫趙正的男人又開了口,“這隻是我的個人意見,終是可行與否,還要上麵人說的算,但我覺得…”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打斷了,趙正微微皺了皺眉頭,臉上幾分不悅,喊了聲“進。”
  話音剛落,-個類似於女秘書模樣的漂亮女孩走了進來,先是飛快地掃了我們一眼,即而目光有意在尹弋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眼神中有著奇怪的神色。然後才輕輕俯下身,在趙正耳邊輕輕耳語了幾句,趙正臉上的神情頗顯吃驚,隨即點了點頭,輕輕應了聲,“我知道了。”
  在那個女秘書出去關上門的瞬間,趙正的話語再次響起,這次卻是篤定的味道,“如果尹弋先生同意,我們公司可以正式簽您為旗下藝人。”
  我張大了嘴,不知為何這個叫趙正的男人轉變如此之快。我微微側頭看向尹弋,他臉上也帶著驚奇的神色。
  上午的陽光輕柔而又安寧,把整個辦公室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現在看來,這白天鵝般的大樓,似又多了份神秘。我側頭看著尹弋,等待他的回答。

  第三十五章 簽約
  辦公室裏一時間變得很靜默,那個叫趙正的男人也不再言語,和我一起靜靜地等待著尹弋的回答。一時間,屋子裏隻聽到鍾表走時的滴嗒聲,卻又讓人心裏憑空徒添了幾分緊張。
  尹弋突然回過了頭,嘴角微微上揚,衝我笑著說:“顏顏,你說呢,這個約究竟要不要簽?”
  我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轉過頭來問我,心裏一時間有些慌張。“這個…”我猶豫著,卻也不知說什麽好,一時拿不定主意。我對藝人這個詞向來感覺很陌生,不知道這個約簽了卻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我搖了搖頭,“這個主意還是你自己拿吧。”
  趙正見我們兩人猶豫不決的樣子,嘴角動了動,笑了起來,“尹先生,不知有多少年輕人想簽到我們公司旗下來,你若是簽了過來,公司一定會給你最好的包裝,以此來捧紅你,說不定那時你會成為國內一線藝人。這樣好的機會,別人求都求不到,你究竟還在猶豫些什麽呢?”
  我不知道趙正講的是不是實情,可是他的話語中卻有著一種蠱惑與讓人信服的味道。牆上的表還是滴嗒嘀嗒地響著,尹弋依然低著頭沒有表態。他不表態,屋子裏也不再有人言語。
  半晌,尹弋抬起了頭,我不知他會說什麽,心裏有些緊張的看著他,等待他的回答。尹弋淺淺的笑著,直視著趙正的目光,溫和幹淨的聲音說:“趙總監,這個約,我簽。”
  聽完他的話,我心裏竟有種如釋重負之感,是了,現在我才明了,其實自己是渴望他簽這個約的。總有一種直覺覺得,他簽了這個約以後的前景,定是一片大好。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衝著尹弋微微點了點頭。
  趙正似也舒了長長的一口氣,好像撿到了多大的寶貝一樣,隻是一個勁地道“好,好。”再無他話。
  很多年以後,我還是會依稀想起這個陽光微弱的上午,隻是漸漸的,所有的話語,所有的聲音,所有的麵孔,都變得漸行漸遠了。隻記得那天是記憶中的一地花瓣,洋洋灑灑,落英繽紛。
  起身離座,趙正送我們到辦公室門口,將離別時,他有些欲言又止,可最後終究還是開了口,“尹先生,冒昧地問一下,你與路菲大小姐是舊識?”
  尹弋嘴裏輕輕地重複了一遍,“路菲?”似是開始找尋記憶的點滴過往,可終究卻還是搖了搖頭,肯定地道:“並不相識。”
  這回卻輪到趙正疑惑起來,嘴裏自顧自地低語,“奇怪。”然後緊又抬起了頭,“兩位慢走。”笑容倏地掛在臉上,尚有幾分僵硬。
  我心裏有些明了,想尹弋順利地簽約下來,與這路菲大小姐定然大有幹係,隻是他們之間究竟有何過往,尹弋是否真的與她相識,我就不得而知了。隻是心裏暗暗祈禱,尹弋若是能就此前途無限,亦足矣。
  走出了白天鵝大樓,隧便上了尹弋的車。他起動了發動機,我看著這座白色大樓漸漸遠去,直到再也看不清楚,方才收回了視線。心裏卻覺得猶若似在夢中一般,幾分恍然。
  車裏是淡淡的檸檬香氣,仿佛空氣中的每個分子都浸滿了這般味道,讓人猶有一種別樣的愜意感。音響中的音樂聲緩緩流淌,依舊是那首迪克牛仔的《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是尹弋最愛的歌。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人願意等待,
  當懂得珍惜以後,
  卻不知那份愛,
  會不會還在
  …………
  向來偏愛柔和的音樂,但不知怎的,卻獨獨愛極了這首歌。那沙啞低沉的聲音,似有種強憾的穿透力,直指人心。在那一刻,所有的情緒原形畢露,不再有虛偽,不再有掩飾,不再有保留。在那一刻,真實的心情,隻能束手就擒。
  突然又想,尹弋的聲音是否有一天也會被製成那樣精致的盒裝CD,自音響中傳出,慢慢在空氣中蔓延開來,陶醉,感染每一個人的情緒。那樣帥氣的臉龐,在唱片的封麵上綻放笑臉,定會是好看極了。
  正天馬行空地憧憬著,尹弋的話語卻打斷了我遊離的思緒,將我又拉回了現實,“顏顏,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簽這個約嗎?”
  我微微蹙眉,輕輕搖了搖頭,心下並不知曉他的用意,隻是以一種靜默的姿態,來等待他的揭示謎底。
  可是半天的工夫過去了,卻不見他有任何話語傳過來。我剛要張口詢問,他的電話卻突然沒有任何征兆地響了起來。
  尹弋調低了音樂聲,接起電話,一如既往的是那一句“我是尹弋。”不知對方是何人,又說了些什麽,隻聽見尹弋先是猶豫了片刻,然後溫文爾雅的聲音說道:“那好吧,就這樣。”
  放下電話後,尹弋對我說道:“是趙正總監的來電,說要中午一起吃頓飯。”
  “哦。”我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顏顏也一起去吧。”尹弋專心的開著車,沒察覺到我的心不在焉。
  “不要。”我回答的斬釘截鐵,心裏隱約覺得那趙某人邀請的,隻是尹弋,而非我們。
  “應該可以帶家屬的。”話到這裏,已經摻了幾分玩笑的味道,亦或是對我似真似假的試探。
  “隻可惜,我也並非是尹先生的家屬呀。”我也裝作一本正經地答。
  他突然緊急刹住了車,因為太突然,車子的慣性讓我們使勁顛簸了一下。慢慢的車子停在了路邊上.尹弋轉過了頭,很溫柔的聲音響起,“若是你願意,不是隨時都可以嗎?”
  狹小的空間裏頓時充滿了曖昧的味道。我開始慌亂起來,躲避他的眼神,緊張中竟說道:“別說這個了,一起去吃飯吧。”剛一出口,就覺失言,無奈,話已說出,卻也隻得陪他走上這一趟了。
  他再次發動車子,我開始平穩心神。心裏卻有一種失控般的感覺,為什麽,在觸碰到他眼神的那一刻,我的心竟也亂了起來?

  第三十六章 大小姐路菲
  車開上衡山路的時候,行了不多時,便停了下來。車停穩後,尹弋輕輕說了一句,“到了。”我應了一聲,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抬頭看“鳳臨閣”三個大字的金字招牌,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原來趙正約在了這裏。
  這鳳臨閣在衡山路上是數一數二的酒樓。曾有傳聞說,酒樓老板乃是一歸國回來的款姐,故而取名鳳臨閣。一來有自命清雅之意,二來也暗暗抬高了自己的身份。我心裏想著,卻又徒增了幾分疑惑。趙正與尹弋隻不過一麵之緣而已,倘考慮到以後同是一個屋簷下,有增進彼此感情之意,約在一般的地方吃飯尚可,為何要大肆鋪張,來這鳳臨閣呢?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尹弋已停好了車,走到了我身邊,“進去吧。”他柔聲和我說。
  我應了聲,酒店的門童已殷勤的給我們開了門,程序化的一句,“歡迎光臨!”來到一樓大廳的時候,見趙正正坐在靠背沙發上喝茶,似是特意在等候尹弋的到來。他這一舉動,也真是給足了尹弋麵子,可是他越殷勤,我卻越納悶。
  還沒等我們走過去,趙正已三步並做兩步的迎了過來,熱情的向尹弋伸出了手,“尹先生。”當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臉上時,我看到他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可是隨即嘴角動了動,衝我點了點頭。我也隻是禮貌性的點了下頭,不再說什麽。
  “那我們就上樓吧,三樓怡然居。”趙正熱情地做了個請的姿勢,尹弋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拉過我的手,“走吧,顏顏。”
  趙正轉頭看了看我,笑得幾分僵硬,我也已察覺到,他對尹弋,是殷勤,對我,是客氣。
  隨即上了樓。酒店的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壁畫,風景的,人物的,我卻沒有心情流連,隻是隨著他們的步伐往樓上走。當推開怡然居的醬紫色實木門時,我就知道了,其實我真的不應該來。隨即心下明了了趙正那微微皺起的眉,欲言又止的話背後隱藏著的秘密。
  其實,這一切很簡單,皆是因為眼前這個女子。果不其然,趙正向尹弋介紹道:“這就是我們浮納娛樂公司老板的千金,路菲路經理,我們都習慣叫她大小姐。”
  叫路菲的女孩款款站起,衝我們綻放了一個花樣的笑容,屋子裏開著空調,暖氣充足,她也隻穿了一件粉紅色的小襯衫,看起來很得體,很漂亮。她衝我淺淺地笑著,我卻捕捉到了她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敵意。
  不錯,這個路菲就是上午時和我們一起等電梯的那個利落短發,精致妝容的女孩子。
  客氣了一番,大家都已落座。此時,我真的有些後悔不應該來,可是卻也隻能是既來之,則安之了。
  菜上來後,我也隻低頭吃飯,並不說話,耳邊傳來他們的交談聲。
  路菲好聽的聲音很是悅耳,“其實說起來,我還應該尊稱你一聲學長呢。”
  “哦?”尹弋有些疑惑的聲音。
  我抬頭看路菲,她臉上有一絲微微失望的神情,又道:“你不記得我,我卻記得你。當時你可是咱們學校的學生會主席,風靡整個校園,又有哪個女孩子不會記得你呢…”頓了頓,低低地聲音,“我是和你同校不同學院的小你一屆的學妹。”說完,似乎陷入了往昔的回憶之中。
  我不知尹弋是否明了,我心下現已很了然。原來這個大小姐路菲,對於尹弋的情愫,很久以前就已埋下了。也怪不得等電梯時,她看向尹弋的眼神羞澀又複雜,也怪不得趙正會如此殷勤的對待尹弋。
  心下想著卻不再說話,繼續低著頭吃飯。可是當那道“獅子頭”上來的時候,我看著那油膩,卻再也抑製不住想要幹嘔的欲望。我急忙用手捂住了嘴,還好包房中就有洗手間,我慌忙跑了進去,關上門。,
  嘔了一會兒,卻也好了許多。我打開水籠頭洗了把臉,水清清涼的,一會兒就聽見尹弋在外麵急促的敲門聲,“顏顏你怎麽了?不要緊吧?”
  我怕他掛心,緊打開了門,吸了下鼻子,腳下尚有幾分不穩。我輕輕道了聲,“沒有大礙。”臉上卻不自覺地紅了,自覺尹弋一定知曉其中原委,又怕他想到這一層,心裏徒增難過。那也沒有別的話說,隻是輕輕說了句,“你陪他們吃飯,我先回去了。”
  走到桌前,衝他們打了個招呼,說自己身體不適,先走一步,各位慢用。看的出,此話一出,路菲臉上現了幾分歡喜,並沒多加挽留,隻是禮節性的說了句,“路上小心。”
  我點點頭,穿上外套,就要出門。卻聽到身後尹弋的聲音,“兩位,顏顏不舒服,我得送她回去,先行一步了,改天尹弋請客賠禮。”他說完就緊跟上來,不由分說,輕輕攬住了我的肩膀。
  臨出門時,我看到了路菲失望又冰冷的眼神掃向我。

  第三十七章 涉嫌藏毒1
  春意越來越濃了。我站在寬敞的陽台裏,從窗戶向下俯視,耳畔就突然回響起兒時的歌謠來:春天來了,小河裏的冰都融化了,葉子也綠了,大雁又從南方飛回來了……那樣稚嫩的童音,那樣低低的吟誦聲,似乎還在耳邊留存。想那時的年少模樣,想那時在操場上玩得正歡暢,想那時的簡單心思,我嘴角不禁莞爾,是不是人長大了,離快樂就越來越遠了,還是人長大了,欲望太深,想要快樂卻也越來越難了。
  正低著頭自顧地想著,楚楚不知何時已站到了身邊。我回過頭,正與她的視線相遇,她淡淡一笑,輕聲問:“想什麽呢?”
  我搖了搖頭,簡單的應了聲“沒。”就看見她手上端著的剛熱好的牛奶,騰騰的冒著熱氣。陽台裏尚還不暖和,那熱氣就打著旋兒的一路向上,所到之處,液化了周圍的空氣,升起了氤氳的霧氣。
  我連連擺手,就差身子也往後退了,嘴上開始討饒,“你知道我最不喜牛奶的腥氣,不要喝。”
  她卻板起了臉,一副“必須要喝”的表情拿眼睛瞪著我。她瞪我,我也瞪著她,並不示弱。狹小的陽台空間裏,兩人就這麽僵持著。我拿眼睛輕輕掃了一下那尚還冒著熱氣的牛奶,卻不經意瞥見她拿杯子的那隻手紅紅的。我放棄了僵持,從她手中趕緊接過杯子,捧起她那隻手。想是剛燙出的水泡,讓人心疼。我小心地把她的那隻手拿到嘴邊輕輕的吹,心下一片柔軟。
  楚楚也是大小姐身份的人,想是自小到大也是被捧在手心的人物,可來到我這裏,卻主動照顧起我的飲食起居來。雖然嘴上說的是讓我收留她,實際卻不知是自己借了人家多大的照顧,得了人家多少的恩惠。想到這裏,心裏一陣虧欠感湧出,柔聲道:“很疼吧?”
  她縮回了手,“沒事的,不疼。”臉上即也現出了淺淺的笑,欲從我手中拿過杯子,“算了,你若實在不喜歡,我去倒了。”
  我一縮手,用左手護住杯子,嘟了嘟嘴,順從地說:“好了好了,我喝了就是了。”然後將杯子一點一點地移到唇邊,一陣奶腥味直衝向鼻腔。我皺了皺眉,狠了狠心,喝下了一大口。爭持的時間裏,牛奶已漸漸的有些涼了,入口卻還剛剛好的溫度。
  楚楚見我喝的咬牙切齒的樣子,撲哧一聲的樂了,戲謔地說道:“你呀,就是個孩子。”
  我沒理她的話,繼續和剩下的大半杯牛奶做著鬥爭。思量著如何處理掉它們卻讓自己不至於太受罪。眼角一瞥,瞧見陽台邊上放著一大箱的奶粉,紅紅的箱子,想是過年時推出的大禮包之類的,看著很是乍眼,卻也著實喜慶。
  我嘴角衝那邊撇了下,楚楚即會意,順我的目光看過去,卻又急的收回了目光,低了頭。
  我心裏幾分詫異,不明白她為何這樣的一副神情,“你買回來的?”我無所謂的問道。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我也沒聽清楚她答的“是”還是“不是”,隻是也並不在意,剛要張口說話,門鈴卻響了,“叮玲”,清脆悅耳。
  我衝門口努努嘴,她立即轉了身,急急地走了出去。我看看她的背影,心下幾分不解,隻覺得她有些反常,但究竟到底哪裏不對,一時又說不清楚。我放下杯子,也迎了出去。
  原來是尹弋到了。楚楚開了門,就不再理睬他,窩到客廳的沙發上看雜誌。我看著尹弋吐了下舌頭,尹弋也無奈地衝我聳了聳 肩,也並無太多計較。想他也已習慣了楚楚對他的一副冷麵孔。再看尹弋手裏大包小裹的拿著,我心裏幾分過意不去,柔聲道:“都放在廚房的桌子上吧。”
  尹弋應了一聲就進了廚房。我趁他不在客廳,趕緊跑到楚楚身邊,坐了下來,用手指捅了捅她的腰,小聲道:“別這樣,好不好?”
  她似在專心看著手中的雜誌,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好。”
  我轉過頭,裝模做樣的長長歎了一口氣。聽到我的歎息聲,她果然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雜誌,轉頭看向我,細細地審視,疑惑地道:“怎麽了?”
  我心裏暗自好笑,心想就知道你會上當。然後故意不對她加以理睬,隻是眼睛瞅著天花板出神。她見我不睬她,自顧地低頭想了一會兒,有些恍然,隨即道:“好了好了,我對他熱情一點兒就是了。”
  我這才收回視線,似笑非笑的轉頭看她,嘟囔道:“熱情就是熱情,什麽叫熱情一點兒。”
  “好了好了。”她一副“投降了”的表情和語調。
  話音剛落,尹弋已從廚房出了來進了客廳。他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看著我們,幾分拘謹。
  楚楚站了起來,開始收拾沙發上的雜誌。一麵收拾東西,一麵裝作無心的說:“你過來陪顏顏坐著看電視,我去給你們做飯。”話語似是很隨意,我卻明了,是我剛才和她說的那番話奏了效。我衝尹弋點了下頭,示意他過來坐。尹弋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又看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我心裏幾分好笑,點了點頭,招招手示意他過來坐。看的出,他有點受寵若驚,可能是完全沒想到楚楚對他的態度會有這麽大的轉變。
  我打開電視機,無聊的來回播著台。遙控器在我手裏被按了三個來回,我依然沒有找到中意的節目。我把遙控器遞給了尹弋,他接了過去,卻不播台,反而隻是看著我。
  我衝他一笑,知道他眼神中的疑惑所為何事,我眨了眨眼睛剛要開口,門鈴卻“叮玲”一聲的又響了起來。
  這個時間,會是誰來訪呢?我一邊想著一邊就要起身去開門。尹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坐著別動,“我去開門。”他輕聲說。
  我笑著點了點頭,看他走到門前開了門,我的眼光看向門外,那笑容就不自禁的凝固在臉上了。
  門外站著的,是兩個穿著警服的陌生警察。我心裏突然有些不安,站起來緊走幾步到了門口。沒等我開口詢問,兩人中間那個年輕的瘦瘦高高的警察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請問哪位是卓顏小姐,有群眾舉報您涉嫌藏毒。”
  “什麽?”我頓時大腦一片空白,回過頭去,楚楚也已從廚房走了出來,正瞪大眼睛看著說話的那個瘦高警察。我和她四目相對,心下均是一片驚愕。

  第三十八章 涉嫌藏毒2
  我就這麽傻愣愣的看著門口的兩個警察,一時卻也忘記了把他們讓進屋裏。有人舉報我涉嫌藏毒?這未免是個太不好笑的笑話了。
  兩個人中那個年紀較長的警察見我半天沒有請他們進屋子裏的意思,早已不耐煩了。“咳……”他咳嗽了一下,以示自己的存在,然後鄭重的把一張紙遞到我的眼前,微微揚起下巴,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說道:“這是搜查令,還請你們配合工作。”然後就把我往旁邊一推,大步流星的進了門。後麵的瘦高個警察衝我搖了搖頭,也隨之進了屋。
  我的渾身都開始微微發抖了,尹弋握住我的手加重了些力氣,同時耳邊輕柔的聲音緩緩傳來,“這一定是個誤會,顏顏,你別著急,有我尹弋呢,什麽事兒都不是事兒。”
  我心裏稍稍放平緩了些。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每次聽到他的這句話,心裏都會不自禁的生出一股暖意。會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安全感將自己圍繞其中。我暗暗點了點頭,既然自己問心無愧,接下來,倒要看看這兩個警察如何收場。這樣想著,心裏竟不那麽驚慌了。
  旁邊的楚楚似乎這時剛從驚詫中醒悟過來。剛才她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已見那兩個警察進了我的房間開始搜查,她竟快步跑到了房間門口,也許是太激動的緣故,她的聲音中尚還帶著幾分顫抖,“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是擅闖民宅,我一定會起訴你們。”
  我趕緊跑到她身邊,輕輕拉住了她的手。這時的我卻顯得愈加平靜了,我深吸了一口氣,話是和楚楚說的,意思卻是給那兩個警察聽的。“楚楚,讓他們搜吧,我們既然問心無愧,且看他們如何收場。”
  話音未落,那個正在彎腰檢查抽屜的瘦高個警察慢慢直起了腰,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側過頭來看看我,又瞧瞧楚楚,目光中是一種審視的味道,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我平靜的迎上他的目光,盡量表現的不卑不亢。再次與我的目光相遇,他卻低了頭,似是細細思忖了幾秒鍾,然後穩步走到那個年長的警察身後,與之耳語了幾句。不知他說了些什麽,那個年長的警察微微皺了眉,然後低聲說了句“繼續搜。”既而不再理睬他。
  年輕警察愣了一小會兒,就又開始了搜查。我牢牢握著楚楚的手,看著屋子裏搜查的兩個警察,屋子裏現下已經一片狼藉了。我轉過頭,看見楚楚正委屈的咬著嘴唇,眼裏有隱約的淚光。我輕輕轉過頭來,心裏微微歎了口氣。
  在屋子裏搜查了大半天,兩個警察依然一無所獲。我聽到那個年長警察長長呼了一口氣。他開始環顧四周,細細的審視與打量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如果物品有感覺,想必他目光所及之處的物品皆也會輕輕顫栗吧,他的目光著實太過陰冷。打量了一會兒,年長的警察裏堅定的拉開了陽台的門,大步走了進去。
  年輕警察見他進了陽台,就也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也隨之跟了進去。我拉著楚楚的手走進我的房間,與他們刻意保持著一段距離,開始撿地上的東西。我不說話,楚楚也不言語,我們用一種沉默的姿態表示著一種無言的抗爭。
  我規整著東西,眼睛也暗暗注視著陽台裏的兩個警察。陽台裏很整潔亦很空曠,並沒有許多的東西。年長警察也並不動手搜查,隻是在四處細細地審視。突然,他的目光被那個喜慶的紅彤彤的奶粉大禮包所吸引了,那中國紅的喜慶卻也著實乍眼。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情竟無端的有些緊張起來。
  我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慢慢站起了身,盯著那個老警察的動作,生怕一不小心錯過了某個細節。我為什麽緊張呢?我暗暗問自己的心,為什麽?為什麽呢?是了,是因為楚楚剛才談及那箱奶粉時的反常神情。是了,是了。我的心裏漸漸肯定了這種情緒,可是肯定過後帶來的卻不是安定,而是驚慌,甚至有一絲的恐懼。
  我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幾步,手心裏攥著的全是汗。不知道什麽時候,手心裏竟出了這麽多汗。我下意識的去握旁邊尹弋的手,卻發現尹弋此時並沒有站在我身邊,我握到的隻是一團輕飄飄的空氣罷了,刹那間,一種強烈的無助感湧上心頭。
  我努力壓抑著自己緊張的情緒,專注地看著那個年長警察的動作。隻見他撕開了奶粉禮品袋的外包裝。“嗤啦”的聲響在空氣中顯得格外的清晰。然後把裏麵的一袋袋奶粉都倒在了地上。五袋的奶粉都平整的躺在了地上,年長的警察蹲下身來,一個一個的拿起每袋奶粉,先是拿到眼前微微眯著眼睛仔細審視,隧用手掂了掂重量,既而在外包裝袋上用手細細的摸索,最後又拿到鼻子前來聞。就這樣的,反反複複,直到把第四袋奶粉拿到眼前。
  我注意到,當他把這袋奶粉用手掂了掂的時候,神情上已徑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是種老貓要逮到老鼠時的那種玩味般的欣喜。
  他又用手細細在外包裝袋上摸素,臉上的欣喜表情越來越重。當他把這袋奶粉拿到鼻子前來聞後,就馬上轉頭衝那個年輕警察招了招手,點了點頭。
  “嗤啦”一聲,年長的警察不知從奶粉外包裝袋背麵的什麽地方撕開了外包裝袋,然後用一個手指頭伸進去蘸了蘸。我緊往前走了幾步,隻見年長的警察把手指頭拿到鼻子前聞了聞,篤定的衝年輕警察說道:“沒錯,是3號冰毒無疑。”
  冰毒?白粉?我的心裏似睛天打了個霹靂般,猛退了幾步,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第三十九章 涉嫌藏毒3
  心裏真的茫茫然的全然不知所措。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心裏的堵悶就更加重了幾分。我聽見旁邊尹弋與楚楚的聲音相繼傳來,“顏顏,你沒事吧?”“不要緊吧,顏顏?”句句都透露出十足的擔心與關切。
  我無力的搖了搖頭,任他們兩人一左一右的攙扶起了自己,站起了身,平靜了一會兒心神,“沒事的。”我轉過頭輕聲說。綻放了一個不太自然的笑臉後,我向那兩個還站在陽台中的警察望了過去,瘦高個警察望向我的目光中有著幾分失望,也有著幾分惋惜,年長的警察冷冰冰的望著我們,眼神中隻有八個字,“執法必嚴,違法必究”。他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我和楚楚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楚楚牢牢地抓著我的手,不知是力氣用得太大還是怎樣,她的手抖得很厲害。我任她握著,想傳遞一份無聲的力量過去。可是她的手還是抖得不停,而且變得越來越冰冷。
  年長的警察已站在了我們三人的眼前,他先在我們三人的臉上大略的掃了一圈,我咬著嘴唇,不卑不亢地看著他。他用手摸了摸下巴,微眯著眼睛看著我,朗聲問道:“你是戶主?卓顏?”
  沒等我答話,楚楚鬆開了我的手,-個箭步擋到了我的身前,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將我護在她的身後。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讀到了年長警察眼中的驚訝,我也有些吃驚,剛才還在顫抖不已的楚楚,此刻卻表現的這麽勇敢,我聽見她冷哼了一聲,“你們別想把卓顏怎麽樣。”
  老警察並沒有在意她的態度,卻反問了她一句,“你也住在這裏?”
  “對。”楚楚悶哼了一聲,答得斬釘截鐵,顯然並沒有意識到什麽。我心裏卻暗叫不好,這樣一說,怕是她也難脫幹係。心裏越來越急,鼻尖上已見了細細的汗珠。我再也不猶豫的推開擋在身前的楚楚,再次與那個老警察正麵交鋒,這次卻從容,鎮定了幾分,心裏想著無論如何不能讓我身邊的人受到傷害。我昂起頭,看著他平靜的語氣說道:“我就是卓顏,也是這個房子的主人,雖然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是我定會配合警方調查的。”
  他顯然認為我在惺惺作態,嘴角動了動,揶揄地笑了一下,並不理睬我的話。卻偏著頭對著楚楚道:“既然你也住在這裏,那還麻煩也和我們走一趟。”
  楚楚哼了一聲,隨即又抓住了我的手,牢牢的,緊緊的。我深切感覺到了她手上傳遞過來的溫度與力量,溫暖的。我心下頓時鎮定寬慰了許多。轉過頭衝身邊的尹弋輕輕低語,“沒關係的,別驚慌,我們和他們走一趟。”低低的聲音,是在對他說,也是在對自己說。
  走出門轉身的時候,房間裏的陽光已不似剛才那搬濃烈了,淡淡的斜照進窗子,在客廳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陰影,讓人心裏空落落的。
  下了樓進了警車,許多人圍觀在看,既而竊竊私語,有路人也有鄰居。我也並沒覺得有多丟人,隻是有些感慨,平時老死不相往來的隻在門鏡中彼此觀望的人,此時才是見了其廬山真麵目。想著想著,心中竟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淺淺的笑意在我嘴角泛開,惹得身邊的瘦高個警察一頓訝異。
  到了警局後他們就把我和楚楚分開了。放開楚楚手的一瞬間,我竟覺得有些失重,一路上,我們都是牽著手的,感受著對方帶給自己的力量。可是此時,我竟有種錯覺,錯覺這一瞬間放手,隻怕是此生的訣別。我用力晃了晃頭,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心裏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沒事的,沒事的,臉上卻癢癢的,用手一摸,原來竟有淚珠滑落下來。
  瘦高個把我帶到了一間屋子裏,裏麵隻坐著一個年近四十的女警察,走進去關了門,瘦高個開了口,“徐姐,涉嫌藏毒的案子,住處找到了大約二百克的3號冰毒,你審一下,給她做個筆錄。”
  那個叫徐姐的中年女人點了點頭,利落簡短的應了聲“行。”瘦高個臨出門時,那女人清脆響亮的聲音又傳了過去,“姐上次給你介紹的那個姑娘到底中意沒呀?”
  瘦高個臉上現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紅,搪塞的應了一句,“再說吧。”就關了門,隔絕了聲源。中年女警察見他關了門,低下頭嘀咕了幾聲,臉上現出不滿的神色。
  隨後她拿出了紙和筆,攤在了桌子上,然後拿眼角瞟了我一眼,說了句,“二百克,小姑娘膽夠大的。”我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麽,她卻已低了頭,我閉上了嘴不再言語,等待她的盤問。
  她卻不再說話,反而拿起了桌上的電話,“小劉,來一下,毒品的案子。”言簡意賅的說完就掛了電話。
  不到一分鍾的時間,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姓徐的中年女警察喊了聲“進。”,門開了,我沒有回過頭去,隻聽見一個年輕女孩子的聲音傳了過來,“徐姐。”
  徐警察沒有抬頭,依然在紙上嘩嘩地寫著,隻是說了聲“帶她去吧。”
  身後的高跟鞋聲響起,由遠及近,在我身邊聲音停止。我抬起頭,一個長相很清秀的女孩子正站在我的身邊,她看了我一眼,冷冷地道:“站起來走吧。”我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跟在她的身後,又走出了門。
  窄窄的走廊,我們一前一後,我心裏猜想著這是要去哪裏呢?走了一會兒,她停了下來,遞給我一個小塑料杯般的容器,催促我道:“快點。”
  我抬起了頭,是洗手間。我下意識地接了過來,卻不知所以然的望著她,不明白她這句快點內裏的含義。
  她顯然已有些不耐煩了,又沒好氣地重複了一遍,“快點呀。”
  我不知所措地了愣在那裏望著她,小聲說了句,“我不明白要做什麽。”
  話音未落,嘲諷的笑已在那年輕女警察的臉上蔓延開來,“又是個裝蒜的,不過不管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我都告訴你,這是要驗尿,如果是陽性,恐怕就不隻是藏毒那麽簡單了。”

  第四十章 涉嫌藏毒4
  我張大了嘴巴望著眼前的漂亮女警花,愣愣的眼神又引來了她揶揄的笑,“表情還真夠天真的。”嘴邊的笑意還沒淡去,就又吼道:“少磨蹭了,快點快點。”
  我低下頭看著手中握著的小塑料容器,委屈的淚水不禁在眼中打轉,強忍住淚水不讓它流下來,用手緊緊握著的小塑料容器,突然發出-聲刺耳的響,像是被弄疼了般的嚎叫,聲音並不響,在我耳中聽來,卻是電閃雷鳴。我趕緊背過身去,向衛生間裏走去,轉身的瞬間淚水奪眶而出。
  隻是不想讓那個年輕女警察看到罷了,否則不知她嘴裏又會說出什麽話來。五分鍾後,我端著盛滿了黃色液體的小塑料容器走了出來。女警花沒有任何表情的接了過去,“快走。”她又吼道。
  我沒有說話,胃裏卻難過得厲害,火燒火燎般的難過。我又隨她來到了剛剛的那間屋子開了門重新走了進去,坐了下來。
  不知不覺中,天已悄悄拉開夜幕,夜無聲無息地降臨。屋子裏隻點了一盞台燈,昏黃的燈光並沒有多點亮屋子,卻不禁讓我的心裏又徒添難過,仿佛自己也似那星火的燈光般,小小的力量無法將夜點亮,心中亦又多掙紮。
  還是剛剛的那個中年女女警察,進門的時候,她隻下意識地望了我一眼,此後就不再說話,甚至沒有抬頭望我一眼。我屏息凝神,等待她的盤問。
  不多時,冷冷的聲音響起,程序化般。
  “姓名?”
  “卓顏。”
  “年齡?”
  “二十三歲。”
  “交待吧,你做這行多久了?上麵和你接頭的人是誰?”
  “……”
  “說話。”
  她抬起了頭,滿臉怒氣地衝我吼道:“讓你說話你是聾了還是啞了?”
  我還是不說話也不看她,隻是低著頭。她冷笑了一聲,“像你這樣的我見多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頑固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我猛的抬起了頭站了起身,反而嚇了她一大跳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變得這麽不理智不堅強,我大聲地喊道:“我沒有藏毒沒有藏毒,我是清白的。”淚無聲無息地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她也站了起來,嚴肅地衝我喊道:“卓顏,我命令你坐下來。”說完,又一皺眉,似是感覺措辭有誤,就又重複說了一遍,“卓顏,你坐下來。”去掉的命令兩個字,融入了語氣中。
  我平靜了下心神,順從地坐了下來,輕輕吸了吸鼻子,又低下了頭,還原到起先的姿勢。沉默的抗拒。
  她在紙上沙沙地寫了些什麽,又抬起頭衝我說道:“交待吧,不要負隅頑抗。”
  “沒有什麽好交待的,我是清白的。”我沒有看她,隻是盯著桌子上的紙和筆,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說。
  “清白?”她冷笑了一聲,“如果你是清白的,為什麽會在你家裏找到毒品?整整二百餘克,你知道這會害死多少人。”
  我沒有聽清她接下來又說了些什麽,腦中嗡嗡作響,隻是反反複複的重複一句話,為什麽毒品會在家裏?為什麽?為什麽?
  我突然覺得全身都被那句話吸去了力氣,身體突然變得好輕好輕,那種失重般的感覺又悄然而至。為什麽?為什麽?我開始覺得窒息,好像是溺水的人般,急切地想要抓住些什麽卻徒勞無功。
  接下來過了多久,我不知道。也許一個小時,也許兩個小時,也許更久。我不知道。我不再說一句話,也聽不清她在問什麽,腦中隻是反反複複的一個念頭。為什麽?為什麽?
  我隱約聽見有人進來了,又聽見中年女警察說了句“又是一個頑固不肯交待的,別讓她睡覺,看她還能撐多久,看是她的嘴巴硬,還是我們的規矩硬。
  我又聽見門關上又打開的聲音,聽見進來的人低低的話語,似是說了句什麽是陽性,什麽不是陽性。我都不去看也不去理。隻是低著頭,想著為什麽?為什麽?似是癡傻了般。
  “卓顏,原來你是要做媽媽的人了。”溫和的男中音把我又拉回了現實中。這一句話,又將我遊離的思緒固定,身體裏似又注入了千斤般的力量。也許,女人是弱者,但母親,絕對是強者。
  我抬起了頭,與那個中年女警察不同的是,這次,我看到了一雙溫柔的眼睛,原來是那個去家裏搜查的瘦高個,也是中年女警察口中的“小劉。”
  我盯著他的臉幾秒鍾,他溫和的笑了笑。這種笑意讓我恍惚的有種錯覺,似乎,他不是警察,而我,也不是被他審問的人。

  第四十一章 涉嫌藏毒5
  我愣愣地盯著他看,他臉上昷暖的笑意蕩漾開來,眼睛笑眯眯的望著我,我注意到並為之詫異的是,這個人的嘴角並沒上揚出微笑的弧度,但那抹笑意,卻是真實地從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來,並直抵人的心底。
  我有些被他的情緒所感染,輕輕點了下頭,“對,我是要做母親了。”手不自覺的觸摸至小腹,我知道,那裏正孕育著一個嶄新的生命,而那個新生命,會給予我無窮的力量,讓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孤單的,我們靠的這般近,我們互相溫暖亦彼此依靠。
  他輕輕點了下頭,說出的話卻讓我著實吃驚,他壓低聲音說道:“卓顏,你休息下吧,一會兒就不是我值班了。”說完眼睛似有意似無意的朝門口瞥了瞥。
  我不明他話中的所以,僵硬著身體看著他,眼中問著為什麽。
  他微微頷首,自是知曉我眼中含義,他顯得有些羞赧,點了點頭,他緩緩地說:“卓顏,我相信你。”
  卓顏,我相信你。
  我心裏柔軟的角落被震撼了。對於他來說,我是一個陌生人,或者說,是一個涉嫌藏毒的嫌疑犯,亦是他在我的家中搜出了近二百克的冰毒,可是他此時卻說,他相信我。
  他相信我。話語是這般的斬釘截鐵又讓人深信不疑,又或者說這份相信是這樣的讓人為之動容,心裏是溫暖而感動的,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設防又冷冰冰的,“你憑什麽相信我?”
  卓顏雖然被你相信著,卻,不能相信於你。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表情裏沒有溫暖,隻有警惕。
  他聽到我的話後低下了頭,良久才抬起頭來,同樣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我,嘴角輕輕上揚了些弧度,不易讓人察覺的弧度。卻被我敏感的捕捉到了。他微微歎了口氣方才輕輕吐出,“卓顏,你知道嗎,-個人的嘴巴可以說謊,表情可以作假,可是眼神決不會騙人。因為那是心的聲音。我相信你,是相信你的眼神。”他突然停頓了下來,自我解嘲般的笑了下,“也許我錯了,但我,堅持我是對的。”
  我什麽也沒有說,不知應該說些什麽,也因為喉頭開始哽咽,視線開始模糊。我連忙作勢趴到了桌子上,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淚光。我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我真的是有些累了。這樣一番折騰,怕是太陽也已升降兩次了。
  我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起來,依稀覺得頭上有紛紛揚揚的花瓣灑落下來,落英繽紛。耳畔似乎又響起了那歌謠,那低低的吟唱: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樹梢鳥在叫,
  不知怎麽睡著了,
  夢裏花落知多少。
  不知怎麽睡著了,夢裏花落知多少。是夢境嗎?如果是,為什麽這般寧靜?如果不是,又為什麽這般安詳?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似是響起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我的意識開始清醒,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還是那個辦公室,窗外顯示,天已大亮了。我從桌上直起身子,正觸上他那幹淨的眸子,兩人場是臉上一紅,迅速地轉了頭。
  我正想和他說聲謝謝,隻是張了張嘴,那聲謝謝哽在喉嚨裏,發不出聲來。這句謝謝尚未出口,門卻吱呀一聲的開了。
  我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就觸上了一個人焦急又心疼的眼神。是尹弋。
  我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不過是兩天不見,為何會感覺恍如隔世般?

  第四十二章 楚楚的離開1
  尹弋徑直地中我走了過來,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我的頭,溫暖自他的掌心傳遞了過來,然後我聽見他低沉的聲音說道:“顏顏,我們走吧。”還沒等我恍過神來,就牽起了我的手,我站了起來,有些不知所磋,但還是跟著他的腳步一起出了門,心中有些奇怪,難道這件事,就這樣看似平靜地結束了?
  怎麽可能呢?我心下還是非常的不安,不自禁的回過頭去看屋裏的人,小劉警官臉上有稍縱即逝的驚訝閃過,然後我清楚的看見他的眼中湧動著安慰的暖流似是輕輕鬆了一口氣般,那個中年女警察也正把目光投向我和尹弋,巧與我的目光相碰,她的臉上依然顯得波瀾不驚。我收回了目光,走出了看守所的門,然後回身輕輕的帶上了鐵門,“砰”的一聲響,不過是一扇門,門裏門外,卻仿佛是兩個世界般。
  外麵,陽光依舊燦爛,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是所有自由的空氣都刹那間湧進了胸膛,心裏一時間輕鬆了許多,感慨間,尹弋已經把車停到了我麵前。他拉開車門。衝我輕輕說道:“顏顏,快上車吧,我們回家。”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疑惑地問道:“楚楚呢?怎麽不見楚楚?”我邊說邊四下尋找,四處都不見她。我走過去拉開了門,幻想著楚楚會自車門那端興奮地跳出來,然後如從前那般的一把抱住我,誇張的大叫“顏顏,我好想你。”
  可是都沒有。沒有楚楚。我的手還放在車門把上,心裏突然間就空落落起來。眼淚不自禁地就往下流。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可是淚水卻真實的落了下來。
  尹弋在後麵輕輕扶著我的肩膀,卻半天都沒有說話,我緩緩轉過身去,看著他一字一頓的問道:“楚、楚、呢?”
  他低了頭,不再看我的眼神,吞吞吐吐的支吾道:“她,她先回家了。”
  “是真的嗎?”我看著他,他卻有意無意的拒絕與我的視線相遇,“是。”他含糊不清的應了聲。然後牽起了我的手,讓我坐到車裏,輕輕道:“回家吧,回家,一切就會好起來了。”
  也許是受了他聲音的蠱惑,我不再說任何話,順從地坐在車裏,等待著他載我回家。尹弋從來都不會騙我,楚楚一定是在家裏等著我,也許她要早一些回家,為我準備可口的飯菜,對,一定是這樣的。我自顧地想著,-遍遍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一路上,我和尹弋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安靜的坐著,這種安靜,讓我心裏隱隱生出些許的不安。
  歸心似箭。半小時的車程,仿佛過了幾天幾夜般。車吱啞一聲停住了,我知道,我們到家了。
  我突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好不容易回來了,不是應該欣喜與興奮才對?可是我的手什麽會抖個不停呢?
  我從車裏走了下來,尹弋走過來攬了我的肩膀,輕輕低語道:“顏顏,上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竟然感覺到他的手在輕輕的顫抖。我愈加的不安,腳下的步伐卻也不禁快了起來。轉眼間,就看到了家裏那熟悉的防盜門。
  我下意識的抬起手想要敲門,卻在尚要落下的瞬間僵住了手。“還是自己拿鑰匙開吧,我怕楚楚若是在廚房裏忙會聽不到我們的敲門聲。”我故作輕鬆的笑笑,似是多尹弋說,似是自言自語般。隨後從口袋裏拿出了鑰匙。
  其實我真的怕,真的怕那邊沒有楚楚來應門聲。
  鑰匙掉在了地上三次才插入了鑰匙孔中,鑰匙在鎖頭中轉動的聲音,現在聽來卻是那麽的沉重與刺耳。
  終於,門開了。

  第四十三章 楚楚的離開2
  我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拉開了門,也許是因為幾天沒回來的原因,屋子裏的灰塵有些大,也有些嗆人。屋子裏靜悄悄的,這樣的靜謐,讓我心裏有些憋悶。“楚楚……”我輕輕叫了一聲,本是故做鎮定,可發出來的聲音,卻還透露出了幾分顫抖。
  可是,沒有人應。
  “楚楚……”我又叫了一聲,卻發現自喉嚨裏發出的聲音比剛才還要顫栗。
  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我愣在原地,不再叫也不再動。我突然覺得一瞬間,腦子裏一片空白。是麻木了嗎?一種從沒有過的空虛感和無力感瞬間來襲。
  愣了大概有那麽幾分鍾,我抬起腳步衝向一個個房間。因為幾夜的未眠,腳下尚有幾分蹣跚。“楚楚!”我邊叫邊激動的一間間推開房門,“楚楚!”帶著哭腔的聲音再也抑製不住,淚水一個勁兒的往下淌。
  屋裏屋外都找了個遍,依然一無所獲。最後一間屋子找過後,我心裏升起了大大的絕望。我知道其實從一開始,我心中的小小的希望,就隻是絕望。
  我不再叫她的名字也不再挪動腳步,全身的無力感讓我瞬間窒息, 我緩緩地蹲下身子,不管不顧地坐到了地上。
  “顏顏。”尹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跟進了屋子裏,站到了我的身後,我聽到他的聲音卻沒有回頭去看。
  他見我對他不加理睬,就過來扶我的肩膀,遲疑的又叫了聲“顏顏……”聲音中透露出幾個驚慌,幾分無措,幾分擔憂。
  我還是不作任何聲響。
  他有些明顯的著急了,把手伸到我的腰間,想要把我扶起來,見我並不加以配合,就加重手上的力氣,把我硬扶了起來。
  我站起來卻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我回過頭去;也許是我滿臉的淚痕嚇壞了他,他的眼中是失措的驚慌。
  他慌了手腳,一副不知怎麽做才好的樣子。他用手來擦我臉上的淚水,卻不經意惹得我心裏更增幾分難過,淚水反而越拭越多。
  他終於開了口,“顏顏,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隱瞞於你,卻隻是不知道究竟如何開口說給你聽。”
  我哽咽著聲音,“最壞的結果,不就是她搬走了嗎?”我無所謂的擠出個笑臉,知道它一定比哭還難看,“那又怎麽樣呢?”
  他張開了口卻啞了聲音,周圍安靜得很他,終於幾番猶豫他又開了口,“最壞的消息,是楚文夕承認了自己藏毒。”
  是不是會有這樣一個時刻,一件事情的發生,會顛覆了你對一個人過去所有的認知。可是此刻的我,是萬般不相信他的言語,卻不知道為什麽,卻少去了辯駁他的力氣。
  再看到楚楚時,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尹弋費了一番周折,終於可以讓我們見上一麵。
  我自進來後就一直盯著她看,她清瘦了好多,憔悴的臉上沒有了從前的圓潤,大大的眼睛也開始變得茫然無光,黯然無神起來。
  她與我對視了不到五秒鍾,就低下了頭,不再看我。我不語,她也不語。安靜中我仿佛聽到了耳邊時間流淌的聲音。
  不知過去了多久,楚楚開始對我說話,“顏顏,你最近還好嗎?”她的語調波瀾不驚,象是在問候一個久別的老友般。
  我的眼淚又開始抑製不住的往下流,我用手擦著流至腮邊的淚水,“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她卻出乎意料的淡定的笑,笑得讓我覺得那麽的不真實,她的聲音似乎隔了重重的板,悶悶的傳了過來,“你就當作是錯信了楚楚,錯交了楚楚這個朋友。”

  第四十四章 楚楚的離開3
  我低下了頭,耳畔反複回響著她的那句話,那種說話的聲調。
  “你就當作當初錯信了楚楚,錯交了楚楚這個朋友。”
  怎麽能呢?怎麽可以當作呢?
  我恍惚起來,咬著嘴唇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看。
  那個拉著我的手唱《我隻在乎你》的女孩子……
  那個擋在我的身前,說“卓顏是我朋友”的女孩子……
  那個眉頭都不皺一下拿出三千萬給我解圍的女孩子……
  那個日日照顧我生活起居的女孩子……
  那些個身影與眼前的楚楚重疊起來,又分散開來,我望著她,她臉上的那抹笑意還是那麽的不真實,我緊緊咬著嘴唇,直到口腔裏衝斥著血腥的味道。我全然不顧淚水已滂沱,一字一頓的衝她道:“怎、麽、可、以、當、作、呢?”
  話音剛落,她就起了身,不再繼續與我交談,而是要轉身離開。我隻覺她慢慢走向了黑暗,那黑暗一點點吞噬了她,亦是無窮無盡,沒有止息……
  我用力站起了身子,焦急的聲音衝口而出,“楚楚……”我想說些什麽,卻發現沒有任何的言語,我隻是反反複複的叫著她的名字,“楚楚,楚楚……”有些碟碟不休般,渴望蒼白的話語可以將她挽留。
  她終於停下了腳步,卻依舊不肯回過頭來,我呢喃的自語道:“不要走。”話語中的央求味道甚重,終於,她站定了有那麽一會兒,大概幾秒鍾或者是十幾秒鍾,然後決絕的姿態,頭也不回的走向了那片黑暗。
  沒有盡頭。
  沒有止息。
  我的頭開始強烈的眩暈起來,大片大片的憂傷讓我無法呼吸,我想慢慢的坐下來,卻是眼前一黑沒有了意識。
  迷糊中;似乎看到了一條黑暗的長廊,仿佛是楚楚走向的那片黑暗。她依然留給我的隻是一個背影,我想伸出手去抓住她,卻發現離她越來越遠。
  越來越遠。
  沒有力氣,沒有淚水,畫麵中亦沒有任何顏色,有的隻是茫然無措與無可奈何。
  一切都是陰暗的,所以在夢中,我亦沒有看清楚她走時的模樣,是決絕還是不舍?
  再醒來時已是回到了家中,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氣息讓我心裏多了一層踏實感。我下意識的伸出手去試圖抓住些什麽,終於,我抓住了,直覺告訴我,那是尹戈的手。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還有那慣有的自掌心傳遞到我心底的那一貫的從未曾改變的溫暖。
  我側過頭去,正觸上他欣喜而焦急的眸子,我張開口想說些什麽,才發現聲音是啞的。我掙紮著坐了起來,頭還是暈暈的,意識卻已經清醒得多了。“楚楚呢?”我習慣性的問了句,才發現這個習慣,已變成了一個沒有回答的問答題。
  我自問自答的“哦”了一聲,然後別開臉去。怎麽辦,又想哭了。我揚起了臉,吸了幾下鼻子,抑製住了想要湧出的淚水。“尹弋,我有些餓了。”
  他不出所料的露出了欣喜的笑,竟有些手足無措般的說道:“好,我去煮粥,你等一小會兒。”
  他走出了房門後,我長長出了一口氣。這個時候,還是想自己獨處會兒,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眼前又浮現出那女孩明朗的臉龐,我衝空氣中揮了揮手,試圖將那羈絆打散開來。
  天氣已日漸明朗起來,空氣中已然漸漸多了許多溫暖的味道。這樣的日子裏,我想應該是萬物新生最好的季節。是不是又要有許多人尋著春天的腳步去采摘綠色?是不是有許多人又要為自己愛的人們虔誠的去祈福?
  曾經也想過,其實每個人在別人的生命中都也隻是過客而已。來了,亦終會走。這是宿命的安排,想逃卻也逃不掉。
  傳來楚楚自殺的消息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事了。

  第四十五章 楚楚的離開4
  那天我起的較往天都為早,因為和尹弋約好了要去探望楚楚。探視的時間也是費了一番周折方才爭取到的,自然頗為珍惜與小心。
  尹弋最近都很忙碌;自從他加入浮納娛樂公司被納為旗下藝人之後,各種通告和宣傳活動接踵而來,他現在也算是小有名氣了。可供自己支配的時間自然也越來越少。隻是,他知我這幾日心緒不佳,所以無論他有多忙,每天的一通問候電話卻也從未間斷過。而我也因為這每天的問候電話而心裏稍加安慰。
  是的,尹弋,始終,一直都在我的身邊。
  門鈴聲響。我的思緒被打斷,起身去開門,我腳下有些蹣跚,身子也日漸顯形,行動上自不如往昔那般輕便靈巧。門開了,不出所料是尹弋。
  他的臉色很是不對,我有些詫異,他比約定時間早了很多到來。我暗暗皺了皺眉頭,讓他進屋子裏再說話。可還沒等我轉過身來,尹弋啞啞的聲音響起來,“你別轉過來,我有事情要說。”
  我心下頓時驚濤駭浪起來,理了理心神,稍作鎮定,“說吧。”我說。
  隔了好一會兒,他細小卻清晰的聲音吐出,“楚楚,在看守所裏自殺了。”
  心裏好像瞬間被掏空了般,感覺整個身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般,“是真的?”我想說些什麽,卻再也問不出別的言語來。
  “是。”悶悶的聲音傳來,卻堅定。
  過了多久呢,幾生幾世般,時間仿佛在瞬間凝固,我不動,一動也不動,直到尹弋轉到我麵前來,大力的擁我入懷,我才從他身上的溫暖中又一點一點,感知了存在的力量。
  他幽幽的聲音傳來,啞啞的依舊,想帶給我一點心靈的慰藉,“哭出來吧,別憋在心裏。”
  我依賴的依在他的肩頭。卻沒有聲音,沒有淚水。
  一直,都沒有,淚水。
  他詫異的望向我,仿佛我是癡傻了的人般,目光裏卻已布滿剪不斷,理還亂的愁絲。
  我還是傻愣愣的,自言自語道:“完了,哭不出來。”
  他心疼的再次擁我入懷,手輕輕的拍著我的背,卻也沒有別的話說,此時所有的語言仿佛都顯得多餘,亦又蒼白。
  沒有話語,沒有淚水。悲傷卻依然在心頭縈繞縈繞,都散不去,散不去,仿佛濃重的大霧般,讓我們看不清楚彼此,也看不清楚前行的路,迷失了方向。
  我衝那霧氣伸出手去,可不可以,把楚楚,還回來?
  之後的兩周都沒有出門,坐在陽台上看著太陽朝升夕落,升升落落中,時間悄然流逝,可是對於我來說,時間仿佛早已靜止般,靜止在悲傷的情緒中,怎麽也掙脫不出。或者說,我根本就缺少了掙脫的力氣。
  之間隻記得楚文朝和蘇響來過,一人打了我一巴掌就憤然離去了。
  “卓顏,我一輩子都恨你。”這兩個也許素未相識的男人,吐出的話,卻出奇的一致。
  天又漸漸的黑了下來,“卓顏,我一輩子都恨你。”我自言自語,自說自話,然後對著那抹被夕陽染紅了的天,淚流滿麵。
  對不起;對不起。
  你本不應與我相識,你我本是生命中的匆匆過客,有緣而又無緣。
  可是你我相識,自此,生命中多了如此多的羈絆。
  我沒有去送楚楚。因為我知道我一定會哭,而她旦聽到我的哭聲,一定會停下不舍的腳步;那樣,她會忘記了去天堂的路。
  這份感情,本就已經使她傷痕累累,我祈禱,來生,她一定不要遇見我;那樣她就還是從前那個快樂的楚文夕。
  淚水大顆大顆的落下,打濕了手中她寫給我的最後的信。
  那六個字被一圈圈的暈開來,字跡模糊開來,借著斜陽的餘輝,尚依稀可辨。
  “對不起,我愛你。”下麵依然是那雋永又娟秀的小字。“楚楚字。”
  我衝著斜陽裏自言自語,“你不要擔心它模糊了,因為,我已經把它刻進心裏了,這一生,我注定又要虧欠於你,隻好來生再還了。”
  窗外,殘陽的餘輝依舊漫天。

  第四十六章 某些真相1
  尹弋帶我去醫院做例行檢查時送了一大簇花給我,我捧著那些花,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隻是象征性的露出笑臉來給他看,他為我背負的東西已然太多,而這些負擔又是本不該屬於他來背負的。我對他除了愧疚還是愧疚,又怎麽能再要求他些什麽。
  胎兒的情況一切良好,胎位也很正常,這讓我心裏多了些許的安慰,無論怎樣,這個小生命都始終不會拋棄我不是嗎,在這樣的時刻,在以後的歲月裏,也許隻有他,也隻餘下他,來與我相依為命。我把手輕輕的放在小腹上,感受著來自於這個小生命的慰籍與溫暖。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回到家時,已是日近正午了。當我們走上樓梯快走近家門的時候,我才察覺到,家門口,早已有人在等。
  我走近幾步,是個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斯文的男子與一個長頭發大眼睛長的很漂亮的女孩子,或許不應該稱呼她為女孩子了,因為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預示著她即將成為一個母親的事實。隻是她臉上尚是稚氣未脫,看起來很單純的樣子。
  我走上前去,話語中顯出客套,“不知道兩位……”話隻說到一半,因為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何來曆,接下來的話,自然是交給他們去接。
  戴眼鏡的男子微微側頭對女子低語了幾句,我心裏微微幾分詫異,因為他說的是韓國話。韓國話?我的心莫名的緊張了起來,雖然我也說不清楚究竟這份緊張是因何而生的。
  女子對他吩咐了幾句,然後戴眼鏡的男子直起了背,用中國話對我說道:“這位是柳金珍女士,”頓了頓,又補充道:“是玄墨先生的夫人。”
  我想我是被這話弄的迷糊了,我的目光停留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不再動,耳邊不自覺的回響起那天玄墨的話來,“我的妻子不能生育。”
  我突然就笑了出來,怎麽一下子,所有的人說的話都是那麽的好笑。尹弋輕輕拉住了我的手,我心裏溫暖了幾分,他總是會在我無助的時候幫助我,傳遞給我不要倒下去的力量。
  女子的話又一次的傳來,隻是我聽的並不是很明了,然後男子的中國話傳來,這樣一來,仿佛恥辱與尷尬都是雙倍加注的。因為他說:“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玄墨先生的?”
  我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我想說“是”的,因為我素來不喜欺騙於人,可是,當我的目光幽一次觸及她的小腹時,這個字就哽在了喉嚨裏,丟失了說出來的勇氣。
  如果這本身就是一個謊言,那麽,這謊言的後果,就是個天大的消化。隻是這個玩笑卻一點都不好笑,隻是賺盡了所有人的眼淚。
  正在我舉足無措時,身邊男子溫和的聲音響起,“不是。”短短的兩個字,配上他微笑的表情與說話的語氣,確實是充滿了讓人信服的味道。
  我側過頭去看著他,他卻沒有回應我的目光,目光依舊是看著前方,隻是手上握著我的手的力氣,卻暗暗加重了幾分。
  他繼續緩緩道來,“因為,我才是這個孩子的父親,所以,請你們不要詆毀她。”
  對麵的女子與男子臉龐上都顯示出了大大的詫異,隻是我看的出來,良好的家教與夫人的身份使得她不能把所有的猜忌和怨恨都發泄出來,所以,她隻能微微揚起下巴,冷冷的目光掃向我。
  對視了幾秒鍾後,她終於放棄了僵持,緩緩的走到我的身邊,與我擦肩而過,末了,她說了一句,“你好自為之。”惡狠狠的口氣。我笑了笑,靈魂象漂浮著,可是我想,這一句,我還是聽懂了。
  其實心中對她是有著些許的愧疚的,可是,我所不知道的是,對我愧疚的那個男子,對我是不是也會有懺悔的姿態。這盤棋,其實並沒有誰是真正的贏家,有的隻是可憐之人罷了。
  注定沒有人會贏。注定所有的人都會輸。
  我再也沒有了站立的力量,輕輕的依在了尹弋的懷裏,這個懷抱,現在還是這樣的有安全感,隻是不知道,很久以後的明天,會不會依舊是尚是如此,而我的明天,寶寶的明天,究竟,又在那裏呢?
  他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來,堅定的有力的,他說,“這個父親讓我來當,好不好?”
  我想抬起頭去看他此刻的眼睛,因為我知道那裏麵一定充滿了數不盡的堅定與寵溺,可是我沒有這麽做,因為我怕,在這樣的深情中,迷失了自己應有的方向。
  我亦是無言以對,這樣好的男子,我又怎麽能再次連累於他呢?若是說不好,這樣傷他的話,又如何出的了口?好與不好,都進退維穀。

  第四十七章 某些真相2
  把玄墨約出來已經是一周以後的事了。坐在咖啡廳的角落裏,盡管周圍的氣氛是溫馨的,可是我們之間是生疏且尷尬的。我定定的看著他,尚有幾分恍神,這個男子,是我腹中寶寶的父親嗎?是嗎?為什麽,我覺得他離我這麽遠?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試圖打破這尷尬又沉悶的氣氛,端起咖啡輕輕喝了一小口,我看的出來,他是在掩飾內心的緊張。也許他已經知道柳金珍來找過我的事情了,隻是他或許不知道如何開這個口,他在等我開這個口。
  我心中辛酸又好笑,為什麽,曾經的我,這麽執著的愛上這個男子,那一瞬間的電閃雷鳴,現在看來,也許隻是一個可笑的事情,而這個男子的心中,自始至終,都沒有我存在過的位置。
  我苦笑了一下,開了口,“柳金珍來找過我。”他的臉上頓時顯現出故意為之的訝異,似乎很吃驚的樣子。我冷笑了一下,“這樣的表情,似乎並不真誠,你幽怎能不知道?”
  我的話絲毫沒有給他回旋的餘地,他的訝異之情僵在臉上,尚來不及收回,然後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我,我想這是因為他印象中的卓顏,又如何能這樣的待他?
  是的,那是過去的卓顏,卻也隻活在了過去。
  我還是臉上掛笑的看著他,他臉上的表情卻變得不自然起來,不再看向我,他低下了頭,手中的小匙一圈一圈的攪動著咖啡杯中的咖啡,一圈一圈的,隻是沒有話語。這樣的沉寂,攪動咖啡時小匙碰擊咖啡壁時的聲音,反而顯得有些突兀起來。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我還能說什麽呢?我又能說什麽呢?心裏輕輕的歎息起來,“給我一個答案吧。”我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平靜的說道。
  他抬起了眼神,不說話,我接著說道:“也算是給寶寶一個交代,讓他知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真實原因,究竟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他果然有些動容,張了張嘴,要說些什麽的樣子,我趕緊又接道:“如果你對我們母子心中尚有一絲虧欠的話,就請不要再欺騙於我們。”我的聲音出奇的平靜,隻是自己的心疼也隻有自己知道罷了。
  他的嘴角明顯的開始抽動起來,眼角也有淚珠無聲的滑落下來,然後他說:“是方藝晴。”
  我心裏恍然又迷糊起來,那明豔的笑臉,那句惡狠狠的“我定讓你不得善終。”與眼前的玄墨重疊起來,又分散開來,重重疊疊,恍恍惚惚,卻又分外的清醒。
  他接著補充道:“對不起卓顏,我虧欠於你,卻不能不愛她。”他堅定的表情深深的刺傷了我,他又一字一頓的道:“她說隻要我讓你懷上我的孩子,她就願意不計較名分的和我在一起,終生廝守。”
  心裏真的好痛啊,我不知道我應該說些什麽,我的全身都開始顫抖了,說出來的話,也開始抖,“你愛她,就注定要以傷害別人的方式來完成嗎?你真是太過卑鄙了。”話一出口,頓時淚流滿麵。
  淚水找到了宣泄的堤口,瞬間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所有的悲傷一股腦兒的傾瀉而出。我搖了搖頭站起了身,他見我要走的樣子,急忙拉住我的手,“卓顏……”他不再說下去,好久,他低低的聲音傳過來,“對不起。”而我聽在耳中,卻也竟是那麽的無力。
  我揚起手一個巴掌甩了過去,他摸著被打紅的半邊臉,詫異的望著我,我用手擦了擦腮邊的淚水,毫不示弱的揚起臉看他,一字一頓的堅定說道:“自此,你我形同陌路,玄墨,我對你徹底惡心了。”
  我甩掉了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外麵,不知何時已華燈初上,萬家燈火,依舊燦爛的很。

  第四十八章 某些真相
  來到醫院時是我一個人,-個人坐在醫院走廊的長凳上,心裏竟覺分外的孤獨。既然這個孩子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那麽就不要讓他再來受這般苦。想到此處,淚水又潸潸落下。孩子,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可是媽媽亦是無能為力。
  心裏還是矛盾的很。這個孩子究竟該不該讓他來到這個世上?淚水大顆大顆的往下落,心裏還是拿不定主意。這樣好了,如果三十分鍾內,走過來的小孩子是單數,就不要,倘若是雙數,那麽,我就義無反顧的留下他。
  這個想法固然幼稚得很,可是此時,我的心裏真是早已亂的忘了分寸。
  一個,兩個,三個……眼前的小孩子活蹦亂跳的扯著身邊大人的手自我眼前走過去,我呆呆地看著他們童稚的笑臉,一時間早已恍了神。
  半個小時很快就流逝過去了,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是單數。
  是單數。
  答案已出,可是心中卻分外的疼了起來,才擦幹的淚水又忍不住的往下流,淚水一時間模糊了我的眼。
  “阿姨……”童稚的聲音響起,幾分疑惑,幾分小心。
  我擦了擦淚水,眼前是個三四歲左右的小姑娘,白淨的小臉粉嘟嘟的可愛,頭上紮著一對羊角辮,手中還捧著個漂亮的洋娃娃。
  “阿姨,”小女孩小心翼的又叫道,“你為什麽哭呢?”
  我伸出手去摸了摸她可愛的小臉,對她笑了笑,沒有答話。
  她疑惑的看著我,認真的語氣又問道:“是不是你找不到媽媽了?”
  我被她認真的模樣惹的笑了起來,多可愛的小孩子呀,我摸了摸她的頭,“阿姨隻是找不到前麵路的方向了。”
  小女孩低下了頭,十分困惑的樣子,許久,揚起可愛的小臉衝我說道:“阿姨,媽媽說過,隻要大步的往前走不要害怕,一切就會都好起來的。我不害怕,阿姨你也別害怕。”
  我眼中含淚的點了下頭,“阿姨不怕。”小女孩滿足的揚起小臉笑了,叫著笑著跑了開去。
  站起身的瞬間才意識到,算上這個可愛的小天使後,是雙數。
  是雙數。我堅定的站了起來,我的寶寶,今後的風雨,我們都不要怕。
  突然憶起了楚楚得知我有了寶寶時的興奮勁兒;憶起她那時點著我的鼻子央我定允她做寶寶的幹媽媽時的情景;憶起她拍著我的肩膀認真的告訴我,寶寶雖然少了爸爸的寵溺,可是卻多了個媽媽來疼時的堅定……
  楚楚,我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會堅定的走下去,和寶寶一起走下去。
  決定離開上海已是一周以後的事了。本已買好了機票,收拾好了東西,隻是沒想到的是,在我收拾東西的時候,竟不經意間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也徹底打消了我的這次行程。
  因為這個秘密,和楚楚的死有關。
  我站在陽台上向遠處遠眺,重重疊疊的樓房擋住了我看向遠處的視線,就像是生活中掩蓋真相的迷霧般的阻礙,隻是這些迷霧,有一天注定終會消散淡去,真相亦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手中緊緊握著楚楚的手機,也許SIM卡的號碼早已被注銷,可是卡中的信息卻永遠不會被注銷。
  “楚楚,這些奶粉是我想送給卓顏養身子的,麻煩你到樓下來拿一下。不過,請你不要告訴她是我送給她的,我怕惹她傷心。”
  然後下麵清晰的署名:
  “玄墨。”
  我突然覺得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從一開始,我就分不清楚什麽是好什麽是壞,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我隻是任性的妄為,辜負的,也隻是對我好的人,而他們對我的好,我 亦看不甚明了,所以,我同樣看不到他們傷心時在我背後默默流淚的眼。
  很多事情,很多人,為什麽都是我們且行了很久以後才真正看明了?而當我們看明了的時候,是不是卻早已經時過境遷?

  第四十九章 離別蕭聲起
  把楚楚的手機交到警察局的時候心裏沒有一絲的猶豫,接待我的人還是那個小劉警官,把證物給他以後,我也隻說了一句話,“請還楚楚清白。謝謝您。”
  他肯定的表情讓我倍加信任,我知道,一切的真相定會大白,而我離開的腳步,也可以走得更加的安穩。
  飛機起飛之前,我發了最後一條信息給尹弋。本想說些什麽祝福的話語的,可是卻半天打不出一個字。末了,便隻是簡單的發了句,我走了,不要找我。你記得,一定要幸福。
  然後飛機起飛,我關上了手機,淚落下來。我想,它一定在天空中劃出了很美的弧線,而那張電話卡,亦已經被吹散在風裏,連同以前所有在上海的過往與回憶。
  想往北走的遠一點。北方的城市四季分明,冬天還有很美麗的雪花可以看,我選擇了北京。
  日子還是這樣一天天的過著,我在北京租了一間兩室的房子,不大卻也剛剛好,太大的房反而會顯出人的寂寥。
  一個人每月去醫院做例行檢查,看到別的準媽媽都會有丈夫陪伴,兩個人你儂我儂的樣子,一時間失了神。想起尹弋從前陪在我身邊的日子,想起他的那句這個父親由我來當,好不好,我在心裏輕輕說了句,不是不好,而是卓顏,承受不起。
  淚又落下來,不過我馬上偷偷的擦幹了它。從此之後,我都要堅強的走下去。畢竟,我還有寶寶。
  就這樣數月過去,快的竟讓人有些不自知。再有兩個月,寶寶就要足月。我輕輕地摸著寶寶,就叫他年年好了,記載我們這一年又-年。卓年,卓年,自口中輕輕念出,竟憑空多了些許心酸的味道。
  門鈴聲響,我起身去開門,身子已然很笨重,行動也不是很方便。隻是門口的鈴聲並不再催,反而是以一種靜默的姿態等待著。我心中有些疑惑,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開門的瞬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再次在門口看見尹弋,心裏竟然感覺隔了幾生幾世般的漫長。
  我聽見他的聲音沙啞了,可他隻是對我說:“就知道你腳步走的不快。”然後,故意表現出很輕鬆的樣子來。
  我看著他,淚落下來。
  兩個月後,年年出生。
  卓年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子。長得很是漂亮,大大的眼睛很像我。我抱著他,他便伸出小手來夠我的脖子,嘴裏咿咿啞啞的,好可愛。
  尹弋的演藝事業已然漸漸的如日中天。他和公司要求調到了北京。不管他有多忙,每周末,他卻會準時的來看我們母子。其實我知道我們母子隻會帶給他麻煩而已,也隻會為些關於他的八卦新聞提供佐料素材罷了。
  隻是年年很粘他,我已越來越離不開他。就這樣,一恍兩年過去。
  我以為日子會這般平靜的過下去,我會看著年年一天天的長大,我從未曾奢望過和尹弋的將來會怎樣,我不想,也不敢想。
  來自加拿大的一個電話打破了這看似平靜的生活,母親說,讓我馬上回加拿大去,因為父親病危了。
  我把年年匆匆的托付給了尹弋。在國內,我也隻能信任於他。乘當天的班機,我便飛了回去。
  走時我對尹弋說,“我會很快回來。”他定定的表情看向我,他說:“我等你。”我點頭,轉身的瞬間,他堅定的聲音又響起,“卓顏,記得,我愛你。”
  這一次,我轉過身去點了頭,我在心裏輕輕的說,尹弋,記得要等我,等我回來。
  尹弋,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隻是我沒想到,這個很快,竟是兩年。而這兩年過去,生活中的一切,早已時過境遷。
  回到加拿大後才知道父母誆我回來,是讓我回來結婚的。結婚的對象,是父親多年好友裴叔的兒子TIM。
  我拒絕,抗爭,並開始絕食。就這樣的鬧了一周。直到父親來找我談話,他告知了我個中的原委,而我,隻能選擇妥協。
  因為父親說裴叔多年前曾救過他的命,而這次裴叔的公司出現巨大危機麵臨破產,倔強的裴叔一輩子沒有求過人,他拒絕接受父親的幫助,所以父親隻能選擇聯姻的方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的兒子,然後名正言順的幫助他。
  我聽完後隻是默默的流淚,我知道,我妥協的背後,辜負的,隻能是尹弋。
  婚禮-周以後舉行,我成了TIM的妻子,父親如願的幫助了裴叔的企業起死回生。
  我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了TIM,沒想到他竟然十分理解我,然後他告訴我,他亦有深愛多年的女子。我笑了,我說好,兩年後我們離婚。
  就這樣一天天的過著,我們互不幹涉,做著有名無實的夫妻。每過一天,我都會在日曆上劃出一條,度日如年,我開始瘋狂的想念年年,想念尹弋。
  我沒有給尹弋打過電話,也沒有聯係過他, 因為不論他問什麽,我都無言以對,我隻能沉默,我隻能等待。
  我隻能從娛樂新聞中獲知他的點滴信息,我看著報道,有記者拍到他和年年的照片,懷疑年年是他的私生子,年輕男子幹淨的笑容綻放,他平靜的麵對媒體,他說,年年不是我的私生子,可卻是我最愛的兒子。
  淚落下來,原來想念一個人,是這般滋味,而深愛的兩個人卻不能在一起,竟是這般的無奈。
  是的,我終於知道,我愛尹弋。

  第五十章 惜流芳 人自傷
  再次踏到北京這片土地上時真的有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兩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在想念與期盼中一點一點的流淌過去了。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兩年的時間,是否已經悄然改變了一些人一些事,是不是有個詞,叫物是人非,尹弋的心,是否還如當初一樣的明澈與堅定?年年呢,那孩子應該已經四歲了,我走的時候,他還是那麽小的小人兒,還隻會伊伊啞啞的學著說話,他現在是不是長的高了長的壯了,他……會不會怪我這個母親太過不負責任?
  我沒有告訴尹弋我今天回來的消息,下了飛機就自己坐計程車直接去了他家的樓下,我要給他們一個驚喜,我要站在他麵前,告訴他我回來的消息,還有……我的想念,我要告訴他,如果他愛年年,並且還愛他的媽媽的話,那麽,我願意嫁給他。
  是的,如果是,那麽我願意。因為離開他的時候,我才真正知道,我早已經在不自知的時候悄然愛上了他。
  車停在了他家樓下的小超市前,我下了車,想著應該給年年買點什麽回去的,我抬起腳步剛要走進超市,一個孩子就和我撞了個正著。我下意識的扶住了他,當我看到他那亮晶晶的眸子時,我的眼淚就落了下來,是我的年年。
  我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年輕女子溫柔的聲音響起,“年年,撞了阿姨怎麽不道歉,年年不乖,菲菲姨不喜歡你了。”聲音裏有寵溺的嗔怪的味道。
  “菲菲姨……”年年跑了過去,撒嬌般的奶聲奶氣的聲音。
  我抬起頭望過去,利落的短發,幹淨的妝容,我記得她,她是路菲。
  我心裏突然起了一陣奇怪的感覺,說不出的一種哀傷,路菲拉著年年走了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我看的出,她眼睛裏也起了波瀾,她顯然也已經認出了我。笑容如裝飾般的掛在了臉上,我聽見她微弱的聲音,她說:“你回來了啊……”
  我點了頭,目光投向年年,她順著我的目光,然後她說:“年年,快叫媽媽。你不是很想媽媽嗎。”
  我伸出手去,可是我發現年年他有些怕的樣子,因為他在往路菲的懷裏躲。一時間,哦不知道到底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悲傷,年年這麽粘她,說明平日裏她自是善待於他,而兩年中,我日日期盼的,不就是年年可以過的好嗎?
  我沒有縮回手,也許是母子連心,年年一點點的向我移動了小步子,終於,他走到了我的懷裏,我抱著他,仿佛他就是我的世界般,淚水落下來,孩子,從此以後,無論如何,媽媽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我抱起了年年,站直身子,“謝謝你。”我對路菲說,“真的謝謝你。”她的眼神有些躲閃,她說:“卓顏,我想和你談談。”
  “好。”我說。我早知道她必有話說。
  坐在竹林再一軒的茶座上時,她半天沒有開口,年年喜動不喜靜,來來回回的繞著圈兒跑著玩,因為是小孩子,長得又頗為討喜,所以,卻也並沒有人來責怪他。我的眼神順著他的身影,看也看不夠。
  “你結婚了。”路菲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轉過臉來看著她,我不說話,因為不知道說些什麽。
  “你離開北京去加拿大的那年,我們就知道了。”路菲平靜的說,她看著我的眼神,“對,是我們,我和尹弋。是我派人去加拿大調查的你,然後告訴的他。”她從容迎上我的視線,“也許你覺得我這麽做很卑鄙,可是當初那是你的選擇。”
  “你們在一起了?”我問她,說出的話尚平靜,心裏卻有些抖。
  她蹙了眉,她低下頭,“沒有。”她說,然後突然急的抬起頭,“我真的不知道你有什麽好。”她的話語開始激動起來。
  “我也不知道。”我低了頭,卓顏自覺是平凡女子,不知為何,卻得君如此眷顧。
  “你要知道,這兩年來,我是如何善待你的兒子,所以你欠我的。”
  “我欠你的。”
  “你要知道,能幫上尹弋的隻有我,你從來就隻是給他找大大小小的麻煩。”
  “我知道。”
  “我希望你離開他。”
  “……”
  見到尹弋時已經是第二天了,一大早,他就跑來了我家,看見他的瞬間,我就一把抱住了他,“尹弋,我很愛你。”
  “你說什麽?”他訝異的瞪大了眼睛。
  “我說我愛你。”我笑眯眯的看著他的眼睛。
  他大力的再次將我擁入懷,他說:“卓顏,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我在他耳邊輕輕低語,“如果不告訴你,我這一生都會後悔。”
  我知道,他一定不明白。
  坐上北上的火車時年年一個勁兒的問左問右,“哈爾濱可有漂亮的雪花麽?”他奶聲奶氣的問我。
  我摸著他的頭,“有的,很漂亮。”
  “幹爸爸前天帶年年吃的KFC真好吃,年年還想吃。”
  心裏一痛,“好,媽媽帶年年去吃好不好?”
  “媽媽……”他又問道,“幹爸爸為什麽不一起來?”
  我低下了頭,“幹爸爸有自己的事情,等年年長大了,幹爸爸就會來看你。”他似懂非懂的點了頭。
  我不知道選擇離開對不對,可是我知道,路菲是對的,她才是可以幫上尹弋的人,我愛他,所以我想他可以比我幸福。
  火車呼嘯著向前行去,窗外的事物開始向後快速的倒退,我在不愛尹弋的時候,選擇待在他身邊,而卻在最愛他的時候離開他,也許這就是生活,這就是愛情最美的樣子,因為我隻希望,你可以比我幸福。
  生活還在繼續,靈魂的漂泊不知道何時才是止息,年年已經在我懷裏睡著了,我摸著他的小臉,這一刻,是這樣的真實,我知道,我們都要幸福的,走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