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結婚吧 婚姻是錯誤,離婚是醒悟,再婚是那執迷不悟…… 人生很像是一出輕喜劇。 語氣是輕鬆的,內容麽,是不管的。 中間發生了什麽我們不管,最後是什麽結果我們管不著;我們回頭看著過去,腳踩著現在,展望著未來。 未來是那無限延長的X軸的正半軸,延伸到了地平線的另一端,茫然啊茫然。 然後發現我們都是天生遠視,隻能看見美好的前景,哪怕隻是虛構? 不過這人世間也有異類,別人遠視,她近視,看不見近處繁花勝景,隻想著遠處有多麽多麽好的風景。 林懿做了個夢,夢裏的內容是她大學四年的青春,跟她的名字一樣很不受自己待見。 她夢見她們寢室四個女人,夜裏講鬼故事,講到一半想上廁所但沒人有膽量去,結果害她憋了一夜。 醒來的時候滿頭都是冷汗,她抓了鬧鈴過來看,罵罵咧咧地起了床,才七點五十。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每到不用加班的周末就很無聊,市區人太多,堵車堵得天怒人怨。 用熱水把臉上的洗麵奶泡沫衝幹淨,再洗一次冷水,有助於收斂毛孔。 牛奶加麥片,再煎個雞蛋,烤麵包的香味四溢,林懿的生活就跟她的早餐一樣,一成不變。 翻開雜誌,一眼就看見某位明星嫁入豪門。 真好命,林懿羨慕地看著那女明星的臉:漂亮是漂亮,不過也是四十好幾的女人了,怎麽運氣那麽好呢? 慢悠悠地往麵包片上抹黃油,想想自己那點可憐的存款,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林懿的心裏很亂,莫名其妙地亂,每次做夢夢見大學時候都不會有什麽好事,上次相親失敗,上上次掉了錢包,上上上次崴了腳,一律都歸結於此。 一想起來就心煩,不知道自己還要倒黴到哪裏去。 “我們的愛,過去就不再回來——” 房間裏很安靜,就顯得手機鈴聲突兀起來,對這首手機自帶鈴聲基本無言的林懿放下碗碟,從廚房裏走出來,隨手把滿手的泡沫抹在抹布上,接了電話:“喂。” “喂,一一,是我。” 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林應卿:“寶貝,有什麽事?我正洗碗呢。”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隨便。”今天起得太早,實在是沒那個精神。 那邊林應卿笑得花枝亂顫:“寶貝,我要結婚了。” “啊?”這麽突然? “你姐夫剛才跟我求婚了,這個是好消息。” 想起林應卿的男朋友,林懿就覺得好笑,姐夫是她們的大學同學,林應卿終於結束戀愛長跑走進婚姻殿堂,可以說她一直都看在眼裏,現在聽到這個消息,倒也不驚訝。 “哎,什麽時候?” “下個星期三是個好日子,我們那天去登記。” “恭喜恭喜,我們四個當中還是你最先結婚了。”林懿道。 “那是,”林應卿的聲音裏透出得意:“順便告訴你個壞消息,你沒忘了吧,那個約定。” “什麽啊?”林懿想不起來。 “我們大二那年不就說了麽,從那一年起,以1000塊作底金,每年增加一千塊,直到四個人當中有一個人結婚,有幾年就算幾千。第一個結婚的人,另外三個姐妹就要送約定金額的紅包,還要湊錢給新婚夫妻買蜜月旅行的往返機票。”林應卿興奮:“我們還簽了字蓋了手印的,你別告訴我你忘記了吧?” “沒,我沒忘記。”林懿心虛了,“你們結婚去哪啊?” “巴黎。” “我暈,國內多好啊,去什麽巴黎,你會說法語麽你?” 這女人大學那陣看了幾部法國電影,迷得不得了,整天說要學法語,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三分鍾熱度又能成什麽事呢? “你姐夫會嘛,就這樣了,我過會再跟你說,我現在還要打電話通知另外兩個家夥呢,你們一個都跑不掉,當然了,這個對你們來說是壞消息,對我來說可是好消息。” 在電話裏哈哈大笑,然後喀擦,電話掛斷了。 林懿捏著電話,無言,再想想自己存折上的數字,更無言。 下個月房租還沒著落呢,這女人居然就要結婚了,要不是她今天說起,早忘記了還有這麽一個約定。 當時還隻是覺得好笑,年少氣盛,覺得等自己畢業以後肯定是指點江山激昂文字,隻差沒萬戶封侯了,結果混了這麽幾年才發現,錢這東西,果然是好花不好掙。 現在大學生滿街都是,超市收銀台都要競爭上崗,你看得上的工作,人家未必看得上你。 招聘會上那些負責人,拍著桌子上厚厚的一疊資料:“啥?同學,你沒工作經驗?你看看人家這些,XX學校的,XX學校的……哎,你先去填資料吧,過去點填,別擋著後麵的同學。” 那些XX一般指代國內知名院校,如此以來,林懿的簡介就有點拿不出手了。 其實林懿第一次找工作的時候很想說:“先生,我有推銷可樂洗發水的經驗可以麽?” 那還是大學時候零花錢不夠才去冒著太陽和大家的白眼打的工,錢不多又累。 算下來,現在離大二的時候,已經過了六年,那麽就是六千塊的紅包,還要加上跟另外兩個家夥分攤的飛機票錢。 “靠。” 在林懿的認知裏,她現在每個月不吃不喝把錢都存起來,奮鬥十年湊出來的錢就夠在這城市買個廁所。 況且人家賣房的時候廁所還不單賣。 太他媽混賬了。 等她想吃肉的時候,豬肉漲價了;等她想買房的時候,房價也漲了;等她想先不買房買輛車也好的時候,車倒是很給麵子地降價,但是汽油又漲價了。 還要不要人活? 屋漏偏逢連夜雨,電話響不停。林懿接起電話,大學同寢室的北北義憤填膺:“一一,太過分了。” “又怎麽了?” “卿卿要結婚你知道吧?”北北不忿。 “知道啊,剛才她給我打電話了。” “我也想賺紅包錢啊,”北北那糯軟的聲調就好像在撒嬌一樣。 “那你結婚唄。” 橫豎都是要失財的,反正不論如何,最後結婚的都會是她。 “對了,最恐怖的是不僅她要結婚,靖蓉好像也有那苗頭。” 靖蓉是當時寢室四個人當中的另一個。 “不是吧?”林懿苦笑。 “靖蓉偷偷跟我說,她要比卿卿早拿結婚證。” “……拜托,這樣一點也不好玩,你們嚴肅點吧?” “我們是很嚴肅啊,對了,最近你怎麽樣?你怎麽還不結婚?” “喂,這是我個人隱私啊。”林懿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果然是沒什麽好事。 北北在電話那頭笑:“得了吧,反正不管是誰,我們都得掏錢;過兩天我們開個單身Party,你要記得來啊。” “嗯,知道了,到時候你聯係我吧。” 林懿頭疼得要命。紅包錢,飛機票錢,說起來倒輕鬆,但是到底要從哪來呢? “你說,天上怎麽不會掉鈔票呢?” 林懿這麽問黨傑的時候,黨傑正在開會,偷偷地埋下頭發了條短信過去:“你又哪裏神經不對了?” 隔了半天,領導都已經說同誌們散會了,林懿才回答他:“我昨天晚上給你發的短信,你現在才回我?Orz……” 黨傑無言,移動公司又人品爆發了。 於是撥了電話過去:“你又怎麽了?”那個“又”字咬得很重,這林懿抽風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傑傑……”那邊林懿的聲音有氣無力。 “別這麽叫我。”聽起來好像在叫“姐姐”一樣。 “我有朋友要結婚了。” “嗯。” “我要給紅包,還要分擔她的機票錢。” “嗯。” “但是我沒錢。” “嗯。” “我該怎麽辦?” “你為什麽要給她買機票?”黨傑不解。 把大學時代的約定原原本本地告訴他,林懿悔得腸子都青了:“我沒錢,怎麽辦?” “涼拌。”黨傑直截了當地回答她兩個字,純粹是四個小女孩閑來無事瞎胡鬧。 “你有錢麽?”林懿問。 “沒,有也不借給你。” “喂……我們倆可是青梅竹馬,從幼兒園到大學,你把過幾個馬子,上過幾次床我都知道,你居然這麽絕情?” “你別跟我說感情,多傷錢啊。”聽她那邊人聲鼎沸的,估計是公共場所,這女人可真敢說。 “借錢給我。” “不借。” 林懿毅然決然地掛了電話。 三十分鍾後,黨傑收到她的短信:“小氣。” 黨傑一笑了之。 再過三十分鍾,黨傑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又收到她的短信:“傑傑,請我吃飯。” 微微一笑,黨傑打了電話過去:“我到你們公司樓下接你。” 黨傑的車是輛半新不舊的奧拓,貸款還沒還完,不過比起林懿來說好太多了。因為林懿沒車沒房,高中的時候是月光女神,上了大學到現在,改名月透女神了。 他們同歲,在一個縣城裏長大,從幼兒園開始就認識,熟得不能再熟。 “兩個蛋包飯,回鍋土豆,爆炒肥腸,黃瓜皮蛋湯。”黨傑連菜單都沒看就輕車熟路地點了幾個家常菜,到底是熟人,隨便一點家常菜也可以打發。 蛋包飯上麵的番茄醬看起來讓人胃口大開,林懿愁眉苦臉地對林懿喋喋不休:“你說這公平嗎?明知道我會最後一個結婚。” 黨傑笑笑,給她盛湯,翠綠的黃瓜在碗底,皮蛋她是不吃的,所以不要放在她碗裏。 “結婚,結婚幹嘛啊,不就是跟個男人一天到晚柴米油鹽過日子麽,無聊。”林懿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蛋包飯。 “嗯,是挺無聊的。”黨傑隨口答應。 吃完飯,林懿還是很鬱悶,於是兩個人買了酒跟零食,跑到某個體育場,翻牆而入。 黨傑看著林懿的身手忍不住道:“你以前當賊的吧?” 林懿翻白眼:“誰跟你一樣,長得就那麽犯罪。” 喝多了酒,林懿就變了個人,黨傑看著她從聖鬥士星矢般的小強轉變為瓊瑤劇小白女主,感歎造物主的偉大。 “你說,我長得很醜嗎?”林懿斜著眼睛問他。 “不會啊。” 其實林懿是那種中等偏上的長相,臉圓圓的,眼睛很大,鼻梁高,看起來五官很立體。 “那為什麽沒人娶我?” 被你這麽瞪著問,是個男人都不想娶你。 “我也想結婚。”林懿傻笑起來。 “唉……” 黨傑其實有點搞不清楚這女人整天在想什麽,總是口是心非,一個人怕孤單怕寂寞,但是她又不說出來,披著女強人的外衣,偏偏又不是個女強人。 “我的人生目標是,美食,美容,美男,”林懿振臂高呼:“到我三十歲的時候,我要包十個美男,一天換一個。” 洞房夜夜換新郎,一雙熊掌萬人枕啊,可以考慮下排列組合問題。 “那剩下的三個呢?” “送給我們寢室那幾個玩。”林懿傲然道。 黨傑忍不住大笑起來,誰知道本來坐在他旁邊林懿翻了個身,一下跨坐在他的腰上。 “下去,你該減肥了。”黨傑吐糟她。 林懿的眼神有點迷蒙,她微微眯起眼睛:“傑傑,你為嘛不娶我?” “你喝醉了吧?” “你小時候明明說你要娶我的,你耍賴。” 我靠!黨傑鬱悶了,到底現在是誰在耍賴? “你小時候又醜又肥,要不是你又哭又鬧地逼我,我能答應麽我?” “那現在我不醜又不肥,你娶我吧!” 瘋了,真的是瘋了,黨傑一把把她掀下去。林懿坐起來,安安靜靜地靠著黨傑,黨傑覺得很好笑:“不鬧了?” “沒意思。” 黨傑略一思量:“你結婚想去哪?” “瑞士。” “那我們結婚吧。” “啊哈?” 林懿的一點酒意,隨著這句話,蒸發,蒸發,然後消失不見。 黨傑的臉看起來如此嚴肅認真。 “為……”你發什麽瘋? “因為我也想去瑞士。” 火星撞水星了,地球跟哈雷彗星談戀愛了,世界崩潰了,林懿的大腦短路了,然後,靜止,石化。 在風化之前,林懿艱難地開口:“你說真的?” “當然。”黨傑回答,然後拍拍她的頭:“不過先簽協議。” 林懿垮著一張臉:“你有什麽條件?” 黨傑喝著酒,開始慢慢思考,整理得出結論:“第一,我要跟你保持純潔的男女關係——” 林懿鄙視他,沒聽說過麽,都他媽男女關係了,還純潔?! “第二,除了我們雙方當事人,以及賭約的利害關係人,我們結婚的事一律保密。” 林懿想,你以為你結個婚被戳穿了還能紅成陳冠希啊? “第三,去完瑞士回來,隨便什麽時間離婚都可以,你的還是你的,我的還是我的。” 林懿想,本來就沒指望著能從你這鐵公雞身上拔毛。 “為什麽不早上結婚,下午離婚,晚上去度蜜月?”這樣以來安排不是更合理緊湊麽? 黨傑白她一眼:“萬一被你們寢室的人發現,我們就死定了,反正隻要把蜜月過完就行。” “……你不覺得我們為了這麽一個賭約就在我純白的婚姻記錄上留下一道黑影,是很不劃算的嗎?” 微微一笑,黨傑站起身:“那你自己去湊錢給她們買飛機票吧。” 正要走,手臂就被抓住。林懿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你說真的?” 當然是說真的。黨傑立刻點了點頭,感覺林懿在一瞬間變成了隻軟綿綿的小狗,定定地看著主人好要博取同情。 林懿跟黨傑果真是大腦發熱,為了搶在其他三個女人之前,第二天就相約去領結婚證,反正他們也不管什麽良辰吉日啊之類的。 他們還特意請了假。 “小林啊,你這請什麽假?”路上碰見熟人問。 “病假啊。”林懿臉不紅心不跳。 “呃——”看你麵色紅潤中氣十足的樣子,有你這麽生病的嗎? 坐進黨傑的車裏,林懿突然有些不自在:“感覺有點怪。” “怎麽怪?” 林懿抬起手腕看看表:“二十四小時之內,我們就會從朋友關係變成夫妻關係,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吧?” “知道啊,不過你看看昨天簽的協議,上麵寫的就算你要病死,也要在病得半死不活之前跟我先協議離婚。”黨傑抿著唇笑。 沒心沒肺。 反正從小到大,對這個人總是沒轍,沒心沒肺沒肝的臭男人破玩意。 “證件帶了麽?”黨傑問她。 “帶了。” “對了,結婚要多少錢啊?”黨傑又問,他對這個還真沒什麽概念。 林懿展露出一個大度而寬容的微笑,拍著黨傑的肩膀道:“結婚隻要九塊錢,放心,大爺我請你。” 黨傑也微笑:“別客氣,離婚算我的。”
真的結婚了 “請問,要多少錢?” 一個中年婦女忿忿然地抬起頭,從兩片薄嘴唇裏吐出兩個字:“三十。” 林懿恍然,捏著錢包裏十塊人民幣的手鬆開:“三十?” 那中年婦女仍舊是一臉仇深苦大的模樣,極不耐煩地道:“對,就是三十。”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在幹嘛,結婚幾千幾萬都扔出去了,還在乎這三十? “不是吧,明明是九塊錢。”林懿也憤然,國家公務員就了不起嗎?就可以亂收費嗎? 中年婦女麵帶譏笑:“九塊錢?照相不要錢麽?買紀念幣不要錢麽?” “紀念幣?”林懿跟黨傑傻眼。 “……”中年婦女朝他們翻了一個白眼,手伸進下麵的櫃子裏掏來掏去,好半天才掏出一個玻璃盒子,拋在桌麵上。 “就是這個。”她示意兩個人拿起來看。 不看還好,一看林懿差點笑噴。 這紀念幣其土無比,兩塊金黃的紀念幣,跟金幣巧克力差不多大小,上麵刻了兩隻…… “鴨子?”黨傑忍不住出聲詢問。 “我看有點像雞。”林懿小聲發表自己的意見。 “那是鴛鴦。”中年婦女耳朵還挺好,一聽這倆沒見識的人說話,怒了。 兩個人瞬間悟了:也對哦,人家結婚幹嘛上頭弄雞或者鴨子?中國的藝術果然是博大精深的,夠抽象,夠抽搐。 “還有照相也是要收錢的。”中年婦女繼續解釋。 “請問,照片是要用在結婚證上的嗎?”黨傑又問。 “是。”廢話,不是用在結婚證上難道用在通緝令上啊?! “那我們可不可以不照,我們自己帶照片來好了,”林懿插嘴:“每次照這種證件照都會奇醜無比,我不想照,對了,大頭貼行麽?” 黨傑沒說話,把她手上的錢包奪過去,掏出三十塊錢,朝那中年婦女微笑:“麻煩你了。” “哎……” “你又歎什麽氣?” “我可不可以直接劃一杠,寫‘懿’字太麻煩了。”林懿碎碎念抱怨道。 “……你可以的。”黨傑完全無語了。 從小的時候起,林懿就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幼兒園的時候老師教小朋友們寫名字,林懿哭著問老師我可不可以寫成“一”? 想起來就覺得好笑,女孩子 拍完結婚照,林懿滿臉的不樂意。手上拿著紅彤彤的結婚證,翻開看裏麵兩個人傻不拉幾的臉。 “好醜啊。”她使勁戳照片上那女人的臉:“這個根本不是我。” “能把證件照照成美女的,那女的才長得恐怖。”黨傑覺得還行,本來證件照就是人一生當中最醜的照片,做人要知足。 “你長得還蠻好看,”林懿拿結婚證拍黨傑的臉:“真看不出來啊。” 黨傑板著臉把她手上的結婚證奪下來,把一句“你是瘋子”又給吞回肚子裏去,隻是伸出手勾住她的肩膀:“老婆,走吧。” 林懿笑笑,用拿著那裝紀念幣盒子的手把他的手給拍了下去:“老公,小心我告你性騷擾。” 領完結婚證要幹嘛? 請人喝喜酒? 黨傑的眼神裏寫滿了“鄙夷”兩個字,堅定地說:“惡俗,中國傳統文化當中,紅白喜事的鋪張浪費,我們年輕一代應當引以為戒,堅決杜絕這樣可恥的浪費行徑,為構建能源低消耗,資源節約型社會而奮鬥而努力。” 林懿的思想覺悟沒那麽高,她說:“我沒錢。” 其實如果林懿真的結婚,未必不會鋪張浪費,因為還有紅包可以收啊,她這輩子可以跟任何人,任何事過不去,但就錢不行。所以就算黨傑其他話都是豬話鳥話,但他說那句,別跟我談感情,多傷錢啊絕對是名言。 所以林懿樂嗬嗬地去打發短信:“我結婚了,這個賭是我贏。” 然後電話響起來,是林應卿,就知道這女人反應肯定最大。 “你結婚了?開什麽玩笑?”林應卿隻覺得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簡直暈得找不著北。 “當然不是開玩笑,我老公你也認識的,”朝黨傑眨眼睛:“我叫他過來聽你電話。” 黨傑笑著接過電話:“應卿啊?是我,嗯,對啊,我們是結婚了。” “你們倆怎麽會結婚的?”林應卿氣急敗壞地問。 “唉,我說你這人,我們倆怎麽不能結婚?”黨傑反問:“你們難道還準備說話不算話?” “去你的,誰跟你們一樣,行吧,你們今天晚上死過來。 “哪啊?” “廢話,你們姐夫這。” 林應卿那邊說完這句就喀擦掛了電話。 然後是王靖蓉:“妹妹,你領結婚證了?” “領了啊。” “靠。” 電話被掛斷了。 不愧是相處了四年的 最後一個是北北,劈頭蓋腦一頓臭罵:“你個死沒良心的三八說結婚就結婚你不是騙我的吧不就是六千塊錢麽你居然就這麽把自己給賣了那臭男人是誰啊哪個角落裏撿出來的會不會陽痿早泄?” 林懿沉默著把電話交給黨傑,黨傑聽完北北的話,僵硬了五秒,然後沉聲道:“北北,我告你誹謗啊。” 那邊詭異地沉默了一陣。 “黨傑?”北北開口了。 “嗯,怎麽?” “原來是你,”北北冷聲:“我就說一一怎麽那麽快就能找到犧牲品,原來是你個冤大頭。” 她的聲音委實大了點,林懿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忿忿然奪了手機:“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晚上再收拾你,你等著吧。”北北趾高氣昂地掛了電話。 那邊掛了電話,黨傑道:“這話,聽起來有點不對勁。”豈止是不對勁,怎麽聽怎麽覺得叫一個…… “不純潔,不純潔啊。”林懿痛心疾首。 誰知道啊?黨傑抬起頭:“啊,你看天上陰沉沉的天……”剛才分明還有太陽的。 好冷,林懿的雞皮疙瘩掉了滿地。好在黨傑溫柔又細心,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還替她開了車門。 “老公,表現得不錯啊。” “嗯,謝謝老婆的誇獎。” 趁他發動車子的時候撲過去在他的側臉親了一下:“老公~” “老婆~” 兩個人深情凝望。 “我肚子有點餓。”林懿的眼神,還是如此深情。黨傑收回自己的目光,歎氣,抬起手腕看看時間:“是該吃午飯了。” “嗯,你要請客啊?謝謝咯。” 他根本沒說話好吧?看著身邊這個女人,彎腰幫她係安全帶,開始對她進行安全教育:“又忘了?都跟你說了一百遍還不長記性。” 林懿笑了。 “你為什麽跟我結婚?”她突然開口問:“總不會真的是為了去瑞士吧?” 黨傑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來,抿著唇笑:“你覺得呢?” 林懿道:“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從前不知道,現在不知道,以後也許也不會知道。 “姐夫好。” 羅小未在吧台裏看著並肩站著的兩個人,推了一盒雪茄到兩個人麵前。現在酒吧裏比較安靜,畢竟還早。 “我不抽。”黨傑微微一笑。 “沒給你,給你老婆的。”羅小未也笑了,他怎麽會不知道黨傑不抽煙?黨傑是這個世界為數不多的稀有男人品種,煙酒不沾。 “姐夫你別開我玩笑了,我什麽時候抽過這種東西?”不動聲色地把一盒雪茄推回去。 林應卿朝著吧台走來,黨傑笑盈盈地看著她:“減肥頗有成效啊。” 羅小未還是一臉老好人的笑容:“她要穿新款的婚紗。” 林應卿死死地瞪著林懿,在她旁邊落座:“小姑娘,成年了?結婚證有伐?拿出來看看。”看她那架勢,不像是酒吧的老板娘,反而像是土匪。 林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黨傑身上:“怎麽?嫉妒?” “德性。”林應卿嗤之以鼻,兩隻手伸出來。 “幹嘛?” “你說呢?”林應卿咬牙切齒,她還是不相信這兩個人說結婚就結婚。 黨傑和林懿心有靈犀,從各自的包裏掏出一枚紀念幣放到林應卿手上。 “這什麽?”林應卿狐疑地問,突然從後麵伸出兩隻手,拿走了紀念幣,嚇得她不輕。 原來是王靖蓉和詹北。 “這是什麽?”詹北問。 她是典型的北方女子,皮膚卻是少見的白皙,身材頎長,是四個人當中個子最高的,說話的聲音十分柔和。 “是不是雞?”王靖蓉也很納悶:“但是雞的嘴哪有那麽扁?” 王靖蓉跟詹北截然相反,蜜色肌膚,一頭大波浪卷發,在腦袋後麵紮了個鬆鬆的馬尾,眼睛閃閃發亮。 “那是野鴨子……”林懿反應過來:“不,是鴛鴦。” “我靠,哪來的啊?” “辦證的時候給弄的,算是支援下民族產業吧。”黨傑接茬,接過羅小未調好的酒,喝了一口。 “你們真結婚了?” “北北,你那什麽口氣?難道我們還騙你?”林懿從手提包裏掏出大紅色的結婚證,往吧台上一拍:“看吧,貨真價實,明媒正娶。” “去你的,還八抬大轎呢。” 說是這麽說,林應卿興趣缺缺地翻開那結婚證:“靠,還真土,你看你這照相照得,這是人不?這就是一ET,說你是火星來的都侮辱了火星人,你那是臉麽?有輪廓沒有?” 王靖蓉倒沒上前去湊熱鬧,而是坐下來點了酒,然後悠悠然地道:“你們看仔細點,別讓這女人給騙了,說不準是哪個電線杆上貼的‘五十塊辦證’那弄來的假貨。” “去你的。”林懿笑著給她一個白眼。 “算了,你們什麽時候辦酒席?”北北挺認真地問他們。 這問題把林懿跟黨傑問得麵麵相覷,最後黨傑道:“算了,她沒錢我也沒錢,這些都是虛的,我們留著錢去瑞士呢。” 羅小未大笑:“本來卿卿還說什麽我們的蜜月機票有著落了,沒想到現在反而要給你們買。” “是啊,一一你這招可真夠狠的啊,是不是真沒錢所以才出此下策?”王靖蓉朝她擠眉弄眼。 林懿在心裏直罵,王靖蓉的性子看起來並不是很熱情,被評價為“平鋪直敘”的女人,但說話卻是經常一語中的。林懿經常對她說的話是“你真惡毒”,而王靖蓉經常擺出一副我在思考的表情然後回答“我覺得還好吧”。 吐血。 比如她們還在學校的時候,有一天不知道怎麽說起CN與非CN問題,有人就感歎:“要是那層膜捅破一次還能長一次就好了。” 這女人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食堂,惜字如金:“啊,千層餅。” 其餘幾個女人集體笑噴,從此遠離學校食堂的千層餅。
U & Me 喝了幾杯酒,羅小未的場子也漸漸熱了起來,人聲鼎沸。 “最近生意不錯。”林應卿笑著看看小弟送上來的單子,熟練地拆開一包微波爐爆米花塞進微波爐裏加熱。 羅小未也笑,眼角竟然都起了淺淺的皺紋。 那是自然。林懿回想起當年,羅小未跟她們同校不同院,課是基本不上的,什麽早檢晚檢全然不放在眼裏,每天穿梭於學校周邊的所有酒吧,大二的時候就在學校外開了自己的酒吧。當時站在滿布灰塵的吧台裏擦著杯子的羅小未,還有穿著他外套幫忙打掃地上垃圾的林應卿,笑著跟她打招呼的樣子,一輩子都記得。 當年的羅小未可謂是少年老成,下定決心的事情一定會做,林應卿有的時候也怨,說苦日子全讓她給遇到了,但是她還是忍,忍不住的時候就抱怨,自然不是對羅小未,而是對她們幾個姐妹。那時候耳根子都能給她磨出了繭,偏偏還要盡力安慰。 “二姐夫呢?”林懿搖著杯子裏的酒問。 她們四個人,林應卿年紀最大,二十八歲,然後王靖蓉和詹北同年,二十七,林懿最小,今年年底就滿二十六歲。 王靖蓉倒沒喝酒,她一貫不喜歡這些,隻要了一杯可樂,聽到林懿這麽問,漫不經心地回答:“他出差了。” “哎,還說很久沒見趙哲逸了,你們還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北北道。 “別光說我,你男人呢?”王靖蓉輕輕巧巧地把話題繞到她頭上。 北北落寞地笑笑:“他忙著呢,帶了他學生接了個什麽鬼案子。” “真是有錢人,”黨傑道:“你呢?” “我還在公證處唄,以前跟他一起跑案子太累了,現在清閑得多。” “是嗎?那我怎麽還看見你眼角上有皺紋了?”林懿隨口道。 北北如臨大敵,立刻翻出化妝鏡,仔細觀察:“哪裏哪裏?”難道自己真的有皺紋化了妝也這麽明顯? 黨傑哈哈大笑。 “開你玩笑呢。”林懿也笑了。 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北北皺著眉頭道:“你們兩個真缺德。” “你也不想想你是什麽年紀,就有皺紋了?”林懿還是笑:“要擔心也是卿卿姐要擔心吧?” “這可難說,”王靖蓉道:“我們事務所裏有個女孩子,年輕又愛拚,才二十五的年紀眼角全是皺紋了。” 她這話一說,幾個女人全都是摸自己的眼角。 “算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靖靖一向喜歡潑冷水。”林懿最先釋懷。 “那也好過你,冷水都不潑直接丟我們進冷藏庫。”北北笑著掐她的臉:“咱們幾個,就數你們倆嘴巴最毒。” 林懿和王靖蓉相視而笑,都沒說什麽。 一晚上的時間,大家說說笑笑也就過去了,剛過十一點半,北北就接到她男朋友李墨的電話,說在門口等她。偏偏一群人起哄要他進來坐坐,李墨也不好駁了大家的麵子,進門來跟大家打了招呼才意味深長地道:“你們這是□民意。” “去你的,我們□林懿也不□民意。”林應卿促狹地笑,被林懿瞪了一眼。 “你是人民難道我們就不是了?”羅小未倒了半杯Martell XO推過去。 “我是順民,跟你們這種暴民可不一樣。”李墨喝了口酒,把酒遞給了北北:“我過會還要開車,小羅這是害我呢。” “不想喝就別喝了唄。”林應卿隨口道。 “不行,”北北開口:“這酒又不要錢,姐夫的便宜是肯定要占的。”說完把半杯Martell XO喝個精光。 羅小未笑道:“我有什麽便宜好占?不過是一杯酒,我跟你姐姐還是請得起的。” 王靖蓉也笑:“那是,不知道以前誰說的,姐夫跟小姨子之間肯定是有奸情的。” 林懿嘴裏的酒噴了出來,黨傑嫌惡地找紙巾給她擦嘴。 “誰說的?”北北作思考狀:“不就是一一說的嗎?” 羅小未莞爾:“原來我們之間有奸情。” 林應卿的臉上的笑容在吧台的暗處幾不可察地黯淡了幾分,旋即又笑起來,親密地擰了一把羅小未的胳膊:“這我早就知道了,也就你不知道。” “李墨,你接了個什麽案子?” “文華集團走私的案子。” 林懿動容:“文華?你說文華?” “對啊,報紙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不過說真的,也沒查出什麽來,證據不足,前幾天跟法院那邊的人吃了頓飯,才知道上頭也打了招呼,估計到最後倒黴的還是那個告密的,裏外不是人,要想當人民英雄也不看自己有沒有那本事。”李墨麵上一笑:“不過於我總是好事一樁,賺夠了錢好結婚不是?” 他朝北北微笑,北北的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紅。 “原來是文華……”林懿笑著道:“我就說,這些都是人上之人,哪裏是平頭百姓能撼動的?” 她突然覺得有點冷,酒意濃厚,不自覺得朝黨傑靠過去,黨傑一隻手拿著酒杯,一隻手攬著她的腰,呼吸輕輕撩過她的耳際。 “怎麽,一一你跟文華有什麽瓜葛?”李墨身為律師,頗懂察言觀色。 “對啊,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林懿嘻嘻哈哈地道:“李大官人可要給奴家作主,爭取到最後關頭倒打一耙,為民除害。” 王靖蓉抿了抿唇:“一一你喝醉了。” “嗯,我先回去了,你們還要繼續喝?” 跟羅小未示意他們要走了。 “不了,我們也先走了。”李墨牽了北北的手,又轉頭回來問:“靖蓉呢?” “我開了車來的。”王靖蓉也站起身,拎了包往外走。 “嘿,我說你們幾個,白喝了酒現在就想跑啊?”林應卿不依不饒。 “誰像你們,白天想睡多久睡多久,我們可是要上班的。”黨傑抱著林懿,好讓她能站穩,這女人舉杯狂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真的是千杯不醉。 “算了算了,下次找個周末再聚。”林應卿心中有點落寞。 “你請客?”北北問。 林應卿看了羅小未一眼,眼神裏怨氣橫生:“你等著吧,下次給你熟人價。” 除了黨傑以外,幾個人聞言走得飛快。 坐到了車上,黨傑才想起來問:“什麽叫熟人價?” 林懿坐在車裏,覺得空氣不暢通,把車窗搖了下來:“熟人價你都不懂?”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舉個例子吧,在姐夫那,一般人買一杯可樂是十塊,賣給熟人的話——” “五塊?”黨傑插嘴道。 半是無奈半是鄙夷地看他一眼:“不,十五。” 林應卿所謂的熟人價,就是專宰熟人的價。 熟歸熟,宰你沒商量。 這個還是有傳統的,當年她們在平安夜賣氣球賣花什麽的也是大力發揮人力資源優勢,百合花賣別人一枝二十五賣給熟人就是二十八,導致熟人見麵分外臉紅。 啊,為啥? 廢話,氣的唄。 黨傑驅車上了環城高速路,車速逐漸變快。 林懿看著車窗外變幻的風景,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 “怎麽了?”黨傑分神看她。 “……” “喂,說話。”黨傑不明所以。 好半天,林懿才開口:“停車。” “幹嘛?”黨傑茫然。 “我想吐。”林懿一隻手捂著嘴,一隻手按著胃。 黨傑咬咬牙,把車停在緊急停車道,眼看著林懿的臉色發白,趕緊給她解開安全帶。林懿推開車門,蹲在地上開始狂吐。黨傑捏著鼻子,騰出一隻手輕輕拍她的背,待她吐完,又扶她站起來,拿了車上的純淨水給她漱口,然後讓她坐上車,看她打開木糖醇盒子倒出四五顆木糖醇丟進嘴裏嚼。 “好點了?” “嗯,我很久沒喝酒了。”喝酒也是要錢的,自從找了這麽個破工作以後就很少喝酒了。 “你……”黨傑想說什麽,但還是住了口。 “我沒事。”這話不僅說給黨傑聽,也說給她自己聽。 黨傑默不作聲地發動了車子,速度慢了一些,開了一會道:“要是還不舒服就跟我說。” 林懿笑笑,吐完了以後頭還是很暈:“吐幹淨了就舒服了,”想了想又道:“傑傑,我突然想到,要是人的過去也能跟這個一樣就好了,吐得幹幹淨淨,什麽都不剩是不是很好?” 黨傑搖搖頭,沒說話。 他想告訴她,他們所經曆的一切都是不可重複的,所以不管留下什麽都很珍貴。 但是他也知道,如今的林懿什麽都聽不進去。 車停在林懿家的樓下,林懿已經有點迷迷糊糊了。黨傑推她:“到家了。” 林懿還未清醒,嘟嚷著問:“誰家?” “你家”兩個字,黨傑說不出口,隻好道:“一一,去我家好不好?” “隨便。”林懿說出這兩個字,頭一歪,睡死過去。黨傑看她閉著雙眼,緊緊皺眉的樣子,就想起小時候。 喜歡看你緊緊皺眉,叫我膽小鬼。 黨傑家離得不遠,駕車不過十分鍾距離。好不容易拍著林懿的臉叫她下車,林懿醉眼朦朧地看著他。 “背我。” 她定定地看著黨傑,突然笑了。 如果是平時,黨傑肯定給她一個白眼,然後說:“你多大了?” 如果是平時,林懿肯定也會假意撒嬌,然後回答:“你小的時候都背我的。” 可是現在,林懿就這麽直勾勾地看著他。黨傑隻得認命地蹲了下去,林懿高高興興地趴在他背上:“傑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他無奈。 五分鍾以後,黨傑嘶吼:“林懿,你他媽該減肥了。” 林懿趴在他背上昏昏沉沉地回答:“我媽很瘦……不用減肥。”
ENVY 我和你之間隔著時間。 ——林懿 又做夢了。 舉起手擋在眼睛前麵,從指縫間透下來的陽光落在眼裏,感覺像一點點火苗在眼中燃燒,燒得眼睛疼得快要流下眼淚。 聞著淡淡的香水味,感覺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 好像有人輕聲地教她認書上的字,一個字一個字,最是溫柔如水的語調。 一生一對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那個人的聲音那麽好聽,笑聲如銀鈴。笑問她,小懿,你知不知道天為誰春? 是啊,天為誰春? 林懿猛然睜開眼睛,看到黨傑放大的臉,她被驚得嚇了一大跳,差點從沙發上跌下去。黨傑也是一愣,卻立刻抓住她胳膊不讓她往下摔,手上的薄毯子落到了腳下,兩個人都伸手去撿,手卻碰在了一起。 手指尖很涼。 “你怎麽醒了?”黨傑有點不自然地問。 “童鞋,講點道理吧?”林懿怪聲怪氣地開口,把毯子蓋在身上:“醒不來的那是死人好伐?” “……” 黨傑無言地轉身,去衛生間擰了塊毛巾回來遞給她擦臉。 熱熱的毛巾擦在臉上帶來溫暖柔軟的觸感,林懿挪開了一點位置讓黨傑坐下:“我怎麽跑你家來了?” “你不記得了?” 林懿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是說了句隨便:“我好像記得。” 黨傑遞給她一杯水,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突然問道:“一一,你要不要回家?” 噗哧—— 兩個人的臉色都是慘白慘白的,不過原因不同。 林懿是因為黨傑提到回家。 黨傑則是因為林懿把水全噴在了他臉上。 順手抄起黨傑拿給她擦臉的毛巾替他擦幹淨臉上的水:“對不住,誰叫你突然那麽問的,你說回哪個家?” “你家。”惡狠狠地把毛巾從她手裏抽走,隨便抹了一把然後丟開。 “我家?我哪還有家啊?”林懿自嘲地笑笑。 悲傷的記憶如潮水。 “你先睡吧,明天我送你去上班。”黨傑站起來就要走。 “等等,你就讓我睡沙發?”林懿懶洋洋地問。 “你要睡床也可以啊。”黨傑作思考狀:“既然你是我老婆,我就給你打個折吧,一晚上三百。” “你出來賣的啊?”林懿不假思索道。 “肉體接觸的話要加錢。”黨傑一臉嚴肅的表情。 “你滾吧,”沙發照樣睡,“我連地下室都睡過。” 此話一出口,正往臥室走的黨傑聞言立住腳,回過頭來看她,一臉複雜的表情。兩個人對望了片刻,黨傑終於開口道:“那你要不要睡床?” 林懿看著他,直覺明天太陽得打西邊出來了,剛準備開口答謝,又聽黨傑道:“大不了我算你便宜點好了。” “死財迷,去你XXOO的——”林懿破口大罵,頹然地倒在沙發上裝屍體。 黨傑懶得跟她計較,關上房門的一瞬間,那輕輕的“喀擦”聲,驚得他心魂不定。 為什麽她不撒嬌說“我們小時候都一起睡過”呢?黨傑歎息。 雖然明知道早上還要上班,但閉上眼睛卻怎麽都睡不著,初春的時候夜裏還有點冷,黨傑突然想起林懿一向怕冷,隻蓋一床薄毯不知道會不會著涼,於是從床上一躍而起,打開衣櫃找了一條夏天用的薄被,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誰知道林懿根本不在床上,倒是客廳的陽台,玻璃門大開。 一瞬間黨傑差點以為林懿跳樓自殺,但是想到林懿向來愛美,不至於如此輕賤自己那張臉,才又放下心來,走到陽台上,果然這女人居然蹲坐在地上仰頭看月亮,樣子極其可笑。 “你幹嘛?” 林懿嚇了一跳,轉頭看是黨傑,才道:“人嚇人,嚇死人。” “是嗎?” “我剛才又做夢了。”她站起來。 黨傑不知道該不該接她的話,林懿不常做夢,若是做夢了,也是噩夢多過於好夢。但是今天林懿也沒等他接話便自顧自地接下去:“我夢見了我買的第一瓶香水。” 黨傑想笑,沒笑出來。 “陳年舊事。”林懿低聲說,“你還記得我買的是什麽牌子嗎?” 喉嚨好像被什麽給卡住,心裏有塊地方好像一直塌陷:“不記得了,你每天都買那麽多東西,我怎麽記得?” 熟悉的語氣,林懿一聽就知道黨傑是在顧左右而言它。 況且,就算是全世界都忘記了,她也不會忘。 GUCCI的ENVY男香。 若要別人嫉妒,就要擁有嫉妒。 黨傑皺眉說難聞死了,她氣得一腳飛踹過去,罵他“不識貨”。 綠色的瓶身黑色的瓶蓋,30ML,省吃儉用買回來,用過一次,就被人摔在了地上砸了個粉碎。 站的力氣都好像沒有了,眼前是模糊的。 她慢慢蹲了下去。黨傑伸手拉著她,她執拗地不起來:“別碰我。” “要是他來你也這麽說,我就服了你,”黨傑突然發怒:“你跟我裝什麽裝?” 林懿立刻抬起了頭,居然樂不可支。 “傑傑,你叫我回家,我還有家嗎?”她問,“記不記得你以前跟我說,不能哭,如果眼睛裏全是眼淚,那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黨傑拉起了她的手。 “一一,你為什麽總是記那麽清楚呢?”黨傑輕聲歎息。 因為快樂一瞬間就會煙消雲散,但是傷痛會記一輩子。 第二天,兩個人毫無懸念地遲到了。 不過顯然的,林懿的運氣要比黨傑差一點。 原因很多,舉幾個顯而易見的例子:林懿名為助理,實為打雜小妹,而黨傑是部門經理;林懿的公司虧損連連,黨傑的公司業績蒸蒸日上。 林懿一進公司就遇上BOSS的死人臉,說是什麽貿易公司,充其量是在這大廈裏租了幾個辦公間,林懿新進這個公司沒多久 ,也沒有看到有什麽業務,就負責端端茶送送水,連公司基本運營都不清楚。 要是你問林懿一個堂堂大學生何以淪落至此,不好意思,清X大學出來的也未必找得到工作。別說什麽比爾蓋茨中途退學如今也混得風生水起雲雲,人家現在已經拿到哈佛的畢業證書了,再說了,你拿林懿跟人家比,那是雲壤啊雲壤。 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 不過今天說來也奇怪,怎麽一路上都沒遇見什麽人?難道大家今天集體請假?林懿一邊擦桌子一邊想。 “林小姐。”一般BOSS用這種沉痛的,參加葬禮般的聲調說話時,你別指望他是要給你加薪。 心裏暗罵了一句“靠”,卻是滿臉堆笑:“老板早,有事?” “我們破產了。”BOSS沉聲宣布這個讓林懿心碎了五秒的消息。 林懿手上的抹布無聲地掉了下去,公司經營不善是早就知道的,隻是沒料到居然才這麽點日子就撐不下去了,她思索片刻後道:“老板,我這半個月的工資給我結算清楚,再見。”轉過身的時候她在心裏補充,算了吧,跟這種人寧可再也不見。 把自己的東西整理出來,抱著紙箱出了大廈,外麵太陽很大,她眯著眼睛抬頭看了半天那在陽光中熠熠生輝的公司招牌上寫著“寰球貿易公司”,心想果然皮包公司都很喜歡把名字取得磅礴大氣。 TNND,果然是很欠日的太陽啊。 這時間有工作的人自然是在上班,沒工作的人自然在睡覺。 權衡了下利弊,林懿打了林應卿的手機。 那邊過了許久才接電話:“喂?” “我失業了。” 林應卿打著嗬欠道:“失業而已,失戀找我還差不多。” “失戀找你這種人有用?找姐夫還差不多。” “又關他什麽事?”林應卿問。 “成就我們的奸情啊,”林懿道:“你看過紅樓夢沒有?晴雯說‘白擔了那虛名’就是這麽一回事。” “隨便你。” “姐夫在不在?不在我就過你那去。”林懿伸手攔出租車。 “不在,說是出去有事,你過來吧。”說完就掛了電話。 進了林應卿跟羅小未家所在的小區,林懿感歎難道這個社會以先富帶後富難道隻是幻想? 敲了好半天門林應卿才開,穿著絲質睡裙。 “春光大好啊。”林懿色眯眯地打量她。 “行了,寢室住了四年你還沒看夠?”林應卿在衛生間把嘴裏的漱口水吐了出來才道:“要不要我脫光了給你看?” “這麽好?” “算你八折。” “倒貼我也不看,”林懿咋舌:“別讓這些帶顏色的東西玷汙了我純潔的眼眸。” 林應卿作勢要嘔。 “算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有沒有吃的東西?”說完林懿就鑽進廚房。 林應卿用眼神把她千刀萬剮,忿忿道:“你是民國耗子變的?每次到我這來,就想廚房裏鑽。” 廚房裏的林懿打開冰箱覓食,端出芝士蛋糕和水果若幹,還不忘記問:“牛奶呢?” 靠。 林應卿自顧自地回房間換了衣服,出來的時候林懿坐在她新買的六人座歐式餐桌上,沒錯,是坐在桌子上,不是坐在桌邊——風卷殘雲般解決了一塊蛋糕,喝了半杯牛奶,現在正在動手切橘子。 “我真受不了你,”林應卿拉開一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順手把一個厚厚的紅包拍在桌上:“你老公呢?怎麽都不管管?” 林懿差點被橘子噎住,好不容易吞了下去,才道:“他管得著我?我管他還差不多。” “你們倆,結婚就跟假的一樣,這是鬧著玩的嗎?”林應卿皺著眉道:“紅包,收好吧,去瑞士的日子定了沒?” “不知道,這段時間他公司裏忙。” 林懿把紅包拿在手上:“真沒真實感。” “德性。” “你沒了工作,準備怎麽辦?” “再找唄。”林懿苦笑:“我之前那工作幹了也相當於沒幹,交完房租就吃飯都成問題。” “你那房子租著幹嘛?你們結婚當然是住在一起。”林應卿看她的樣子像在看怪物。 “呃,這個嘛,我自己有打算。” “你家裏知道你結婚了嗎?不辦酒席我們是沒什麽意見,但你家裏人,他家裏人不會有意見嗎?” “我家裏……”林懿苦笑,“不知道了,至於他家,我跟黨傑從小就認識,沒什麽好擔心的。” 嘴裏的橘子本來汁多味美,現在卻好像變了味。 兩個人聊了許久,直到羅小未打來電話要接林應卿出去吃飯。 放下電話林應卿愁眉苦臉,林懿忍不住問:“怎麽了?” “又是跟他那些什麽兄弟吃飯。”林應卿抱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些生意多虧這幫兄弟幫忙,但我又跟他們不熟,陪著吃飯很沒意思。” 林懿道:“老板娘,別想多了。” 林應卿瞥她一眼:“你知道什麽?我看他未必願意我插手他的生意,一心想著我在家做‘閑妻涼母’才好。” 林懿訕笑,不敢接這個話頭,這算是林應卿的心病之一,不愉快的事已經太多,能免則免吧。
我是你老婆 沒有在林應卿這混到午餐,林懿悻悻地搭了順風車回去找傑傑吃飯。 找人吃飯現在都是學問,不能找李墨和王靖蓉,這兩個家夥一個事務所,工作起來都是不要命的;也不能找北北,這女人在公證處上班,食堂夥食忒差。 所以隻有傑傑是最佳選擇,而且你選了別人林應卿也會問“你為什麽不跟你老公一起吃?”諸如此類的問題,回答起來會很麻煩;最重要的是,傑傑他們公司的夥食,質量比較上乘,不至於是豬食。 林懿從來都隻挑食物的味道,不挑食材。 到傑傑公司樓下下車,林應卿看她把車門摔得地動山搖,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讓林懿笑了出來:“心疼我下次就少用點力。” 林應卿搖搖頭:“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林懿問。 “沒什麽。” 說完林應卿開著車走了,林懿聳聳肩,估計這女人更年期提前了吧。不甚在意地打電話給傑傑:“下來接我。” 傑傑無可奈何:“我不是告訴你,是十三樓B座3-14麽?”進來隨便問個人就知道他在哪了。 身邊負責Traffic的Annie抽出一張要簽字的單子交給他,笑得花枝招展:“Tony,有沒有空?一起吃午飯好麽?”傑傑在公司人緣一向很好,隨性大方,手下的人都直接稱呼他Tony,而不是叫他經理。 傑傑笑著掩了手機,笑著指指,示意自己在接電話不方便回答。 “我方向感白癡啊。”林懿說完掛了電話。 傑傑捏著手機咬牙切齒,這女瘋子,半夜開冰箱找吃的就那麽有方向感了? 下去接林懿的時候發現這女瘋子在三月初春的微寒天氣裏,穿了一件薄得要透明的白色襯衣,解開了三顆扣子,露出裏麵的黑色Bra,下半身是低腰牛仔褲,腳上踏了一雙高跟鞋,還好化的是淡妝,否則真是要嚇死人。 “你扣子能不能再解開一顆?”黨傑磨牙。 “可以啊。”說完伸手真的要解。 “得得得,算我求你了,再扣上一顆,注意下影響吧。”老子是部門經理,不想自己(名義上的)老婆穿得跟不良職業者一樣。 林懿嗤之以鼻:“我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一種人,願為良好社會風氣作出貢獻。” “此話何解?” “廢話,一般盯著我三顆扣子裏麵看的那叫禽獸。”林懿一路走,一路白眼:“好歹讓廣大的婦女同胞產生一定警覺啊。” “……那我算什麽?” “你要好點,”林懿挽著他的手步入電梯:“你是衣冠禽獸。” 黨傑滿腹怨氣發作不得,手指捏得“劈啪”作響。 “她要跟我們一起吃午飯?”端著餐盤歸來的林懿小聲地問,換來黨傑皺眉:“你看清楚,現在到處都是人,根本沒座位,是我們要跟人家一起吃午飯。” “看她穿得那麽良家婦女就知道是你喜歡的型,惡心。” 心想你還知道我喜歡哪型真是不容易啊,黨傑麵戴例行公事般的微笑朝Annie打招呼:“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Annie忙不迭假笑,心裏在想隻有你一個自然不麻煩,可惜身邊多了個電燈泡。 聰明如林懿,一看那眼神就了然,這女人真虛偽:“Annie你好,麻煩你了。” 說完別有深意地緊挨著黨傑坐下。 Annie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不客氣,林小姐跟Tony關係真好啊。”那個意味深長的“啊”字讓林懿差點笑出來。 就知道黨傑這死男人,笑起來眼睛一眯四處放電不是個好東西,走到哪裏都招惹良家婦女。 “關係好嗎?”林懿故意傻笑,推了推黨傑:“你覺得我們關係好嗎?” 黨傑筷子上的雞丁掉了下去,沒說話。 林懿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傑傑容易害羞,對了,Annie你難道不知道?” Annie好奇:“什麽?” 黨傑心中警鈴大作。 “我是黨傑的老婆。”林懿輕輕巧巧地說出這個事實,在心中得意。 這些Annie的臉變成了青青白白的顏色:“林小姐而你是Tony的女朋友?” “不是,”林懿吞下一口沙拉才回答,一臉義正詞嚴的表情:“我是他老婆,明媒正娶的。”意思你想破壞別人合法婚姻那就是小三,缺德大了。 “……” “……” 看Annie一臉哀怨控訴的表情,黨傑欲哭無淚,這都叫什麽事?難道我臉上就該寫著本人已婚,徹底死會嗎?何況跟林懿結婚本來就是附條件附期限的民事法律行為,誰管得著誰啊? 吃完一頓飯,體力消耗卻超出自己想象。 “林懿,你能不能別跟她們說些有的沒的。”這下不出一天肯定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黨傑家有嬌妻,目前死會,請各路未婚女性繞道遠行。 下午提前下班,黨傑去找她吃飯。 “我這算是說了有的沒的?”坐在M記裏叼著奶昔吸管的女人從包裏掏出那枚紀念幣,“啪”的貼在黨傑的腦門上,使勁往下按:“你看過沒?結婚紀念幣,上麵還有我們結婚的日子呢。” 黨傑把那枚紀念幣捏起來看,然後問:“我們什麽時候去瑞士?” 林懿正在對付一個漢堡,聽到這話咬下去一大口,被噎住。 “喝可樂。”黨傑趕緊把可樂遞過去。 林懿喝了幾口,嫌惡地道:“真他媽的像殺蟲水。” 黨傑臉上的笑凝結在臉上。 可樂像殺蟲水的比喻,那個人最喜歡這麽說。 小手牽大手的時候,隻要他們之間有一個喝可樂,那個人就皺著眉頭說“喝殺蟲水會長不高的”。 所以林懿不喜歡喝可樂,從來不喜歡。 那個人不喜歡的事情,林懿也會不喜歡。 “你怎麽了?”林懿咳嗽著道。 “沒什麽,”黨傑有點不自然地道:“現在你工作怎麽辦?” 說起工作,就換林懿不自然了:“不怎麽辦唄。” 兩個人都覺得心裏不舒服,話自然也少了。黨傑送她回家的時候,靜靜地看著她下車,突然抓了她的胳膊。 “怎麽?”林懿問。 黨傑看著她的笑臉,鬆開了手。 “你還想見他嗎?” 林懿愣在原地:“你說誰?”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黨傑莫名有些煩厭自己問出這樣的話,但又想知道答案。 林懿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站定,轉過身的道:“黨傑,我一直覺得你最懂我。” 黨傑苦笑,一句“寧可我是最不懂你的那個”怎麽也說不出口。 夜風挽起林懿綿軟的發。 “但是我現在覺得,可能是我錯了。” 她的眼睛亮閃閃的,但是黨傑知道,她不會哭。 林懿的眼淚,隻為一個人而流。 那個人,反正不叫黨傑。
入住 林懿在兩天後跟黨傑和好了。 忍辱負重是林懿給出的官方理由。 她的房租交了三個月,到三月份正好到期,工作一直找不到,她交不出未來三個月的房租,跑去跟王靖蓉住了幾天,被大家好奇問:“你老公呢?” 林懿大言不慚,說謊都不臉紅:“沒見過夫妻吵架啊?” “為什麽吵?” “你TM藍貓淘氣三千問啊?” “……” 諸如此類,被大家認定“同情林懿完全沒那必要,有那時間不如考慮下非洲苦難兒童的吃飯問題要不然考慮下今天晚飯吃什麽也是可以的”。 等王靖蓉的男朋友趙哲逸回來,林懿隻覺得滿室粉紅色氣泡亂竄,憤然離去。 沒了可以蹭飯的地方,隻好回去找黨傑。 黨傑把車停在路邊,麵無表情地抱著手看著林懿拖著兩個行李箱走過來:“你其他東西呢?” “沒其他東西啊。”林懿一臉茫然:“我還該有什麽東西?” 房子是租的,家具也是房東的。剩下的都是衣服,自己的一些小玩意,大件東西幾乎沒有,筆記本電腦拎在手裏,算是自己最值錢的物件之一。 幫她把行李箱放進車廂後麵,黨傑笑笑,在這個城市太久,差點忘記大家都是過客。 坐在副駕駛座上,林懿觀察著黨傑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傑傑,你還在生氣?” 黨傑深深地看她一眼:“我從來沒生過你的氣。” 他說的是真話,小時候會假裝生林懿的氣,她哭喪著臉去跟那個人告狀,結果就是他被敲著頭說:小懿是女孩子,你要讓著她。 結果這話居然要記這麽久。 從前讓,現在讓,將來恐怕也會這麽讓下去。 他伸出手去摸林懿的頭發,她的頭發是深深的黑,染過燙過,發質變得細軟了許多。林懿把他的手揮開:“你摸狗啊?” “今天晚上要吃什麽?”黨傑發動了車。 “壽司,意大利麵。” “有你這麽搭配的麽?”黨傑悶笑。 “我高興我樂意,你管不著。” “管不著是吧?你自己付錢?”說完就要停車。 “……我錯了。”誠懇地道歉,吃飯皇帝大,有錢才是大爺。聰明如林懿,絕不可能斷了自己的後路。 黨傑滿意地繼續開車前進。 站在超市裏選壽司,林懿喜歡的三文魚,魚子,海膽,鰻魚壽司應有盡有,看她選來選去,黨傑不禁想笑,其實這些地方的壽司又有什麽好吃的?根本不正宗,但是林懿卻喜歡,理由是正宗的日本壽司反而難吃。 黨傑任她挑選,自己去拿了意大利麵跟肉醬,還有橄欖油,洋蔥,黃油,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林懿挑完了壽司,看著黨傑手推車裏的東西嚇了一跳:“你買這麽多幹什麽?” “你自己說的要吃意大利麵。”黨傑道。 “那邊冰櫃裏麵那種,隻要放進微波爐裏熱熱就好,你買這麽多,你做啊?”林懿嚇了一跳。 “廢話,難道我指望你自己做?”也不想想那種微波爐食品能好吃麽? 讓林懿自己做飯簡直是噩夢,四位數銀子的電腦控玻璃煤氣灶在她手上就是人間凶器,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把廚房給炸了。 本著河蟹社會安全為本的作風,黨傑準備獻身於廚房。 回到黨傑家,林懿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喂,傑傑,我睡哪?” “書房。”黨傑把東西提到廚房,然後到臥室換了家居服,準備做意大利麵。 林懿閃身進了黨傑的書房,看見書櫃挪開了,原來的電腦桌連同電腦也搬到了客廳;多加了一張單人床和一個簡易衣櫃,書桌上騰開了位置給她放電腦。忍不住要笑,這個黨傑真的是細心到家。 出了書房又去看黨傑在廚房裏切切弄弄。 “新世紀好男人。”林懿看著黨傑利落的動作笑道。 黨傑手上的菜刀揚起來,再落下:“你再懶下去,看有哪個瘋子敢娶你?” 說完兩個人皆是一愣,林懿猛然大笑:“你是瘋子。” “哎喲。”黨傑哀叫一聲。 他在切洋蔥,一下用力過大,洋蔥汁飛濺,弄在了眼睛裏。黨傑隻覺得那洋蔥汁燒得火辣辣地疼,用手揉一下,感覺更不舒服。 林懿急忙開了水龍頭,一把把他的頭按下去衝洗。:“傻子,手上還是一股洋蔥味你還敢揉眼睛?” 黨傑衝了好半天,才覺得好點,抬起頭來。 “怎麽樣?”林懿問,順手撈了塊毛巾給他擦臉:“你眼睛都紅了。” 黨傑卻下意識地躲開。 林懿愣住。 “幹嘛啊?”她不樂道。 黨傑打開櫃子找了塊幹淨的毛巾出來擦臉:“你拿那張是我擦桌子用的。” “呃,誰像你,擦桌子的毛巾都那麽幹淨。”聞言林懿訕訕地把毛巾放回原處。 嫌惡地掃了她一眼,黨傑虛踢了她一腳:“出去把你的壽司擺好,廚房裏不需要幫倒忙的。” 紅通通的兔子眼沒什麽說服力,林懿白了他一眼,出了廚房:“真討厭。” 看著她走出廚房,黨傑用手背把眼淚擦幹。 到底是誰才討厭啊? 他苦笑。 晚上林懿跟黨傑一起洗了碗,心滿意足地抱著靠枕看電影,黨傑買的家庭影院聲場效果極好,她覬覦已久。 自己看也就算了,她還堅持不懈地騷擾看報表的黨傑導致其無心工作,隻得陪同她一起看。 “看我對你多好啊,勞逸結合避免過勞死。” 黨傑看著她的笑臉就想抽她。 可惜不敢。 兩個人親密無間的坐在一張長沙發上,黨傑忍不住抱怨:“看了好幾百遍。” “童鞋,看電影跟談戀愛是一樣的。”林懿把電影按到暫停。 “哦?”不知此話何解,黨傑不恥下問。 “你跟你女朋友上了十次床,難道會覺得次數太多就不上她了?”林懿肆無忌憚。 “簡直廢話。” “我們可以繼續看電影了麽?”林懿問。 黨傑默不作聲,林懿便又按了開始鍵。 電影是張國榮的《霸王別姬》,林懿喜歡得不得了,打破一貫看盜版看下載的習慣買了正版DVD,林應卿還笑她窮酸,正版也沒多貴啊。 林懿說,你懂什麽?重要的是感覺。 她喜歡的是感覺,任何人,任何事,隻要感覺對了,那就喜歡。 她最喜歡的那句話,是程蝶衣說:“一輩子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能算‘一輩子’。” 不瘋魔不成活啊。 她抱了紙巾盒,怔怔地盯著液晶電視看。其實她又不會哭,緊緊抱著紙巾盒隻是習慣。把頭靠在黨傑肩膀上,很暖和。 “程蝶衣為什麽那麽愛段小樓?”黨傑突然開口。 “愛就是愛了,哪裏管那麽多?”林懿回答。 “那你為什麽不愛我?”黨傑又問。 林懿還是靠在他肩膀上:“我沒有不喜歡你。” 黨傑的肩膀抖了一下:“喜歡跟愛可不一樣。” “你真想知道?”林懿歎氣。 黨傑不說話。 林懿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屏幕上,程蝶衣在唱。 漢兵已略地,四麵楚歌聲。 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程蝶衣很美。 林懿看著他的臉,張國榮把這個角色演活了。 抱住黨傑的手臂,她低聲笑:君王義氣盡,賤妾何聊生?她特別想問:“黨傑,我為什麽還活著呢?” 但是她不問,因為黨傑回答不出來。這種問題她自己都回答不出來,何況黨傑? 她愛的,愛她的,就好像程蝶衣的虞姬,已成絕唱。
姐姐 當林懿收到消息說要去開同學會的時候,她覺得很荒謬。打開QQ看群公告欄上赫然寫著“本周六麗華酒店晚上六點半不來者拖出去LJ一百遍啊一百遍”,就知道這話定然出自自己人的手筆。 再拉下好友名單看一眼,林應卿在線,林懿趕緊發信息過去。 一一:誰說要開同學會的?我覺得他才該被拖出去輪。 親親:是我。 一一:= =||| 親親:你有意見? 一一:我有很大的意見。 親親:你說吧。 一一:第一,我跟那些所謂的同學不熟。 親親:…… 一一:第二,我沒錢。 親親:關我什麽事?明天陪我出來逛街,我要買星期六穿的衣服。 一一:……老子沒錢。 親親:我下了,寶貝明天見。 信息剛剛發送完畢,這女人真的下線了,剩下林懿一個人發呆。 同學會?林應卿腦子有病吧? 結果第二天真的被林應卿抓著去逛街,林懿在車裏大怒:“我工作都沒找著?你還讓我陪你唱歌。” 林應卿玉指一點,把車內的音響開得老大聲,眉飛色舞地道:“你難道不知道有句叫做‘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人家亡國的都沒你緊張,再說了,就你這樣的能找到工作麽?讓姐姐我替你想辦法吧。” 林懿有些不信:“你說真的?” “廢話。”林應卿柳眉一豎,“難道你姐姐我就這麽沒信用?” “沒沒。”被她瞪得有點心虛。 逛街是女人永恒的運動,對身體跟心髒同等有益,林懿讀書時候的一大愛好就是逛奢侈品,然後堅定意誌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姑且不論她這決心能夠堅持多久,總之發揮下主觀能動性說明此人還是有藥可救的。 “親愛的,你今個抽風了?” 林應卿目瞪口呆地看著林懿提的一堆東西,那付款時候的毫不猶豫,那刷卡時候的颯爽英姿,國家GDP增長也沒她變得快啊。換來林懿斜眼:“真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我既然敢買,當然能承擔起吃不起飯的後果。” “你說這件好不好看?”林應卿穿了一件黑色的禮服短裙。 點點頭,林懿對導購小姐道:“你再把那個黑色的晚宴包給她配上看看。”看著林應卿拿上包:“轉個圈。” 林應卿白了她一眼,依言轉了一圈:“如何?” “美人,過兩天他們看到你肯定會後悔為什麽大學時候沒來追求你,”林懿笑道:“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 “那是,”林應卿得意道:“也不想想我減肥有多辛苦。” 林懿陪著她去結帳刷卡,林應卿突然道:“一一,你還記得以前你說的話麽?” “我說過那麽多話,你說哪一句?” “有一次我問你‘如果你男朋友嫌棄你胖你會怎麽辦?’,你回答我‘那我就減肥啊’,”林應卿樂道:“當時嚇死我了,我說你怎麽會這麽賢惠來著?結果你馬上又說‘我要是減了肥,立刻把他甩了找個新男朋友’。” “呃,原來我以前這麽惡毒。”林懿撓撓頭:“不過我一直沒減過肥啊,而且也沒人嫌我胖。”暫時忽略掉黨傑說她該減肥的話。 林應卿把卡遞給櫃台,意味深長地一笑。 走出百貨公司的大門,林應卿去取車,林懿百無聊賴地站在馬路上,買了一盒和路雪的朗姆酒葡萄,在蕭瑟的冷風中一邊吃一邊發抖,順便欣賞馬路邊一輛銀色跑車,寶馬三係,她一直想買但是買不起。 社會主義的今天,先富帶動後富的合理性值得質疑啊。最後一口和路雪塞進嘴裏,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從旁邊的LV旗艦店出來了一個咖啡色長卷發的女人,正側著頭跟誰在說話,身材是前凸後翹,打扮得十分入時,看樣子應該是個美人。她一邊說話一邊往那車邊走,手上還拎幾個紙袋。 林懿嫉妒地想,這個世界就是有這麽有錢又漂亮的人,占盡了上天的寵愛。 她側著身把空的冰淇淋盒子往垃圾桶裏扔,突然聽見有人叫:“小懿?” 一聽到這個聲音,林懿全身都僵硬了。 正是那個美女。 這聲音她在熟悉不過,就算隔了四五年,可是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她無論如何都忘不了。 但她不敢側過身去看。 一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半是強迫地扳過她的身子,跟她對視。 林懿想笑,但是拚命扯動嘴角強擠出來的笑容,說不出的怪異。 她換了發型,卻是一如從前的美麗,長了這麽大,再也沒見過比她更漂亮的人。 林懿的嘴唇動了動,嗓子裏發出來的聲音,古裏古怪,都不像她自己:“蘇玫。” 聽到她這聲叫喚,蘇玫眯了眯眼睛,鬆開了按著她肩膀的手,卻突然發難,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沒規矩,要叫姐姐。” 林懿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對,蘇玫是她姐姐。 這個漂亮得跟自己好像是兩個世界人的家夥,是她林懿的親姐姐,血脈相連。就算拋開了一切,還是舍不得離開這個城市,隻願從此不再相見。 但是心裏又有些期盼。 林應卿取了車出來,看見林懿跟一個從未見過的美女站在一起,便搖開了車窗叫:“一一,怎麽了?” 卻見林懿好像嚇了一跳,看清楚了是她才道:“姐,我遇見了熟人,你先回去吧。” “那好吧,過會我再給你電話。”林應卿心中好奇,但是見她那樣,也不好多問。 等林應卿的車消失在街道拐角,林懿才道:“蘇玫,我要回去了。” 蘇玫皺著眉頭,劈裏啪啦地捏手指:“你是想我把你打暈了塞進車裏,還是乖乖跟我走?” 林懿倒退一步。 “我不回去,你別逼我。” 見她一臉你敢逼我我就咬舌自盡的樣子,蘇玫不樂:“叫別人姐姐倒是叫得痛快,叫我就不甘不願的,我沒讓你跟我回去,我是想跟你喝杯茶。” 劈手奪過林懿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一把扔到後座上,打開車門道:“進去吧,陪我喝點東西。” 林懿呆了半晌,回過神來才慢慢地進車坐下。 蘇玫笑著把車門摔得山響,她們兩姐妹這德性還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不論車貴與否,摔車門都是習慣。 都是被那個人給慣出來的。 蘇玫也坐進車裏,倒不急著跟她說話,伸手把車上的音響打開。 “Dear Steph ,我知你聽唔入耳架啦 ,你自己睇下 ,紅色,綠色 ,鍾意一個人係唔係真係要咁盲目? 個個叫住你停你係都要衝過去 ,連小學生都識啦 ——綠燈係行,紅燈係停 ……” 熟悉的旋律。 林懿忍不住問:“還在聽這首歌?” 蘇玫一隻手掌著方向盤,一隻手捏了捏她的臉:“一直在聽。”
記憶裏的那個人 白瓷咖啡杯,頂級的Blue Mountain香味馥鬱,銀白的咖啡匙輕輕攪動,蘇玫一隻手撐著下巴,專注地看著林懿從茶壺裏倒茶,喝了一口,皺著眉頭放下。 想必是她覺得奶味不夠濃。要知道茶水與牛奶對半,是林懿從小的習慣。 “小懿,你行啊,”蘇玫不去看咖啡,而是從包裏掏出一隻精致的煙盒,然後點了一支煙:“一跑就是三年。” 她把煙盒遞給林懿,林懿猶豫了一下,也抽了一根煙出來。蘇玫替她點了火。 猛吸了一口,許久不曾的刺辣感覺充斥了喉嚨,她想咳嗽,卻忍住了:“有那麽久?” 其實她想說才三年而已,三年能幹什麽?從大學裏畢業,出來找了工作,然後不滿意,跳槽,得過且過地混日子。 “是啊,說起來那麽久,”蘇玫笑,“其實也沒有多久。” “對嘛。”林懿也笑:“蘇玫你看起來還是那麽好看,對了,你三十幾了?” 蘇玫沒提防,一口煙嗆了喉嚨。她端起咖啡猛灌一口:“你故意的吧?”她比林懿大了兩歲,眼看就快到二十九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三十了。 “其實你看起來又不老。 ”蘇玫動容,卻又聽林懿道:“看起來最多三十幾。” 這算恭維嗎?一瞬間蘇玫想撲過去掐死她,磨牙道:“老娘真是謝謝你,不過我還沒滿三十呢。” 林懿笑得花枝亂顫:“開玩笑的。” 她這輩子再沒見過比蘇玫更漂亮的人了,年幼時候經常指著那些什麽電影明星說這些女人怎麽能跟我姐姐比。 “你最近都在幹嘛?” “沒幹嘛啊,”林懿想也不想就回答:“你知道我這人一直都這樣的,對了……媽還好嗎?” “誰知道?”蘇玫冷哼了一聲:“大概還好吧。” 林懿愣了。 “你沒回家去?” “你都沒回去我為什麽要回去?自從老爺子走了以後我就沒回去過了。”蘇玫把剩一半的煙摁熄丟進煙灰缸裏。 “哦……” 林懿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最後還是道:“還是回去看看吧,她年紀大了……” “行了行了,我每個月都有打錢回去,用不用就是她的事了吧?”蘇玫皺了皺眉頭。 “哦,”林懿端起正在冒熱氣的咖啡,小小地抿了一口:“淩雲哥呢?” 終於說出了這個名字,原來比想象中容易了好多。 “還好……吧?” 這下換林懿皺眉:“後麵那個‘吧’會不會太多餘了?” 蘇玫淡淡一笑:“反正我不知道他好不好,一個人要是能知道自己好不好都不容易,還想管別人?” “瞧您這話……酸了吧唧,傻不傻?你上電視台當知心姐姐啦?”林懿假意按住腮:“酸得我牙疼。” 蘇玫強按捺住抽她的衝動,看著天花板:“那你說你好不好?” “我……” “我很好”三個字哽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麵部一陣抽搐,林懿避開蘇玫的眼神,不說話。 “小懿,你覺得這裏怎麽樣?”蘇玫也不逼迫她,換了個問題。 “啊?很好啊,環境清幽,裝潢又好,很貴吧?” “這是我一個朋友新開的,”蘇玫道:“我也投了錢進來,算是半個老板吧,下次我介紹你們認識,她跟你特別像。” “哦?” “她的名字挺有意思的,叫做魏青。” “噗哧——”什麽女人叫這名字:“她怎麽不叫衛子夫?” “……”就知道她是這反應,也懶得跟她解釋此“魏”非彼“衛”。 林懿還在笑,突然聽見一陣古怪的音樂,不禁變了臉色。 “這,這是?” “蠟筆小新他媽的笑聲……”蘇玫麵無表情地接了電話:“喂?我在外麵。” “哦,你也在?” “我的車停在對麵,你等我過去吧。” “什麽,我沒跟誰在一起啊,是小懿啦?什麽?” 蘇玫把手機遞給林懿:“接電話?” “誰啊?” 林懿的聲音有點發抖,其實她心中隱隱有感覺,隻是未料到時至今日,自己還是如此忐忑。 她把手機舉到耳邊。 “小懿?” 林懿竟然有些想哭,她想說淩雲哥你別這麽叫我,我不配。 但她還是笑出聲:“淩雲哥,好久都沒跟你聯係了,最近還好吧?” 這麽公式化的語氣,這麽平靜的問候,也許才是最好。聽她這麽說,蘇玫在對麵眼角抽動不止,想伸手抽她一耳光讓她正常點講話。 淩雲誌在電話的另一頭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小懿,過會一起吃飯吧,我們很久不見了。” 林懿的嘴皮動了動,心跳得老快,似乎是說不出話來。 蘇玫劈手奪了手機:“別跟她廢話,快過來,我們一起吃飯。” 淩雲誌笑了:“你可別欺負她,”他長歎了一口氣:“要是她不想就算了吧。” “她不想?”蘇玫的視線斜斜地掃過去,伸出一隻手拍桌,語氣焦躁:“她敢?” 女王陛下重現江湖。林懿苦笑:“姐姐你盛情相邀,小女子莫敢不從。” 蘇玫笑著掛了電話,掏出化妝鏡補妝。林懿在那想,為什麽就我一個,每次跟個燒火丫頭一樣? 難道真的是人各有命? 蘇玫要去取車,林懿陪著她往外走。 “紅燈?麻煩死了。”蘇玫一邊抱怨,一邊看著手腕上的表。 林懿倒沒說話,反正她也不急,這麽多年沒見過淩雲誌,趁早做好心理建設比較好。 “啊,對了——”蘇玫轉過臉來要說什麽,卻突然被推了一把。 這變化太突然,兩個人都全沒反應,蘇玫的身體失去了重心,加上腳上那雙十厘米的細高跟鞋助紂為虐。 等林懿反應過來去抓蘇玫的手臂,蘇玫已經摔在了車道上,一輛車正急速駛來。 “姐——” 林懿迅速地往前,伸長手要拉蘇玫。 可蘇玫已經摔在地上還爬不起來,林懿太著急,隻是憑著一股蠻力把蘇玫往人行道這邊拖,那車上的司機雖然反應過來,但是刹車已是來不及。 於是車子就這麽從蘇玫的身邊“擦”過去。 蘇玫慘叫了一聲:“我的腳——” 聽到她叫得這麽淒慘,林懿心急得不得了,一邊顧著蘇玫,一邊扭過頭去看到底是誰幹這麽缺德的事。正好看見一個男人急匆匆地撥開人群往外麵跑。 她大怒:“我操你媽的小雜種,我叫你跑,跑你MB的跑。”她把腳下的高跟鞋一把扯了下來,滕地朝那男人扔,沒命中。 那男人跑得更快,林懿想追,但是又怕蘇玫出事。 她太害怕,兩眼發直地盯著蘇玫的腳,剛才還沒注意,現在才發現腳上的傷口好像很大,血流了很多,在地上蔓延開來。 她害怕得不得了,卻隻能站在一邊僵立著無法動彈。 曾經幾何時那個人滿身的鮮血地躺在她麵前。 蘇玫疼得直抽氣,兩隻眼睛裏全是眼淚,看她在一邊站著,知道她有心結:“小懿,我知道他是誰,暫時先別管這個,你扶我起來。” 林懿這才回神,又蹲下去看她的腿,一看滿腳的血頓時哭了:“姐,你流了好多血。”她把蘇玫扶起來,但蘇玫一動,又扯動傷口,疼得不行。 “姐,你這樣不行,我背不動你。”林懿邊哭邊道。 人群裏有人叫:“打120啊。”然後開始打電話:“喂?市醫院嗎?” 林懿擦了眼淚,胡亂說了幾聲“謝謝”,然後掏出包裏的紙巾替蘇玫擦眼淚,蘇玫看著自己的腳:“靠,我骨頭疼,是不是骨折了?” 林懿不知所措地看著她,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焦急地問:“怎麽了?” 一雙手把蘇玫溫柔地抱了起來。 “淩雲哥,”林懿的眼淚不可抑止地掉了下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 她現在已經全亂了,隻曉得胡亂道歉。 “行了小懿,先把蘇玫送醫院再說。”淩雲誌果斷地道:“叫了救護車麽?” “叫了,應該快了。” 正說著,馬路邊一輛救護車朝這邊駛來。 “幸好這裏離醫院不算遠,車來得還算快。”淩雲誌小心翼翼地抱著蘇玫:“阿玫你怎麽會傷到的?” “我不知道,是原來常來我那邊的一個客人,纏了我好久,誰知道——”蘇玫現在動一下都疼,隻好輕輕地靠著淩雲誌的肩膀,看了一眼林懿的臉色,她又趕緊道:“小懿,沒事的。” 沒事的。 這三個字讓林懿的心痛得好像被針刺,全身脫力般地軟倒下去,蹲在了路邊,路邊有小石子,磨得她的腳生疼。她擦著眼淚,但更多的眼淚從眼睛裏湧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淩雲誌實在挪不出手來拉她,隻是著急:“小懿,小懿,沒事的,蘇玫不會有事。” 可是林懿沒有任何反應,她隻是蹲著,抱著自己的膝蓋流淚,眼前模糊的一片。 蘇玫會沒事麽? 可是他呢,大家都說他不會有事,但是這輩子,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有路人把她拉了起來,她渾渾噩噩地跟著淩雲誌一起上了救護車,陪著蘇玫去醫院。護士見她哭得如此傷心,忍不住問:“小姐,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林懿點點頭,又立刻搖頭。 蘇玫的手掌也有擦傷,卻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自己疼得倒吸了口涼氣。 “小懿,你聽我說,我不是子涵,我不會死的。” 林懿聽了這話,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她流淚。 淩雲誌用紙巾幫她擦眼淚:“小懿,你別哭。” 她的眼淚愈加凶猛。
這個世界 蘇玫被送進了病房以後,淩雲誌才發覺坐在病房外長凳上的林懿光著一隻腳沒穿鞋。 “小懿啊,你的鞋呢?”他問。 一邊是高跟鞋一邊沒穿難道不會很難受麽? “哦,拿去打人了,忘記撿回來。”看她那樣子完全看不出來是剛才那個哭得稀裏嘩啦的小女人。 “……” 淩雲誌看著她借用蘇玫的化妝盒補妝,感歎這個造物主創造女人的時候肯定大腦在抽風,這些女人怎麽各個都匪夷所思? “那你怎麽辦?”淩雲誌道:“我現在去給你找買鞋吧,你穿什麽碼子?” 林懿微微一笑:“不用了。” 淩雲誌道:“難道你跟我見外?” 林懿搖頭,伸手指指他身後,示意他看:“不是見外,我有鞋可穿。” 淩雲誌轉過頭,看見黨傑。 黨傑是收到林懿的短信以後就趕過來的,心急火燎地簽了一份文件,在高速路上狂飆一路狂飆順路買了鞋子然後過來。 “淩雲哥?”黨傑不確定地叫了聲。 淩雲笑著拍他的肩膀:“阿傑,好久不見了。” 黨傑隻覺得天旋地轉,好不容易回過神:“淩雲哥,你怎麽在這?一一給你添麻煩了?” 聞言林懿臉上青筋爆,淩雲輕輕一笑:“沒有,小懿怎麽會給我添麻煩,是蘇玫出了點事。”他頓了頓:“對了,你們怎麽會在一起?” 黨傑看著林懿,林懿看著黨傑,眼神遊移,飄忽。 “那個……”黨傑隻覺得自己口幹舌燥。 “其實吧……”林懿說不下去。 兩個人迎上了淩雲誌探究並鼓勵(@#¥%¥#……%)的眼神,然後閉嘴了。 “你們倆?”淩雲誌的腦子裏突然有什麽一閃而過,他摸出煙盒拿煙,悠悠然地點燃,抽了一口,笑問:“在一起了?” 那煙圈盤旋,散開,了無痕跡。 林懿呆呆地看著淩雲誌,然後點了點頭:“我們結婚了。” 淩雲誌愣了,手上煙靜默地燃燒著,燃到隻剩下短短的一截。 她突然自嘲地一笑:“淩雲哥你那是什麽表情?活像見了鬼似的。” 說完接了黨傑手上的鞋穿上,把剩下的一隻丟進垃圾箱裏,挽了黨傑的手臂:“淩雲哥,你陪著姐姐吧,我不想在醫院呆著,你知道的吧?” 淩雲誌點點頭:“好吧,下次再一起吃飯?”他臉上的笑有點不自然:“阿傑,好好照顧小懿。” 林懿捶了黨傑的肩膀一下,滿意地聽到他悶哼一聲:“得了,誰要他照顧?” 說完轉身就走,黨傑猶疑了一下,朝淩雲誌看了一眼,點點頭也走了。 淩雲誌看著他們的背影,下意識地又去摸煙,塞進嘴裏才發現不對,原來是方向反了,一把扯下煙揉成一團丟在垃圾筒裏。 原來這麽幾年,果然是彼此錯過的。 林懿跟著黨傑坐進車裏,一路飆車飆回家。黨傑下來車,往樓道走了幾步發現不對勁,林懿還坐在車裏沒動靜,他隻好又折回去打開車門:“喂,你怎麽不下車。” 林懿指著自己的左腳:“我腳疼。” “靠。”黨傑罵了一聲:“你轉過來。”他伸手把林懿左腳上的鞋脫下來,抬起她的腳看了下:“怎麽搞的?” 腳底下髒兮兮的,還在流血。 “我把鞋丟了,走的時候不小心弄的。”林懿輕描淡寫地道。 “你這麽本事,還叫什麽疼?”黨傑沒好氣,輕輕按了一下她的腳,換來林懿低罵:“你輕點。” 黨傑歎氣,要是真怕疼,何苦要把自己弄傷呢? 他把林懿打橫抱了起來:“我抱你上去吧。” “咦?”林懿也不道謝,歪著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聞到一股子香水味:“你怎麽也換這個了?不是說很難聞嗎?” “誰跟你一樣?”黨傑翻白眼:“這是別人送的。”電梯到了,把人放下來,隻是輕輕地扶著她。 誰知道林懿立刻抓了他的衣領:“誰送的?男的還是女的?” “客戶。” “你幹嘛顧左右而言他,說,男的還是女的?”林懿彪悍地繼續扯黨傑的衣領:“你敢紅杏出牆我我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幹嘛啊?”衣領被人拉住感覺極不舒服,“老子快被你勒死了,放手。” “不放,你說,是男的女的?” “女的,年紀可以當我媽了。”暫且忽略那女人充滿母愛的眼神,黨傑強忍住全身起雞皮疙瘩的衝動。 “靠,你賣身也賣個好點的,這樣我會很不爽,我難道還沒那老女人有姿色?”繼續使勁扯,林懿氣得要命。 心想這個跟姿色完全沒關係,黨傑偏過頭去:“喂,紅杏出牆那是形容女人的。” “這種小問題別計較了。”林懿打小語文及格的次數用一隻手也能數過來,“你不為我守身我會□你的。” “你來啊你來啊。”黨傑一臉我怕你才有鬼的表情。 “那你今天晚上洗幹淨等著。”林懿色迷迷地摸黨傑的腰:“爺晚上好好疼你。” “喂,很癢!”黨傑反手抓住她的手,但林懿反應未及,差點給嚇的摔倒:“小心點。”黨傑一把把她拉了起來。 順勢就這麽靠到了黨傑的胸口。 手還被抓著。 兩個人都愣了,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四目相對,那麽專注。 “你……”林懿臉紅了。 黨傑也好像突然回神,把手鬆開。這可苦了林懿,根本沒想到他這麽鬆手,一下就失了平衡,踉蹌著退了好幾步,腳踩在地上,傷口估計又在流血了。 “你簡直是豬。”黨傑得出結論。 用一種充滿了深仇大恨的眼神剜了他一眼,林懿扶著電梯牆單腳站立。 黨傑又道:“說你像豬那是侮辱了豬的智商,何況沒有一種豬是單腳站著的。” “你丫有完沒完?”林懿嘶吼。 電梯停了,門緩緩打開。 “沒完沒了,”黨傑伸出手,好讓她能扶著:“這輩子都沒完了。” 林懿回以一記深深的白眼:“滾你丫的,去死吧——” 回到家裏,黨傑把林懿往沙發上一扔,扯開領帶,隨手一扔。 林懿看得口幹舌燥,眼神在黨傑的下巴以下,胸膛以上的鎖骨地帶徘徊,地開口:“爺,我可以先去洗澡不?” “洗個屁。”黨傑爆了粗口,額頭上青筋一跳一跳的,早該知道這女人腦子裏整個裝的都是豆腐渣,成天想的都是有的沒的。他去衛生間裏擰了一塊毛巾丟給林懿:“把腳擦幹淨我給你上藥。” 林懿接過毛巾,輕手輕腳地擦腳,每次一碰到傷口就齜牙咧嘴,黨傑在旁邊笑:“女猴子。” “你丫生物不及格吧。”什麽叫女猴子:“母跟女差別還是很大的。” “原來你喜歡我叫你母猴子,我記得了。” “……”林懿想咆哮,掀桌,毆打。但現實告訴她,她隻能坐在沙發上,傻不拉噠地捧著自己的一隻腳,另一隻手拿著塊毛巾慢慢擦。 好像,是有點像猴子……林懿咬牙切齒地看著黨傑在旁邊,帶著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睨她,想都不想,毛巾一瞬間脫手。 毛巾在空中作拋物線運動,黨傑避開,毛巾掉在他肩膀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懿拊掌:“完美,真是完美。”自己擦腳用的毛巾掛在黨傑肩膀上怎麽看怎麽合適。 “完美個鬼。”黨傑的臉上呈現出一種青白交雜的神色,憤怒地把毛巾往地上一摜,先衝進衛生間洗手,然後再衝向臥室。 “喂,不是要擦藥麽?”林懿老神在在地側臥在沙發上支著下巴擺Pose。 “擦屁啊,”黨傑把臥室門一摔:“老子要先換衣服。” 哦,對哈,這個男人有輕微的潔癖,平時也就算了,擦腳毛巾…… 林懿順手抄了一個靠枕抱著,悶笑不止。 “你笑什麽?” 看著換了家居服拿著藥箱逐漸逼近的黨傑,林懿腦海中警鍾長鳴,浮現出“此人已變態,群眾請遠離”“這個人長得很猥瑣行為更猥瑣”之類字眼。 黨傑哼哼唧唧地笑了兩聲,把藥箱往沙發上一摔:“你不是要擦藥麽?” “我覺得這事還是不勞大爺您費心了,我還是自己——” “擦”字還沒出口呢,黨傑已經手腳利落地拿了棉棒沾好雙氧水坐到了她身邊:“你腳擦幹淨了吧?” “沒,沒,我腳特別髒。”林懿趕緊道。 根本不理會她說是很麽,黨傑一把抓起她的腳腕,看了看她的腳:“還好,看起來不髒。” “但是實際上是很髒的。”繼續垂死掙紮。 黨傑置若罔聞,手上的動作一點都不含糊,這點可以從林懿那高低起伏的“啊啊啊啊……”聽出來(注意此處的四個啊,是從一聲到四聲;切記:請勿平鋪直敘……) 擦完藥,林懿的HP損耗不可知。 “你、是、故、意、的!!!”林懿抱著腳假哭。 黨傑去把棉棒,雙氧水收好,把藥箱放回原處,然後去洗手。出來就看見林懿抱著腳一臉哀怨。 “那麽好看?今天晚上燉來吃好不好?”黨傑打趣她。 林懿瞪他。 平時沒注意,林懿的雙腳其實保養得不錯,白皙細長,平時一直都在用磨砂膏和足部專用的乳液,上麵的肌膚沒有什麽瑕疵,指甲圓潤有光澤,隻是現在左腳上貼了幾張卡通OK繃,看上去有點可笑。 林懿順著他的視線,也看自己的腳:“我記得以前我外婆跟我說,腳長得秀氣的女孩子才好看。” “你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才是真的。”黨傑抽了幾張紙巾擦手。 “切,我姐姐的腳長得也好看,你見過比她好看的人沒?”林懿得意。 “嗯,蘇玫是長得很好看,”黨傑回憶道:“我記得以前追她的人特別多,今天你們怎麽遇見了?” 林懿摸摸自己的腳:“嗯,不知道怎麽就遇見了。” 黨傑沉默。 “你聽說過一句話沒?”林懿用肩膀撞他。 “什麽?” 曾幾何時,有人對她說:這個世界很大,我們想遇見的人,也許一輩子都遇不到;但是這個世界也很小,我們不想遇見的人,又總是能遇到。”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抽搐,這麽詭異。 “什麽都沒有,不過我還沒吃晚飯,餓死了。” 被她岔開話題,黨傑無奈的走向廚房裏的冰箱,拉開櫃門看:“做蛋炒飯好不好?” “好啊好啊。” 聽著廚房裏鍋碗瓢盆的清脆響聲,林懿慢慢地從沙發上坐起來。 一天之內遇見了她最想,也最不想遇見的兩個人,這個世界,到底算大呢?還是小?
同學會 周六晚上六點半,麗華酒店。 “喂,你怎麽還不來?”林懿在大廳外急得團團轉。 “堵車唄。”黨傑在那使勁按車喇叭,引發更多人共鳴,平時堵車堵得已經是天怒人怨,周六出行的人多,堵車就好比精神文明之於社會主義,乃是必須且必然。 “我靠,你就不能早點來?” “拜托你小姐,誰跟你一樣沒工作整天閑著沒事幹?我是加班好吧?”黨傑被折騰得耐心告罄:“我等會自己會過來,你先進去吧。” 說完就掛了電話。 林懿瞪著手機看了半天,怨氣直逼孟薑女,還沒發作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一,怎麽不進去?” 原來是王靖蓉。 “姐,黨傑他太欺負人了,叫他早點來的,”林懿不忿:“結果現在堵車他還到不了。” “你為什麽就非要他跟你一起?”早幾分鍾晚幾分鍾還不是一樣的,這是同學會又不是外交部的新聞發布會現場。 林懿緊緊地攥著手機:“你過會就知道了。” 王靖蓉不解。 “啊,那不是林懿嗎?” “哎,林懿,最近怎麽樣?” “聽說你結婚了?” “你老公呢?來沒來?” “別害羞嘛,讓我們看看,聽林應卿說很帥的。” “聽說還是部門經理,還青梅竹馬的。” “你運氣可真好,哎,你別躲啊,跟我們說說到底怎麽一回事——” 以上來自林懿那幫所謂的大學同學,平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路人甲乙丙丁etc,etc。說穿了同學會就是一幫要麽很熟,要麽一般熟的男男女女集體八卦的最佳契機。 所以林懿麵無表情地轉過頭對嘴角抽筋的王靖蓉道:“你看吧,我還是很需要他的。” 說完了以後堆著笑臉轉回去對一幫過閑的婦女打哈哈:“啊哈哈哈哈,他還沒來,過會來了就讓你們看。” 另一邊黨傑在駕駛座上打了個噴嚏,還在納悶:“有人在想我?” 林懿好不容易從一群好奇心大得出奇的女人們中間脫身還是林應卿的功勞。 “姐姐,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緊緊抓住對方的手作瓊瑤劇小白女主狀,那閃爍的淚光啊,跟台詞一樣惡心人。 輕輕巧巧地甩開她的手,林應卿皺眉道:“今天沒空跟你演瓊瑤劇。” 林懿正在尋思更能惡心人的台詞,有人跟她們打招呼:“兩位,不喝酒嗎?” 兩個人一起抬頭,看見一個斯文俊秀的男人站在她們身後,林懿隻覺得他有些眼熟,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見過,卻聽林應卿笑得跟老鴇似的:“好久不見了,最近哪裏發財去了?” 果然是標準的老鴇姿態。 “哪裏哪裏,林老板最近才是一直忙著發財,人都見不著。”那男人微笑起來,親和力加倍:“林懿也是好久不見,自從畢業就沒見過了。” “哈哈,你在美國啃玉米,我們哪裏見得到?”林應卿哈哈大笑。 林懿雲裏來霧裏去,最後傻乎乎地開口:“你是?” 周圍的氣溫一下降低了十度。 “啊哈哈,”林懿假笑:“是你嘛,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就是那個——” 那個什麽林懿死活也想不起來,氣溫下降了二十度。 那男人的笑容有點僵硬:“那個?” “就是那個——”林懿的笑容也僵硬了,被林應卿用晚宴包砸了頭。 林懿用眼神無聲控訴“你幹嘛?”換來林應卿的白眼,她隻好垂下頭不說話。 “呃,其實我們大學的時候確實沒說過幾次話,”男人笑嗬嗬地圓場:“我們整個班好像也沒幾個人跟你說過很多話。” “這孩子就是心理陰暗。”林應卿瞪了一眼林懿,轉臉又笑了起來:“子涵你可以不用理她。” “子涵”兩個字如一道晴天霹靂,林懿呆了。 “你叫什麽?”她呐呐地問。 林應卿並未察覺她的異樣,還假意嗔怪地伸出手去掐她的胳膊:“拜托你了一一,人家跟你大學四年了,你居然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林子涵,雙木林,君子的子,內涵的涵。” 林子涵的笑容,淡如春風。 這一句隻林懿滿眼酸楚,她垂下眼睛,強擠出一個笑容:“原來是你。”她伸出手跟他輕輕一握,然後鬆開。 溫熱的掌心。 “啊,我的隱形眼鏡有問題,我去洗手間看看。”她伸出手遮住眼睛。 這下遲鈍如林應卿也察覺到不對勁,忙問:“一一,要不要我陪你?” 林懿大步往前走,頭也不回:“不用了。” 她走得太快,撞在了一個人的肩頭:“對不起,對不起。”看都不看別人一眼就疾步往前。 “怎麽了?”黨傑揉著肩膀看她幾乎是衝了出去。 林應卿看見他進來,忙走了過去:“黨傑,一一說她隱形眼鏡好像有點問題,我去看看。”說完就要走。 黨傑抓了她手臂:“算了,你讓她自己呆會。” “呃,出了什麽事嗎?”林子涵顯然是在狀態外,趕緊問。 黨傑愣了下。 “這位是?”他問。 “林子涵。”輕輕地一笑,並不熱情卻也不疏遠,林子涵伸出手。 卻看見黨傑聽見這個名字僵立當場,好半天才回神伸手與他握了一下:“你的姓……” “雙木林,跟你一樣。”林子涵解釋。 林應卿見這氣氛奇怪,笑著跟林子涵介紹:“這是黨傑,一一的老公。” “原來林懿名花有主。”林子涵爽朗一笑,又對黨傑道:“你們很般配。” “謝謝。”黨傑的笑容古怪:“啊,我還是去看看一一到底怎麽了,失陪。” 說完這句他轉身就走了。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林子涵教養極好,但是一連兩個人對他都是這個態度,不免有些失落。 林應卿搖搖頭:“他們倆就喜歡怪怪的,”她從路過的侍應生手上接過兩杯香檳,遞了一杯給林子涵:“對了,上次我跟你說的那件事情,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
關於變態 黨傑不常來麗華,兜兜轉轉了半天找不到洗手間,隻好問了一個侍應小姐:“不好意思,請問洗手間在哪裏?” 那侍應小姐看了他一眼:“往前走……” “然後呢?” “就是往前走唄,先生,你繼續沿著這條走廊走下去就能看到標誌了。” 黨傑訕訕地繼續往前走,心想原來這個世界上缺乏的不是途徑,而是耐心。 果然,隔了大概五分鍾,黨傑就看見林懿蹲在地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地麵。他頓時一股無名火起:“林懿,你夠了。” 林懿被他嚇了一跳,迅速地抬起頭,黨傑一眼就看見她的眼圈還在發紅,大踏步地向前想把她拉起來。 “別過來——”林懿大叫。 黨傑才懶得理她,直接衝上去把她拉起來。 不料林懿瞪著一雙兔子眼使勁掐他脖子:“你個賤人,叫你別過來別過來你耳朵聾了是吧?我掐死你個禍害混蛋王八蛋。” “你……幹……嘛!!!”黨傑呼吸困難,揪住她的手掰開:“你要死啊?” 林懿瞪他一眼,又蹲了下去:“挪下腳,滾開點。” 黨傑察覺了有些不對,真的退開了一步,跟她一起蹲下來:“你幹嘛?” “你看這個東西,”林懿指著地板上一團手指尖大小的,疑似藍色膠布黏成的東西問:“你覺得它看起來眼熟不眼熟?” 黨傑默。 林懿小心翼翼地把那東西撿起來放在手心給他看:“我倒覺得看起來挺眼熟的。” 黨傑低低地咳嗽了一聲。 “因為它一分鍾以前吧,還戴在我眼睛裏,”林懿冷笑:“這個東西就是那傳說中的隱形眼鏡。” 她把“傳說中的”幾個字咬得特別重。 黨傑站起身。 林懿也“噌”地站了起來,劈頭蓋腦一頓臭罵:“死黨傑,你說你有腦子沒有?都叫你別過來你還過來,你腦癱了?還是你聽不懂人話?你丫就是一草履蟲,單細胞!!!傻X!!!!” 黨傑自知理虧,但還是強嘴道:“誰叫你在那蹲著,我還以為……” 我以為你在哭啊,黨傑欲哭無淚。 “誰告訴你我在這的?”林懿心疼地看著她那被黨傑一腳給踩成全身癱瘓使用無能的隱形眼鏡。 “林應卿。” 林懿默默無言地把破掉的隱形眼鏡丟進垃圾筒,然後往回走。黨傑跟了上去,走了幾分鍾,才想起來:“你是不是想子涵哥了?” 那句“你是不是在哭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林懿繼續朝前走,看都不看他一眼。 黨傑輕輕歎息。 “你看到那個人了嗎?”林懿卻突然問。 “誰?”黨傑明知故問。 “他說他叫林子涵,”林懿揉著自己的眉心:“大學四年我就這麽頹過去了,有這麽號人物都不知道。” 黨傑笑。 “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他叫什麽,無聊死了,除了名字,他什麽都不像子涵。” 黨傑清清楚楚地看見,林懿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一種眉飛色舞的表情。 但是他又想,她不快樂,自己不會快樂;但是她快樂了,他也不會快樂。 林懿的快樂永遠活在從前。 那個時候她愛人,被人愛,縱然不是百般順遂,但是甘之如飴。 因為所有人都以愛之名,緊緊圍繞在她身邊。 “你們去幹嘛了?”北北跟林應卿看著他們進來,趕緊迎了上去。 “剛才我隱形眼鏡好像有點問題,所以去衛生間看了下,”林懿斜眼:“結果走出來的時候我揉眼鏡揉得太重,結果它就掉出來了。” “然後我以為她蹲在那哭,就想過去拉她起來,結果就一腳把她的隱形眼鏡踩破了。”黨傑幫她說完。 “你說你笨不笨?”不說還好,一說起來就滿腔怒火的林懿發飆咆哮。 “我哪有你笨,戴個隱形眼鏡還那麽多事。”黨傑立刻回吼。 “我笨?我有你笨?都讓你別過來了。”林懿白眼。 “誰叫你在那蹲著然後眼睛都紅了。”黨傑冷笑。 “行了行了。”北北實在聽不下去:“你們想炫耀你們夫妻感情好也不要在這種公眾場合OK?” “去你的,我是一文明人。” 黨傑跟林懿同時脫口而出。 林應卿“嘖嘖”地感歎:“人家說兩個人同時說一句話就可以多活十秒,恭喜你們。” “滾!”兩個人繼續咆哮。 北北把手上的香檳遞給侍應生:“又多十秒。” 林應卿笑:“年輕真好啊。” 這幾句話聲音並不大,但也不小,雖然同學會現場人聲嘈雜,但是還是有好幾個往日有交情的同學朝他們看了過來。 那戲謔的眼神讓林懿無言以對,用眼神殺人無數。 “OK,大家靜一靜可以麽?”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擔任司儀的老同學道:“現在,請我們的班長大人上台跟我們說幾句。” 來了來了,這就是傳說中的保留節目。那長著一張斯文皮麵的林子涵上了台,未語先笑:“我隨便說啊,大家要走的要吐的趕緊,過時不候。” 下麵一陣假意喝倒彩的唏噓聲。 北北看到林懿滿臉不耐,笑得幾乎要肚子疼:“林懿,聽說你剛才都不認識我們的林總班啊。” 林懿僵硬地點點頭,扮可愛吐舌頭:“歹勢啦,人家的擇偶標準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還不能入□。” “靠,就憑你這話也該拖出去輪了,你居然說朝廷的壞話。”北北撇嘴,用手肘撞了林懿一下。 林懿道:“難道這就是我今天來的目的,看他演講,拜托,我從小學就不好這口了。” 王靖蓉才從人群中擠了過來,正好聽見她這句,忍不住貼在她耳邊問:“那你好哪一口?” 林懿被她嚇了一跳,緊緊地抓了黨傑的手:“嚇死我了!!” “抱歉抱歉。”聽王靖蓉的聲音倒沒有一絲抱歉的一存在。 “上頭那個,可是一等一的好貨色。”她歎息著道。 “大姐,我已經結婚了。”林懿苦笑。 王靖蓉瞄了她一眼,無所謂地道:“我還沒結婚。”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對方,然後林應卿張口結舌:“靖蓉啊,你好像也有男朋友的。” 王靖蓉不以為然,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好男人那麽多,能玩幾個玩幾個,何必這麽快就決定?” 默,四個人集體默,然後開始小聲嚼舌頭。 林懿說:“你們覺不覺得靖蓉姐最近越發恐怖?” 北北說:“較之從前,的確是有這趨勢。” 林應卿道:“今天她生理期?” 黨傑沒說話,被三個女人瞪視良久,他扯了扯領帶,極不自然地道:“難道是……” 三個女人期待地看著他。 “更年期……”三個字軟綿無聲地落在她們耳朵裏。 王靖蓉冷哼了兩聲:“我去拿杯酒。” 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林懿道:“傑傑,你完了。” “為嘛?” “呃,我們大學的時候學校組織我們做過心理測試,”北北解釋道:“結果我們寢室就她一個人吧……” 她沒說下去,林應卿接口:“有一點小問題……” “此話怎講?”黨傑問。 “反正我們是正常人,不過她呢,比較那個啥,特殊一點……” “所謂變態吧……你看,跟我們也沒太大的差別……” “你說會不會有一天早上醒來就看見靖蓉姐趴在你床邊,給你注射了麻醉劑,然後用一把小刀割你的肉?”林應卿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或者她下次給你遞煙的時候,裏麵摻著有純正的海洛因,從此以後你欲罷不能,啊……” “或者你被她囚禁起來,找來一百個精壯男,日也XX夜也XX……”林懿充滿希冀地道。 “對啊對啊,我申請架個攝像機拍下來。” “對,我還要截屏留戀。” “啊,黨傑你要紅了,你會比CGX還CGX!!” 三個腐女激動了,沸騰了。 良久,黨傑才打著寒顫道:“我覺得你們比較變態。”
很好很強大 子曰:這個世界。 子有沒有曰過這句我們暫且不管,但是說起關於找工作這事吧,大家都要看清楚現狀,那華麗逆天的大學生數量,那人才招聘會上人擠人的恐怖景象,那用人單位招聘負責人的白眼跟不停翕動的薄嘴皮:“哎不好意思,我們隻招XXXOOO。” 所以說,有份工作是不容易的。 偏偏就是有一種人,工作的機會都到她麵前了,就好比天上掉了一塊餡餅,人家跟她說,你就伸手去撿唄。 林懿偏不,她要盯著那餡餅先看半天,還要問人家“你看這能吃麽?” 不過就算人家告訴她,這是通過IS09001質量認證過的絕對沒問題,她也不。 因為她會很辛酸地說:“多累啊,還要彎腰,還要伸手去撿。” 你說這人是不是欠扁? 黨傑評價林懿的時候,會長歎一口氣說:“她就是一頹廢並快樂著的人柴,柴啊柴。”注意是“柴”不是“才”,要說林懿是油菜花的人,那簡直是荼毒了“油菜花”啊。 林懿覺得黨傑是在罵人,證據如下:我們早就用上天然氣了,再好的柴那也是廢。 最後得出結論,林懿就是一廢柴。 按說林懿這人是典型的胸無大誌,從小的時候開始就讓人脫力:小學的時候吧,她的理想是要當家庭婦女;到了初中她想嫁個有錢人;再到高中她又超脫了,要嫁就嫁個有錢又好色的老頭,以爭奪其家產為最終目標;到了最後上大學了,她偶爾去上了一節婚姻法,被一大堆家庭責任夫妻義務給繞得頭暈,回來就說,嫁人有什麽好?我還是當情婦吧。 可見此人意誌薄弱,思想腐敗。 最重要的是,林懿對自己大政方針上的錯誤視而不見,她的意見是她一輩子天不管地不管爹媽不管政府不管□更不管,整一城市孤島上的現代版魯賓遜了。 不過拋開這幾樣,還是有幾個人管得住她的,比如蘇玫,比如淩雲誌,比如淩子涵。 但是這三個人呢,蘇玫管不出個結果,她自己還得有人時刻提點著別走錯路;淩雲誌想管,但始終隔了一層,又怕她心存芥蒂,所以插不上手;最後剩一個淩子涵,他死之前就沒好好管過林懿,他根本就是一為虎作倀的家夥,不然也不至於放任林懿自由,結果養出個這麽別扭的孩子,再者,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現在他死了,更談不上管。 至於黨傑,林懿的話說得好啊——我們是平等的,你有什麽意見可以說,聽不聽就是我的事。 所以黨傑在仇深苦大的壓迫中堅強的起義。 被鎮壓。 再起義。 再鎮壓。 如此往複循環後,黨傑和林懿突破了形式上的平等達到了實質上的平等。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不過工作這個問題是很嚴肅的,所以當林應卿說:“一一啊,我幫你跟林子涵說了下,你去他那上班吧。” 林懿咬著叉子:“我不。” “一一,聽話。”林應卿擺出哄小孩的姿態。 “堅決不要,誰知道他幹嘛的,”林懿瞟了一眼林子涵,他正在跟一個同學把酒言歡,笑得一派正氣:“我覺得那人看著就虛偽。” 林應卿幾乎要厥倒,幾乎要跟那《唐伯虎點秋香》裏的對穿腸筒子一樣,直欲吐血三升頹然倒地。 “我就特不待見這種虛偽的。”林懿繼續咬叉子,要不是在公眾場合,估計她就改咬盤子了。 “那啥,黨傑你也不勸勸她。” 黨傑在拿鵝肝醬,聽到這話連頭都不抬:“各人有各命,我管不著。” 本來沒什麽,但林懿聽這話就覺得心裏不舒服:“你什麽意思,我是你老婆,你不管誰管?” 幸好鵝肝醬的體積比較小,不容易發生諸如噎死人之類的恐怖事件,黨傑吞了吞口水,強按捺住罵她個狗血噴頭的衝動:還老婆呢,手沒讓牽床沒讓上,養個小蜜都比養她劃算。 林懿怒視他:“想出軌啊?老娘還沒死呢。” “老子要出軌還等你死?” “誰不知道你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他們當午你鋤禾啊。” 北北笑得直不起腰。
債 “林懿,你就作吧你。”黨傑白眼。 回以同樣的白眼,林懿把叉子盤子往餐桌上一撂。 “唉,你去哪?”王靖蓉拿了酒回來,正好看見她離開。 “透氣,跟這死人在一起我難受,我憋屈!!!”林懿頭也不回,高跟鞋踩得劈裏啪啦響,一路上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一副你們大家都欠了我幾百萬的姿態。 “你不去看看?”王靖蓉抿了一口紅酒,站到了黨傑身邊。 “管她呢。”黨傑專心對付盤裏的鵝肝。 站在露台上,林懿揉了揉眼睛,這城市的新區華燈初上,按照廣告商的話來說,還是有一定美感的,但她沒戴隱形眼鏡,稍微遠一點的東西看起來都模糊,說美感純粹是扯淡。 不過一個人,站在晚風吹拂的地方,感覺閑適而落寞,還算是不錯的感覺。 “Hi。” 林懿皺眉,這不知道是誰,學誰不好偏學言情劇,既窮要又沒喜感。她轉過身,看見林子涵站在她身後,笑臉盈盈。 “怎麽一個人在這?” 對他沒有什麽感想,談不上好感,也不至於印象差,隻是直覺跟這樣根正描紅的人不對盤,林懿臉上堆砌著笑臉:“裏麵有點悶,所以出頭透會氣。” “難怪剛才你看上去那麽不舒服。”林子涵好像沒看出來她那種敷衍的語氣,依舊搭話:“現在好點了嗎?” 你要是離我遠點我就更好了。林懿一邊想,一邊繼續傻笑。 林子涵沉默了一會,但片刻後又開口道:“林懿,你為什麽拒絕來我公司工作?” 他這麽直截了當,林懿也懶得做作:“我們又不熟,而且,欠別人人情不太好吧。” 林子涵“嘿嘿”一笑,把手上的酒擱在憑欄上:“林懿,你這個人很冷。” 林懿稍微愣了一下,又道:“沒有吧。” “不,”林子涵又笑:“對朋友也許不是,但是對別人來說就是了,你不知道吧?以前我們班上的人,尤其是男生,都蠻怕你的。” 林懿很不是滋味:“你們一幫大男人,怕我一個弱質女流。” “你難道都不知道你是不正眼看人的?” “……”她還真沒這自覺:“我以前近視,輕微散光,又沒配隱形,最重要的是我懶得戴框架眼鏡……” “是嗎?”林子涵道:“我對你印象特別深刻,你知道為什麽嗎?” “那我是不是很榮幸?”林懿苦笑。 “大一的時候吧,第一次開年級大會,你跟旁邊的人說‘我們開個年級大會就跟春節聯歡晚會一樣,輔導員在上麵表演,話說得像給幼兒園小朋友開會:上課不準睡覺,不準東張西望,不準發短信,男女不準談戀愛……’然後你最後問:男女不可以,難道男男就可以了?” 他不說,林懿早忘了有這麽一回事。 “還有一次,我晚上查寢,你們寢室都不在;等我們一幫人回去的時候,你在樓下的草坪坐著,你們寢室其他幾個都跟我打招呼說要銷假,但你還坐在那,點煙,然後才好像發現我了一樣,點了個頭算打招呼。” “還有這回事?”林懿這回可是真的沒什麽印象了。 林子涵還在笑:“那個時候我覺得,你抽煙的樣子挺好看的。” 是的,當時的林懿,跟以前看到的樣子都不同,沒有笑容,眉頭微微地蹙在一起,手上的煙,靜靜地燃著,她偶爾舉起手來抽一口。 他其實不喜歡女人抽煙,但是林懿不一樣,那時候,月光微薄,她垂著頭,看不清楚表情,好像整個人都變得虛幻了起來。 聽到他的話,林懿的心抽了一下。 曾幾何時,淩雲哥歎著氣說好好的女孩子,抽什麽煙? 她那時候倔得要命,反問他,蘇玫也抽煙,你就不管。 那時候子涵哥就在旁邊,攬了她肩膀笑,滿身都是煙和香水混雜在一起的味道,放在肩膀上的手,勒得她有點疼。 他笑著罵,哥你太他媽囉嗦了,她愛抽就抽唄,等到上了點年紀她擔心老得快想戒,你想操心都沒地操心。 她揉了揉眼睛,笑道:“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肯定會挺看不起我。” 是的,她收到過太多那樣的目光,古裏古怪,透露出一種“你丫不是正經人”的態度。她不會無視,而是蔑視,就這麽直直地順著別人的目光又看回去。 誰比誰好?隻是有的人喜歡裝,有的人不喜歡裝而已,她林懿天天扮可愛出去別人能信麽?先別說寢室裏那三個人會給她一張大便臉,就連她自己看自己也不順眼。 “其實林懿,你性子不錯,要是可以的話,來我公司上班吧,”林子涵柔聲道:“反正你在哪工作不是工作?我們是老同學,不會把你論斤賣了的。” 說不清楚是心底裏那塊地方被觸動了,難道是因為那句“性子不錯”?這麽多年來,身邊的人都長籲短歎要她改了性子,但隻有淩子涵愛寵著她,幫著她。 可是現在,林子涵對她說,覺得她性子不錯。 “我性格還好?”林懿笑,使勁地把眼淚給憋回去:“你出去說給她們聽,嚇死老百姓啊。” “老同學,別的就不說了,來還是不來?”林子涵又端起酒,期待地看著她。 雖然就在一分鍾以後,林懿的悔意比太平洋還深,但在這一秒,她點了點頭:“老同學,工資可不能少算給我。” “你可別反悔啊。”林子涵伸出手。 “嗯。”林懿剛說完,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不過你哪個公司的?” 林子涵擺出“囧”的表情,仇深而苦大;連林懿都覺得自己很殘忍很殘忍,簡直比窮要奶□頂那片藍天還要殘忍一百倍啊一百倍。 “你居然不知道?” 林懿哂笑:“你現在說了我就知道了。” “文華,”林子涵笑:“文華你知道吧?” 就好像在大冷天被人潑了涼水然後在屋子外頭站著,心緩緩地下墜,疼得要命:“文華?”她直覺自己的臉肯定在發白。 林子涵以為她沒聽清楚,又重複了一遍:“對,文華,你沒事吧?” 真是個細心的男人。 但是現在林懿隻覺得滿腦子嗡嗡作響,全部都亂了。 “亂了……全部都亂了……”林懿按著太陽穴往大廳那邊走。 “你沒事吧,林懿?”林子涵伸手要扶她,但是被她甩開。林子涵定定地看著她朝前走了幾步,又轉過身,麵色蒼白:“你是文華的什麽人?” 林子涵不明所以:“我是副總裁,我爸長年都在國外,所以基本上,文華是我在打理。” 林懿看著他,那眼神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太多,林子涵覺得她好像會在一瞬間哭出來。 但是她笑了。 “老同學,早說你這麽有來頭就好了嘛,到時候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啊。” 那詭異的笑容讓林子涵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林懿又道:“我現在有點想吐,失陪失陪。” 林子涵趕緊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林懿轉身就走進大廳,黨傑本來在跟林應卿說話,看見她慘白著一張臉回來,嚇了一跳:“一一,怎麽了?” 林懿抓了他手臂,拖著他往外走:“陪我去吐。” 黨傑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被直拖得往外走,太久沒看她發飆,差點忘記這女人一火上來力氣大得驚人。 林應卿看到他們走出去,忍不住過去問王靖蓉:“又怎麽了?這孩子一晚上腦子都在抽筋。” 王靖蓉平靜地看著她:“我怎麽知道?大概是年輕人X生活不協調了。” 林應卿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盡量離這個變態遠一點。 林懿說是要吐,其實隻聽到她在衛生間用紙巾使勁擦鼻涕的“突突”聲。她從衛生間裏出來,黨傑看她的臉色依舊蒼白,著急地拉她過去仔細觀察。 眼眶有點紅,臉色很差,其他就沒有了。林懿緊緊地抓住黨傑的胳膊,長長的指甲掐得黨傑生疼,但兩個人都毫無自覺。 “一一啊,你能不能別老嚇我一跳啊?”黨傑把她圈進自己懷裏:“你剛才怎麽了?” 林懿靠著他,聽他的心跳,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傑傑,我找到工作了。” 黨傑本來伸手想摸摸她的頭,聞言停頓在半空中不動了:“是麽?” “卿卿幫我介紹的,林子涵那。”林懿深深的吸氣,呼氣,把這件事說給黨傑聽。 “哦?他是哪家公司的?”黨傑隱隱不安。 林懿突然抱住了他的腰。 “一一,你說話啊。”黨傑輕聲哄她。 “文華。” 這下換黨傑的心拚命往下沉。 好半天他才道:“一一,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得不到回應。 林懿鬆開了手,倒退一步,那雙眼睛瞪得又圓又大。讓他想起小時候,她那防備的表情,哭喪著臉扯著髒了一片的裙子,怕被她外婆罵。 他那時怎麽說的? 如今他想不起來,他一直跟自己說,是她先放開手,是她先愛上了別人。 小的時候跟她一起看傳奇,那些故事裏離奇曲折,但是那是別人的故事,笑了哭了淡忘了,什麽都不記得。 但是現在不一樣,他欠了她的,他心虛。 一直虧欠,如果不對她好,隻怕一輩子都還不清。
工作啊 如果一個從以前就在公司裏做打雜小妹的女人,搖身一變就成了總裁助理或者部門經理,隻能說要麽這個女人之前是被埋沒的人才;要麽就是這女人很具有當花瓶的資本,如果再簡單點說就是這女人就是好看,除了臉跟身材以外都是缺點。 林懿當然還是有作花瓶的資本的,但是她沒做花瓶的決心。 於是合同簽完,她還是一打雜小妹,頂了個秘書的名號。林子涵都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以你的學曆,當個助理綽綽有餘,我這是屈才了。” 林懿笑笑:“你看我這樣的,還屈才呢?” 林子涵但笑不語。 然後林懿以自己的行動告訴林子涵,他絕對沒幹屈才的事,因為早上的例會上,林子涵在上麵侃侃而談,而她在下麵睡得昏天黑地,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大家眼觀鼻鼻觀心,此人乃是一空降部隊,一個搞不好是要得罪高層的;而林子涵心想給她留點麵子比較好,所以林懿睡得那麽HI皮居然都沒人把她叫起來。 等到會議結束,她就跟聽到鬧鈴似的,打著嗬欠隨著人流就要走,但是林子涵叫住她:“林懿,留下來一下。” 看他臉黑得跟鍋底一樣,林懿撓頭,哂笑:“不好意思,我很久沒那麽早起來了。” 林子涵點點頭:“算了,不過林懿啊,你睡覺怎麽那麽大動靜?” “動靜?” 就是你那高低起伏綿延不絕的沉重呼吸聲……說白了就是比鼾聲稍微好那麽一點的噪音。林子涵忍不住要頭痛,其實給一直都頗有好感的(女)同學安排一個可有可無的職位根本沒什麽大不了的。 前提是這女人不要太不給他麵子。 “所以我就說我隻適合打雜。”林懿一副哥倆好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我一向……呃,胸無大誌……” 這個算是林懿用得比較有文采的詞之一。 林子涵對她無言,隻好道:“反正我也跟Sella講過了,她應該會給你安排事做,你有什麽事的話直接來找我吧。” 這話算不算是太子爺的懿旨?意思是跟著他有肉吃? 重重地點頭,林懿道:“謝謝你了老同學。” “一口一個老同學?我的名字就那麽難叫?” 林懿僵著一張笑臉,好半天才道:“這樣更能體現我們的階級感情。”又道:“對了,公司裏我應該叫你林總。”她剛剛聽好幾個人都是這麽叫的,正牌老總還沒掛呢,這幫人就先把個“副”字給省略掉。 一般來說,加了個“副”字那就不是滋味了。 林子涵道:“怎麽從你嘴裏叫出來,就是怪裏怪氣的?” “林總真愛說笑,我出去做事了,不然別人說我偷懶可不好。”林懿找了借口要溜。 好在林子涵也知情知趣,沒有為難她:“你去吧。” 林懿推開門往外走,突然聽到林子涵叫她:“林懿。” “嗯?”林懿回過頭,正對著林子涵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你這個人真怪,為什麽什麽都不爭?” 良久的沉默,就在林子涵都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突然聽到她開口了。 “反正也爭不到,何必呢?” 她轉身走了。 林子涵整理著自己的文件夾,頹然地倒在座椅上摸了摸下巴。 門外邊,林懿朝前走了幾步,大口的喘氣,好半天她才緩過來,狠狠地罵了一句:“爭你媽個頭啊。” 關於文華,其實林懿了解得不多,而且她現在名義上還是林子涵的秘書,但是真正在幫林子涵打點事務其實是Sella,她這個空降部隊最大的職能就是打雜。 打雜呢,又以泡咖啡為重任,畢竟打掃衛生之類的還有負責清潔衛生的大媽。 要知道,雖然職員喝的是那種速溶咖啡,但是諸如高層啊,客戶啊,總不可能也跟著喝那種泥巴水(某隻喝現磨咖啡的惡心男人語……)吧? 順便聽Sella挑她的刺。Sella那三十歲的年紀四十歲的麵相,臉上的妝叫一個嚇人,林懿看她嘴皮一撇臉上的粉就好像要刷刷刷往下掉的架勢,憋笑憋到內傷。 “總之,泡咖啡之前要溫杯,這個是常識!!”Sella吊起眼角說教:“你沒知識總是要有常識的吧?” 林懿忍住給她一耳光的衝動,笑道:“是,我一定會向Sella姐學習。” Sella高傲地看了她一眼,臉色稍霽。 誰知道林懿一本正經地補充抓起她的手,眼神真摯地道:“我一定會努力成為跟Sella姐一樣有常識的人。” 陰溝裏翻船,這下換Sella忍住想抽她的衝動。 看著Sella臉色鐵青地轉身離開,林懿看著桌子上一袋一袋的咖啡豆,無言。 不過今天很清閑,林懿把曼特寧當成曼巴端給客戶,Sella把她一頓痛罵,直到林子涵叫她去把一份文件拿去複印才算罷休。 現在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趁Sella去複印東西,趴著打瞌睡。 太困了,之前聽著Sella的血盆大口張張合合在她麵前亂噴口水的時候,就很想直接無視睡倒下去的。 可惜不敢。 她自比那弱柳迎風的小家碧玉,在心底不斷催眠,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醜女一般都會嫉妒美女。 可見林懿的邏輯學基本算是白學,至於為什麽沒掛科那隻能說世界是神秘的;什麽學校培養出她來都該長歌當哭,簡直有愧黨和國家。 林懿在文華上班就跟熬豬油似的,一整天過去了也沒見她熬出個什麽來——才一天,大家對她背後的稱呼已經從“那個跟老板有關係的”變成了“那個泡咖啡的”。 可惜她還毫無自覺,眼看著下班時間到了,但是還沒人走,林懿就有點坐不住了。 難道這公司的人都被洗腦了,那麽喜歡加班?有錢拿沒? 她在這胡思亂想,林子涵從辦公室裏出來了,拿著自己的包,看見她還坐著,稍微愣了一下:“林懿,下班了你還不走?” 林懿看了看周圍,還是沒人動。 林子涵笑笑:“走吧,我送你。” 感受到周圍那恐怖的低氣壓,大部分源自於本公司未婚女性,林懿脊梁背發涼,還來不及開口拒絕,就被林子涵拉著手腕往外走,他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現在已經不是低氣壓問題了,而是周圍的男男女女,或是羨慕,或是嫉妒,也或是鄙夷的眼神裏飛出的小刀子,刷刷刷地往她身上招呼。 林子涵抓得太牢,強要甩開操作難度過大,林懿表麵上微笑,沉默,其實內心一直在嘶吼,在咆哮—— 老娘跟這個男人沒有任何關係,沒有關係!!! 在電梯裏,林子涵終於放開了她的手。林懿甩了甩手腕,被他看見。 “我們公司那幫基本不會按時下班的,你要沒什麽事先走也可以。” “……” “我老爸在公司的時候,政策太變態了,全公司沒一個人敢先跑,他們都有心理陰影。” “那你呢?”林懿忍不住問。 電梯門開了,林子涵率先走了出去:“我?我是老板。” 林懿在他背後翻了個白眼,這萬惡的資本家,吸血鬼。 林子涵的車是輛911Carrera MT敞篷,林懿在旁邊看得眼睛都直了,心裏暗暗覺得這個社會太不河蟹了,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先富起來,她這後富還不知道要猴年馬月去了,頓時心理不平衡,滿腹知識分子(???)的窮酸氣泛濫。 “上車吧。”林子涵道。 林懿琢磨著怎麽開口,突然聽到有人叫她:“一一!” 她回頭,看見黨傑朝她走過來。 “你怎麽來了?”林懿心頭暗喜,黨傑果然是及時解圍的必備良品,說來就來,整一個心有靈犀一點通的超級賽亞人啊。 “我來接你下班,順便去吃飯。”黨傑看了看形勢,立馬明了,有人要挖他牆角啊:“林總,這麽巧啊。”心裏去在罵,巧個屁,我老婆你也敢泡。 林子涵心裏也不是滋味,但他教養良好,絕不會顯露在臉上,隻是笑:“林懿真是好福氣,有這麽好的老公。” 林懿暗暗歎氣,是啊,好是好,不過要是能把他的奧拓換成保時捷就更好了,要不然換成個法拉利她也是沒意見的。 “哪裏哪裏,比不上林總,”黨傑自然地伸手攬住林懿的肩膀:“那我們先走了,晚上還約了朋友一起吃飯。” 林子涵點點頭,發動了車子,叮囑林懿:“明天別遲到。” 然後開著車走了。 他一走,林懿一個手肘把黨傑撞開:“熱死了,別靠這麽近。” 黨傑一臉怪笑:“喲,看不出來你魅力還挺大。”這麽個鑽石王老五瞎了眼吧,什麽好女人找不到,居然對這種女人有意思。 “行了你,”林懿往前走,突然發現黨傑沒跟上來,果然轉身就看見他還站在原地:“你杵在那幹嘛?這麽大一陀,還怕別人看不見?” “……”這女人一開口就沒好話,黨傑默默地走上去,跟她並肩而行。 林懿抱住他的胳膊:“晚上吃什麽?” 黨傑冷笑:“當然是找到工作的人請我們吃飯。” 林懿愣了一下:“我們?” 黨傑伸出手,數給她看:“我,林應卿,詹北,王靖蓉,趙哲逸,不是我們是什麽?” “我沒錢。”說完就甩下黨傑朝前走,被他拉住。 “別介啊,”黨傑奸笑:“我有錢。” 林懿感動得風中淩亂,幾乎要熱淚盈眶:“老公你真好……” 他們正好走到了車前,黨傑看了她一眼,給她拉開車門,麵無表情地道:“我借你,三分利。” “……你不如直接去搶。” 黨傑笑了,心想搶哪裏有敲詐你容易?
恰如當時 民以食為天,有錢是大爺。 這兩句話在林懿眼裏,等同於真理。人人都說上帝要是關上了門,肯定會為你留一扇窗。林懿說,放屁,要是他給老子留的窗底下就是懸崖,你說老子跳還是不跳? 趕上今天上帝不高興,把門給關死了不說,連窗都沒開;就剩一狗洞,她林懿還是得鑽。 “點這麽多,你們吃得完麽?”林懿扳著手指頭算。 菜單上清一色的都是別人點的,什麽八寶冬瓜盅,金牌烤乳豬,香辣炒蟹,天下第一排,蝦須牛肉,糖醋雞圓,珍珠酥皮雞,夜合蝦仁,銀汁炒翅,芙蓉餃…… 林懿的小心小肝一陣一陣地抽搐,指著菜單本看來看去:“爺,你看這一個清水白菜都是十八,咱們是不是少點一點,太浪費了……” 大家都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趙哲逸道:“瞧你心疼的,這又不多,吃不完我們打包就是,對了,再來個一品官燕。” 眾人點頭。 林懿瞪著他:“趙哲逸,你丫真不是好東西,都多久沒見了,還是這麽惡毒。” “過獎過獎。” 黨傑從她手裏把菜單拿過來,隨便翻了幾頁。 “你幹嘛?”林懿在心中大叫不好。 “這都是他們點的,”黨傑頓了頓:“我還沒點呢。” 林懿死死地抓著她的手:“別啊——”這一頓吃下來她一個月工資就全完了。 黨傑看著她泫然欲泣的表情,歎了口氣,把菜單本給闔上。 林懿還沒緩過來呢,他開口道:“那我就點個清水白菜吧,清淡點好。” 服務員小妹點點頭,把菜名一一記下,然後重複了一遍所有的菜名,最後問:“你們喝什麽酒?” “算了,這次就饒了你吧。”為了替她省錢,集體喝免費茶水,雖然那茶就跟白水沒啥兩樣。 頂多顏色稍微黃了點。 一頓飯吃得大家是心滿意足,當然林懿除外,她跟那小妹糾結了半天發票問題,又妄圖要老板打折,被大家鄙視。 黨傑把信用卡給她,白眼:“瞧你那點出息。” 林懿跟著小妹去刷卡,回來的時候麵色鐵青,黨傑還落井下石:“記住三分利啊。” 這下換林懿白眼:“瞧你那點出息。” 剩下幾個人都對他們夫妻二人詭異的交流保持無視,商量著過會去哪裏玩,今天正好是星期五,明天不上班,李墨跟王靖蓉這兩天也沒什麽案子要忙。 回過神來的林懿振臂高呼:“老子沒錢,要玩你們請客。” 黨傑也幫腔:“對啊對啊。” 幾個人齊刷刷地白眼,然後開始糾結。 趙哲逸說:“我沒錢。”看著詹北。 詹北說:“我也沒錢。”看著王靖蓉。 王靖蓉說:“你沒看我男人都沒錢嗎?我的錢都養他去了,我也沒錢。”說完看著林應卿。 林應卿看了半天,沒人可看了,拍桌子,把一塊雞骨頭拍得一震:“瞧你們這點出息,我請了。” 眾人眉開眼笑。 黨傑慢吞吞地道:“你不會就請我們去姐夫的場子吧?” 林懿也猛然醒悟:“對了,姐夫今天怎麽都沒來?” 林應卿的目光就跟結了冰似的:“讓他去死吧。” 黨傑跟林懿立刻噤聲。 最後去的地方,林懿一聽名字就想跑。 錦繡年華。 沒錯,就是去照顧她那親姐姐蘇玫的生意。 別人早都進去了,她還在抱著大門外的電線杆子糾結,黨傑好不容易扯著她進了門:“上的上不了,下的下不了,該來的躲不了。” 林懿回給他一句:“去你媽的。” 然後以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甩開黨傑的手大步進門,然後焉了…… 那吧台前的不是她姐是誰,枉費她還多希望她姐今天不在,早知道就別來這,錦繡年華不止這麽一家,隻是這個場子最老,生意也最好。 林懿恨不得立刻化身隱形人,躲躲閃閃地往裏頭走,誰知道黨傑高聲打招呼:“蘇玫姐。” 蘇玫從吧台那邊轉過頭,看見是黨傑,再順眼望過去,看見林懿滿臉羞憤,好像要找個地洞鑽下去。 “你這個——” 她朝林懿衝過來,林懿想給她鼓掌,據目測,那高跟鞋有十厘米以上吧?基本上穿著就跟踩高蹺一樣,但蘇玫那腳步邁得叫一個豪邁,轉眼間就衝到她麵前,人才啊,真是一人才。 蘇玫掐住她的左臉頰:“你怎麽就從醫院裏跑了?你說你這死孩子哪次不讓我操心?你倒是說話啊?你啞巴了啊?” 林懿被掐得在心裏暗暗叫苦,趕緊道:“你這麽掐著我,我說屁啊。” “你手機號給我。” “138087XXXXX,”林懿皺眉:“很痛哎!” “知道痛就好。”蘇玫放開了手:“怎麽今天來我這,有事?” “沒,就我幾個朋友,一起過來玩。”林懿指著走在前麵的幾個人說。 “就知道你沒那麽好心照顧我生意,怎麽,坐大廳還是包間?” “包廂吧。”黨傑插嘴。 蘇玫看著黨傑:“還是阿傑乖,怎麽又跟小懿混一塊了?” 林懿跟黨傑都無言。 “淩雲哥沒跟你講麽?”好半天林懿才開口。 “講什麽?”蘇玫把煙遞給她。 “不用了。”林懿搖搖頭:“姐給我們找個好點的包廂唄。” “行了,這還要你操心。”蘇玫叫了個錦繡年華的客戶主管來:“小鬆,這是我妹妹,林懿。” 被稱作小鬆的男人笑了笑,打趣道:“老板什麽時候多了個妹妹?也不給我介紹介紹。”說完還遞了一張名片給她。 林懿笑了笑:“小鬆哥。” “不敢不敢,我還年輕得很,叫我小鬆就成了,我還要叫你一聲林懿姐呢。” “開玩笑,這可是我親妹妹,你想打她主意,靠邊去,記得以後她來都好好給我招呼著,”蘇玫笑罵:“你帶他們去VIP包間,”又問黨傑:“你們喝什麽?” “隨便吧。”黨傑回答。 “行行行,去吧。”蘇玫拍拍她的頭,貼在她耳邊道:“過會去找你。” 進了包廂,被眾人一通埋怨。 林應卿恨道:“原來你有個那麽漂亮的姐姐,怎麽以前都沒聽你說過?她可真夠厲害的,開了好幾個場子,最近在城西也新開了一家。” “姐夫不也一樣?我不是怕你說什麽‘同行是冤家’才沒講的嘛!”林懿挨著黨傑坐下去,這VIP包間果然要精致很多。 詹北對王靖蓉和趙哲逸道:“看到沒,我們都是良民,也就這幫人不是好東西,腐敗啊!!” “去你的。”林應卿和林懿異口同聲。 趙哲逸跟王靖蓉相視而笑。 有人敲門進來,正是那個客戶主管小鬆:“林懿姐,這是蘇玫姐叫我拿過來的,有什麽需要叫一聲就行。” 林懿感受到眾人複雜的眼神,道:“謝了。” 小鬆叫人把東西放下。 趙哲逸看了看,兩瓶Martell XO,冰塊,一整件嘉士伯,還有紅酒,果盤。 “你姐準備喝死我們啊?”他咂舌。 林懿無言,估計蘇玫把他們都當成她自己了,這麽能喝。 “唱歌唱歌。”黨傑在電腦麵前問:“你們要唱什麽?” “神啊救救我吧。”趙哲逸說。 “你好毒。”詹北說。 集體囧。 林懿感歎道:“你們好生惡毒。” 詹北厚著臉皮道:“你們難道不覺得這首歌很有意境麽?” 的確,很有意境。 黨傑道:“那你還不如唱香水有毒呢。”更TM有意境。 林應卿微笑:“謝謝,我正準備說我要唱這個呢。” 更囧。 林懿跑過去拍黨傑的肩膀:“你怎麽都不問我唱什麽?” 黨傑讓她看電腦屏幕:“我還會不知道你要唱什麽?第一首歌就是你的,快去。” “喂喂?話筒呢話筒呢?誰叫你丫搶我話筒的,給我。” 前奏響起,果然是她熟悉的調子,她抓起黨傑的手親了一下:“寶貝我愛你。” 黨傑嫌惡地擦手:“口水。” 林懿的心思已經全被K歌給占據了,她輕輕地咳嗽了兩聲,開始唱: “讓眼睛關起,我不想再演戲;原諒我太獨立,沒有天生體貼入微。 我不知道怎樣是抽離,但從你每個吻可預期;已經知道這是厭棄,其實愛下去也不過別離。 讓我手鬆開,我不想再死心錯愛;其實你怕寂寞,未見得珍惜給予你的愛。 再走多遠,一樣沒將來,就由我帶你轉身下台;再想多遠,也難連載,繼續難被愛,仍然能自愛,別怪責我要分開。 曾經想當個好情人,舍身成仁,還愛你愛到往下沉。若要犧牲,方能擁吻,無法一起再同渡半生;如今找不到好情人,隻得苦情人,就算我對你還著緊;亦無耐性陪你,浪費多十秒傷心,誰有心還要等你熱吻?” 趁著間奏時間,她飛快地朝黨傑拋了個媚眼,低聲道:“我就是個苦情人。” 燈光昏暗,看不清楚她是什麽樣的表情。 “曾經想當個好情人,舍身成仁,還愛你愛到往下沉。若要犧牲,方能擁吻,無法一起再同渡半生;如今找不到好情人,隻得苦情人,就算我對你還著緊;亦無耐性陪你,浪費多十秒傷心,誰有心還要等你熱吻?” 一曲終了,大家集體鼓掌。 “為嘛我們要鼓掌?”趙哲逸問王靖蓉,他大學時候跟她們幾個不同校。 “這個是傳統,你馬上就知道了。”王靖蓉冷著臉放下手。 果然立刻就知道了原因,林應卿的一首《香水有毒》,唱得是驚天地動鬼神,說“鬼哭神嚎”那都是好的,平時說話那麽輕聲細語的一女人,唱起歌來就跟有鬼在嚼人骨頭似的,你說她惡搞吧,她唱歌還就那聲。 黨傑麵無表情地看著大家,示意要不要切歌。 詹北義無反顧地搖頭。 切歌隻能解燃眉之急,一旦引起敵人反撲唱個不停那才是失策。 旋律還沒響完,林應卿手上的話筒已經被搶下來了,是王靖蓉:“切了切了。” 林應卿氣場不足,敗下陣來,跑去跟詹北咬耳朵:“靖蓉真可怕,她剛才瞪我。” 詹北歎氣:“都這麽幾年了,你還沒習慣?” 林應卿轉而對著趙哲逸假哭,控訴道:“你都不管管她?” 趙哲逸長籲短歎:“愛莫能助啊。” 幾個人就瞪著眼睛看王靖蓉在唱:“是我太過愛你,願意放生你,無謂你抱陣我也這麽的晦氣。 我亦算知醜,無謂強迫你,難道要我對著你句句要生要死? 就當愛錯了你,就當放生你,無謂你說話裏有這麽多怨氣。 我就放開手,無謂再忍你,明白放過你是放過自己這個道理——” 林應卿聽著歌,突然冷笑了一下,從包裏摸出了一包555,點燃。 “不是戒煙了麽?”林懿看見她略有些生疏的動作,據她所知,林應卿自從跟著小羅在一起,就把煙戒了。 “嗯,最近又有點想抽。” “你沒事吧?”林懿直覺肯定有些什麽地方不對。 林應卿笑眯眯地道:“沒事,你家黨傑要唱歌了。” “哦,他唱什麽?”林懿朝屏幕上看。 心如刀割。 林懿呆呆地看著黨傑站了起來,拿起話筒。 “我的天是灰色,我的心是藍色;觸摸著你的心,竟是透明的。你的悠然自得,我卻束手無策;我的心痛竟是你的快樂,其實我不想對你戀戀不舍,但什麽讓我輾轉反側?不覺我說著說著天就亮了,我的唇角嚐到一種苦澀。 我是真的為你哭了,你是真的隨他走了,就在這一刻全世界,傷心角色又多了我一個。 我是真的為你愛了,你是真的跟他走了,能給的我全都給了我都舍得,除了讓你知道我心如刀割……” 詹北讚歎:“果然還是黨傑的嗓子好。” 林懿笑:“你難道不知道這首歌黨傑最拿手麽?”她的眼角有些發酸。 我是真的為你哭了,我是真的為你愛了。 黨傑唱完了歌,大家一片叫好,他像國家領導人一樣揮手:“同誌們辛苦了。”然後又坐到電腦前去點歌。 林懿注視著他的背影,嘴角一彎,笑了。 “你有個好男人。”王靖蓉抱著手評價。 “承蒙吉言。”林懿道:“你那位也不錯。” 王靖蓉看著正在K歌的趙哲逸,沒說話。 K歌這事很費力氣,到了半夜,眾人皆倒,隻有林懿還精力十足地對著屏幕唱,歌是她跟蘇玫都最喜歡的《紅綠燈》。 她唱得很認真,連念白也一樣認真地念完:“大家望住條馬路,永遠都會覺得對麵既野係最吸引既。 你衝過去對麵去搵你最鍾意既人,而我就停係紅綠燈麵前,唔肯定我係咪真係鍾意對麵果個人。 已經第十次轉燈LA,我開始發覺自己,分唔清楚紅色同綠色,不如你提下我丫。” 喜歡這首歌是因為,她一直在盲目,前路迷茫。 子涵哥,愛到底是什麽? 轉身看過去,大家都喝大了,嗨夠了,基本處於迷茫狀態,隻有黨傑有氣無力地鼓掌:“唱得好。” 其他的人都半睡半醒,沒有回應。 林懿這種人喝過頭隻會更興奮,她把歌按了暫停,跑過去整個撲在他身上:“傑傑,我唱得好不好?” 黨傑被她壓得幾乎要喘不過氣:“別玩了,靠,你怎麽這麽重?” “我重P啊,到底好不好?” “唱得好。”其實不看歌詞黨傑根本不知道那些粵語歌講的是什麽。 “我跟你講,這首歌我一直都特別喜歡,我姐也喜歡,因為旋律好聽,歌詞又好。” “哦……” “你肯定都不知道我在唱什麽,”林懿使勁往他身上壓:“死人。” “媽的,你再壓老子要起反應了。” 林懿支起半邊身子,手就摸下去了:“哪裏,哪裏?” “去你XX的。”黨傑含含糊糊地說,酒意湧上來,他一把把她推開;本來不過說笑,真讓她摸下去不起反應才有鬼。 林懿倒在沙發上,吃吃地笑。 “離老子遠點,我要睡覺。”他隻覺得眼皮上跟粘了膠水一樣,黨傑愉快地去會周公了。 左擰右掐都沒回應,林懿住了手,出門找蘇玫。 結果蘇玫也喝得差不多了,林懿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跳舞,鋼管舞。 “我要去洗手間。”蘇玫下了場子,扶著她的肩膀道。 林懿扶著她去了衛生間,兩個人都吐了。這下酒意退去了許多,等漱完口,蘇玫臉上的妝殘了一半,兩個人都看著鏡子發呆。 “靠,我怎麽成這樣了。”眼線暈了,睫毛膏暈了,眼影也脫妝了。 “妖怪。”林懿吃吃笑。 “你也一樣。” 姐妹兩個互相扶著,蘇玫領她到了樓上,站在陽台上吹風。 街道上很寂靜,車不多,偶爾有幾個飆車的人經過,那聲音震得兩個人神經發顫。 “X你媽的,鬧P啊。”兩個人都朝下麵吼。 無人回應。 蘇玫摸煙,林懿摸打火機。 兩個人毫無形象地蹲在地上,看星星看月亮。 與浪漫無關。 蘇玫的眼睛亮晶晶的:“丫頭,為什麽要走?” 林懿回答:“因為不想留下來。” 多麽窮要奶奶的對話啊,林懿的眼睛在發酸。 “丫頭,你是不是在怪我?”蘇玫哭了出來,“你幹嘛什麽都不說?” 林懿的眼淚也掉個不停:“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姐。” 有的秘密,越是親近,越是不能說出口。 “你不知道,我真想掐著子涵的脖子打他一頓,真的。”蘇玫很認真地說。 林懿的眼淚更是止不住,又哭又笑:“你神經了,你打得過他?” 更重要的是,子涵哥死了八年,剩下的全是灰燼。 蘇玫也笑:“我打不過,叫淩雲打他。” “……你也忒缺德了。” 蘇玫也不把煙頭摁熄,就這麽從樓上扔了下去。 林懿伸出手,跟她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然後問:“姐,淩雲哥愛你嗎?”被她這麽一問,蘇玫暈乎乎地不知道說什麽好,手心裏暖暖的,心卻發涼,她咬著嘴唇回答:“丫頭,我愛他。” 靠著冰冷的牆坐下,林懿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謬。 太累了,都已經忘記要忘記。 那些從前,曆曆在目。
從前與現在 知道什麽叫悲劇麽? 一個人跌倒了,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來;然後此人把這行為重複一百次,你就會發現,其實這個人純粹就是為了跌倒所以才爬起來的。 這個就叫做悲劇。 林懿的人生,不算悲劇,當然也喜不到哪裏去。和這個世界上很多人一樣,平凡裏有點稍微的不平凡。 林懿比蘇玫小了小兩歲,但是她在還娘肚子裏就沒爹疼。 無關生死,主要是林懿她媽太有勇氣,懷著孕在那一九八X年的冬天衝自己丈夫吼“我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雲雲。 那是什麽年代?拿一句流行的話說是改革的春風吹滿地,腐敗分子撒一地的年代啊,於是乎林懿還在娘胎裏就徹底喪失了叫蘇玫她爹“爸”的資格。 她父母離婚了。 林懿出生在冬天,她媽動了胎氣,早產。她媽生下她,但是不待見她,喂了她幾個月奶已經是很不耐煩,才七個月就讓她斷奶,然後把她丟給外婆照顧。林懿的外婆看著瘦巴巴的林懿,眼淚一顆一顆地落在皺巴巴的手上——這到底是誰作孽? 不過林懿成長得還算順利,從小就是個野孩子,跟她姐姐一個樣。蘇玫被她爸丟在奶奶家,跟林懿的生活正好相反:她奶奶家境不錯,但一直嫌她是個女孩子,蘇玫在家盡被堂哥欺負;外婆家雖然家境差一些,但是外婆是打從心眼裏疼她們兩個丫頭,蘇玫沒事就往外婆家跑,回去又被罵,但是樂此不疲。 黨傑比林懿大了一歲,他家跟林懿的外婆家在一個小區,三個人算是青梅竹馬。黨傑小的時候都老被人說長得像個女孩子,又乖又文靜,林懿曾經哭著跟她外婆控訴:“大家都誇他跟姐姐好看不誇我。” 外婆哭笑不得,把兩個丫頭都抱在自己懷裏,說:“丫頭,你們都好看。” 其實林懿對黨傑是又喜歡又討厭,喜歡他替她打架,討厭他長得比自己好。所以特別期待她姐姐來外婆家,為什麽?因為黨傑再好看也沒她姐姐好看。 小朋友的心理是很詭異的。林懿覺得,我姐姐比你好看,那就是我贏了。 真單純。 蘇玫到了七歲準備上小學的時候,她就從奶奶家搬了出來,對外說是奶奶家離小學太遠,奶奶要接送堂哥上學放學,就沒人顧著蘇玫了——但實際上是因為蘇玫跟她堂哥打架,不小心一腳踢到她堂哥的命根子,被勃然大怒的奶奶給趕了出來。 她自然不可能跟她爸或者她媽住,所以又去了外婆家。那晚上外婆摟著她們倆哭,邊哭邊罵她們的爸媽,林懿很懵懂的知道這就是她從小被外麵的小孩罵成野種的原因,也跟著哭;蘇玫伸出手給她外婆抹眼淚:“外婆,沒事,我喜歡跟你和小懿住一塊。” 蘇玫上了小學,又不能寄宿,每天要人接送;林懿雖然比蘇玫小了近兩歲,但是外婆身體不好,於是早早地就送她進了幼兒園,蘇玫七歲上小學的時候,林懿五歲半還沒滿,但是幼兒園已經讀完了。 於是外婆又讓林懿她媽托了關係,把林懿送進小學的學前班。正好黨傑也進了學前班,兩家人平時關係不錯,黨傑父母接黨傑的時候就順便把蘇玫和林懿也接回來,這麽一晃就到了他們小學四年級,他們都大了,也不需要父母接送,每天放學就去路邊小公園的石桌子石椅子上寫作業,寫得差不多了跑回家,端著飯碗開始期待電視上播了一遍又一遍但就是看不厭的美少女戰士聖鬥士七龍珠雲雲。 當時蘇玫已經是小學五年級,每天放學人不見蹤影,但是回家的時間剛剛好。最重要的是,蘇玫很早熟,在這點上林懿後來深得她真傳。 於是在某個陽光正好的下午,黨傑被老師留下來罰寫作業,林懿隻好在放學了以後一個人回家。走在路邊的時候眼尖發現路上有一枚閃閃發光的硬幣,還是一塊錢的,於是歡呼雀躍地去撿。 不用懷疑,當時她還沒零花錢呢,壓歲錢每年還要上交,能有一塊錢那是很不得了的,學校小賣部的冰棍漲價了也才兩毛一根,夠吃五次了。 結果一輛摩托車朝她駛來,狂按喇叭,把她嚇得跌在一邊爬不起來。摩托車的輪胎正好從硬幣上碾了過去,林懿傻乎乎地忘了疼,還在想等車過去了還能把那一塊錢的硬幣撿起來。 結果那摩托車好死不死地停在了路邊,摩托車的主人下了車,把安全帽摘了下來。他年紀不大,就是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子,摘了安全帽露出一張臉,五官立體而深邃,十分耐看。 林懿看得眼睛都發直,那是個什麽年代啊?大家聽聽,背景音樂綿長且振奮人心地在馬路邊徘徊:一九七九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 就此打住,總之,在當時的林懿眼裏,哪家小孩要是能開著摩托車到處晃悠,那肯定是“很有本事的”(蘇玫語)。 那男孩頭發亂七八糟地豎著,前麵的頭發染黃了一縷,別介意,當時普遍的審美觀就是這樣的,雖然在今時今日會讓人覺得很土,但是在當時林懿的眼睛裏,用一個字形容,是強;用兩個字形容,那是弓雖。 他就跟那五毛錢一張的貼紙上印的騎士一樣,個子高高的,張揚且好看。 不過這都是後話,當時最讓林懿心潮澎湃且印象深刻的是,那男孩撓了撓頭,破口大罵:“看P啊,小心我揍你。” 配上他那凶神惡煞的表情,成功的讓林懿嚎啕大哭。 這條路上人不多,那男孩彎腰把地上那一塊錢撿起來,丟給林懿:“就為了一塊錢,你不要命啦?”然後走過去把林懿拉起來。 林懿把硬幣緊緊地攥在手心裏,繼續哽咽。 “媽的,還哭。”那男孩子一臉火大的表情,把身後的背包拉開,翻找了半天,從包裏掏出一包紅色塑料袋包裝的糖果,丟給她:“喏,拿去,別哭了。” 說完還捏了捏她的臉。 然後跨上摩托車走了。 林懿拎著糖果看,她們小學開了英語課,但以她一個小學四年級生的水準,是看不懂太多單詞的,她對著那包裝袋念:“m&m……”其他配料表之類的她是念不出來的。 雖然今天滿大街都可以買到m&m的彩虹豆,還不止一個口味,但是在當時,那就是充滿了資本階級情調的糖果,米國人民的糖果不見得比中國的甜,但是物以稀為貴,林懿的小腦袋裏外婆千叮萬囑的一句“不可以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早就拋到了這袋糖果的出生地,遠得看不見啊看不見。 扯開包裝捏了一顆紫色的糖豆放進嘴裏,林懿咂巴著嘴,嗯,葡萄味。 林懿破涕而笑,再抬頭的時候那摩托車早就消失在視線裏了。 那包糖林懿留了很久,一天隻舍得偷偷摸摸的吃幾顆,因為害怕被罵不敢告訴奶奶和蘇玫,甚至黨傑。 她吃完了還把包裝袋往語文書裏夾,一上課就神遊天際想那個好看的哥哥要是多給我幾包就好了,結果被老師罰抄課文,理由是“這孩子太奇怪了整天上課咧著個嘴不知道想什麽”。 那天下午回家已經有點晚了,她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踢著小石子。突然聽到後麵摩托車駛來的聲音,還有有她姐姐的叫聲:“小懿。” 林懿轉過頭。 “停車啦。”蘇玫拍了下前麵那人的肩膀,車子都沒停住就從車上跳了下去。 兩輛摩托車停到了一家小賣部的門口,上了鎖。 “蘇玫你也不怕摔死。”被她拍了肩膀的男孩子皺著眉頭笑。 另外一輛車上麵的那個,摘了安全帽,對著後視鏡理頭發:“女瘋子。” 蘇玫一腳飛踹,正踢在他小腿上:“淩子涵你去死。” 淩子涵下了車,衝著另一個男孩子齜牙咧嘴:“哥,你還不管管她,要出人命了。” 被他叫做“哥”的男孩子理都沒理會他。 蘇玫跑過來拉著林懿的手:“小懿你怎麽現在才回家?” “我們老師罰我抄作業。”林懿特委屈,眼睛眨巴眨巴地朝淩子涵看,兩個男孩子一般高,樣子雖然像,但是還是能一眼分辨出來 “蘇玫,這就是你家那小丫頭啊,沒你好看。”淩子涵也走了過來,盯著林懿看。 熟悉林懿的人都知道這是林懿的死穴,林懿有樣學樣,一腳朝他踢過去,又中。 “去你媽的。”還附送他一句粗口。 “操,你們倆姐妹都是一個德性。”淩子涵就跟被蚊子咬了似的,拍了拍褲腿上的灰。 “去你媽的。”兩姐妹都白眼。 “行了行了,”剩下的一個男孩子走了上來:“別吵了。” “小懿,這是淩雲誌,叫淩雲哥吧。”蘇玫挽著他的手,十分親熱地道。 淩雲誌的五官就很柔和,黨傑太可愛,淩子涵太跋扈,他則是一臉溫柔的表情,讓林懿對他頗有好感。 “淩雲哥。” 淩雲誌摸摸她的頭:“嗯。” “這個王八蛋,”蘇玫高傲地抬起下巴:“淩子涵,淩雲哥他弟,就小他五分鍾,特討厭的一人。” 淩子涵作勢要抽她:“怎麽到我這就成了王八蛋了。” 蘇玫抬高了下巴示意他抽,淩子涵那手怎麽也落不下去,悻悻地去禍害林懿的小嫩臉。林懿瞪著他,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淩子涵得意地掐了她一把。 換來一個深情款款的牙印,林懿咬的。 “媽的,都出血了——”淩子涵衝她吼:“虧老子上次還給你糖,你這人怎麽就不記別人好的?” 林懿“呸”了一聲:“再捏我臉,我叫我姐收拾你。” “瞧你姐那樣,我抽死她我——” “那我就叫淩雲哥抽你。”林懿根本不買他的賬。 淩雲誌和蘇玫在旁邊哈哈大笑。這樣一來,這四個人算是正式認識了。 過了那麽多年,林懿想到那時候,還會不自覺地笑出聲來。 美好的東西太容易消逝,所以才想一輩子都記得。 “小懿,小懿。” 聽到有人叫她,林懿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見蘇玫蹲在她麵前拍她的臉。 天都亮了。 昨天晚上說著說著話就睡著了,兩個人都懶得動彈,就在這陽台上頭靠著頭睡了一夜。 林懿輕輕咳嗽了兩聲,嗓子不舒服,說出話來都是嘶啞的:“拉我起來。” 於是蘇玫站起身把她給拉起來:“你怎麽了?” “有點不舒服。” 蘇玫用自己的額頭貼著她的額頭:“沒發燒。” 貼得太近了,蘇玫一移開,林懿就靠在她肩膀上:“姐——” “嗯?” “我又做夢了。” 蘇玫沉默了一下,問:“好的還是壞的。” 林懿笑:“當然是好的,夢見我們小時候,我咬了子涵哥一口。” 蘇玫也笑:“你有沒有夢見我跟你都踢了他一腳?” 林懿點點頭。 兩個人去衛生間裏拿冷水抹臉,使勁地把妝給擦下來,蘇玫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唉,每次照鏡子都覺得這個人不是我。” 蘇玫是典型的天生麗質,不化妝也是清秀佳人一個,林懿忍不住笑:“你還想怎麽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蘇玫拍拍她肩膀:“少貧嘴,你回包廂吧,我先走了,下次給你打電話,要來玩也別客氣。” 聞言林懿點點頭又搖頭,半真半假地抱怨:“姐你這也太貴了,我玩不起。” 蘇玫笑罵她:“瞧你那窮酸樣,你來我這還要錢?” 林懿回到VIP包廂裏一看,果然是是屍橫遍野,一幫人睡得迷迷糊糊,林懿衝進去把音量全打開,於是一幫人在震耳欲聾音樂聲和“我操”聲中不甘不願地爬起來。 林懿把一隻腳擱在茶幾上:“要睡回去睡。”聲音太大,嗓子又開始疼。 幾個人罵罵咧咧地朝她比中指,然後去衛生間用冷水醒精神。 黨傑第一個回來,已經恢複了一半的神智:“你精神怎麽這麽好?” “不告訴你。”林懿白眼。 黨傑也不追問,摸出手機開機看短信:“操,加班。”現在才八點半,好好一個星期六又糟蹋了。 “怎麽?要加班啊?” “你很高興?” 林懿趕緊搖頭:“沒有啊。” 大家陸陸續續回來,拎了自己的東西朝外麵走。黨傑要直接去公司,詹北要回她父母的家,王靖蓉和趙哲逸肯定是一起回去,剩下林應卿跟林懿。 “那我先去公司了,你搭應卿的車回去。”黨傑開著車走了。 林懿坐上林應卿的車,一路上精神萎靡。 “喂,你到了。” “嗯,你現在回去?” “不回去,肚子餓,找個地方吃完東西再回去睡。” “小心長胖。”林懿提醒。 “管他的呢。”林應卿沒好氣。 “那你吃完呢?” 林應卿看了半天,突然歎氣:“一一,我們買了東西去你那吃,我在你家睡會好不?” 雖然覺得奇怪,但林懿還是點了點頭。 兩個人在小區外買了拌麵,灌湯小籠包,豆漿跟牛奶,帶回黨傑家吃。 “哎,你們這不錯。”林應卿邊吃東西邊打量四周。 “還行吧,黨傑的錢大部分都花這上頭了,要不然也不至於開個破奧拓。”林懿隨口回答:“再說了,哪有你們那兩百多平米的房子好?” 林應卿默默地喝完豆漿,跑進洗手間:“漱口水呢?” “架子上擺著呢。”林懿也跟過去,看著林應卿漱口洗臉:“你到底怎麽了?從昨天開始就不對勁。” “毛巾給我。” 林懿氣結,從櫃子裏翻出一張幹淨的毛巾給她,林應卿仔細地擦完臉。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眼神憂鬱。 “寶貝,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P,又不是七老八十。”三十都還沒過,老什麽老? 林應卿笑了笑:“我覺得我老了。” 林懿沒搭腔。 “要不然你姐夫幹嘛還出去找別人呢?” 她幽幽地道,眼角有點濕,林懿懵了。
病 林懿還沒說話呢,林應卿苦笑著抬起袖子聞了一下:“臭死了,我幹嘛洗臉啊,應該洗澡,把你睡衣拿給我。”朝外邊走了兩步,林懿又問:“沒事吧?” “沒事,快去,我洗澡了。” 水聲很大,林懿拿了睡衣進去,問:“給你擱這了。” 林應卿沒答話。 “姐?” 還是沒回應。 林懿有點慌了,電視劇裏那些狗血的自殺情節在一瞬間充斥了大腦,她還真怕林應卿幹出點什麽事來。 猛力拉開浴簾,林應卿蹲在浴缸裏,身上的衣服都被花灑噴出來的水淋得濕漉漉的,貼在身上,頭發亂七八糟,看上去狼狽極了。 她咬著下嘴唇在哭。 林懿手忙腳亂地把花灑關上,扯了一條大浴巾給她披上,又急又氣:“林應卿你就作吧,這麽冷的天,你也不怕凍死——” 林應卿的下巴支在她肩膀上,哭得稀裏嘩啦,哽咽地捶她的背:“我就哭,哭死給你看。” “好好好,你哭。”林懿的背被她捶得很痛,但是她還是緊緊地抱著林應卿。 “我恨死他了,媽的個賤男人,背著我出去亂來,還以為我不知道,”林應卿一邊哭一邊說:“他能有今天,沒有我他成嗎?” “是是是。”沒你不成。 “要讓我知道是哪個小賤人,我不弄死她才有鬼。” “是是是。” “是個屁啊!”林應卿咆哮。 “是是——是你個頭!!”林懿推開她,一巴掌拍在她額頭:“殺人是犯法的。” “廢話。”她學了四年法學會不知道殺人是犯法的麽?這女人當她文盲啊。 “那你哭夠了沒?” “沒。” “那你脫了衣服邊洗澡邊哭吧,動作快點,我也要洗。” 林應卿的眼淚戛然而止,她瞪著眼睛看了林懿半天,最後陰陽怪氣地道:“一一,你也忒沒良心了。” 林懿嘴角抽筋:“姐姐,我連唯一一件睡衣都奉獻給你了,你還要我怎麽樣?”更別說被她抱著哭了一陣,衣服全濕掉,冷冰冰地貼在身上難受死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關上門的一瞬間,她道:“姐,瞧你那點出息,人死了有什麽用?就該讓那種人遭報應,活著受!” 林懿靠在門板上,沒聽見裏麵的林應卿回話。 人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活著受委屈,那才是折磨。 林應卿洗了很久,一雙眼睛腫得像兔子,看見林懿衣服都沒換就趴在茶幾邊昏昏欲睡,強打起精神把她拍起來:“滾進去洗澡。” 林懿長長地呻吟了一聲,伸著懶腰站起來,衝進黨傑臥室翻黨傑的睡衣,然後再打著哆嗦衝進浴室。 整一個女悍匪形象。 林應卿在沙發上用電吹風吹頭發,十幾分鍾後林懿從浴室裏出來,帶著一臉要死不活的表情接手電吹風,把自己頭發吹了個半幹不濕。 “靠,你眼睛腫了。” “廢話,你頭發不吹了?要感冒的知道不?”林應卿按著她,把電吹風對準她腦袋吹頭發。 “去去去,你懂什麽?我這叫保養頭發,吹幹了對頭發不好知道不?” 黨傑的睡衣太大了,林懿穿起來像是鬆鬆垮垮地掛在她身上,睡眼迷蒙的樣子很可愛。 林應卿戳她鎖骨:“我睡書房?”她剛才看到裏麵有一張單人床。 “嗯,我也睡書房。”戳回去。 “……你不是應該跟黨傑睡一張床麽?”狐疑地繼續戳她鎖骨。 林懿頭上差點冒出冷汗來,趕緊道:“哪啊,我不是很久沒跟姐姐睡了麽,不行啊?” “行,但是——”林應卿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沒什麽可是的,”林懿一錘定音:“睡覺。” 兩個人真躺床上了,林懿又開始抱怨:“靠,以前我們學校那麽小一張床我跟你擠也沒這麽不舒服啊。” “不舒服?我還不舒服呢,滾去你大床上睡。”林應卿推她。 “就不。”一隻手橫過林應卿的腰,眼睛閉得緊緊的:“睡覺睡覺。” 林應卿笑笑,本來心情很不好,但是跟這丫頭鬼扯了一陣,居然感覺好了很多。 “沒心沒肺的。” 林懿的眼睛閉著,呼吸聲很均勻。 “這就睡了?”林應卿撥了撥她的頭發,果然是潮潮的,腦子裏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對了,你該不會都沒跟黨傑睡一張床吧?” 林懿沒回答。林應卿伸手捏她鼻子,林懿含含糊糊地道:“別鬧……” 看來是真的睡了,林應卿笑笑,也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林應卿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看林懿完全沒有醒的意思,就自顧自地收拾打扮好離開,臨走前還跟林懿說了聲:“我走了。” 林懿迷迷糊糊中聽到響動,但是眼皮就是沉得很,抬不起來,想說話也說不出口,隻在喉嚨裏發出類似“嗯”的一聲就算完事。 “豬……”林應卿笑罵了一句,關上門走了。 等到林懿真的睡醒,那已經是下午三點半,她覺得全身都是酸酸的,極不舒服,頭也在疼,於是伸手去摸頭,好像也沒覺得特別熱。 於是打電話給黨傑:“傑傑……” 一說話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嗓子裏幹幹的,像火燒,完全嘶啞了。 那邊黨傑忙得不行,但還是聽出來她的聲音不對:“怎麽了?” “我覺得不舒服。”她的呼吸也不通暢,說話都帶著濃濃的鼻音,好像在撒嬌。 “真的假的?發燒了?”黨傑的雙手在筆記本鍵盤上敲得飛快,用肩膀跟頭夾著話筒問。 “好像沒有,可能是感冒了。” “那我趕緊弄完回來,自己先吃點藥,你知道藥放哪吧?” “嗯。” 等林懿那邊掛了電話,黨傑再往電腦屏幕一看,靠,多打了一個0,額頭上冷汗就冒出來了,趕緊把剛才打的內容仔細看一遍,爭取趕緊搞定就回家。 林懿在床上躺了十幾分鍾,掙紮著下了床,頭暈目眩地,隻恨不得在地上爬著走,家裏的飲水機也沒開,林懿就著冷水把藥吃了,漱了個口,拿毛巾抹了把臉,又縮回床上去躺著等黨傑回來。 結果一等就等到六點半,聽到黨傑開門的聲音跟自己肚子裏的咕嘟聲相得益彰,林懿哼哼了幾聲。 黨傑進了書房先是愣了:“你怎麽穿我的睡衣?” “林應卿過來睡我的睡衣借她了。”林懿不爽,她在這都快不行了,這男人第一句話竟然是糾結她穿了她的睡衣。 坐到她床邊,黨傑伸手摸她額頭,剛挨上就覺得不對勁,頓時氣結:“你不是說你沒燒嗎?”那怎麽會這麽燙手。 “我有發燒?”林懿也伸出手去摸:“沒啊。” 黨傑拉過她的手,這才覺得她手上也是燙的。 敢情是全身都熱,也就沒察覺出溫差來,黨傑差點給她氣死:“你沒用溫度計?”趕緊去藥箱裏把溫度計拿來塞進她嘴裏,沒好氣地衝進廚房找冰塊,做成冰袋給她放在額頭上。 林懿傻乎乎地叼著溫度計道:“傑傑,我肚子餓。” 誰說生病的人胃口不好的?他肯定是沒見識過林懿。 “給你買了白粥,過會放微波爐裏熱了吃。”黨傑看了下時間,差不多了,把溫度計拿出來看:“我靠,三十九度六,起來,換衣服去醫院。” “不去。”林懿在被子裏縮成一團。 “你別逼我動手啊。”黨傑扯她被子。 林懿抓著被角不肯放,扯著個破嗓子喊,奈何聲音太小,她隻得威脅道:“黨傑,你敢動老娘一下,老娘告你□。” 黨傑手都不停,直接無視此人那比小雞還弱的撲騰:“你真的是學法的?”真想告訴她那叫誹謗。 “來人啊,救命啊——”林懿嘶吼。 掙紮無果。
主導權問題 每個人對人生都該有自己的見解,那玩意叫人生觀,黨跟人民都說,沒這個東西是不行的。 林懿對此的看法是,人生裏嘛,不是你幽生活一默,就是生活幽你一默。不要覺得這兩者之間沒什麽差別——事實告訴我們,同樣是□,你願意當□人那個,還是被□那個? 此人三觀不正,建議小朋友不要學。 其實應該有個人來提醒她的,□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過程中如果對方正當防衛導致你死亡的話你是很吃虧的—— 林懿說,我知道啊,不過我覺得吧,做人還是要有主導權的好。 黨傑評價,你他媽就是一瘋子。 林懿回答,對啊,我媽是瘋子,我不是。 最後林懿還是被拖著去醫院了,醫院門口那小樹苗還未茁壯成長就已夭折,原因是林懿死活抱著樹幹不放,結果被黨傑拖啊拖,那脆弱的小樹苗就這麽“喀擦”斷了一截。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這是破壞公共財物啊,幸好醫院比較偏僻,周圍沒人看見,兩個人臉不紅心不跳地把樹枝踢一邊轉身就走。 到了醫院裏看急診,人家醫生聽了心跳,看了看扁桃體發炎的情況,問清楚她燒到幾度,最後不鹹不淡地道:“打針還是輸液?” 雖然燒得挺厲害,這人還挺精神的。 林懿滿臉通紅,當然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發燒的緣故,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哪一個能報銷?”感謝林子涵給了她一份工作,還附帶醫療保險。 醫生白了她一眼:“你幹脆住院吧,住院報銷得最多。你見過誰打針報銷的?輸液都不讓報銷呢。”反正住院的話你輸完液走人,醫院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林懿轉頭看黨傑,黨傑悠悠地開口:“住院的話,就算報銷你一個星期也得花一千多吧。” “那輸液呢?” “也就幾百吧。”醫生回答。 林懿摸了摸錢包,心在滴血:“那我還是打針吧。” 所謂長痛不如短痛,住院輸液太浪費時間了,還是打針吧。 打針,絕對是折磨。 尤其是那種,最古老的,屁股針。 林懿從小就最怕打針,尤其是一生病就打青黴素,那叫一個疼啊。 於是她先問醫生:“要打青黴素麽?” 醫生笑笑:“你不打青黴素,打先鋒5就可以了。”雖然那笑容有一點詭異,感覺好像是在……幸災樂禍? “哦,”林懿挺高興的:“還好不用打青黴素,那玩意也太疼了。” 醫生在電腦上打字打得飛快,然後打印出一張單子寫了幾個字遞給她:“給你開了三天的針水,早上一次下午一次。” 黨傑拿了她的錢包去拿藥單,林懿看著他回來,傻乎乎地進了二樓的注射科的門:“先鋒5是什麽啊?”邊說邊坐下來,解開褲子。 護士小姐把藥水準備好了,用酒精給準備下手的地方消毒。 “終於想起來問了?”黨傑背對著她,靠在門板上,目光盯著天花板:“先鋒5嘛——” 尖尖的針頭刺破了皮膚,林懿痛得要命:“媽的,這什麽玩意?怎麽比青黴素還痛?” 護士小姐皺著眉頭,繼續推著藥水,另一隻手輕輕地在旁邊按揉:“小姐,你放鬆點。” 這打針本來就是越緊張越痛。 黨傑很滿意地聽著林懿在裏麵鬼哭狼嚎,笑著道:“先鋒5就是最高劑量的青黴素啊,對了,順便說一下,你以前打的青黴素是最低劑量的。” 坐在注射科外的塑料椅上動彈不得,看著黨傑在旁邊一臉淡定從容的笑容,她磨牙道:“黨傑,你要死是吧?” “沒有知識好歹有點常識好吧?”黨傑笑個不停:“像你這種既沒知識又沒常識的人夠少見了。” “痛死我了,操。”林懿叫苦不迭。 那痛還不是光在屁股那一小片,而是好像從這邊屁股延伸到另一邊屁股上,再順著神經蔓延到了藥跟大腿上,她都在這坐了半個小時了,痛楚居然沒什麽緩解。 肚子裏嘰裏咕嚕地亂叫,黨傑還在旁邊一副你活該的表情。 這什麽世道啊? 又坐了幾分鍾,她忍不住了,推黨傑:“背我下去。” “為嘛,你腿又沒斷?”黨傑還在笑。 “我疼,走不動。”一想到還要挨五針,她就抽搐了。 最後黨傑還是把她給背了下去,本來打算要用抱的,但是林懿說姿勢不對導致她傷勢惡化,所以還是背吧。 黨傑在心裏想,就那眼睛都找不著的針眼還傷勢惡化呢?靠。 坐在車上,滿耳朵都在聽著林懿叫疼,黨傑忍不住嚷嚷:“你別叫了,我耳朵疼。” 林懿果真不叫了,黨傑還在想她今天是吃錯藥了還是燒糊塗了,居然不還口,就聽林懿道:“我想吃鴨脖……” 黨傑看著不遠處的紅燈:“什麽亂七八糟的?” 林懿伸手戳他,示意他看車窗外麵,果然,XX鴨脖的連鎖店。 “不是吧?都病了你還吃油的?”什麽人啊真是,而且這邊好像不能停車吧。 林懿眼巴巴地看著他,嘴邊不明液體有傾瀉的趨勢…… 黨傑抽了張紙巾丟她腦門上,麵無表情地下車:“把你那屁股擦幹淨了。” “去死!”林懿把紙巾揉成一團丟過去,堅決不把自己的臉當屁股使喚,然後又抽了一張擦口水。 回到家,林懿高高興興地吃著鹵鴨脖子和素菜就白粥,黨傑看得歎為觀止,這人真的病了?那胃口怎麽就一點都沒見小呢? 等她去洗幹淨手漱完口換好睡衣,黨傑拍拍桌子:“給我在沙發上坐好了,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 林懿裹著條薄被單翹著二郎腿直接當他是一空氣。 於是黨傑開始對她進行思想教育。 “你說你這人吧,多大了,有腦子沒有?大晚上不冷啊?跑去陽台上睡覺!!” “哦。” “還有,你回來洗澡了是不是?頭發肯定又沒弄幹就睡覺,跟你說多少次了,你長記性沒?” “沒。” “你還敢說?你說你病了,吃藥總知道吧?手摸不出來燙好歹拿個溫度計,溫度計你懂怎麽用不?” “懂啊。” “我靠,那你怎麽不用?還有,吃藥你喝的冷水是吧?飲水機按鈕你伸個手按下去,五分鍾之內就有熱水了知道不?” “知道啊。” “你知道個P。”黨傑咆哮。 “我覺得我病我的,又不會死,你窮緊張個什麽勁啊?”林懿不是很在意地道。 這話一說出口,周圍的氣氛陡然結了冰。 黨傑的臉色很難看:“我是在窮緊張?” 林懿扯著嘴角笑:“不是,我說錯話了。” 黨傑站起身:“你就是這麽想的吧?我窮緊張,我瞎操心——”反正他做什麽都是白費。 “我說黨傑,你火什麽?”林懿覺得自己心髒跳得老快:“你有什麽好火的?” 我他媽看你沒心沒肺我難受!!黨傑氣歸氣,但這話還是沒說出口;他提起一腳踹在茶幾上,發出一聲巨響,震得水杯倒了,滾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林懿也站起來,去廚房裏找毛巾擦地板,把碎玻璃片撿起來丟進垃圾桶。 想叫她小心手,但是黨傑最後什麽都沒說,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摔門。 “我靠,那小氣勁。” 林懿把帕子丟進垃圾桶裏,進了書房。 之前的被子都被汗水打濕了,黨傑給她換了新的被子跟床單。 她抱著被子在單人床上翻來覆去。 黨傑真是越來越小氣,管他的呢,林懿想,反正明天哄哄就好了。 結果第二天黨傑老早就去公司加班,林懿起床的時候撲了個空;再看看桌上,也沒便條紙。 林懿也不著急,她還有點低燒,先去洗漱好了,然後再慢悠悠地晃進廚房,揭開牛奶鍋的鍋蓋看,果然,裏麵是蛋粥,分量不多,剛剛好,摸一下鍋沿還是溫溫的。 早就知道這家夥氣不過十二個小時。 她打開冰箱拿牛奶,嗓子裏還是不舒服,特別想喝冰的。 結果牛奶上貼了紙條,字跡很潦草,看得出來寫的人在趕時間。 “豬,起來了以後不準喝冷的東西,給你倒好了一杯放在微波爐裏,熱好了再喝。” 林懿看了直笑:“你才豬呢。”說完把便條貼扯下來塞進自己衣包裏。 吃完了東西跟黨傑打電話:“喂,蛋粥一點都不好喝。” “哼。”黨傑用鼻子出氣。 “下次還是放點肉吧。”某無肉不歡人士流著口水道。 “……” “喂,死啦?” 黨傑衝著電話吼:“我在加班——”說完把電話摔了。 林懿聽著電話裏的忙音,笑抽。 ******生活小劇場****** 下午,QQ上 某傑:在幹嗎? 某思:本人不存在,有事請留言(離開時候的快捷回複……其實我在……就想看他繼續死命Q我……俺在看電影……雙食記&異度空間……) 結果某人完全54偶……去打魔獸…… 過了三個小時…… 某思:我回來了(終於平靜想找人吃晚飯) 某傑:在睡覺…… _|zZΖ(離開狀態的快捷回複……我囧……) 於是某思怒了,老子也不甩你 過了一個小時…… 某傑:…… 怒,俺就是不理你,俺啥都咩看見!!!!
病情加重 經過黨傑筒子精心而細心的照顧,林懿的病……還沒好。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黨傑在沙發上悠閑地看電視,林懿的頭枕在他大腿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黨傑喂給她的菠蘿。 “你能不能切小塊點?”她的嘴被菠蘿包得滿滿的,還能說話真是奇跡。 “你再廢話就自己切。” 林懿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感覺到了沒?我是病人,我是一病人!!” “病的人多了,誰理你啊?”黨傑把手抽離,非常想讓這女人從他身上滾下去,基本的常識有沒有?靠男人這麽近也不怕引火燒身的。 他就是一柳下惠也禁不住這樣折騰啊。 他這麽朝下看,林懿的睫毛長長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著電視機屏幕,偶爾會蹙起眉頭,因為黨傑老給她塞菠蘿,腮邊鼓起了一塊,好像青蛙。 他忍不住伸手戳她的臉頰,手指尖感受到她肌膚軟軟的,水嫩得很。 “幹嘛?”林懿幹脆翻了下身,仰著臉看他。 黨傑笑著道:“我在想……” “想什麽?”林懿好奇。 “沒想什麽。”黨傑搖頭。 “喂,死人,快點講——” “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黨傑向後倒,雙手放在腦袋背後,林懿迅速坐起身,明顯嗤之以鼻:“小學的把戲還拿出來丟人。” 黨傑來不及說話,就被她給撲倒,感覺到她呼出來的熱氣撲在麵上。 “喂——” “你不是要親?” 說親就親,林懿不愧是野獸派的作風。 黨傑感覺她柔軟的嘴唇湊了上來,好像是種誘惑般張開了口。 林懿一點不自然的感覺都沒有,本來是她主動的,但唇齒接觸之後,黨傑立刻熱情的回應她。 “嗯……”林懿從嘴角裏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軟綿綿地刺激著他的神經,身體比較誠實,他一下就把林懿給壓倒在沙發上,雙手支在她頭邊。 林懿的手本來抱著他的脖子,但是被他壓倒後,她放開了手。 她戲謔地笑,輕輕地推了他一下,黨傑遲疑了一下,退開來,坐到了一邊。 “黨傑,你覺得有意思麽?” 不知道她說這話,是有心還是無意。黨傑調整了下呼吸,把心裏那點悸動壓了下去,他扯開一顆扣子,用手扇風:“不要隨便點火,天幹物燥的,也不怕引火燒身?” “不怕不怕,你□我,我就□回去。”林懿像是在開玩笑。 “聽起來我好像不吃虧,要不然我們試試?”黨傑道。 “完全沒有必要——”林懿道:“剛剛跟你接吻,技術不錯,再接再厲吧。” 說完就進衛生間,洗澡準備睡覺。 聽著水聲響起,黨傑抱著抱枕倒在沙發上,用手指在嘴唇上摩擦,再摩擦。 溫熱的唇舌,糾纏在一起的感覺讓人忍不住回味再三,最後他忍不住低低地咒罵了一聲:“操。” 要跟她住在一起,還要相安無事,真是難上加難。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黨傑摸了摸林懿的頭:“還有點燒,是不是你昨天洗澡的時候水調得太冷?” “沒,你看我精神這麽好。” 其實林懿覺得頭還是有點暈,昨天天氣暖和,晚上洗澡的時候可能就沒有注意,導致又有點發燒。 她才剛去文華,人際上要注意,所以咬咬牙,不請假了。 “嗯,那你快點,我到樓下把車開出來。” “哦。” 到了文華,又是早晨的例會。 林懿真的不明白,為什麽大早上的會有這麽多會好開,從老板到員工,講的基本都是廢話,隻差沒振臂高呼“革命還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加上林懿覺得坐在這還悶得慌,之前在電梯裏就有點暈暈的感覺,就跟暈車似的。 “那麽,就這樣,把這個Case搞好。”林子涵最後總結道。 林懿用手支著腦袋,眼睛閉了一半,腦子裏全是漿糊,隻聽到“搞好”兩個字。 大家都站起來走人,隻有林懿還是坐在原來的位子上不動。林子涵早就覺得她不對勁,等大家都走完才過去拍她的肩膀:“林懿?” 林懿緩緩地抬起頭:“哎?” 她眼睛裏蒙著一層水霧,臉上紅得有點不自然,林子涵了然:“你病了。” 廢話—— 林懿想這麽說,但實在沒力氣,坐下去以後頭就越來越暈,早上出門明明還沒什麽的,現在越來越不對勁,身上快要脫力。 她撐著桌子站起來,腦袋邊好像有一百隻小鳥在繞著飛,還嘰嘰喳喳鬧個不停。 勉強站穩,林子涵把手放在她頭上:“你在發燒,怎麽今天還來上班?” 林懿笑笑:“這是當然,又沒多大的毛病。”最重要的是,請假是要扣錢的。 “你這樣不行,趕緊去醫院。” “老板,請假是要扣錢的。” “誰說的?” “……”你是老板你會不知道? “當我什麽都沒說好了,我去泡咖啡。”林懿繞開他走了出去。 “林懿,林懿?” Sella那大嗓門,簡直比烏鴉還烏鴉,本來就痛的頭,聽見她的聲音變得更痛,但又奈何不得:“Sella姐,有事?” “叫你打文件,到現在還沒拿過來,”Sella還在不依不饒:“耽誤了事,你負責?” 心想我現在看著電腦上的字都跟蝌蚪似左晃右晃你他媽還在旁邊鬼叫,這種人簡直該被人道毀滅,但是還是溫婉如小家碧玉地道:“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我馬上弄好了給你。” 見林懿這樣的態度,Sella也不好說什麽,隻得惡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打印好了檢查清楚然後給林總送過去。” 說完就扭著肥碩的屁股走人,邊走邊數落林懿的不是。 林懿把臉埋在顯示屏之前,邊笑邊感慨醜人多作怪。 “你臉色真的很難看。”林懿把文件交給林子涵的時候他說。 “哦,沒什麽事我先出去了。”林懿懶得跟他廢話。 “你這裏有錯字。”林子涵示意她看。 “哪裏啊?”林懿忍不住發出一聲類似抱怨的歎息。 林子涵笑了,把鼻梁上的眼鏡摘下來放到桌上:“你看這裏。” 林懿正要看到底是哪一個字錯了,但剛低下頭,就覺得一陣暈眩,那感覺好像被人從後麵砸了一記重錘,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就朝前麵倒去。林子涵趕緊伸出手扶住她,不讓她撞在桌子上。 “喂,林懿,你怎麽了?”林子涵焦急地問。 想說“我沒事”,但林懿覺得林子涵的聲音怎麽飄得越來越遠,直到最後什麽也聽不見呢? 視線開始模糊起來,落在眼睛裏的人是誰? 黨傑? 不,不是他。 那麽,他是誰? 林懿努力地想睜開眼睛看清楚一點,但是眼皮越來越沉,怎麽也睜不開,她急得眼淚水都冒出來了。 對方重重地歎息。 “子涵哥……” 她囈語著,倒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林子涵愣在原地,被她這麽溫柔的聲音給嚇了一跳,林懿軟軟地靠著他,緊緊的閉著眼睛。 他伸出手指去摸她的眼睫,濕濕的。 打橫把她抱起來,早就說她該去醫院的,果不其然。 公司的人都跟見了鬼一樣看著他們,可林子涵不在乎。 他從第一眼看見林懿,就覺得她特立獨行,引得他要留意。 至於感情嘛,那就跟熬豬油一個樣,真的要靠熬才能看見成效。 林懿在輸液的時候醒過來了,看見病房裏的林子涵,盯著她看了半天。 “你看什麽?”林子涵拿起一個蘋果,開始削。 “我在確認你是不是我腦海中的幻覺。”林懿改盯天花板了。 “哦,”林子涵削蘋果的技術一流,轉眼間就削去一半的皮,果皮也不斷:“結果呢?” “我覺得吧,宇宙洪荒,天地萬物都是神奇的,”林懿感慨萬千:“所以呢,存在即合理,以後我再也不會為這個世界上不合理的現象感到奇怪了。” 林子涵繼續削蘋果:“你的意思是我出現在這裏是不合理的?” “反正很奇怪。”跟你又不是很熟,當然不合理。 林子涵的蘋果削好了,果皮當然是一直沒斷過,他把蘋果舉起來,看了一眼。 林懿也看著那蘋果,形狀很漂亮,肯定很好吃(這什麽邏輯……無語……)。 結果林子涵把蘋果放在嘴邊,咬了一口,林懿傻眼。 “這個……”這個蘋果難道不是該給她吃的麽? “你想吃?”林子涵手起刀落,削了一小塊遞給他,林懿不接。 他揚起眉毛:“這邊我沒咬過。” 林懿不甘不願地就著刀子把那口蘋果咬下來吃,果肉甜美多汁,清脆爽口,有點微微的酸味。林子涵幾口解決掉那個蘋果,然後又動手削起來。 “你胃口真好啊。”林懿眼巴巴地看著他流暢的動作。 林子涵突然覺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很好笑,趕緊削好蘋果遞過去。 林懿高高興興地接了蘋果開始啃,啃到一半的時候才發覺林子涵盯著她不放。 “幹嘛?” “我以為你至少會坐起來……”居然就這麽躺著啃蘋果,太那個啥了…… “坐起來幹嘛?”林懿覺得很奇怪,她這輩子能坐著絕不會站著,能躺著絕對不會坐著。 “……”林子涵拿紙巾擦手,無言。 ***生活小劇場*** 昨天的後續 某傑(Q了一會不耐煩了):你到底在幹嘛? 某思:我在休息 某傑:靠,你坐月子啊 某思:囧rz……你才坐月子 某傑:女人才坐月子吧 某思:你比較強大唄 某傑:…… 某思:我要去逛街,有錢沒? 某傑:身上還有一百 某思:靠,把卡帶著 某傑:卡上還有五十 某思:月初你媽才給你打的錢!!!!錢呢?!!! 某傑:用了唄 某思:……怎麽用的? 某傑:不知道……我也覺得很神奇,我居然沒錢了…… 某思:那怎麽辦? 某傑:我也不知道 某思:我們去廣場坐著吃一碗三塊錢的酸辣粉? 某傑:可以 於是最後,某思HLL的囧了……沉默……
奸夫... 林懿吃完了蘋果,伸手要紙巾。 一張擦了嘴,又伸手:“還要一張。” 林子涵好脾氣,又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 這次她擦了左手:“再給一張。” 林子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誠懇地問她:“你能不能一次說完?”說完把紙巾盒整個遞過去。 林懿皮笑肉不笑地接過手,心想那你女朋友跟你做了好幾次以後要是也問你“你能不能一次做完”的話,你是個什麽感受?這拿紙巾的道理就跟□一樣,完全視需要而言,沒有可預見性才對。 “對了,手機借我用用。”林懿摸自己衣包,手機沒帶出來,肯定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了。 默默無言地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呃……電話號碼是多少?”林懿歪著頭想了半天。 “我怎麽知道……”林子涵真想知道她神經是不是粗到碗口大一條,從頭就直通到腳底。 “沒人問你。”林懿想了半天按下了通話鍵,“嘟嘟——”幾聲後有人接了電話:“喂,你好,這裏是XX餐廳,請問您要是訂餐還是叫外賣?” 林懿當機立斷地掛了電話,麵紅耳赤。 難怪這號碼這麽熟,原來是以前經常叫外賣的餐廳。 再撥一次,“嘟嘟——”聲過後黨傑接了電話,很禮貌地問:“喂?請問你哪位?” “是我。”林懿道:“你在幹嘛?” “靠,這誰手機啊?”黨傑覺得納悶。 “呃,一個朋友的。” “朋友?”黨傑的口氣很疑惑:“誰啊?我認識不認識?男的女的?” “你丫……查戶口啊?”林懿朝著天花板翻白眼,可惜黨傑看不見:“男的吧?”滿腹怨氣地想衝過去抽她:“你不好好上班拿著其他男人的手機跟我聊天?” “呃,其實吧……” “少給我說廢話。” 林懿鬱悶,這不一大堆廢話都是他在那糾結出來的麽?她可是什麽都沒說。 “我現在在醫院。” “什麽?到底怎麽回事?”黨傑大叫一聲,震得林懿耳朵發麻。 “我早上吧,給老板遞材料的時候突然就暈倒了,”林懿哽咽了兩聲:“後來到了醫院才發現,原來我已經有了你的骨肉……” 林子涵在旁邊聽得黑線高高掛。 “林懿,你找死吧?”黨傑咬牙切齒地道:“你在哪家醫院?” “市立醫院唄,不過你要是根本不關心肚子裏的孩子,你就——”林懿繼續情深意長地演她的瓊瑤劇,突然聽到那邊“啪嚓”,然後就是忙音 那邊黨傑早就把電話給摔了。 林懿怒了:“靠,居然掛我電話——”她把手機還給林子涵:“謝謝了。” “別客氣。”林子涵這話說得很沒底氣。 二十分鍾以後林子涵手機響起,是個陌生號碼,他接起來:“喂,你好?” “呃,你好,請問林懿在麽?”黨傑覺得這聲音耳熟,但想不起來是誰。 “哦,她在的。”說完就把電話遞給林懿。 “喂?”林懿餘怒未消。 “哪一間病房啊?” “幹你屁事,滾。”說完搶先掛了電話。 林子涵見她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林懿滿不在乎:“你信不信?五分鍾之內,他絕對就到了。”黨傑在她眼裏就是一賤皮子,越磨越賤,到最後就到了人賤合一,天下無敵的地步。 不要怪林懿惡毒,在黨傑眼裏,她也就倆字,傻逼。 果然五分鍾之內,黨傑出現在病房門口,林子涵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心想這真是倆強悍的人,快趕上蜘蛛俠了。 “你缺德不缺德?”他扶著門框喘氣:“電梯壞了,我跑上來的。” “你不是不管我了嗎?”林懿裝委屈。 黨傑額頭上暴出青筋:“你說什麽?”這旁邊還有人呢,要丟臉她一個就夠了,還非得拉上自己陪葬大演瓊瑤劇,這女人怎一個賤字了得? 林懿別過頭去,偷笑。 林子涵適時地道:“黨傑。” “啊,林先生是吧?”黨傑這才注意到旁人,立刻換上笑臉:“今天林懿真是太麻煩你了。” “你是黨傑對吧?叫我林子涵就好,叫林先生什麽的太怪了,”林子涵略帶著歉意道:“沒事,本來之前開會就覺得她有點不舒服,但她又倔著不去醫院都怪我,還讓她打文件。” “哪裏的話,林懿這人吧,性子死倔,懶得要命,改都改不掉,”黨傑也笑:“在公司裏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沒有,你太客氣了。” 這對話多客氣啊,但兩個人那眼神交流全不是那麽回事,高中政治學講的,要透過現象看本質,看本質啊知道不? 林子涵覺得黨傑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感覺像是在看奸夫。 黨傑覺得林子涵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感覺就像是一奸夫。 ***生活小劇場*** 某思:我回來了……今天穿著10CM的鞋逛了五個小時.強大不…… 某傑:還好……外邊下雨了…… 某思:有話可以直說…… 某傑(很嚴肅):我說這話的另一個深層含義是,我們還是明天去吃燒烤吧…… 某思:囧…… 某傑:買什麽了? 某思:衣服,麵膜…… 某傑:腐敗啊你 某思:沒你腐敗,你說,你把錢用哪去了,害我現在這麽節約?!! 某傑:老子不認識你……自己滾去拿熱水泡腳去!!!!
在所有的故事裏,我們都是被愛的人。 ——林懿 黨傑跟林子涵都有點互相看不對眼,林懿不是笨而是懶,她也看出這兩個人的微笑間藏著刀鋒,於是道:“林總,今天謝謝你了。” 林子涵不樂,黨傑暗笑。 “別這麽叫,多生疏啊。”林子涵咧開嘴微笑:“還是叫我林子涵吧。” “哦,”林懿撓頭道:“總之謝謝你了,回去我就把錢還給你,今天的輸液費是你給的吧?” 林子涵雖然想說“不用了”,但料定林懿也不會答應,就算林懿答應,黨傑能答應了,於是道:“不用這麽急,你好好休息吧,我會幫你請假的。” 說完就走了。 關上門的一瞬間,他悠閑地一笑,他才不急呢。 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喜歡林懿了。 既然真的喜歡,就該認真點喜歡,什麽都急不得。 林懿在後麵躊躇,凝視,但最後什麽都沒說。 很久她才道:“玩遊戲嘛,每個人手上都有底牌才對,過早地掀開那怎麽行?” 黨傑有聽沒懂,也不問,隻是抱著手站在那,確定林子涵走了出去之後才道:“看得這麽入神,眼珠子掉出來了沒有?” “沒有。”林懿轉回臉來:“還好好長在這呢。”說完還眨給他看。 “這人上次同學會也見過,想不到你還挺有魅力的。”黨傑冷笑。 “不會吧,你現在才看出來?” “……” 總算見識了什麽叫人而無恥,胡不踹死。 林懿也沒心情跟他計較,眼看藥水快要輸完了,她翻身坐起來,按了床頭的護士鈴。不消片刻,一個生得十分粗壯的護士小姐衝了進來,手上還拿著兩瓶藥水。 不……是……吧…… 無奈她心底的尖叫成了真,黨傑皺著眉頭看護士小姐的藥水瓶:“不好意思,這是她的?” 看見是個美男,護士小姐很客氣,咧開血盆大口笑:“是啊,三瓶750ml。” 林懿“撲嗵”一聲倒在床上,不起:“有沒有搞錯啊?” 意思她還要在這裏輸液輸將近兩個小時,她盯著護士小姐麻利地把藥水換好,問:“可不可以輸快點?” 那護士小姐白了她一眼,還沒說話,黨傑搶先道:“輸慢點,效果好。”還假裝溫柔良善地衝那護士小姐笑著問:“是吧?” 換來護士小姐一個好似撿了錢的傻笑,傻笑完了還對林懿投以“你有沒有常識”的鄙夷眼神:“你躺好。” 說完邊對黨傑拋媚眼邊退出去。 林懿看著黨傑那笑臉就火大,沒輸液的那隻手抽出腦袋下麵的枕頭朝他扔過去,黨傑敏捷地躲開,枕頭砸在牆壁上,軟軟地落到地上。 黨傑揚著眉毛笑得好不得意,他撿起地上的枕頭,拍幹淨上麵的灰塵,遞給林懿。 林懿嘟著嘴不接。 “你現在不演瓊瑤劇了?當著外人演得那麽起勁,現在怎麽不演了?” 一想起那句“原來我已經有了你的骨肉……”就覺得春天走了,冬天來了,夏天跟秋天都不見了。 “你個陳世美,你個牛鬼蛇神,你個不要臉的王八蛋。”林懿扯著紙巾使勁揩鼻子:“你始亂終棄。” “我有嗎?” “你沒有嗎?”繼續扯紙,繼續唾棄他。 “我哪裏有?” “你本來就有!!” “靠,你還沒完沒了了!!”黨傑覺得這對話就跟KFC裏的快餐一樣,半點營養價值也無。 “沒完,這輩子都沒完了!”林懿扯著嗓子喊。 好吧,算我怕了你。黨傑這麽想,心裏就好受了點:“我說,你能不能離你那老板遠點,我今天看他那樣子,倒好像我才是奸夫一樣。” 林懿白眼:“去你的,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隻差把‘我對林懿有企圖’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喲,林小姐原來還知道啊,我打量你準備一輩子裝聾作啞當不知道呢。”黨傑被她刺激得心髒抽著疼。 林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藥水從軟管裏慢慢流下來,直到看不見。 那些液體從針頭滴進體內,感覺很詭異。 “喂,我手酸了,給我揉揉。”她道。 黨傑站在原地不動。 “你要是再不過來,我就——” 林懿詞窮,黨傑擺出一副“我看你怎麽辦的”表情,老神在在地盯著天花板。 於是林懿毅然決然地嚎叫起來:“我就哭給你看。”說哭就哭,雷聲大雨點小,眼淚倒沒見她流出來幾滴,但是聲音大得門口來往的人都駐足觀看。 黨傑置若罔聞。 林懿見狀,變本加厲地嚎叫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看上了別的女人,你走吧,我的孩子我自己負責——” “我就操了——”黨傑這回直接撲上去蒙住她的嘴,這女人太混蛋了。 “喂,你丫小心點,我的針頭,小心點針頭。”林懿小心地閃避著,“弄出來我跟你沒完。” 怕真的把針頭拔了出來,黨傑立刻鬆開了手。 “看你還是過來了吧?”林懿得意。 “你怎麽……”能那麽不要臉?難道她臉上那層真的壓根就是一層皮,隨時都能揭了丟掉? 林懿很大爺地側著身躺著,把那條因為輸液而有些僵硬的手臂伸出來:“幫我揉下,真的痛啊。” 最後那聲已經帶著濃濃的撒嬌意味。 黨傑無可奈何。 從認識她開始就繳械投降了,不是嗎? 林懿看著低頭給他揉手臂的黨傑,嘴角偷偷地往上翹。 她想起了以前。 林懿初二的時候已經很有名了,當然,她出名屬於附帶的,這全歸功於 “漂亮得跟狐狸精一樣”的姐姐,“家裏不知道幹什麽又特別有錢,跟王子一樣” 的淩雲誌,“又乖巧又溫柔,成績很好”的黨傑,還有一個就是“老是打架鬧事沒人敢惹他”的淩子涵。 那個時候蘇玫跟淩雲誌是初三,一天到晚黏得跟年糕一樣,尋常人都受不了他們那親密無間的氣氛。 但林懿就是很沒覺悟地去當電燈泡。 蘇玫跟她初中時候都在學校寄宿,兩姐妹的一大愛好就是翻牆出校,當然是偷偷摸摸的,淩雲誌跟淩子涵就在下麵接住她們。那時候學校的新校區才建好,有幾處比較矮的牆。林懿第一次站在牆頭的時候很害怕,蘇玫老早就跳了下去,正好就落在淩雲誌懷裏,林懿卻害怕得要命,最後淩子涵不耐煩:“媽的,你再不下來老子直接找根竿子捅你下來。” 林懿氣急,閉著眼睛就往下跳,顯然失策,淩子涵也沒料到她如此義無反顧,嚇了一跳,伸手去接已經遲了,這丫頭就這麽撞了過來,直接把他給壓倒在地上。 更讓淩子涵鬱悶的是,痛的好像是他,但林懿哭得昏天黑地,他氣得推開她:“丫頭你沒搞錯吧?痛的是我才對!!” 蘇玫在旁邊把林懿拉起來,給她拍身上的灰,順帶踢了淩子涵一腳:“裝什麽死,你出去打架痛得還少了?” 淩子涵迅速站了起來,大力拍著身上的灰:“靠,打架能跟這個比?” 他一說起打架就眉飛色舞。 四個人一起去淩家,淩家沒大人,隻有個年紀比淩雲誌和淩子涵大一兩歲的小保姆。 林懿還記得當時她跟淩子涵說她沒爸爸的時候,淩子涵滿不在乎的表情:“你沒爸?有什麽大不了的,我還沒媽呢。” 林懿不信,淩雲誌笑著拍她的頭告訴她:“是真的,我跟子涵沒媽,她生我們的時候難產,子涵當時差點也活不了。” 淩子涵在旁邊替蘇玫點煙,聽完他的話轉過頭來,還是那種滿不在乎的表情:“得了,老爺子的女人有多少,想讓我們叫她‘媽’的多得是。” “她們也配?” 淩雲誌也是一臉不屑。 淩家的老爺子就是個黑道頭頭,早年很是風光,不過後來年紀大了,又受了孩子他媽拋下他離開的打擊,幹脆漂白當起了看似合法的商人良民,為國家創造稅收去了;不過照淩子涵的話說,他到底有多少灰色收入那真是說不清。 更厲害的是,淩雲誌跟淩子涵有個姑姑,那是在省裏當書記的,也不知道他老爹是怎麽把這官員家屬的身份給粉飾太平的。 淩子涵比較向往在道上混著的日子,在這個城市,是個道上混的都要給他老爹三分麵子,於是火氣一來就操著拳頭上,嚴重點還要動用鋼管跟刀;淩雲誌就不一樣了,看著斯文,行事也斯文,蘇玫常說的:“你淩雲哥就適合洗黑錢談生意,跟你子涵哥那種野驢是不一樣滴。” 不過對於林懿來說,野驢也有野驢的好,小女孩還處於對英雄主義還有錯誤認識,對於暴力主義盲目崇拜的階段——林懿最期待的事就是跟淩子涵他們一起去打群架。 蘇玫總是教訓她,年紀小小的別跟著他們瞎混,有空多跟黨傑在一起好好看看書,考試考好點,回去也不至於遭她媽白眼。 林懿根本不在乎她姐說的話,但她不能不在乎另一個人。 淩雲誌也不同意。 淩子涵在旁邊賊笑看著她被淩雲誌教訓,等他哥說完,偷偷把她拉過去:“哥哥下次帶你玩去,不告訴他們,叫聲好的給哥聽聽。” 這時候林懿就會感情真摯地叫“子涵哥你最好了”,那樣子就好像淩子涵是她親哥似的。 ***生活小劇場*** 某思:上帝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我說,我要更新,但是晉江卻抽了!!!這是什麽世道?泱泱大JJ,何苦欺負一個弱女子?! 某傑:估計你天生就犯抽吧……還大JJ……你真色!! 某思:……
四個字啊四個字 林懿的病過了一個星期才算好全,有個好上司就是占便宜,她請假的時候林子涵一臉關切:“還沒好之前就別老上班了,小心身體。” 於是林懿全身的懶蟲都向林子涵倒戈,經常在黨傑讓她擦地板啊刷碗的時候提起“我是一病人我真的很虛弱林子涵都說要我小心身體”雲雲,換來黨傑鄙夷的目光——吃飯吃零食嘴不停打遊戲熬通宵時候看她那生龍活虎的樣子,出去跟誰說她是個病人都沒人相信。 當然林子涵除外,就林懿那樣的,在電話裏裝裝嬌弱他也就信了,還每天打電話來關心她是不是燒退了病好了,林懿開始還比較緊張地問黨傑:“你說這人是不是催我去上班啊?” 黨傑一刀下去斬斷一塊排骨,轉過身去對她露出白森森的牙口,陰笑:“我看不是。”擺明了人家是在獻殷情呢,也就林懿這傻不拉嘰的女人才搞不清楚狀況。 林懿打了個冷戰,試圖將自己龜縮成黨傑看不到的一小團,貼在牆邊往客廳退。 黨傑調著醬汁,聽見客廳裏電話響,決定第二天把電話線拔了。 真的付諸實踐後,黨傑又發現林懿的短信開始多了起來,問她原因,林懿說:“唉,還不是你說家裏座機壞了,我用手機接電話要花錢嘛,還是短信好。” 黨傑暗暗咬牙,幻想著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林懿的手機給分屍了。 林懿看著他:“黨傑你咬叉子幹嘛?” “不幹嘛,吃飯。” 結果三天以後,林懿的手機丟了。 “都是你的錯。” “這又有我什麽事?”黨傑一邊打電話一邊看文件。 “我在你們公司樓下呢。” “幹嘛?” “找你吃飯唄。” “我是說你手機丟了跟我有什麽關係?”這傻女人居然能在公交車上睡著,活該被偷。 “我不來找你,我手機能掉?” 這邏輯夠強悍,那是不是被殺人犯就該被扼殺在搖籃裏,因為他們將來會危害社會?這種具有或然性的事誰能保證啊?林懿筒子想人所未想,著實剽悍。 “我不管,我上來找你了。” 說完林懿就掛了電話,掏出五毛錢給報刊亭的老大爺,怒氣衝衝地進了大廈,賞了電梯。 周圍的人看著她,都在背後指指點點。 “你看這女的來幹嘛啊?你見過她麽?” “不知道,看她那表情,不會是來捉奸的吧?每個月都來幾個,受不了,各個衝進來的時候都是這種表情!” “什麽表情啊?” “大概就是電影上演那種江洋大盜要殺人放火之前的表情。” “哎,這年頭,不知道這些人想幹嘛,我們要不要先叫保安?” 另一邊有保安也在嘀咕:“靠,這女人幹嘛來的?” “我靠,都快下班了還來鬧事,真缺德。” 諸如此類。 不過林懿是聽不見的,她早就進了電梯,還在盤算著怎麽敲詐黨傑。 “Tony,有人找。” 黨傑揉著太陽穴看著林懿在他麵前義憤填膺。 “你說,現在這些人的素質啊,一個破手機都要。” 黨傑麵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你說現在這些人也太缺德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難道就沒一個看見小偷偷我手機?他們怎麽就連說一句的勇氣都沒有?真是世風日下。” 黨傑繼續“嗯”,心想魯迅先生糾結這事多少年還沒個結果呢,你在這想又有什麽用? “人窮也要窮得有骨氣嘛,就像我!!!”林懿最後做出了總結。 黨傑發出生不如死的呻吟,就林懿那樣的?還叫有骨氣?她那句就隻有一半是真的——她很窮。 他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把林懿拽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幹嘛啊?” “我下班了。” “這麽早啊。”林懿不知死活地感歎著。 黨傑內心湧起滅口的衝動。 電梯到了一樓,剛開門就看見很多人衝著他們看,嘴皮翕動不知道在說什麽。 如果他聽力達到Superman的地步,就可以聽到他們在說什麽。 “啊,居然沒鬧啊。” “是不是沒找到狐狸精?” “有可能啊。” “你看他那小白臉樣。” 黨傑不知道他們說什麽,但是也覺得被人行這樣的注目禮是很不舒服的,於是問林懿:“你到底幹了什麽?” 林懿很遲鈍地搖頭:“我什麽都沒幹。” 黨傑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她,林懿的視線飄啊飄,飄到了天花板上:“我真沒幹什麽。” 這樣黨傑也隻好作罷,拉著她快步走出大廈。 “對了,你今天來找我是幹嘛的?” “我姐請我們吃飯,幸好之前已經說好了時間地點,不然她下次見到我非殺了我不可。”你林懿吐了吐舌頭。 黨傑一笑,摸摸她的頭,說:“就在這等我吧,我去取車。” 跟蘇玫吃飯最重要的一點是要守時,蘇玫最痛恨她等的人遲到,當然,她自己被等的時候遲到那就不算什麽——她是以自己的標準要求別人,但不準別人用他們的標準要求自己。 總體來講,林懿稱之為,美女的特權。 比如現在,林懿就跟個小學生一樣在她麵前被訓。 “說你多少次了,不要遲到——”蘇玫邊喝茶邊拍桌:“你知道不知道我跟你淩雲哥等了多久?” “但是——” “沒有什麽可但是的!!” “可是——” “也沒有什麽可可是的——” 林懿閉嘴了,繼續聽她姐發表對遲到者可恥的看法。 淩雲誌坐在桌邊,對黨傑笑:“路上堵車?” “嗯。”黨傑點頭:“你們來很久了。” “不是很久,”淩雲誌抬手看看表,小聲說話不讓那兩姐妹聽到,“我今天下午陪她逛街,她自己都差點遲到。” 黨傑想,女人啊,你的名字是弓雖。 蘇玫終於講得口幹舌燥,停了口,淩雲誌笑著叫人倒茶:“很久沒教訓小懿,這回過足癮了?” 白他一眼,蘇玫把菜單本子往林懿麵前一摔:“快點菜,我肚子餓了,逛了一下午。” 林懿把菜單本子再往黨傑麵前摔:“我姐請客,點貴的。” 淩雲誌跟蘇玫都笑。 黨傑瞪她一眼,點菜。 在等菜上桌子的時候,蘇玫瞄了黨傑跟林懿一眼,扯著嘴角陰笑:“小懿啊,你跟黨傑結婚怎麽都不告訴我?” “你沒問。” 蘇玫抬手抽她一下,轉過臉對黨傑報以無限同情的眼神:“哎,黨傑,真是辛苦你了。” 林懿大怒,黨傑還在那演戲,火上澆油:“蘇玫姐,一切都是為了人民,我不覺得辛苦。” 她氣得大叫:“淩雲哥你管管他們,太缺德了。” 淩雲誌摸著下巴笑,咳嗽了一聲道:“哎,蘇玫跟黨傑也真是的……” 蘇玫跟黨傑沒說話,林懿麵有得色,隻聽淩雲誌繼續道:“這種事情我們自己知道就好了,明知道小懿臉皮薄還說出來,是挺缺德的。”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林懿挨個指著他們道:“喪心病狂……喪盡天良……” 指到黨傑的時候沒有詞了。 黨傑好整以暇地喝茶看著她,意思是你有本事就說啊,瞧你那沒文化的樣。 林懿收回手指,思考片刻後白了他一眼:“你丫喪德。” 果然還是四個字的。 ***生活小劇場*** 某思:你覺不覺得四個字四個字說話感覺很有文化? 某傑:比如? 某思:比如窮奢極欲,好逸惡勞,情深意重之類……(某思的本意是指四個字的成語) 某傑:除了最後一個之外,用來形容你很恰當啊 某思(怒):滾你媽的 某傑:啊……這也是四個字…… 某思(無言):…… 某傑:其實我也會四個字四個字的說啊,比如—— 某思:…… 某傑(想了大概一分鍾):比如……我要喝水 某思:囧rz…… 果然是四個字的……隻能說這個世界RP最重要啊……
粉紅色N95 等菜上桌子的時間漫長,林懿哭喪著個臉跟蘇玫抱怨:“姐,你說這些人缺德不,居然偷我手機,這說明了什麽?這就是□裸的國民素質問題啊。” 蘇玫斜睨了她一眼,林懿噤聲。 “魯迅先生曾說——”她慢悠悠地點了一支煙,開口。 把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真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這是怎樣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為庸人設計,以時間的流駛,來洗滌舊跡,僅使留下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這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給人暫得偷生,維持著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這樣的世界何時是一個盡頭!” 林懿目瞪口呆地看著蘇玫。 蘇玫道:“小朋友,魯迅先生都說了,這似人非人的世界還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麽時候呢,一個破手機,丟了就丟了唄。” 黨傑看了一眼淩雲誌,淩雲誌很小聲地道:“其實吧,蘇玫高中的時候背這段出了點小問題,所以……” “小問題?” “就是那個什麽背誦小組的組長跟她過不去,讓她整整背了二十遍,所以吧,她有事沒事就喜歡拿出來現……”忽略掉那個女組長好像對他有點那麽點明示暗示之類的事實,其實事情也就這麽簡單。 黨傑看向蘇玫的眼神,稍微複雜了點,原來美女也是有辛酸過去的。 “可是我很窮也……”林懿假哭。 蘇玫從自己身後摸出包,砸在桌麵上。 “幹……幹嘛?”林懿張口結舌。 蘇玫笑了笑,打開包,從裏麵掏出一個粉紅色的N95,關機,把卡抽出來,然後再摸出充電器,一股腦二丟在她桌子麵前:“喏,下午才買的,便宜你了。” 林懿擦了擦眼睛:“這就是那個傳說中有頂級的2.6英寸1600萬色TFT屏幕,還裝配有500萬像素自動對焦卡爾·蔡司認證鏡頭,剛剛上市的……粉紅色N95。” 蘇玫的形象一下就高大了起來:“姐——我愛你。”林懿撲過去抱著人家脖子不放。 “去去去,瞧你那窮酸樣。”蘇玫笑了。 “不,我本來就想買這款的。”林懿淚眼婆娑:“現在用不著了。” “對不起,我想打斷一下,你過會再感動行不行?”黨傑開口問。 林懿點點頭,這個時候就算有人要她去門口站著大叫一聲“我的黃瓜是拿來用的”她也會義無反顧地衝出去。 典型的亢奮啊。 “你想買這個?你有錢嗎?”不是黨傑看不起她,這女人花錢是個能手,從大學時代就是月透女神,而且還總是不知道把錢花到哪裏去了;讓她記賬吧,記不到兩天,熱情沒了她也就不幹了。 這機子算下來,差不多是林懿一個月的工資吧,她那守財奴的個性,舍得一下子花那麽大筆錢? 林懿笑得很開心:“我沒有啊。” 集體默。 她繼續開開心心地道:“你有就好了嘛。” 黨傑繼續沉默,蘇玫突然拍桌:“對了,林懿你個混蛋,不說我還把這茬忘了,你怎麽就結婚了?” 這下林懿也默。 “還不告訴我,你什麽意思啊?”蘇玫越想越鬱悶:“告訴你淩雲哥,但是不告訴我?” “……那個,我覺得你們倆感情那麽好,就跟那啥……連體嬰似的……”林懿聲如蚊蚋,心想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蘇玫怒視她。 “呃,姐,我錯了。”林懿低著頭跟她姐撒嬌,換來蘇玫一大個白眼和一巴掌。 不過不重。 “再瞞著我,抽死你都是輕的。”蘇玫揉著她腦袋道。 “哦。” 答應歸答應,林懿想,我瞞的事多了,一件一件加起來,蘇玫把她分屍拖出去分屍還差不多。 ***生活小劇場*** 某思:我覺得吧,我應該節約用錢!!! 某傑:…… 某思:我覺得吧,我還應該去多鍛煉身體!!! 某傑:…… 某思:我覺得吧,我現在最迫切的事情就是減肥!!!!所以我決定我不吃晚飯!!! 某傑:…… 某思:你有什麽意見? 某傑:我覺得吧,你這人說什麽,也就隻是說說而已,我理解,我理解 某思:…… 果然,一個小時後,某思灰溜溜地跑出去買了一根烤腸當晚飯吃了…… 我有罪……
暴力分子 “淩總,蘇小姐好。” 林懿看著麵前裝扮得體,裝束怡人的中年女人,偷偷跟黨傑咬耳朵:“這是贈品麽?” 但她聲音壓得可不低,所以在場的人都聽見了,當下都變了臉色,隻有那中年女人麵色不變,微笑:“客氣客氣。”她讓身後的服務員小姐把一大盤什麽東西給端上桌,然後親手揭開了蓋子。 香氣撲鼻而來,林懿皺了皺眉頭。 “淩總今天太客氣了,怎麽來也不提前說一聲,讓我們也沒準備。”中年女人笑笑 “今天不過是在這裏跟幾個朋友吃飯,又不是來談生意,路姐去跟劉總說一聲不必客氣。” 蘇玫看了一眼麵前的清蒸大閘蟹,也皺眉:“大閘蟹秋天吃才好吧,這個時候有什麽可吃的。” 路姐愣了一下,又堆起笑臉。 淩雲誌道:“對不住,她今天脾氣不好,別跟這丫頭一般見識,”頓了頓又道:“不好意思路姐,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但是今天這個小丫頭也在,這螃蟹還是算了。”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路姐看林懿。 林懿還是皺著眉頭:“我對螃蟹過敏。” 路姐隻好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她身後的服務員小姐也很聰明,聽到話就把東西端開了。 “今個還真是不好意思。”淩雲誌笑笑。 路姐雖然還是笑,但額頭上已經沁出了一層汗珠,她慶幸自己留了劉海,淩雲誌他們看不見。 “哪裏的話,是我們準備不周,我馬上送一瓶3L REMY MARTIN XOE過來,淩總你們請慢用。” 說完款款地退下了。 林懿看了一眼淩雲誌,一臉的壞笑:“喲,淩總。” 淩雲誌揉了一團餐巾紙砸她腦袋,也笑:“小丫頭。”被林懿避開,餐巾紙擦著她的耳朵邊過去,蘇玫也在笑:“快吃吧。” 黨傑伸出手,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林懿的手。果然,她的手有點發抖。 指尖擦過指尖,微微汗濕。 隻幾秒鍾,林懿就笑了,放開了手,對黨傑道:“還是跟姐姐出來好,什麽東西都不用自己操心。” 蘇玫夾了一筷子鴨舌丟進她碗裏:“就你廢話多。” 林懿嚐了一口:“我怎麽覺得這鴨舌都有螃蟹的味道。” 黨傑也嚐了一口:“沒覺得,完全是你的心理作用。” 她苦笑。 螃蟹嘛,她真過敏。 這麽好的東西,有福享不到。 真可惜。 林懿不喜歡螃蟹,但是淩子涵喜歡。 說起來也怪,淩子涵整天過得渾渾噩噩,但是一不喜歡喝酒,二不喜歡吃肉,經常被食肉動物林懿嘲笑是隻兔子。 雖然沒有哪隻兔子在初中的時候就能一拳把個成年男人一拳揍倒在地。 初三的時候,經常不上課出去,跟淩子涵一起,坐在街機室,在街頭霸王和拳皇上消磨大部分時間。 淩子涵本來該跟淩雲誌和蘇玫一起上高一的,不過他中考睡過頭,有一門缺考。 林懿問她:“你們家那麽有錢,拿錢填唄。” 他們學校的規矩是借讀生要來本校就讀,差一分多交一百塊錢。 淩子涵說:“算了吧,我陪你讀初三好了。” 那時候的街機室,多的是叼著雜牌煙的小混混,簡陋的一間屋子,擺了兩排街機,牆上還貼著泛黃的舊海報,擺出微笑一成不變的三級片女郎酥胸半露,時不時可以聽到“操”,“幹”的咒罵聲。 但是對於林懿來說,比起在教室裏枯燥的複習,還不如跟淩子涵在一起好玩。 林懿成績不差,雖然沒有黨傑那麽優秀,但是直升本校高中肯定沒問題,學校也出了規定,說隻要家長簽字保證,學校就讓學生自己回家複習;林懿拿假條給她媽簽的時候,她媽正趕著去飛機場,連內容都沒看就問:“是什麽?” 林懿說:“體育課的請假條。” 她媽“哦”了一聲,就把字給簽了。 林懿看著她媽的背影,咬著牙差點沒把那張薄薄的紙捏碎。滿懷委屈地跑去街機室找淩子涵。 淩子涵聽她說完,直罵她笨:“找你媽簽幹嘛?下次給我,我給你簽。” 林懿白眼:“就你那字,比我寫得還不如,丟不丟人?” 淩子涵揉著她頭發笑。 兩個人坐在街機室裏是很顯眼的,街機室的老板夏畑,隻比淩子涵大三四歲,以前就在他們高中讀書,後來打架被開出,又覺得自己讀書沒什麽指望,於是出來在學校附近開了這家街機店,認識的人多,生意自然就好。林懿每次都覺得很好笑,他分明比淩子涵大,見了淩子涵還得恭恭敬敬地叫聲“涵哥”。 不過讓林懿笑不出來的是,人人見了她居然還叫“大嫂。” 淩子涵勾著她肩膀哈哈大笑,林懿怒:“那該叫我姐才對吧。”說完還把淩子涵的爪子給撂開:“我跟你很熟嗎?” 夏畑笑:“那也是大嫂,不過這可不一樣,雲哥是雲哥,涵哥是涵哥嘛。” 林懿苦著張臉,淩子涵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打遊戲的時候淩子涵就說:“哎,當大嫂有什麽不好的,大把小弟給你使喚著,你還不樂意?” “我樂意,我樂意死了!!”林懿分心,在機子上劈裏啪啦狂按一陣,被淩子涵操縱的人物給一腳踹飛,KO出局。 淩子涵笑得很得意,叫:“夏畑,拿包煙來。” 林懿跺腳:“你就快成一煙囪了,賤人。” 淩子涵正要說什麽,就聽見有人在陰陽怪氣地叫:“喲,這不是涵哥麽,帶著馬子快活啊。” 林懿下意識地皺眉,淩子涵的臉色也不好看,兩個人看著門口進來的三個人,打扮如出一轍,頭發染得像狗屎,還油得好像一個星期沒洗過,一笑起來滿口黃牙,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她見過這幾個人,也是混街口的,沒幹過什麽好事,整天偷雞摸狗胡作非為,跟淩子涵他們完全兩碼事。 “滾開。”淩子涵懶得多看他們一眼,拉著林懿就走,他今天心情本來還不錯,不想打架。 誰知道那三個人就是堵在門口不讓,其中一個還伸手推了林懿一下,調侃道:“走什麽啊?不多玩玩?” 林懿一拳砸過去,那人躲閃不及,被打了個正著,退了一步,還沒站穩就被林懿掃了一腳摔在地上。 “操,今天不教訓你,老娘就不姓林。”林懿火大得要命,欺身上前又是一腳,誰都把她當軟腳蝦麽?隻靠著淩子涵混日子?她自從上了初中,基本每天堅持去跆拳道班上課,一練就是幾個小時難道是假的啊? 淩子涵經常說,要比練這些,女人天生要比男人吃虧些,。不過林懿學習不是很用功,一門心思想著練好了就可以跟淩子涵去打架,學起來那個認真勁,讓她老師都汗顏。 另外兩個看著同伴被打,都要上來幫忙,被淩子涵攔住,暴打了一頓。 對淩子涵來說,他一個對付這兩個,完全是綽綽有餘。 隻是忍不住要分心下關注林懿,但是事實證明林懿就是個天生的暴力分子,打起架來還真能下得了手,力氣也不小。 很快解決這兩個家夥,淩子涵攔著林懿繼續踹那倒黴鬼:“行了行了,回去吃飯。”說完摸出手機打電話找淩雲誌跟蘇玫:“喂,在哪?我在街機室?什麽,你們已經在這了?我怎麽沒看見?啥?快到了?那還不叫蘇玫快點,林懿要打死人了。” 林懿還在氣,朝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小身上又踹了幾腳:“你丫那小樣,看了就想吐。” 隻聽蘇玫的聲音道:“那你還看個鬼。” 林懿這才停住腳,抬頭看到她姐跟淩雲誌就站門口呢。 “滾遠點。”蘇玫踹了踹倒在門口的人,那幾個人呻吟著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肚子喘氣。 淩雲誌跟蘇玫走了進來,裏麵的客人都縮在一邊看好戲,夏畑看著他們進來,一臉苦笑:“雲哥,你說一句話,是不是要讓我這小店開不下去啊?你說一聲,我立馬打鋪蓋卷走人。” “哪裏的話,砸壞了什麽,我賠給你就是。”淩雲誌看了看,受損範圍還算小。 “別,我可當不起,隻是雲哥以後多顧著我點才好。” 淩雲誌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正在這時,那三個人當中的一個好像恢複了點力氣,居然掄起拳頭就朝站在離他們最近的淩雲誌揮去。 “靠——”蘇玫第一個發現,叫了出聲。 淩雲誌眉毛都沒皺一下,回身一拳,幹脆利落地打得那人倒在地上。其他兩個人見勢不妙,立馬跑了。 淩子涵衝上去揪他衣領,愣了下:“這就暈了?” 淩雲誌輕輕拍了拍手:“跟你說過多少次,打架就光靠力氣嗎?一拳打在他胃那,不讓他痛得閉氣才有鬼呢。” 蘇玫跟林懿也衝了上去。兩姐妹一個踢他肚子,一個踩他臉。 “好了好了,回去吃飯。”淩子涵把她們拉開。 林懿還在忿忿不平,朝那人身上啐了一口:“連淩雲哥都敢打,找死吧。” 淩子涵拉著她往外走:“走了走了,快中秋了,我爸托人送了螃蟹過來,我還叫了黨傑過來,你好意思叫人家等你?” 林懿掙脫不了,疑惑問:“你不是不喜歡吃肉麽?” “螃蟹例外,”淩子涵笑著轉身,瞪起眼睛催另外兩個在後麵慢悠悠走著的人:“快點行不行?你們蝸牛啊。” 林懿也跟著轉身,遠處有橘紅色晚霞,看上去很美。 淩雲哥拉著蘇玫的手快步朝他們走來。 彼時以為會是天長地久。可是後來呢?才發現什麽都不是。 所有的美好都是稍縱即逝,譬如晚霞朝露。 ***生活小劇場*** 看到有童鞋在問,某傑是誰? 介紹下,現實生活中的某傑,雄性生物,BI,陽光宅男,喜歡網遊 據朋友評價,此人確實跟林俊傑有一定相似度,但是可愛得多。 性格吧,有點小小的囉嗦,個性不如朱顏辭可愛……(有疑問不知道朱顏辭是誰的可以去看係列文《錦繡年華不自知》) 傑傑的個性裏,其實更多的是L的個性,導致現在文裏的傑傑如此受歡迎,笑,應該說,某人的個性很少會有人不喜歡呢,萬人迷L。
以身相許 蘇玫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麽,對她妹妹道:“剛才我跟你淩雲哥過來的時候,看到一件挺搞笑的事。” 林懿有了點興趣,放下筷子問:“你看見什麽了?” 蘇玫慢悠悠地伸手去乘湯,林懿這個人性子急,忍不住催她:“姐,你到底看見什麽了?”說完搖她手臂。 “哎,小心著點。”蘇玫笑著護住碗,不讓裏麵乘了一半的湯灑出來:“就是剛才我跟你淩雲哥進來的時候,看見倆女人在外麵鬧事。” “哇,真誇張,公共場合啊。”林懿感慨。 黨傑的嘴角抽了一下,她感慨個什麽勁?她以前在公共場合打的架難道還少麽,現在跟這裝什麽賢良淑德的良家婦女啊。 “說是打架吧,其實也沒怎麽,就是本來兩個女人在吃飯,開始還笑嘻嘻的,後來不知道說了什麽,其中一個掀起杯子就潑了對麵那個一身水,還揚起手要打人家耳光,結果被另外那個抓住了手,沒打成。” “後來呢?”林懿迫切地想知道後來怎麽樣了。 蘇玫笑,淩雲誌接過話頭:“後來,她們倆就走了。” “……” “……” 黨傑跟林懿一起沉默無言。 “其實也不是啦,”蘇玫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湯,見林懿又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其實那兩個女的是一前一後走的,潑人家的那個先衝出去了,後麵一個冷笑了陣,去了衛生間然後才走的。” “姐,你這跟淩雲哥說的有什麽差別???!!!” 林懿氣急。 蘇玫安撫地一笑:“當然有,我說得比他詳細。”複又感歎:“女人嘛,就該對自己好點,為了個男人吵什麽吵?” “你怎麽知道是為了男人?”林懿不解。 “一看就知道了唄,那眼神,那態度,擺明了就是兔子吃了窩邊草,小三對麵下堂妻。”蘇玫冷笑。 林懿想,至少她姐說對了一句。 女人嘛,就該對自己好點。 這戀愛戲碼裏一旦身死人手,就會有別的女人花你的錢,住你的房,睡你的老公,還會打你的娃! 正想著,黨傑的一雙筷子橫過來,林懿還沒來得及感動遂發現黨傑隻是丟了幾根芹菜絲進她的碗裏:“吃吧。” 林懿大怒,原來這個世界好人真的是不存在的。 吃完飯淩雲誌要去談生意,蘇玫說自己酒吧有事,讓林懿跟黨傑過去玩,林懿推辭說自己還病著,還是多休息的好。 蘇玫也不勉強她,自己開著車走了,臨走時還叮囑黨傑好好照顧林懿,黨傑那個小心肝叫一個抽搐啊,有姐姐真是好,都沒人想是不是該找誰照顧照顧他。 林懿站在紅綠燈下,看著蘇玫跟淩雲誌的車,朝著兩個相反方向的街口開,突然覺得鼻子發酸。黨傑在旁邊攬著她肩。 “你說,他們怎麽就不能好好的呢?” 當紅燈第二次變成綠燈的時候,林懿問黨傑。 黨傑遲疑著,最後隻是搖搖頭。 林懿道:“我想看著別人都好好的,但是我自己都好不了,哪裏管得了別人?” 黨傑鬆開了手:“我去取車。” 林懿聽了沒說話,看了看街上車來車往,轉過身看黨傑的背影消失在地下車庫門口。 她笑了笑,想知道有一天,會不會連他都不在自己身邊? 很快黨傑就開了車出來,按著喇叭讓她過去,林懿小跑了幾步,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瞪著眼睛看車上掛著的平安節。 “怎麽了?”黨傑問,前麵路口的紅燈亮了,他把車停下。 “你說,女人是不是沒有愛就活不了?”林懿問:“可是我覺得我還是活得好好的。” 黨傑噙著嘴角笑:“你錯了。” “啊?” 黨傑看著前麵的紅燈,道:“你要的不是愛,隻是被人愛。”他的視線一瞬間飄得更遠:“林懿,你缺德大了。” 林懿想,我缺德是這一天兩天的事麽?現在才明白會不會晚了點? 回到家,黨傑開了電視,林懿在廚房裏開著榨汁機榨橘子汁,沒過一會就端著兩杯果汁出來。 黨傑接過杯子,嫌惡地抽了張紙巾把外麵黏著的果肉粒給擦掉,喝了一口:“還行,總算有進步。” 想想上次她不知道從哪裏看到的一個什麽美容的蔬果汁,做出來的玩意氣味難聞,味道簡直是人所不能想,黨傑喝了一口就直接跑廁所裏去吐了。 林懿怒:“你就不能說點好的麽?” 黨傑想了想,勉強稱讚道:“你的確有進步,這次總算沒打味精當成白糖放進去了。” 一想到她當時居然還會很好奇地說“最近的白糖也這磨得這麽細了——”然後將味精放了進去,他當時壓根還沒反應過來,直到喝了幾口覺得味道不對,他才反應過來拿那“磨得這麽細的白糖”來看。 赫然是放在調味盒裏的味精。 遂得出結論,像林懿這種女人根本就是一廚房終結者,她跟廚房絕對是八字不合,先天已經這樣,後天難以養成。 林懿無可奈何,想讓黨傑誇她,難啊,所以最聰明的做法是端著她的果汁,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朝黨傑翻白眼:“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 “我要買車。”果汁喝到一半,黨傑開口。 “你已經有車了。” “我準備跳槽了。”又一個大消息。 “啊哈?”林懿蹭地從沙發上跳起來:“你都沒跟我說過!!” 黨傑看了她一眼,沒什麽表情:“我現在正在告訴你。” 林懿盯著他不放,企圖用眼神在他臉上鑿出兩個洞來。 “我工作上的事你又沒問過,”黨傑把一個抱枕砸過去:“放心,我的待遇隻高不低,你用不著擔心。” “你到底什麽工作,需要換車?” 奧拓是很窮酸沒錯,但是林懿那愛國心泛濫啊,支持國貨,支持國貨難道不行嗎? 黨傑斜眼:“你要一個合夥人加高級項目經理開奧拓上班?” 林懿動搖了,那啥,愛國心跟這個換不換車關係不大吧? “那你的舊車怎麽辦?” 黨傑盯著電視機:“你要想開,就拿去開;不想開,就賣了唄。” 林懿堅定地想,那什麽愛國心,跟換車完全沒有關係!!!絕對!! “不過,你駕照呢?” “有有有,馬上就來。”林懿把杯子往茶幾上一放,拖鞋也不穿,光著腳衝進書房翻箱倒櫃,十五分鍾後衝了出來,把一駕駛證給拍黨傑麵前:“看看。” 黨傑眼皮都懶得抬:“邊去,懶得理你。” 林懿得意笑,撲上去抱著黨傑的脖子:“傑傑,你加油,爭取今年內讓我從奧拓升級到奧迪。” 黨傑差點窒息,推開她道:“你也就那點出息,堅決不買。”看見年輕女人開奧迪在街上跑,那簡直就跟在車窗上貼了標簽“此乃二奶車”一樣。 “那你買‘別摸我’也可以啊,”林懿兩隻眼睛賊亮:“我要求不高,3係就好。” “……你不如賣了我更快。” “不會不會。” 林懿笑眯眯地蹲坐在沙發的另一頭傻笑。 當然不能賣了你,你以後就是大財主了,我才不要一輩子就賺一筆錢呢,還不如留著你,以後好處多得是。 黨傑看她一臉□,忍不住又丟了一個抱枕過去,被避開。 “你就白從我這拿好處啊?過來過來,給爺笑一個。” “爺,別這樣唄,我賣身不賣藝的。”林懿作含羞帶怯狀,黨傑幹嘔。 “……叫你笑就笑,廢話那麽多。”真想抽她。 林懿果真咧開嘴笑了一個。 “靠,笑那麽難看,虧死了。”黨傑喃喃自語。 “嫌我笑不好看,那爺你給妞笑一個唄。”林懿吐糟他:“要不我以身相許?” 許,許你個頭啊!!!黨傑轉過頭看電視,不甩她:人住在他家,家務他全包,還要出錢養她,許了都是白許。 黨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啊,這個帳似乎無論怎麽算,都是他吃虧。 忍不住看她一眼,兩雙眼睛對視在一起。 林懿納悶:“幹嘛?” 黨傑毅然決然地扭過頭:吃虧?吃虧那是輕的,還不知道哪天就虧死在她手上了!! ***生活小劇場*** 某思減肥ing,半夜肚子餓睡不著啊睡不著,於是,短信騷擾之…… 某思:老子肚子餓,想吃火鍋 某傑:我也想吃 某思:…… 某傑:很惱火也,我身上居然隻有三十塊錢 某思:……你比我好,我身上還有二十一塊六毛 某傑:呃…… 某思(淚眼):算了,還是等我媽打錢過來我們再去吃火鍋吧…… 某傑:你Vip的收入呢? 某思:別提了,還不夠我買雙襪子呢 某傑:你一雙襪子多少錢? 某思:往事不要再提,我睡覺了 於是,第二天,某思對著那雙傳說當中值當一百二十塊的襪子看來看去,感歎人生變幻啊……
升職 林懿一語成真,黨傑買的車,果真是奧迪,奧迪A6。 黨傑看著嶄新的車,問:“還不錯吧?” 林懿看著嶄新的車,眼角擠出了幾滴鱷魚的眼淚,道:“這就是十年的貸款啊……” 黨傑按住她猛打一頓,這人太欠扁了。林懿掙紮開,跳到一邊開了車門:“可不可以給我開開?” “絕對不行。”黨傑眼明手快把人給拉了回來。 林懿嘟起嘴生悶氣。 絕對不是黨傑小氣,主要是林懿這女人開起車來比較妖魔化,開起車來像飆車族,偏偏技術不佳,紅燈停她都能給弄成紅燈不停,才多久啊,車上麵的小刮痕增加無數,大車禍沒幾個,小事故不斷,比如倒車的時候沒注意,或者拐彎的時候沒注意,刷拉—— 蹭牆壁上了。 車子事小,安全是大,一來二去,黨傑直截了當地把她的車鑰匙給收繳了,並發話:“開車,你想都別想!” 林懿咬著袖子磨牙,早知道當年考駕照就不要多交錢“軟過”了,這麽多年來好不容易能當上有車一族,雖然是個破奧拓,但那虛榮的小心小肝小肺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黨傑看著她,送她倆字:“德性!” 於是林懿就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黨傑把車借給朋友開,自己每天又恢複到提前十五分鍾起床搭地鐵上班的可憐境遇。她打電話跟蘇玫控訴,蘇玫很嚴肅地給了她一句話:“想想你子涵哥,做事收著點。” 林懿聽完一句話都沒說,話筒砸在話機上,砸掉老大一塊塑料外殼。 黨傑回來後檢查了下電話機的傷勢,並撥打電話試驗其功能完整否;最後對林懿說這個月夥食費你得多交點,因為咱們家要重新買個電話。 林懿把錢包裏硬幣全砸過去,黨傑任她丟,反正她還沒有錢到可以用硬幣砸死人的地步;等她丟完了,黨傑把硬幣一個一個撿起來放在茶幾上,審視良久。 終於找到了不對勁的地方:“為什麽沒有一塊錢的?” “一塊錢的留著去自動販售機上買買飲料什麽的,有的時候看見路邊有什麽乞丐之類的拿出去也比較能見人……” “……”還是決定不告訴她說不準人家要飯一個月收入都比她那點工資高,說不準人家還開著寶馬去要飯之類的。 “喂,你拿著我的錢想幹嘛啊,還給我。”林懿把手伸得老長。 黨傑把硬幣拍在她掌心,再從酷包裏摸出錢夾,翻出裏麵的幾枚硬幣丟過去:“拿好,爺賞你的。” 林懿收回手,認真地看了幾眼,然後更認真地說:“請你去死吧!” 黨傑當然不可能去死,他要出差。 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塞了一堆微波爐食品進冰箱然後交代:“如果吃到不想吃的話就盡情去敲詐別人——”反正朋友嘛就是拿來利用的,姐妹嘛就是拿來剝削的。 並告誡其不要隨便動用廚房內除微波爐之外的大部分東西,比如刀——水果刀可以,但是用完了一定要洗了擦幹淨才能放回原處,但仍強烈建議購買其香蕉草莓菠蘿之類不需要她自己動手切的水果。 再者,家裏的衛生,千萬不要自己打掃,每個星期四下午家政公司會派人來,她隻需要守著就可以了。 最後一點,車鑰匙他都帶走了。 除了最後一點以外,林懿基本還是挺滿意的。 黨傑走的第一天,林懿上班就遲到了因為那規律的鬧鈴聲其實還挺催眠的,遠不如黨傑叫她起床的威力大。 打卡的時候看見隻差那麽一分鍾就逃脫了扣獎金的悲慘命運,在心裏把打卡機給分屍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不過好事情是,Sella一整天都不見人,林懿正奇怪呢,就被林子涵給叫過去了。 “Sella辭職了。”林子涵看著林懿,手指還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打著。 “……你打錯字沒?”林懿很好奇。 “沒有,你想看?”林子涵終於停下手,笑著問她。 林懿搖搖頭。 林子涵從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來,微笑。林懿就覺得自己是隻小綿羊,正被一隻狼盯著看。 “一直讓你幹雜事太委屈你了,你過來頂替她吧。” 一句話好似晴天霹靂,正砸在林懿的腦門上。 暈眩。 “可是我覺得我一點都不委屈。”林懿真想大喊“你讓我當你秘書我才委屈”。 林子涵何等聰明,立刻道:“我的秘書又不止你一個,應該不至於會很累的。”說完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林懿看著他,沉痛地問:“那……工資會漲吧?” 林子涵笑:“肯定會。” “OK,隻要你不把我累死就好,好歹同學一場。” “啊,對了,最近怎麽沒見黨傑接你下班?”林子涵很自然地轉了話題。 “他出差去了,真要命。”後半句是嘀咕。 林子涵卻耳尖,他笑笑:“難怪你今天早上遲到。” 林懿有點臉紅。 “那晚上有沒有空,我請你吃飯?”林子涵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 林懿看看他:“不太好吧?” “不會,以後才算是真的共事,慶祝一下吧?”林子涵道:“我去訂餐廳,你喜歡中餐還是西餐?” “中餐,”有人請吃飯林懿自然很高興,況且也不能真的不給老板麵子:“嗯,那我先去忙了。” 林子涵注視著她離開,按下桌上電話:“Lily,幫我在東苑訂個位置,晚上七點的。” 結束了通話,他靠在椅子上笑,覺得林懿真的不像個結了婚的女人。 ***生活小劇場*** 某思:天道酬勤啊天道酬勤,你知道是什麽意思麽? (親媽思的解釋是,努力寫文就會有收獲……) 某傑:我不知道,我想問你,你什麽時候出書?我等著吃火鍋 某思:……難道我出書就是為了請你吃火鍋? 某傑:嚇?那你想幹嘛? 某思:= =其實……我想請你喝酒……(其實老子想操把刀把你給閹了!!!) 某傑:0 0可以啊,吃了飯我們就去喝酒嘛,真是的 某思:— —|||哦,那還真不好意思,謝謝提醒啊
晚餐 最貴的未必是最好的,但是林子涵喜歡最貴的,因為他有錢,也愛花錢。 懂得花錢的人,才會賺錢。 這看起來很像歪理,但是對林子涵來說,真理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而他必然是掌握真理的少數人之一,最重要的是反正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嘛。 “跟我吃飯很怪嗎?”林子涵看著麵前正在喝湯的林懿問。 林懿放下湯勺,拿起紙巾擦嘴:“沒啊,我牙口胃口好,沒見我吃這麽多麽?” 林子涵擰起兩道英氣的眉毛注視著她,其實他想問的是我們坐下就看你嘴不停的吃,說什麽你都以“嗯嗯啊囈”四個字作答複,你到底有沒在聽? 等到林懿擦完了嘴,終於開始對林子涵有了一定的關注:“你吃這麽少?” 林子涵道:“晚飯少吃點好。” “不,我的意思是你吃那麽少,我會很不好意思的。” 果真一如傳言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不會,能吃是福嘛。”林子涵還是笑。 “就是啊,我以前老這麽跟黨傑說,他居然說我比豬還能吃。”林懿找到了知音,忍不住跟林子涵抱怨黨傑的惡行。 “哪能啊。”林子涵一臉正義的表情,林懿有點感動,哪知道他下一句話就是:“哎,豬吃的哪裏有你多?” “……”林懿仇深苦大地翻白眼:“我以前怎麽就不知道你也不是個好人呢?” 林子涵笑著,喝了一口茶漱口,又道:“其實我請你吃飯吧,還有一件事情跟你說。” “說吧。”林懿想,就算你開口要我當你情婦我也扛得住。 看著那雙眼睛眨巴眨巴,盯著自己看,林子涵無力,不知道她這麽嚴肅幹嘛。 “那是好早以前了,進校第一天,你一個人來的學校,是不是?” “是啊。”林懿點點頭,又問:“你為什麽知道?” 林子涵第一次有想抽她的衝動:“因為那天你來的時候我看你一個人,是我幫你把行李給搬上去的!!!!” 那可是六樓啊!!!這女人提那麽多行李居然也沒累死。 那時候開學是在九月,太陽餘威仍在,林子涵來校隻比林懿早兩天,熟悉了情況了以後立刻加入了誌願者行列,當時他靠在塑料椅上喝水休息,就看見林懿從摔了一輛車的車門,有人替她從後備箱上拿了行李,說了什麽,林懿很不耐煩地朝他嚷嚷了些什麽,轉身就走,然後那人就拎著行禮跟在她身後。 林懿當時的穿著,林子涵印象深刻——那裙子短得,那鞋高得,很難讓人沒印象,她戴著一副白框的大墨鏡,遮去了半張化了妝的臉。 她當時過來問路:“請問XX怎麽走?” 林子涵就忍不住說:“我帶你去吧。” 然後順手就接了她手邊的一個行李箱。 “啊,原來是你!”林懿拍桌打斷他的回想:“這也不能怪我啊,誰叫你們都穿著紅T恤,前麵還寫仨字‘誌願者’,我覺得你們一穿上那衣服都跟多胞胎似的,誰記得臉啊?” 就跟軍訓一樣,她訓了一個月,最後半個月借口生病開了假條天天縮寢室裏睡覺,連最後大會操都沒去,別人軍訓認識的人都不少了,她也就隻記得她們寢室四個人叫什麽名字,旁的一個也沒費心去認識。 過了幾年,林懿對身邊的人認知也很少,頂多記住了她們女生宿舍六樓的大部分人士,至於男生那邊,她完全是沒個概念,所以居然連林子涵這號人物也不認識——她不喜歡參加集體活動,而且在另一方麵上她跟蘇玫有一致的認識,那就是:“大學裏的男生很沒意思,總之就是倆字——幼稚!” 林子涵喝了一口茶,又道:“我話還沒說完呢,還有件事,估計你也不記得了。” 林懿道:“那可沒準。” “嗯,就是開學後,有一次籃球賽,你去了。” “我靠,我怎麽會不記得?”那時候一場籃球賽,美其名曰“團組織生活”,林懿那時候覺得自己剛進校,還是要顧慮下組織情緒的,於是就去旁觀了。 順便帶了瓜子巧克力魷魚絲可樂若幹消磨時間。 當時她們寢室四個正在瓜分魷魚絲呢,就隻聽一聲“小心”,還有球飛過來的聲音,林懿下意識地一躲。 她不躲才好呢,一躲,球就這麽正正砸她臉上,她不負眾望地,倒地。 這件事成為林懿人生為數不多的汙點之一。 “原來你記得?” “你覺得被一個球給砸到暈過去不是很值得紀念麽?”她當年忘性也太大了,醒來了以後也不問是誰砸的,隻是雲淡風清地到處散播“我的體質跟組織生活八字不合下次還是別找我去了吧”之類毫無科學理論依據的謠言。 “你不知道那是誰砸的?” 林懿搖頭。 “好吧,那是我砸的。”林子涵說出來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你吃飯了沒一樣平靜。 “……”林懿想,我想抽你。 “當時本來準備跟你道歉的,但是出了點小問題。”林子涵道:“當時有傳言說你背景不簡單,還會拿刀子捅人,所以我想……我還是等你來找我的時候再說吧,能躲一天是一天唄。” 林懿徹底無語了,誰說她拿刀子砍人的?她是一文明人,拿刀子砍人那是淩子涵,怎麽扯到她身上去了? “結果你壓根就沒來找過我。”林子涵的語氣很複雜,很難說清楚裏麵的遺憾和慶幸,哪一個多一點。 抿了一口茶水,林懿道:“那你現在對我這麽好,想贖罪啊?”丫根本是一欠虐狂,他那什麽口氣啊? 林子涵搖頭,那表情,高深莫測。 最後多坐了大約十分鍾,林子涵簽單付賬,取車送林懿回去,林懿坐進車裏,感慨:“我也想要車。” “買一輛。” “你以為是伸手去指啊?”媽的,要是能伸手去指一下,那車就變自己的,何等美事? “那叫你老公買。”林子涵不動聲色。 “對男人要求太多會把他們嚇跑的。”林懿還算理智。 “那是他們給不起,給得起的,也不會CARE。”林子涵意味深長地道。 “哦?那你呢?” “什麽?” “你是屬於哪種?想給給不起的,還是給得起不想給的?”林懿打趣他。 “哪種都不屬於。” “你屬於給得起並且願意給的哪種,有哪個女人能套住你的話就好命了。” “哪裏的話,我比較喜歡去追人,不喜歡被人追,”林子涵很認真地道:“我是個傳統的人。” 林懿一愣,繼而大笑:“林子涵,你真他媽傳統了。” “嗯,其實去掉三個字,你也很傳統。” 林懿捂著肚子笑。 車轉了個彎,在黨傑家的小區外停下,林子涵看了看表,一來二去,竟然已經九點半了,突然問:“回家很沒意思吧?” “還好吧,上上網,看看書,洗澡睡覺。”林懿拉開車門,下車。 “哦,要不要去玩下?”林子涵轉過臉,問她。 “不用了,今天想早點休息,爭取明天不遲到。”她正說著,電話響了,是蘇玫,她對著林子涵歉意地笑笑,然後指指手機,接電話:“喂,姐。” “過來陪陪我。”蘇玫很直截了當。 “哦,知道了。”林懿也沒說什麽,一般來 去說蘇玫用這種語氣講話的時候,都證明她心情不好。 她掛了電話,林子涵笑:“還要搭便車麽?” “哪敢啊,把你一輛911Carrera MT敞篷當成出租車使喚……”林懿哂笑。 “林小姐給麵子,別說出租車了,當專車都可以。” 林懿拉開車門坐進去:“不敢啊。” 她現在對林子涵的印象越來越好,就算林子涵不是她情人,但是有個這樣的朋友也蠻長虛榮心的。 “你要去哪?” “錦繡年華,你知道吧?她家最大的那個場子,在XX路。” “嗯,知道,有朋友找你去玩麽?” “不,那是我姐的店,我過去陪陪她。” 林子涵看了她一眼,車子開快了點:“那你姐姐挺厲害的。”一個女人開酒吧,場子還越做越大,著實不容易。 林懿點點頭:“我姐很厲害的,而且,她長得很漂亮。” 林子涵笑:“有你漂亮?” 林懿也笑:“比我漂亮多了。” “啊,那會是怎麽個漂亮法?” “怎麽這麽說?”林懿看著車窗外的景物,迅速後退。 “我覺得你就挺好的。”林子涵道。 手臂貼在冰冷的車窗上,林懿愣住,咬住了下嘴唇。 淩子涵也說:“我覺得你就挺好,幹嘛老跟你姐比,你姐就是一狐狸精,咱們正常人不跟她比。” 她破涕而笑,抓著他的袖子擦眼淚,順便連鼻涕也擦了個幹淨。 有時候想想,人這輩子不過就是那麽回事吧,識人,愛人,傷人,被人愛,被人傷。 剩下的時候都在糾結生活裏的柴米油鹽,斤斤計較感情得失。 有意思麽? 沒意思。 但是隻要還活著,沒意思也得繼續沒意思下去。 自殺的人太有勇氣了,林懿一直這麽覺得,她覺得這輩子過了這麽一小半,還沒活夠呢,怎麽就能有人那麽義無反顧的去死? 她寧可當膽小鬼。 林子涵見她不說話,也不說話,專心開車。 送她到了錦繡年華,察覺她情緒有些不對,也不好說什麽,隻好淡淡地說了句再見。 看著她的背影,林子涵歎氣,誰知道車子才發動,就聽見林懿在後麵大聲喊:“林子涵。” 他嚇了一跳,轉過頭去:“幹嘛?” 林懿咧著嘴笑,揮手:“剛才忘記跟你說謝謝了,下次我請你吃飯吧~” 林子涵笑著道:“好啊,我爭取一次讓你破產。” 兩個人對視而笑。 林懿看著林子涵的車消失在街角,斂了笑意,三步並作兩步上了台階,踏進了錦繡年華的門。 ***生活小劇場*** 關於烤腸的問題 某思:你覺不覺得女生吃烤腸會很奇怪? 某傑:奇怪? 某思:我上次看見一女的,拿著那烤腸含著舔……所以產生了一定的聯想…… 某傑:…… 某思:她咬(分開念……中文真是含蓄而博大精深啊)起來肯定技術不錯…… 某傑:以後不要在我麵前吃那玩意,你惡心!! 於是某思糾結了,這個問題如此學術,為嘛會惡心呢?
那些錦繡年華 如果太久不去回憶,我差點會忘記我愛的人是你——林懿 走進錦繡年華,在人群裏打望了幾眼,沒看到蘇玫;再到吧台那邊看,還是沒有。林懿正躊躇著,突然聽見有人叫她:“這不是小懿姐麽?” 正是那錦繡年華的客戶主管,小鬆。 “小懿姐來一趟可真不容易,要喝酒麽?我給你找張桌子坐下吧。”小鬆笑眯眯地招呼她。 林懿搖搖頭:“不用了,我找我姐呢,她在哪?” 小鬆道:“她好像在樓上,要我帶你去麽?” 林懿剛要點頭,結果有個熟客來找小鬆說話,她也不好意思麻煩小鬆,於是笑道:“不用了,上次我姐帶我上去過,你忙吧。” 小鬆回以一個歉意的微笑,道:“真不好意思啊。” “沒事沒事。” 小鬆轉身離開去招呼客人,林懿歎了口氣,穿過一張又一張桌子,上樓找她姐。眼瞧著好幾間包廂都緊緊關著門,堪比殺雞的K歌聲在走廊間回蕩,震得耳朵發麻,林懿一直都到盡頭,才看到一間包廂,門開了一條小縫,透出一道昏暗的光。 林懿鬼使神差地推開了門往裏麵走,看見裏麵隻開了一盞燈。 “幹嘛?” “啊啊啊啊啊啊——”林懿尖叫。 “鬼叫什麽?”原來是蘇玫,她剛才窩在沙發尾的角落裏冷不丁地出聲嚇了林懿一跳。 林懿驚魂未定,癡癡呆呆地看著她姐姐在茶幾上摸了一個打火機,點了一支煙,才道:“媽的,你嚇死我了。”說完一屁股坐下去:“靠,什麽玩意?” 有什麽冷冰冰硬邦邦的東西硌了她一下,林懿抄起來看,煙灰缸。 “放下來,我要用。” 林懿學蘇玫,腳上的涼鞋踢開,腳擱在沙發上,兩姐妹這麽坐著,中間隔了一個玻璃煙灰缸。 劈手搶了蘇玫手上的煙,林懿抽了一口:“什麽事?” “操。”蘇玫惱怒,又摸了一支煙出來,點上。 “問你呢,別裝死,我忙著呢,明天還要上班,誰有空陪你在這悲春傷秋看雪看星星看月亮的。” “我還準備請你看太陽呢,操,這破煙,難抽死了。” 林懿笑,MILD SEVEN的味道偏淡,她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好。 蘇玫沉默了半晌,突然道:“黨傑呢?” “出差了。” “哦。” 又是擲地有聲的沉默,林懿特別不習慣,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囂著不自在,她忍不住推了蘇玫一下:“你到底幹嘛啊?” 蘇玫道:“你坐著,陪陪我。” “我靠,蘇玫你瘋了吧。” “瘋了才好,這日子沒法過了。” 林懿道:“你好好的店開著,大把的錢賺著,鑽石王老五好男人釣著,你還想怎麽著?” 蘇玫本來還好,聽了這話立馬就跟吃了炸藥一樣:“鑽石王老五好男人?哪呢?你哪隻眼睛看見的?” 這下林懿算是明白了那症結在何處,於是問:“淩雲哥怎麽了?” 蘇玫不作聲,抓起茶幾上的XO倒了兩杯,遞一杯給林懿,自己一口幹了。 “瞧你這點出息。”林懿也幹了。 蘇玫還要倒酒,被林懿按住了手。 “我知道你還是要說的,你身邊多少人啊,但是你眼巴巴就叫我一個人過來,趁你還有具備正常人的思考能力,趕緊著告訴我,不然我可真走了。” 揮開她的手,蘇玫繼續倒酒,又幹了一杯。 林懿還想說她,她自己開口了:“我看見他跟別人在一起了。” 這回林懿隻能用沉默回答她。 “一個年輕小丫頭,長得——”蘇玫欲言又止:“那叫一個寒磣。” “噗哧——”林懿笑:“就知道你沒一句好話。” “去,”蘇玫正色道:“我說的可是真的,那丫頭給你提鞋子都不配。” 林懿動容:“真的假的?那還不如讓我去勾搭看看呢。” 蘇玫哈哈大笑。林懿卻沒笑,支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看到他們在佳都跳舞,那天我跟一個朋友在那喝酒,他大概不知道我也在。”蘇玫又道:“不過那又怎麽樣呢,過了一會,他朋友看見我了,還過來打招呼,叫我‘大嫂’;淩雲他過來跟我打了個招呼,然後又過去跟那個女的在一起了。” 佳都是本市最大的會所,林懿沒去過。 “操,你沒衝上去給她一耳光啊?”林懿忿忿不平。 “對,我是該衝上去給她一耳光,給淩雲一耳光,給完了怎麽樣呢?”蘇玫笑笑:“他們身上有槍,你是想明年的昨天來給我掃墓嗎?” “……這個國家還有法製麽?” “沒有。” “其實我早就知道。” “你知道什麽?”林懿問。 “我早知道他一直跟不同的女人混,但是我想有什麽關係呢?我看不到,我也不想看到,看不到我就可以跟自己說,是我想得太多,”蘇玫道:“你看,大家多給我麵子,他跟別的女人走在一起,卻還是叫我大嫂,我跟她們不一樣,我勸我自己那麽多年,說夠了,真的夠了,做人要是貪心,到最後就什麽都沒有。” 林懿道:“蘇玫,他是一瘋子,你就是傻子。” 蘇玫把煙頭摁熄在煙灰缸裏,道:“空調好冷。” 林懿一腳把煙灰缸給蹬下去,撲過去抱住她。 蘇玫的身體在她懷裏微微發抖著,把頭放到了她的頸窩邊,眼淚水溫溫地落在她皮膚上,順著脊背往下滑,然後變冷,她也忍不住戰栗了一下。 這就是她姐姐,她林懿引以為傲了二十幾年的姐姐。 林懿輕聲道:“姐,你難過我也難過。” 蘇玫哽咽著,沒說話,她越哭越大聲。 這就夠了,她們是姐妹,其中一個難過,剩下的一個也不會好過。 不知道哭了多久,蘇玫終於抬起頭,抹了自己臉上的眼淚。 “靠,我哭了這麽久?”她看了一眼手機。 “你還恢複得挺快啊。”林懿感慨萬千。 “那我要怎麽樣?”蘇玫道:“我下去拿包上來補妝,你等著。”說完把手機丟給她。 “行,你去吧。” 蘇玫跳下沙發,穿著林懿的鞋走了。 “靠,你自己鞋呢?” “找不著了,反正就在那片,穿一下你的會死嗎?”蘇玫回頭瞪她一眼,林懿就不敢開口了。 這年頭,做惡霸還有理。 ***所謂的H*** 林懿跟黨傑的H 某年某月某日某月黑風高時 黨傑:要H麽? 林懿:不要。 黨傑:可是讀者說要看。 林懿:那就H吧。 黨傑:那你脫衣服唄。 林懿:你先脫。 黨傑:……裝,都不是CN了還裝。 林懿:……你還不是裝,都不是CN了還裝。 黨傑:那一起脫。 林懿:OK。 脫衣服過程略。 林懿:哇—— 黨傑:靠—— 林懿:要H麽? 黨傑:廢話。 林懿:那H吧。 黨傑:…… 撲壓,掙紮,前戲,呻吟,亙古不變的活塞運動。
我的身心隻適應你,沒力氣回頭——《左右手》 林懿在包廂裏坐著等了很久都不見蘇玫上來,隻好跳到沙發另一端找開關,把燈打開,到處找鞋,結果一隻在茶幾底下,另一隻卻不見了。 不死心地繼續找了半天,最後在沙發下麵尋覓到了鞋的芳蹤,林懿真是佩服死蘇玫了,怎麽脫鞋能把兩隻鞋脫得如此銷魂,根本是天南地北雙飛客,一個海角一個天涯啊。 穿著蘇玫的鞋,林懿開門準備下樓,剛走到走廊中段,就聽見下麵鬧哄哄的不對勁。 酒吧裏固然會很吵,但是怎麽說呢?就是不對勁,想起蘇玫這麽久還沒上來,林懿加快速度往樓下衝。 果然出事了。 林懿站在樓道上,燈光不是很明亮,她看見一幫人鬧在一起,好像是喝大了還是什麽,各個罵罵咧咧的,保安也混在裏麵,一群人打得不可開交。 刀子,碎酒瓶,群架。 這些詞語從林懿腦子裏一閃而過,她一下就跌倒在樓道上。 身上的力氣,全部都被抽幹了。 蘇玫呢?她著急地在人群裏搜索著,扶著欄杆站了起來,雙腳在發抖。 她越著急越看不到,越看不到越著急。 “蘇玫?蘇玫——”她大叫。 但是沒人理她,場子裏的人不少,有些人急切的往外湧,有的人被擋住了去路,都在盡量往樓上跑,一個又一個人經過她身邊,但是都沒有人停下來,隻是有人很好奇地看了她幾眼。 “姐——”林懿哭了,她太害怕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 她想起那個時候酒吧昏暗的燈光裏,白光一閃。 他們都喝大了,居然沒看見有人一刀子就這麽揮了過來,那時候是淩子涵替她擋了,現在誰來替她姐姐擋? 白色裙子,濺了她一身的血,送去幹洗都洗不幹淨。 有個聲音在她心裏叫,你不是會打架麽?你為什麽不去? 林懿的腳是軟的,她想下樓,但是一踉蹌,差點踩滑從樓梯上滾下去,幸好踩落了兩個台階她就抓住了欄杆停下了,有人嫌棄她擋道,惡狠狠地罵:“三八,滾開。” 她疼得厲害,不僅是跌在樓梯上痛,心裏也痛。 “蘇玫——” 嗓子都啞了。 突然間,她看到了蘇玫。 蘇玫好像一閃身就出現在了那幫混戰的人群裏,她在喊些什麽,音樂聲,叫嚷聲太大,林懿都聽不到。 隻看見蘇玫抄了一個洋酒瓶子,在桌子上敲碎了底,衝上去就揮到了一個男人的腦袋上,那男人痛得彎腰,手上的刀掉下去了,蘇玫一腳踹出去,正好落在他命根子的地方,那男人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呻吟著翻滾。 林懿勉強找回了一絲力氣,扶著欄杆下樓,突然聽到門口一聲暴喝:“警察來了。” 打架的十幾個男人聽到這句,拚命地想往外跑,但是蘇玫突然吼了一聲:“跑你媽的個頭,小鬆,叫人在門口攔著,想找老娘晦氣的一個都不要放走,誰他媽放走了人,老娘明個就開了他。”她大口大口的喘氣,喊出這句話就如聲嘶力竭一般。 人群更加騷亂,間或聽見有人咆哮的聲音,很是駭人。 警察來了。 局勢很快就被控製住,那其中有個似乎是領頭的,很客氣地對蘇玫道:“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林懿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住。 蘇玫沒看到她,直接跟那人走了,跟她一起走的,還有幾個錦繡年華的高級主管。 小鬆還在人群裏,指揮著人善後,跟客人道歉,他冷不丁地看見林懿,趕緊迎上去:“小懿姐,你還愣著幹嘛啊?趕緊給淩總打個電話吧,這出了事總要跟他知會一聲啊。” 林懿如夢初醒:“我沒他電話。” “那怎麽辦,難道現在上去一張一張翻名片麽?”小鬆也著急,突然道:“哎,這不是蘇玫姐的手機麽?” 林懿低下頭,看到自己手裏果然拿的是蘇玫的手機,她們兩姐妹用的一樣的粉紅色N95,她沒有淩雲誌的的手機號,但是蘇玫有啊。她趕緊找出淩雲誌的電話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兩聲,剛接起來,林懿還沒說話,就給掛斷了。 再打過去,這次隔了很久才有人接了起來,卻是個女人的聲音:“喂喂?誰啊?”語氣很不耐煩。 “淩雲誌呢?叫他接電話。”林懿滿肚子的火,口氣自然也不好。 “他不在。”那女人也傲氣,啪嚓把電話掛了。 林懿氣結,繼續打,那女人就是不接電話,林懿打到第九個電話,終於又接起來了,這次不是那女人了。 但也不是淩雲誌。 “喂,蘇玫?”這聲音渾厚低沉,很耳熟。 “淩雲誌呢?”林懿這時候也顧不上去想這是誰,怒氣衝天的吼。 “你誰啊?你不是蘇玫。”那邊的男人還是沉著聲音道:“你找雲哥幹嘛?” “去你媽的,我不是蘇玫,我林懿,你問問他你知道我是誰不?”林懿繼續朝電話裏吼。 那邊一聽居然笑了:“林懿?你是小懿?” 林懿呆了一呆,語氣放緩了點:“你是?” “小丫頭,你活膩味了吧?連你文濤哥都不認識了?虧我以前頂著老大的太陽幫你送行李到宿舍,你都不記著我的好?” 林懿又驚又喜:“文濤哥,原來是你——”猛然醒悟到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文濤哥,這些過會說,淩雲哥呢?我姐出事了。” “啊?怎麽回事?” “有人砸我姐的場子,後來不知道誰報警了,她就到局子去了。” “媽的,我馬上過去。” “謝謝你啊文濤哥。”林懿連聲道謝:“淩雲哥呢?” “他……他有點事,過會我再跟你說,這是蘇玫的手機吧?你帶好了,過會我跟你聯係。” “嗯。” 那邊掛了電話,林懿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有陸文濤在,那肯定沒事。 陸文濤以前跟淩家兩兄弟關係都鐵得沒話說,而且對她一直很照顧,直到後來她上了大學,淩子涵出了事,他也出了國讀書,聯係才斷了。 雖然一直沒聯係,但陸文濤的名字還是時不時會出現在她耳邊——市長女婿,青年企業家,歸國才俊,都是些鍍了金的稱謂。 原來他今晚上在跟淩雲誌他們喝酒,那淩雲誌到底幹嘛去了?那個女人又是誰? 林懿看了一眼焦急的小鬆,安撫道:“沒事,有人過去了。” 小鬆又急又氣:“媽的,不知道哪來的一幫人,故意跑來雞蛋裏挑骨頭,好說歹說半天還是開打了,也不知道蘇玫姐傷到了沒有。” 他自己手上還有條傷口在流血,林懿這時才看到:“小鬆,你手上在流血啊,趕緊去包一下。” 小鬆笑笑:“沒事,我馬上就去,小懿姐真不好意思,你今天晚上好不容易來一趟,結果出這破事。” 林懿心裏一痛,道:“沒事。” 小鬆要走,林懿又想起一回事:“小鬆,我姐有沒說今晚上淩雲哥去哪了?” “我之前也問來著,說淩總今晚上怎麽不過來了,她說她去佳都談生意了。” 佳都? 林懿那火騰騰地燒:“我姐的車鑰匙呢?” 小鬆明顯遲疑了下,但還是道:“在吧台的抽屜裏,有鑰匙扣的那個就是。” “謝了,你快點去包一下手,怎麽流了這麽多血?” 小鬆走了。 林懿衝到吧台,到處都亂哄哄的,吧台裏麵都沒人守著,她彎腰鑽了進去,拉開抽屜找鑰匙。 佳都是會所,而且規矩很大。 林懿沒去過,不代表她找不到。但是找到了,也隻有被攔在門外頭的份,保安冷漠且有禮,好說歹說就是一句話“您不能進去”。 林懿倔起來也不是一般的厲害,她在蘇玫手機裏找了一陣,找到了陸文濤的電話:“文濤哥,我要進佳都。” 那邊陸文濤正在開車,聞言嚇了一跳:“你怎麽跑那去了?我這快到警察局了。” “我知道你有法子,我要進去,淩雲哥在哪?” “小懿,你找死了吧?你進去了也沒用,他嗨藥嗨大了,你站他麵前他也沒功夫應付你。” “你到底讓不讓我進去?媽的,這那麽多保安攔著我不讓我進去。”林懿衝著他吼。 “行行行,你他媽這臭脾氣都是給淩子涵給慣出來的,把電話拿給保安。” 這話讓她眼角一酸,還是強忍住了。 林懿把手機遞給保安當中的一個,那保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不知道陸文濤說了什麽,林懿隻隱約聽到“找你們老總”,“飯碗”之類的詞,總之三分鍾不到,那保安就真的放她進去了,林懿拿著電話假意撒嬌:“文濤哥,謝謝你。” “你進去別到處亂闖,你淩雲哥在三樓轉角進去最裏麵那個包廂裏呢,出了事我可保不住你,我到警察局了,你自己悠著點。” 說完把電話掛了。 林懿惴惴不安地搭上電梯上了三樓,滿世界找那包廂。 果然在那最裏麵,包廂門緊緊閉著,裏麵有燈光。 猶豫再三,林懿還是敲了敲門,裏麵沒回應。 再敲,還是一樣,她扭了扭門把,門沒鎖嚴實,開了。 淩雲誌在沙發上,側著身靠著,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叫了一聲:“淩雲哥?” 淩雲誌好像睡著了一樣,沒理會。 桌子上亂七八糟地堆著酒瓶,還有些散亂的白色小圓片。 林懿呆呆地看著,她太清楚這玩意了,LSD,吃下去整個人都好像要飄起來,有騰雲駕霧一般的快感,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變得虛幻了起來,色彩斑斕。 瘋狂了過後世界就好像空了一樣。 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必想。 隻聽得見淩雲誌沉重的呼吸聲。 林懿呆呆地看了他一陣,哭了。 淩雲誌睜開了眼睛,很疲憊,他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道:“蘇玫?” 林懿搖頭,隻是哭,說不出話。 “丫頭你怎麽上這來?”淩雲誌問她:“剛才我差點以為我死了。” 林懿又搖搖頭,抹了眼淚,轉身走了。 門摔得山響,她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但是門關著,冷冰冰的漆色好像都在嘲笑著她。 她笑了,笑得很難看。 淩雲誌喜歡蘇玫。 蘇玫喜歡淩雲誌。 早知道的,不會有人追出來。 看到淩雲誌,她都快想不出來淩子涵的樣子。 他們是異卵雙胞胎,但是樣子還是比一般的兄弟之間相似的。 她從前看著淩子涵的眼睛想著淩雲誌,可是如今看著淩雲誌的眼睛,她卻要差點想不起淩子涵的樣子。 這是報應麽? ***生活小劇場*** 某思:好多人去抵製家樂福了…… 某傑:嗯,我看到了,楊家坪跟沙坪壩…… 某思:是啊,據說家樂福買五百送二百五也,不過我還是不去 某傑:你說他們怎麽光抵製不搶?是我的話就去湊點熱鬧,搶點東西,正好洗發水用完了 某思:囧rz……瞧你那點出息…… 某傑:我開玩笑的…… 某思:…… 某傑:哎,抵製啊抵製 某思:……其實吧……你要是順手再幫我帶一瓶回來,我覺得也沒啥…… 某傑:你個X拉登(X代指某思的姓)
林懿真的不知道她是怎麽從佳都走出來,然後開著車離開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朝哪個方向開,直到自己上了環城高速。 風把頭發吹得亂七八糟,活像雞窩,眼淚水不停流,到最後看不清楚前麵的路,她隻好把車停到高速路上的緊急停車道上,手緊緊的抓著方向盤。 淩子涵的臉怎麽都變得那麽模糊了? 明明好像才聽到他跟她說“你愛我哥?你那樣的不叫愛,我對你這樣的才叫愛。” 她當時太傻,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隻是想要得到。 而淩子涵愛她,所以對她好,更希望她好。 真正愛一個人,哪怕她不愛你,你也希望她好。 如果你隻想得到,對不起,那不叫愛,那是獨占欲。愛是最簡單最純粹的東西,不要拿愛當借口來迫害人。 林懿哭全身都疼。 那種疼不僅僅是身體上,還是從心底裏開始蔓延的痛楚。 就好像第一次的疼一樣,疼得刻骨銘心。但是那個時候淩子涵輕輕的擁著她,很溫柔的吻她的鼻尖,他身上的味道,即使洗了澡也好像縈繞在她身體周圍。 展開身體最柔軟的地方去迎接,支離破碎的理智和呻吟。 香水,還有淡淡的煙味。 她記得十八歲生日,十二點整,全部的燈光突然滅了,突然一道光束就照在她身上,有人推出餐車,那上麵的蛋糕,淩子涵拉著她走過去,吹熄了蠟燭。 那夜她都恍然生出一種錯覺,好像她是全世界的中心。但也就是那一天,就這麽從美夢變成了噩夢。 一刀其實要不了淩子涵的命,他推開她讓她走,黨傑拉了她的手拚命往外跑,她才知道原來黨傑的力氣也可以那麽大。 就連那麽縱容她的黨傑,生氣了也會給她一巴掌,問她:“你回去能幹什麽?” 她哭,黨傑安慰她說淩子涵一定會出來的。 對,他沒說謊。 淩子涵出來的時候,滿身的血,但是綠燈變成了紅燈。 可是當時她看不見,他也看不見。 他們都衝了出去,黨傑拉住了他,誰來拉住淩子涵? 沒有。 所以林懿活著,淩子涵走了。 從以前開始,抱著她的是淩子涵,對她好的是淩子涵,第一次抱她的還是淩子涵。 就算她還想分心去愛別人,還是很愛她的淩子涵。 但是她那時候愛誰呢? 淩雲誌。 她姐姐的男人。 為什麽會愛? 他優秀,他好看,他對她好。 還不夠麽? 淩子涵那時候捏著她鼻子告訴她,一個人愛另一個人的道理,是誰都不會懂的。 就好比她愛他,而他愛她。 時間是條靜止的河,記憶羅列其中,人滯留在左岸,卻怎麽都找不到橋可以通過去看右方。 要知道誰都不能直接踏進去,除非你想把自己溺死在回憶裏。 林懿用手背把眼淚抹掉,在車上找到了濕紙巾,把糊掉的妝擦了個七七八八,在鏡子裏看自己的樣子,覺得很奇怪。 她很不喜歡在不化妝的時候照鏡子,因為感覺太真實了。鏡子裏二十六歲的女人,臉色蒼白,有黑眼圈,眼睛紅腫,頭發亂七八糟。 對著鏡子笑了一陣,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手機卻突然響了。 她在腳邊把手機撿了起來,是蘇玫。 “喂,來警察局接我。” 蘇玫隻說了這麽一句,就把電話掛了。 林懿也懶得去想為什麽蘇玫沒跟陸文濤走,發動了車子。 夜裏的風很涼,蘇玫坐在公安局門口的花壇邊,身上披著一件男人的外套,靜靜的抽著煙。林懿下車的時候就看見她腳上還穿著自己的鞋子,不過隻有一隻。 “我的鞋呢?”她脫口而出。 蘇玫手上的煙掉了,她站起來:“你去哪了,這麽遲?” “去高速公路上轉了趟。”林懿替她開了車門:“你開還是我開?” “你開吧,我累了。”蘇玫坐進去,把身上的外套扯掉,丟到後座上。 林懿默不作聲地發動了車,車開得很慢。 蘇玫凝視她半天,突然道:“你哭了。”她用的是很肯定的語氣。 林懿沒有反駁:“嗯。” “那你為什麽又不哭了?”蘇玫這句問得沒頭沒腦。 林懿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哭夠了唄。” “你小時候跟個水龍頭一樣,就愛哭。” “你也一樣。” 蘇玫笑了兩聲,突然道:“上高速路我開。” “你不是不想開麽?” “去兜風,你去不去?” “操,我明天要上班。” “哦。” “我就說說,我現在下吧,你來開,快上高速路了。” 她把車停下,跟蘇玫換了位置。蘇玫一接手,把車開得飛快,林懿才看到,她臉頰上居然青了一塊,忍不住伸出手去碰。 “嘶——”蘇玫白了她一眼:“別碰,剛才被人打的。” “誰打了你?” “我怎麽知道,那幫人還蹲局子裏呢。” 林懿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蘇玫卻開口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過來的。” “沒事——” “你知道我說哪回事。” 林懿不作聲了。 “如果從一開始——” “你別說啊,你要是真說了我就揍你了。”林懿趕緊打斷她的話茬。 什麽如果?什麽一開始? 全部都是扯淡,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難道要從她蘇玫不認識淩雲誌開始如果? 那樣誰都不會傷心,但是誰願意要那樣的人生? 蘇玫歎氣。 上了高速路,蘇玫把車速開到了一百五,林懿麵無表情地盯著前路:“喂,人家說這段路是限速一百二呢。” “管他的去。” 林懿抿著唇,生怕張口嘴就灌一肚子風進去。 ***生活小劇場*** 心情很不好,今天聽了我喜歡的人說了他跟另外一個人的感情糾葛,很亂七八糟 跟傑傑鬧了點小脾氣,所以小劇場找不到內容寫了 有的話說多了也膩味 有的人,界限過了,就再也不找不回來了 還好有看文的大家一直陪著我 作者有話說今天空白,想知道,不威脅你們,你們會回帖麽?
黨傑回來了 “你昨天晚上幹嘛去了?” 隔著電話都能聽出黨傑那深重的怨念和怒氣,打著轉兒成了黑洞,通過手機信號出現在林懿身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睡覺。”林懿就是不想跟他說昨天出了事:“我昨天睡眠真好。” “哦?你睡覺啊?去誰家睡的?跟誰睡的?”黨傑不依不饒,騙鬼去吧,她那睡眠質量誰不知道啊?他穿著拖鞋在外麵走幾步她都能嫌聲音大,電話鈴想那麽久他就不信她能忍得下來。 林懿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鍾,時候不早了:“我在家睡的。” “你睡個P,我昨天晚上打了多少通電話?手機沒人接,家裏也沒人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啊?” “我好好的,我開會要遲到了,還要幫林子涵拿資料過去,過會再說啊。” “林懿你敢掛我跟你沒——”黨傑怒吼,一個“完”字還沒出口,電話就真的斷了。 他陰惻惻地把電話丟在桌子上,外麵有人在敲門:“Tony,該走了。” “哦,知道了。” 這個死林懿,他才出差幾天啊?居然都已經從“老板”升級到“林子涵”了,這是紅果果的奸情,完全是紅果果的奸情啊,水性楊花人盡可夫!! “不守婦道的……死三八。”黨傑咬牙切齒地踹衛生間的門。 “啊,欠——”林懿抱著一疊文件夾打噴嚏,心想啊肯定是黨傑在想她,無所謂。 黨傑的確是想她,想得要殺了她的心都有。 林懿,自求多福吧。 “最近累不累?”林子涵接過資料,抬起頭問她。 “還好吧。” 其實比以前累多了,她要負責例會記錄,以前一路睡到底,現在哪裏有那麽好的命?錄音筆上陣,自己也要打醒精神聽了整理。 “啊欠——啊欠——” 林子涵在吩咐事情,她在旁邊掩著鼻子,噴嚏打個不停。 這本來是件挺煞風景的事,但大家眼觀鼻鼻觀心——我們啥都沒看。反正林子涵都不介意,誰還敢介意啊? 散了會林子涵道:“怎麽感冒了?” “昨天晚上吹風吹的。”林懿想起來就覺得頭疼,蘇玫那飆車飆得,她以為她在遊樂園開碰碰車啊?還好是大半夜的,基本沒人,最恐怖的是蘇玫跟她一個德性,開車居然淚流滿麵,真懷疑她看不看得清楚前麵的路。 最後兩個人就在緊急停車道下了車,坐在高速路邊的欄杆上吹冷風。 蘇玫在冷風中抖索,並把外套裹得死緊,還強嘴說,吹冷風好啊,清醒。 林懿白她一眼,是,你很好很清醒,不過麻煩你先把鼻涕眼淚都擦幹淨了行不? 於是兩姐妹找衛生紙,遍尋不到又回車上去,遂發現原來抽紙都被林懿給用完了。 蘇玫大義凜然地道:“沒事。”抬起手就用陸文濤的外套擦鼻子。 林懿感慨,果真不是自己的不心疼。 快到六點的時候才回到家,趕緊衝了個澡,把四包雀巢咖啡衝成一杯咖啡喝下去,這玩意素來不受黨傑待見,但是對林懿來說,速溶咖啡操作便捷,簡單實用,何況這玩意還那麽便宜。 節約是中華人民的傳統美德。 黨傑就不明白了,林懿在公司裏泡咖啡也小兩年了吧,怎麽回到家就這麽懶? 林懿回答,我不喜歡喝咖啡,你喜歡? 黨傑的回答是否定的,喝咖啡不如喝茶。 林懿白眼相加,反問,既然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我們幹嘛為了一件大家都不喜歡的事浪費時間?你閑著沒事該掃地就掃地該擦家具就擦家具,你看看你上次請的家政,電視機都忘擦了,我一摸都是灰。 黨傑氣結。 林子涵咳嗽了兩聲,道:“我還正準備誇你今天早上沒遲到呢。” 林懿幹笑:“我昨天壓根沒睡。”說完指著自己眼皮下那一片:“青的,擦了遮瑕膏都蓋不住。” “是有點腫。”林子涵仔細地看了她兩眼,關心地道:“那你今天早點下班吧,好好休息,你的病才剛好,要注意。” 林懿點點頭,抱著文件轉身走了。 雖然說是早點下班,午休的時候也能睡覺,不過也還有好幾個小時要熬啊。 林懿正在核對林子涵明天的日程安排,誰知道林子涵從哪個角落裏躥了出來,抽走她手上的東西:“走了,下班。” “……現在才五點。”官方規定的下班時間是六點,一般來說,加班到七點左右會比較正常吧,林懿本來打算提前點走,大概六點半走,這樣也算提前了,還不會導致天怒人怨。 林子涵皺眉:“誰說的?不是都朝九晚五的嗎?” “……您那是國家公務員……人民公仆……”林懿斜眼。 “走了走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麽?”林子涵拉著她就走。 林懿另外一隻手剛好來得及抓了自己的包。 看到大家投注她身上的複雜眼神,林懿欲哭無淚,隻恨老天沒長眼六月不飛霜,她如此清白一個女子,怎麽就會被大家誤以為是勾搭老總想一步登天的醜小鴨? 她扶著電梯牆哀歎:“你害我啊——” “有嗎?”林子涵笑眯眯地問。 “你有,我都結婚了,滿世界都是女人你非拉著我當你擋箭牌幹嘛?”林懿滿腦子就是我被你紅果果的利用了,你就是拿我來抵擋公司裏那麽一幫矯揉造作的大齡未婚婦女。 林子涵問:“有嗎?” “沒有嗎?” “難道沒有?” “我覺得你這個人很好笑,為什麽想事情都是走彎路的?”林子涵好奇。 “何解?” “無解。” “……一點都不好笑。” “晚上有空沒有,你請我吃飯。”林子涵壓根懶得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直截了當地開口。 “吃什麽?”林懿下意識接口,立刻發現不對勁:“嚇?我請你吃飯?”不是該他請她吃飯才對麽? 林子涵環著手道:“你自己說的。” “何時?何地?” “昨天晚上,錦繡年華門口。” “今天?”你以為跟希望工程捐款呢?一想起來就要。 “我怕你忘了。”林子涵裝作委屈的樣子。 “去去去,別惡心我了。”林懿笑歸笑,那雞皮疙瘩也起了一身。 林子涵笑:“我開玩笑的,難道你忘了我今天晚上還有個飯局?” 林懿想,可不是,以他副總裁的身價,不出去應酬跑來找自己吃飯,真是吃錯藥了:“那你還杵這幹嘛?對了,晚上誰陪你啊?” “Lily。” Lily是林子涵的特助,工作能力跟長相完全呈正比——不僅聰明能幹,且相貌出眾,公司裏盛傳她是正牌總裁的眼線,專門監督太子爺的一舉一動。 “哦,是她啊,”林懿沒什麽意見,開玩笑道:“我也是秘書呢,你怎麽不帶我去啊?我丟人嗎?” 這純粹是為博君一笑。 本來想聽林子涵笑著回答她“是啊是啊”,然後一笑而過,但林子涵居然愣了下:“啊?你想去麽?那我跟Lily說一聲。” 林懿也愣住,趕緊道:“我開玩笑的好吧?” 林子涵“哦”了一聲,側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氣氛有些尷尬。 林懿問:“那你現在出來幹嘛?”過會Lliy應該會跟他一起去才對,怎麽他倒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唄。”林子涵說得理直氣壯。 “你還真不靠譜啊。”林懿真想問他有必要麽,但是沒有問。 做人,含蓄乃是美德。 “嗯,難道我下班就不能順路送老同學回家?民法第幾條寫的?” 林懿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電梯門,民法上倒沒寫不能送老同學回家,但是婚姻法上可是寫了禁止重婚。 林子涵最後還是沒能送林懿回家。 當然,他的車沒壞,他本人也沒出什麽事,他身體健康精神狀態良好。至於林懿,除了有點小感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唯一的問題就是,黨傑在門口呢。他靠在車邊,咧著嘴衝林懿跟林子涵笑。 “你你你你——”林懿受驚過度,連話都說不清楚。 黨傑走上前,繼續假笑:“Surprise啊~老婆。” “老婆”倆字咬的清楚,發音準確,就跟國家級普通話一級甲等似的,字正腔圓。 生怕誰聽不到似的,林子涵想。 麵上卻笑:“來接林懿麽?” “嗯,林總去哪?” “有點事要忙,那我先告辭了,你們慢走。”林子涵風度極佳。 “拜拜。”林懿道。 黨傑把林懿往懷裏一攬,微笑:“再見。” 林子涵微微一笑,轉身就走。 等他走出了自己視線,林懿推開黨傑:“幹嘛?站這麽近,你身上長虱子沒?小心傳染我。” “剛才跟人家站得倒近,”黨傑道:“上車。” 坐到車上,林懿見他板著一張臉活,一巴掌拍過去:“死人啦?擺臉子給誰看?” 黨傑側頭避開,瞪她一眼道:“擺給你看,你說你讓我省點心行不行?” “我哪不讓你省心了?”林懿不樂。 黨傑緊緊抿著唇不出聲,目光注視著前方,隻是偶爾瞥林懿一眼。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他終於還是問。 “打架去了。” 黨傑猛踩了一腳刹車,林懿給嚇了一跳,抬頭看見前方正好紅燈。 “你能耐見長啊。”黨傑衝她磨牙:“你打架?你打人還是別人打你啊?” “幹嘛幹嘛啊?你這算什麽?我就開一句玩笑你反應這麽大幹嘛?”林懿也火了,解開安全帶就下車,拔腿就跑。 “靠。”黨傑在駕駛座上動彈不得,難道真把車丟這追下去?這又不是拍電影。 他從車窗裏探出頭,發現林懿站在人行道上,正好也扭過頭來,朝他做了個鬼臉,還豎起了中指。 然後轉頭就跑。 黨傑看著她消失在拐角,後麵的車極不耐煩地按喇叭,他才醒悟紅燈又已經變成了綠燈。 能怎麽辦呢?隻好往前走,然後調轉個頭找人去唄。這個林懿,折騰起人來她是高手中的高手,眼睛都不帶眨的。 街邊的音像店,音響聲很大,放的是張惠妹的卡門。 “你要是愛上我,你就是自己找晦氣;我要是愛上了你,你就死在我手裏——” 黨傑打了個寒顫。 怎麽以前就沒聽出這首歌如此可怕? ***生活小劇場*** 某思:我要出書了,你怎麽辦? 某傑:啊,要出書啊,你送我一本吧 某思:混蛋,萬一我書銷量不好呢?你個混蛋,居然都不買 某傑:好吧,那我們批發一百本,到學校裏傳銷成不? 某思:囧rz 某傑:那我買一本,你給我簽名,等你紅了我就拿出去賣 某思:你行的…… 某傑:還好,我隻是想象力比較豐富 某思:不要臉的玩意,自己誇自己也不臉紅…… 某傑:火大!!你自己還不是經常誇自己!!
愛or喜歡 按照一般小說的定理,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因緣際會。男人跟女人之間一個追一個逃,先跑開的那個要被後追來的那個找到,這是正理。 因為如果找不到的話,那他們如何相擁而泣,如何自怨自艾,如何上演瓊瑤劇? 但是這個世界還是要講點道理的,沒理由他去找,就能找得到啊。要是都能找著,那警察叔叔也不用遣送盲流了。 當然,以上與黨傑和林懿沒啥關係,林懿不是盲流,黨傑更不是。 要說明的一點隻是,新世紀好男人黨傑沒找到林懿。 哈利路亞,願主保佑。 黨傑驅車回家,下了車一抬頭,肺都快給氣炸掉,那落地窗的窗簾沒拉嚴實,透出裏麵溫暖的橘色燈光。 用腳想都知道這女人回來了。 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對林懿來說,骨氣這玩意就跟生日送花一樣,基本算是可有可無。 熟人都知道她更喜歡紅包。 黨傑怒氣衝衝地搭電梯上樓,然後衝到門前,留神一看,從生氣到無力就那麽一秒。 他打開門進去,林懿正抱著KFC的外帶全家桶啃得正歡,見他回來了,抬起頭來傻笑:“你回來啦?” 就好像啥都沒發生過一樣。 黨傑那個愁啊,沒隨著一江春水向東流,都跟太監上青樓了。他也不發脾氣,隻是抱著手問:“你鑰匙呢?” “鑰匙當然在包裏。”林懿回答。 “那請你演示一下如何把鑰匙從包裏拿出來。” 林懿覺得奇怪,用腳把包從沙發另一頭拽了過來,抽了幾張紙巾象征性擦了下手,然後掏掏掏—— 掏不出來鑰匙。 冷汗冒出額頭,林懿裝傻:“名偵探柯南劇場版,密室內神秘消失的鑰匙事件。” 黨傑拊掌,冷笑:“很好笑,你繼續。” “我不知道進來把它扔哪了,是不是在沙發底下?”說完就探下身去看。 “林懿!!!”這回黨傑是真的憤怒了。 “幹嘛?” “你能不能多找兩塊布把你身上的肉擋擋?”穿這麽少,萬一他見色起意——哦,不,萬一別人見色起意了怎麽辦? “拜托,家居服而已。”林懿白眼。 在我眼裏其實也就比比基尼多了幾塊布,黨傑暗罵,把林懿的鑰匙丟給她:“拿著。” 林懿大驚:“黨傑,你什麽時候學會偷東西了?” 黨傑氣得要吐血:“我自己家的鑰匙有什麽好偷的?” 林懿狐疑地看著他,想說我怎麽知道? 黨傑去廚房裏倒了一杯冰水,一飲而盡,覺得肚子餓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他下了飛機回家,洗完澡就去找林懿吃晚飯,結果找了林懿三個小時都沒找到未果,晚飯也沒吃。 果然氣都氣飽了這話沒什麽科學依據。 黨傑走出去,嫌惡地踹了斜躺在沙發上啃雞翅的女人一腳。 “過去點,我要坐。” “哪不能坐啊,非往我這靠。” “廢話,這家都是我的,你還敢管我在哪兒坐?” “行行行,你是大爺,你愛哪坐往哪坐。”說完林懿蜷起雙腿,繼續抱著外帶全家桶啃雞翅,盯著電視機裏的八點檔不放。 這話茬聽起來很詭異。 “還有沒有?”從林懿懷裏把全家桶抽出來,空空如也:“你怎麽那麽能吃啊?” “呃,這還有半隻雞翅,你要不要?”林懿獻寶似的揚起手。 “去去去,少惡心人了。”黨傑道:“你可真行啊,明知道冰箱裏沒東西了,居然什麽都不留給我。”更何況外帶全家桶一個人哪吃得玩?林懿的胃簡直是無底洞。 “呃,我不知道啊,我在外麵晃了好半天你還沒找著我,所以我隻好買了東西帶回來吃,以為你會回來嘛,就邊吃邊等,結果——”林懿把雞骨頭扔進垃圾桶裏,拿紙巾擦嘴:“哦,還有個玉米棒,你要吃麽?” “……我不吃玉米。” “啊,我也不吃。” 原來還是她吃剩下的,黨傑的嘴角跟心髒一起抽筋,拿起電話叫外賣。 半個小時後,黨傑的PIZZA到了,林懿口水長流地蹭過去:“傑傑啊,看起來好像很好吃。” “我不好吃,我還沒洗澡呢。”黨傑斜眼,塞了一快進她嘴裏。 “你真色。”林懿嘴裏鼓得跟青蛙一樣,還能說出話來。 黨傑想,你難道會比我好? 純粹半斤八兩的兩個人,吵架幼稚,和好也幼稚。 林懿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接到了Lily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不知何故,Lily這個人吧雖然經常都在笑,但眼神太陰鶩,總讓人感覺她好像在下一秒就會揮你一巴掌。 對這種人林懿總是沒轍,她性子直來直去,不喜歡跟陰惻惻的人打交道。 “哈哈,Lily姐你真早。” “嗯,你也早。”Lily在泡奶茶,動作優雅。 “其實這些讓我做就好了。” “有的事情還是我親力親為的好,畢竟是自己的東西,方便。”Lily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笑起來兩個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 這話好像別有深意,不過林懿粗枝大葉,知道了也不想多計較,見Lily無意讓她幫忙,隻得訕訕離開。 Lily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端著茶杯,待茶稍涼才抿了一口。 “你在這?” 不知道什麽時候林子涵也進來了,看見她站著,不禁一愣。 “怎麽?我連喝杯茶都不行啊,老板?”Lily嬌笑。 “行,你趙大小姐要喝什麽不行啊?我可以要一杯麽?”林子涵聞到茶香,忍不住問。 “當然可以,過會泡了給你送過去,你喝紅茶是不加奶不加糖的?我這裏麵都有,你肯定不喜歡。” 林子涵點點頭,剛要跨出去,又問:“嗯,我剛才看林懿進來了,她人呢?” “當然是走了唄。”Lily不動聲色地道。 “哦。” 林子涵走了,Lily斂了笑意,重重地歎氣。 “昨天晚上真可惜。” 林懿正在等著他在文件上簽字,但林子涵遲遲不下筆,隻是端著一杯紅茶,樣子十分悠閑。 有什麽好可惜的?趕緊把文件簽了我好交差才是真的吧?林懿斜眼看他:“我覺得還好吧。” 林子涵笑,端起紅茶抿了一口,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Lily今天有失水準,難道泡茶的時候忘記看時間嗎? 放下茶杯,將文件上飛快地掃了一遍,確定沒什麽問題,林子涵簽好字遞回給林懿。 “你什麽時候有空?”林子涵問。 “我什麽時候都很空啊。”林懿不解。 “那你什麽時候請我吃飯?” 林懿笑:“老板,不是吧,你還需要我請?”山珍海味吃膩味了啊? “好吧,既然你不樂意就算了,”林子涵一點不高興的意思都沒有,還是微笑:“那我請你吃飯吧。” 林懿道:“你故意整我啊,”迎著他玩味的目光,她繼續道:“拜托,我是個已婚婦女,不適合拿來轉移大家視線。” 林子涵道:“這是你說第二次了。” “嗯,你腦子那麽好使,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吧?” “知道啊。” 他還點了點頭。 “你知道——”個P,林懿死命克製自己不要朝頂頭上司發火。 林子涵笑眯眯地看了他一陣,兩隻手疊在下巴底下,道:“林懿,你覺得愛一個人需要對方同意嗎?” “不需要吧。”林懿很客觀地道:“畢竟愛那是一個人的事。” 愛是一個人的事,相愛才是兩個人的事。 這還是有很大分別的。 “很好,既然不需要對方同意,你何必自尋煩惱?”林子涵很正直。 “嚇?你不要告訴我說你愛上我了,”林懿裝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還不忘記吐槽:“很老土也。” 林子涵眨著眼睛。 “誰說我愛上你了?” 林懿鬆了一口氣。 “我隻是喜歡你。” 林懿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 ***生活小劇場*** 某次通宵K歌後直接去沙坪壩逛街,從早上八點半晃悠到下午五點 實在受不了,困得要命,於是坐在KFC裏休息 某傑:累不累? 某思:幹嘛? 某傑:我好想睡覺,我們去買點吃的吧 他的本意是我們吃著東西就不想睡覺了…… 某思:好啊,你去 某傑:為什麽要我去?你幹嘛不去? 某思:因為你是男人 某傑:我是女人,你快去吧 = =|||,黑線過後,剪刀石頭布,我輸了,去買吃的 等回來以後,某傑已經安然入睡,掐都掐不醒。 我很囧地一個人把東西吃完了,然後……我也睡著了…… 再然後,回學校 某傑:我們的包和東西居然還在,好神奇…… 某思:…… 無言了,建議好孩子不要學,公共場合,注意看好自己的包。
眼光有問題 黨傑回家的時候,看見林懿正在對著鏡子照來照去。 “你眼珠子要出來了。”他進了廚房,把冰淇淋給凍進冰箱裏,轉身出來看見她還在照鏡。 林懿難得沒有回嘴,道:“過來,給你講件事。” 我可以不聽嗎?黨傑想是這麽想,但人還是乖乖地坐下。 等了半天,林懿磨磨嘰嘰地一臉羞憤不說話,黨傑急了:“你倒是說啊。” 林懿以一臉沉重的表情開始敘述:“林子涵啊,居然會看上我,你說,他是不是眼光有點什麽問題啊?” 她這麽誠懇,真是讓黨傑無言。 他能怎麽說?如果說,對啊,怎麽會有男人看上你,那就是自己打自己耳光,他自己也看上林懿很多年了,怎麽肯承認自己是瞎了眼那個。 但是也不能說,林懿你真有魅力。像她那種人,根本是給她點陽光就燦爛,有三分顏色她就要開染坊的,讚美不得,姑息不得。 於是黨傑斜睨了林懿一眼,下了結論:“不守婦道。” “喲,您真是一守婦道的男人。”林懿手指一抬:“把冰淇淋端出來。” “陛下您沒長腳麽?”黨傑也酸她。 林懿不說話,一腳踢過去。 “行,”黨傑從沙發上跳開,躲開了她這一腳,“你那蹄子算是沒救了。”他轉身走了兩步,突然轉過頭問:“喂,你不會喜歡林子涵吧。” “廢話。” 黨傑的滿意隻持續時間不長,等到他進了廚房把冰淇淋拿出來,才突然醒起,這個林懿也太缺德了,一句“廢話”語焉不詳,根本就沒說清楚她到底喜歡林子涵呢,還是不喜歡林子涵。 說她笨的人才是笨蛋,林懿壓根就是裝著 林懿眼見黨傑越走越近,陰森冷笑,不禁出聲問:“幹嘛?” 黨傑手起勺落,銀光一閃。 “吃吧。”這兩個字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哦。”林懿一邊吃冰淇淋一邊察言觀色:“你看我幹嘛?” 黨傑笑,都看了二十幾年了,怎麽看都是一張臉,百思不得其解,怎麽林子涵也看上她了呢? “你再看下去我要收錢了。”饒是林懿臉皮厚,也禁不住她這麽看啊。 長長地歎了口氣,隻能把目光收回來。 “你說林子涵怎麽就能看上你呢?”感歎再感歎,悲哀複悲哀,黨傑滿麵愁容。 “我也不知道,建議你去問他。”幸好沒告訴黨傑,她覺得其實林子涵完全是出於大學時代未盡的好感,他們之間就跟那小蔥跟豆腐似的,一清二白啊。 林懿咬著勺子,死死地瞪著電視機上的畫麵。 糾纏來糾纏去,折騰來折騰去,這就是愛? “其實我也蠻好的啊。”她嘟嚷著,舀了滿滿一勺子冰淇淋塞進黨傑的嘴裏。 轉眼是六月,太陽不餘遺力地對發揮自己的光和熱,全然不顧北半球非農業工作人員的意見。 林懿擦了一層又一層的防曬霜還覺得不夠,強行征用了黨傑的新車出門。 約的地點是林懿曾經跟蘇玫去過一次的咖啡廳。 下午三點左右,大概是天氣熱的緣故,人不是太多。 林懿剛踏進店門,就聽見有人道:“小姐,幾位?” 不是上次來見到的女子。 “呃,我等人。” 招呼她的女子笑了:“啊,那這邊請。”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因為百葉窗落下的關係,不會覺得曬。 “要喝什麽?”這女子很是雀躍地問。 被她的熱情嚇了一跳,林懿暫時說不出話來。 “要不然我給你端一杯抹茶橘子巧克力?” “……”林懿更說不出話來,那幾種味道混在一起,能是人喝的麽? “放心,我不收你錢的,這是我最近做的新品,免費請你試飲。”女子依舊笑得熱情。 有什麽記憶一下就從腦海裏躥了出來。 林懿很不確定:“你是不是魏青?” 這下輪到那女子愣住了:“你認識我?” 仔仔細細地盯著她看了幾眼,蘇玫雖然說她們相像,但是大概隻是因為一樣有一張圓臉的關係,還有眼角眉梢的那種神態。 有點傻傻的感覺。 林懿苦笑,原來自己在他們眼裏就是傻瓜。 “你認識我麽?”魏青把Menu收了起來,坐到林懿對麵:“我怎麽好像不記得啊。” “嗯,我不認識你,但是你肯定認識我姐姐。” “你姐姐誰啊?” “蘇玫。” 魏青張大嘴巴,一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 “哈哈,我知道我長得難看,沒必要這麽驚訝嘛。” “沒,你跟蘇玫長得雖然不一樣,但是你也是美女啊。”魏青眨巴著眼睛。 林懿不置可否,心想我也奇怪啊,一個媽生的,怎麽就我長得不好看?這跟人品是不是成反比的啊? 魏青笑了:“我知道蘇玫有個妹妹,但是沒見過。” “嗯,我聽我姐姐說,這是你的店。” 點點頭,魏青突然又想起她那抹茶橘子巧克力,站起身來:“我去把喝的端過來,你一定要試試看。” 林懿黑線,這位姐姐看起來也是屬於少根弦的熱情類型。 此劫難逃啊。 不到五分鍾,魏青風風火火地端了一杯飲料出來。 這玩意吧,有著很詭異的色澤,有著很詭異的香味。 “喝吧。”魏青的笑臉看起來也很詭異。 林懿想,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麽?做好嘔吐腹瀉的準備後,她大義凜然地端起杯子,狠狠地灌了一口。 “好喝麽?”魏青那純良的笑臉。 頭一次覺得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善良得很欠扁的人存在,林懿眼睛一眯,微笑:“啊哈,真是好奇幻的味道。” “奇幻”一詞在此刻充當貶義詞。 “會麽?”魏青好似沒把這句子當作是誇獎,也沒把那句話當作貶低。 心態真好,林懿感慨萬千地歎氣。 眼見著魏青還眼巴巴地看著她,那眼神裏透露出“其實你要是再喝一口的話說不定會有其他感觸”的思想感情,林懿欲哭無淚。 誰—— 誰來救救她啊? 古語有雲,說曹操,曹操就到。 但是事實證明,曹操其實也會有遲到的時候,林應卿還是不見人影,這女人遲到成癮了。 林懿舍生忘死地把那杯子一端,剛抬到嘴邊,就見一隻手伸了過來,把杯子拿走了。 “都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店裏隨便亂推銷這種玩意。” 聲音輕緩溫柔,林懿抬起頭。 那是一個年輕男子,正站在她身旁望著魏青,滿臉戲謔的笑意,那眼神裏有幾絲寵溺,幾絲無可奈何。 “什麽叫‘這種玩意’?”魏青不滿,拍案而起:“朱顏辭你個混蛋,自己不喝就算了,還要攔著別人啊?” “行了,別在這丟人,”朱顏辭一笑,輕輕地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一號桌的咖啡,快送過去。” 魏青滿臉的不高興,瞪著他:“幹嘛非要我去啊。” 說歸說,她動作倒快,轉身的時候還不忘記對林懿道:“不好意思啊。” 走的時候狠狠地跺了一腳,朱顏辭很及時地避開,魏青把下巴抬得老高,斜眼哼了一聲,走人。 “不好意思,她那人缺心眼。”朱顏辭對林懿道,“我給你泡杯咖啡吧。” 看著林懿那懷疑的眼神,朱顏辭一點不高興的樣子都沒有:“放心,我跟那家夥不一樣。” 說完他也走了。 林懿看著他的背影,摸著下巴:果真美人就該多笑。 “我才來就看見你紅杏出牆,黨傑怎麽還沒把你休了?”林應卿的嗓門大得離譜,顯然是故意的。 都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來的,周圍的人聽見動靜都忍不住看了過來,林懿把頭埋下,當一隻盡職的鴕鳥。 “看什麽看,下麵沒地縫給你鑽。”林應卿把包往旁邊的座位上一撂,繼續調侃。 “沒地縫就不能看啊?”林懿惱羞成怒。 ***生活小劇場*** 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會有很囧的事情發生的,比如吧,某思前段時間財政拮據到了喝一杯三塊錢的奶茶都要考慮半天的地步(請不要問我把錢用到哪裏去了,因為我也想知道……) 某思:我跟你說,那天我鬱悶死了,看上一個包,兩百多,我當時頂了那老板一句太貴了,結果人家都不甩我 某傑:廢話,是我也不甩你;你說你沒錢還老去逛街幹嘛啊?純粹無聊 某思:你都不知道我後來幹了啥 某傑:……你幹了啥? 某思:我說那包太貴了,於是我去了隔壁,買了個五百多的包 某傑:= =||||| 某思:我最近可以用你的飯卡不? 某傑:你離我遠點,我不認識你!!!
番外.天為誰春 這是故事之前的故事,在這個時期的小孩都一個樣。 不成熟也就算了,還非要裝成熟。 小五的夏天,太陽在曬,知了在叫,一切如常。 除了臉上狠狠地挨了一記耳光。 蘇玫轉過臉的時候,狠狠地啐了對方一口:“去你媽的。” 從小到大,好像很多人喜歡打她耳光,蘇玫都習慣了。反正打她的,她遲早都會還回去。女子報仇,十年不晚啊。 “蘇玫,你怎麽就這麽賤呢?老纏著別人的男朋友,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是什麽樣的人。” 蘇玫抬起下巴,掄圓了胳膊揮出去:“我不用打聽,也知道你就是一□。” 為首的女生跟她同年級,自以為自己有多成熟,找了幾個同伴來為自己壯大聲勢。蘇玫看了就想笑,一幫傻子還學電視劇裏頭的女人爭風吃醋,罵起人來一口一個“賤人,為求對仗工整,當然要罵這種人“□”。 再說了,誰看得上那種傻男人啊。她哪裏來那麽多閑工夫跟男人瞎混,無聊。 耳光落在對方臉上,很成功的激起了怨氣。 那女生撲了上來,又抓又撓,拳打腳踢,全無章法。 蘇玫伸臂擋了幾下,提腳就踹,估計對方是被踹疼了,朝自己的人大叫:“媽的,把這女人給我扯開。” 聽了這話,她的幾個幫手猶豫著上前來,卻不知道怎麽插手。 蘇玫皺緊了眉頭,手腳上卻沒有放鬆。 靠,這年頭就沒有良家婦女了嗎?才小學五年級就來說這些情情愛愛的玩意,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傻瓜也就算了,還有這麽多敗類。 要說一對一打架,蘇玫自然不會吃虧,但是一對四,或者一對五,她怎麽著也扛不住吧。 身上已經挨了好幾下。 這些人平時都不修指甲的麽?長也就算了,還毛刺刺的,刮在手臂上,脖子上讓人覺得惡心。 當然她都忘記了自己也留著長指甲。 “嚇?有人打架啊。” 聽見有人說話,幾個當事人都嚇了一跳,來找茬的幾個也鬆開了手,蘇玫趁機退開兩步,狠狠地喘氣。 靠,手臂上全是掐痕和抓痕。 她抬起頭,看見有人走了過來。 還是兩個。 這裏是學校教學樓背後的角落,平時很少有人來,經常有人在這後麵“教訓”同學。 今天她們一堆人來了不說,又來了兩個。 這兩個人顯然是兄弟,穿了一個款式兩個顏色的T恤,區別就是一個頭發修剪成碎發,稍微有些長;而另外一個的頭發顯得亂七八糟,還染了一部分。 一個文質彬彬,一個像流氓。 蘇玫看了半天,突然開口:“靠,學校裏麵不能穿拖鞋。” 頭發亂七八糟的那個低下頭看了幾眼,笑了。 找茬的幾個女生都看呆了,很難看到這麽好看的男生吧。 花癡無罪,YY有理啊。 “切,還打不打啊?”蘇玫白眼,搞什麽,又不是拍電視劇,無聊死了。 “……”幾個女生相互看了幾眼,最後為首的那個道:“算了,今天給你點教訓,以後再跟我作對,我叫我大哥整死你。” 蘇玫冷笑。 這年頭真的那麽流行認親戚啊,靠著個男人就是有靠山,也不怕自己靠的是冰山啊? 幾個人三步一回頭地走了。 蘇玫“呸”了一聲,轉身要走。 被拉住:“喂,你流血了。” “幹你什麽事啊?滾。” 蘇玫卻發現自己掙不開他的手。 “去醫務室吧。”文質彬彬的那個道,拖著她就往前走。 “喂喂,我不認識你,滾開。”蘇玫還是掙紮。 “這小妮子怎麽這麽倔。”另外一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看上去更亂了。 可憐的蘇玫,掙紮不能,叫罵無效,被拖著前往醫務室。 醫務室裏頭的酒精味道讓人不舒服,蘇玫檢查了半天,發現自己除了手臂損傷外,另損失指甲半隻。 “打架了?”校醫那口氣很平靜。 “沒有。”蘇玫回答。 當然不能說有,她還不想被記過呢,本來回家自己擦點藥水就好的,大不了穿兩天長袖衣服就可以躲過去,就有人這麽討厭。 想著又給了那兩兄弟一記白眼。 “行了,走吧。” “你哪個班的啊,煩死人了。”蘇玫走出門立刻發作,她以前都不記得看見過這兩個人。 大約是轉校生吧?這麽囂張,估計又是拿錢堆出來的。 “哪個班的?”斯文的那個也疑惑了,轉頭問他兄弟:“我們是哪個班的?” “不知道。”做兄弟的回答。 剛才在樓道欄杆上趴著往下看,結果就看到小女生打架。反正無聊,正好下去湊個熱鬧。 “我靠——”蘇玫無奈,自顧自往前走。 兩兄弟也沒追上去。 “還看,有什麽好看的?”做弟弟的問。 “是很好看啊,你不也在看?” “不是我喜歡的型。” 做哥哥的習慣性的摸著下巴笑。 半晌突然道:“你不去把你那鞋換了?” “換P啊,我一雙拖鞋都能比班主任的皮鞋貴。” 無奈,懶得告訴他這句話邏輯全無。 “同學們請安靜,這兩位是我們新來的轉校生,淩雲誌,淩子涵。” 當班主任如此宣布的時候,蘇玫正在盯著窗外梧桐上的知了,眼皮漸漸往下沉,隻是礙於周圍的人都齊齊發出了驚歎,她隻好努力撐著眼皮往講台上看。 通常這個時候,男女主人公命中注定的交會,他們應該會驚訝,微笑,然後異口同聲地說出:“啊,原來是你。” 但是,事實跟想象,總是有那麽一定差距的。 他們的視線交匯了。 他們說話了。 “也?那不是死丫頭嗎?”淩子涵指著她。 “靠——”蘇玫罵 淩雲誌笑得高深莫測。 全班都開始嘀嘀咕咕,聲音越來越大,班主任在講台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同學們, 安靜,安靜——” 總算不至於人仰馬翻。 這算是命中注定麽? 反正,總之,四個人之中,好歹有三個認識了。 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一來二去,蘇玫總是跟淩雲誌他們在一起,於是乎,流言開始肆意蔓延。 全校都知道有這麽一對小情侶。 大家都覺得蘇玫跟淩雲誌,那關係好啊—— 但是,事實上,群眾的意見跟事實還是有一定出入。 事實總是讓蘇玫無言淚千行啊淚千行。 因為不是蘇玫跟淩雲誌,而是淩雲誌老跟著蘇玫。 蘇玫被叫去班主任辦公室談話,用最恭敬的語氣吐槽:“老師,你要是能讓淩家那兩混蛋別跟著我,我保證,別說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我也不早戀。”她本來想說淩家那倆小畜生的,但是考慮到在老師麵前,還是換個比較溫和的詞。 其實早什麽啊,這年頭小孩都早熟,小學三年級就開始學電視劇上談情說愛。 蘇玫對此頗有微詞,那不叫什麽愛情,那完全是幼稚。 一幫小破孩知道自己要什麽嗎?純粹是瞎扯淡。 班主任聽到她這麽說,也遲疑,莫非這真不關小女孩的事?隻得道:“那你回去吧,好好學習,不要想那些跟你年齡不相符合的事。” 蘇玫點點頭,轉過身就開始翻白眼,什麽叫跟年齡不相符合的事?我憂國憂民心懷天下蒼生可以不可以? 出了辦公室門,拐了一個轉角,就看見淩雲誌在那等他。 “我拜托你,你能不能別害我了。”別的女生看見淩雲誌都是害羞臉紅,蘇玫臉也是紅的。 給氣紅的。 “我怎麽害你了?”淩雲誌道。 “滾。”跟這種人多說無益,言簡意賅。 “哦,那你晚上不跟我們吃飯啊?” “我不去,我要回家吃飯。” “那我送你吧。”淩雲誌道。 “你煩死了。” 蘇玫轉身就走,淩雲誌也不急著追上去。 路上遇見淩子涵:“哎喲,大嫂,我哥呢。” 真想回答他一句“他死了”,但是回答了就是承認是他大嫂,堅決不上當。 乳臭未幹還想扮情聖,真無聊。 這時候的蘇玫,已經完全忘記,其實她自己也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鬼。 回家吃飯,看見林懿還在看動畫片,蘇玫挪動嘴皮笑她幼稚,然後去幫外婆端盤子盛菜。 第二天,中午太陽太大,蘇玫懶得回家,於是趴在桌上睡覺,等下午上課。 睡了十幾分鍾,突然聽到有人到自己麵前敲了下桌子。 滿懷不甘抬起頭看了一眼:“靠,你誰啊?” 對方顯然氣得不輕:“蘇玫,你個賤人。” 於是一場全武行在教室裏上演。對方比她個子高,臂力上蘇玫也占不到便宜,何況對方還一點章法都不講,直接伸爪子撓她臉。 避都不好避開,蘇玫出腳踹了她幾下,對方都好似沒反應。 “你瘋啦?”蘇玫大怒,臉上有一小片地方火辣辣的疼,萬一給外婆看出來了怎麽辦? 對方說:“你都有了淩雲誌,幹嘛還搶別人的男朋友?” 蘇玫恨不得一腳廢了她,不知道為什麽,這些傻瓜怎麽就會這麽相信呢?她不過就是個借口,那些男生煩膩了才會這麽找了借口說要分手,隔個十天半個月就有這麽些傻妞跑來,還有些更誇張,直接衝上來說“我看你不順眼”雲雲。 教室裏除了她們倆根本沒人,蘇玫真後悔,早知道還不如回家呢。 但是避得了多久呢? “靠。” 眼看那爪子撓得越來越凶狠,蘇玫掙紮不開,伸手在桌麵上摸了一本書就要往她身上敲,突然被什麽人一把拉開。 那女生的手還緊緊抓著她的手臂不放,結果就是,那指甲在她手臂上劃出好長一道血痕。 蘇玫疼得齜牙咧嘴,踉蹌了兩步站定,發現是淩雲誌,還沒來得及發難,就看見一道人影閃身上前,抓著對方領子,把人給推了出去。 力氣真大。 蘇玫感慨著。 淩雲誌這一推,把人推得倒下去不說,還撞翻了好幾把桌椅板凳。 “你瘋了啊?” 蘇玫看著那女生疼得都哭了,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跑出了教室。 “她打你我才動手的!”而且他根本就沒打人,隻是把她給掀開好吧? “不,我的意思是你看那桌子椅子亂得,還得我們動手收拾,真麻煩。”蘇玫“嘖嘖”了兩聲。 淩雲誌愣了好一會,才點頭:“你說得對。” 蘇玫往教室外走,淩雲誌追上來:“你去哪?” “醫務室。”回頭給他個白眼,隻是轉身出門的時候,嘴角卻彎起來了。 淩雲誌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拉著她的手。 “幹嘛啊?”蘇玫瞪著他那隻手。 很多年以後,蘇玫跟林懿說:“靠,我那完全是處女情節啊,因為之前都沒男人替我打架。” 林懿看了她好半天,決定不說其實以前咱們住大院的時候你不是時常挑唆好幾幫小男生為了你去打架麽。 紅顏禍水啊,真是禍水。 後來呢? 呃,這個啊。 後來淩家兩兄弟跟林懿怎麽認識的,那是前麵的內容,為避免有人說作者湊字數,於是懶得贅述,請前往舊章自行複習。 呃,跑題了,那繼續跑回來。 總之,四個人是認識了。 到了六年級,蘇玫成了傳聞中淩雲誌的小女友,流言升級到了其實人家淩家老爹來看了未來媳婦後不滿,強行要拆散他們,導致蘇玫日夜垂淚,眼圈腫了一圈。 不過美人還是美人,有了黑眼圈那也是美人。 寒假的時候這個傳聞終於傳到了當事人那,蘇玫聽了以後悲哀,掐著淩子涵的脖子不放:“就是為了你個混蛋補課補得我心力交瘁,再帶著我妹去打街機你連初中都考不上。” “你力氣小點,我快死了……” 淩子涵是借讀生,每年還要交所謂的“代培費”,不屬於本區小學初中九年製義務教育的範圍,考不上的話,要麽卷鋪蓋走人,要麽交錢擺平。 那邊淩雲誌摸著林懿的腦袋看她臨字帖,順手拿了本書架上的書看。 林懿抬著頭,眯著眼看淩雲誌:“淩雲哥看什麽?”說著就站起來看。 《飲水集》。 淩雲哥身上有香水味,靠近聞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很安心。 “一生一代一雙人,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淩雲誌念了一句。 “聽不懂。”林懿想了半天,很老實地回答。 淩雲誌拍著她腦袋:“以後就懂了。” 林懿嘟著嘴又坐下去臨字帖,大寒假的,還有寫那麽多張字,全都什麽龐中華字帖,學校強迫每個學生都買,也不知道賺了多少外快。 小保姆在外麵叫他們出去吃飯,林懿數了數頁數,然後歎氣:“還有二十幾張啊。” 從蘇玫魔爪裏逃出生天的淩子涵過來蹂躪人家的頭發:“得了,明個哥哥讓人替你寫。” 被兩記巴掌給拍了頭。 “喂,蘇玫打我也就算了,你動什麽手?” “叫你帶壞我妹,你個混蛋。” “吃飯了吃飯了,要吵出去吵。” “喂喂,要先洗手知道不?” 其實懂不懂有什麽關係?不是一樣麽。 一生一代一雙人。 天為誰春?
無題 林應卿喝著冰拿鐵,滿臉笑意的樣子讓人聯想不起來她那天哭泣的表情。林懿道:“你叫我出來幹嘛?很熱。” “有空調,熱什麽熱?” “你這人——” 林懿真是說不出話來。 說林應卿什麽好呢?這女人是千麵女郎,該惡毒的時候絕不含糊,一朝小女人起來又小女人個十足。 比如吧,當年王靖蓉減肥頗有成效,林懿戳人家腰感慨:“肉呢?” 王靖蓉脫口而出:“藏起來了。” 詹北笑著戳她胸:“難道肉藏這了?” 林應卿得意笑:“那裏也沒有。” 王靖蓉咬牙,詹北跟林懿暗笑不止。 果然惡毒是女人的本性啊。 林應卿看著林懿滿臉戲謔,便問:“你想什麽呢?笑那麽□。” “去你的,你才□,”林懿道:“我剛才想靖蓉跟你以前說……” 林懿說到這,看到對麵林應卿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登時改口道:“你怎麽了?” 咄咄怪事,林應卿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恍恍惚惚的神情,視線直勾勾地盯著林懿,好半天才摸到了桌上的咖啡杯,慢慢喝了一口。 “姐,你真不對勁。”林懿被她盯得發毛:“你是不是跟靖蓉吵架了?” 她想了半天,也隻有這個可能。但是也奇怪,她們四個,大學時候關係出了名的好,彼此之間發點小脾氣,也不過幾分鍾過後便能和好,從來就不會吵架。再說林應卿對待姐妹是一貫的和善,而王靖蓉的性格稍冷,她們怎麽會起什麽爭執。 “我說,一一啊……”林應卿放下了咖啡杯,很是猶豫。 “嗯?”屏息凝神聽她到底想說什麽。 但是林應卿隻是長長地歎氣,那手指在桌沿輕輕扣了幾下,像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林懿急脾氣:“姐——” “行了,我要結婚了。” 林懿反應了一會,終於消化了這個消息,笑道:“上次不就說要結婚了麽?後來推遲了。” 她笑得有點勉強,因為之前林應卿哭泣的表情還一直在她腦海裏徘徊,怎麽說呢,總之羅小未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算是跌到了穀底。 看別人的感情要像看棋,不到非常時候,觀棋不語才是真君子。 但是這麽多年感情,她又不可能說“好男人多得是,你再找一個雲雲”。因為林應卿跟她不一樣,磨完了青春到最後什麽都得不到,這場遊戲林應卿玩不起。 “嗯,忙了這陣也該去把證領了。”林應卿的表情裏,有一點無奈,卻看不出有多麽高興。 林懿皺起了眉頭。 “姐,你轉移話題了。” “有嗎?”林應卿裝傻充愣。 點點頭,林懿喝了一口冰檸檬水。 “你真想知道?” 繼續點頭。 “告訴你呢,不太好;不告訴你,也不好。”林應卿苦笑,“這可真是難倒我了。” “得了,天塌下來還有個子高的人頂著呢。” “你好像比我矮……” 林懿大怒,拍桌,扯著嗓子喊:“這是比喻,比喻懂不懂?” 惱羞成怒了,林應卿在心裏下了結論。 聲音太大,又引得別人的目光都朝這邊看,林懿拿著紙巾扇了兩下,臉上迅速升溫:“好熱。” 這孩子怎麽就能這麽好玩呢?林應卿又同情又好笑地看著她。 “快說,再不說的話我□你。” 林應卿被咖啡給嗆得咳嗽了好幾聲,用複雜的眼神注視著林懿:“你別□我……” 林懿還沒來得及得意,就聽林應卿又道:“你叫黨傑□我好了。” 這下換林懿咳嗽:“他生理期,不接客;行了,你也別跟我鬼扯,我要聽實話。” “啊欠,啊欠——” 另一邊,辦公室裏,黨傑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Tony,是不是空調溫度太低?”新來的秘書問他。 黨傑點點頭:“把溫度調高點吧。” 心裏湧出一陣涼意。 不知道誰在想他,希望千萬不要是林懿。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 林懿有點後悔。 一個人若是不願意說出自己隱瞞的事,那旁人就真不該問,問了隻是讓自己也卷入沉重的漩渦裏。 “魂兮~歸來……”林應卿伸出一隻食指在她眼前晃了兩晃,成功讓她回神。 “你沒騙我?” “我騙你作什麽?”有些不樂,林應卿攪動剩下的咖啡。銀色咖啡匙碰到了杯沿,發出細微的聲響,卻比人說話的聲音更動聽。 “你太鎮靜了,我會覺得很沒真實感。” “我差點自殺。” 林懿怔住。 “騙你的。”林應卿道:“玩什麽不是玩啊,可我不玩我這條命,好日子還沒過夠呢。” 說的真好,林懿都忍不住要點頭稱是。 日子還長遠著呢,何必糾結呢。 林應卿的手機響了,她接了電話,“嗯嗯”幾聲,說了地址,然後掛了。 “你姐夫要來接我了。”她把電話放進包裏,然後掏出兩張請柬:“有一張是你的,另外一張你給靖蓉吧。” 林懿不接,愣愣地看了很久:“我以為你不會請她。” “成熟點吧,小妹,我們四個,這麽多年了。”林應卿站起身:“如果給你個機會讓你相信這是誤會,你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然後拍拍林懿的腦袋:“乖,幫我給她,來不來是她的事,但是我可沒虧欠別人什麽。” 說完她轉身走了。 捏著那暗紅色請柬的一角,林懿皺了皺眉。 這就是多打聽的下場吧,要幫這女人操心。 林懿也站起身,準備付賬離開,她把兩張請柬丟進包裏,悲哀地低聲感慨:“女人,誰說你的名字是弱者啊?” 出去付賬的時候沒看見魏青,隻看見朱顏辭。 朱顏辭見她掏出錢來,搖了搖頭:“阿青剛才說了,算她請客。” “那怎麽好意思?”林懿有些不好意思,雖然是姐姐的好朋友,但是其實跟她隻是第一次見麵。 “你不讓她招待你那才叫不好意思呢。”朱顏辭道:“下次再來吧,阿青有點事所以出去了。” 圓臉大眼睛的魏青,難怪姐姐那麽喜歡她。 熱情簡單,又純粹的女孩子,總是招人喜歡的。 林懿也笑:“那謝了。” “下次她不在,有我在也是一樣的,你可以叫我阿顏。”她轉身的時候聽見朱顏辭這麽說。 真的是天生一對啊。 林懿的眼眶有點濕。 越是不經意,越是美好。
其實我們都殘忍 “瑞珂律師事務所——”林懿摘了太陽眼鏡,撇嘴。 大家都是學法的,憑什麽她到公司當職員,別人當律師? 命啊,這都是命。 林懿跟個老太婆一樣,站在人家門口長籲短歎了一陣,直到保安都在用懷疑的眼神看她。 臉皮厚,是鍛煉出來的。 林懿推門直入,上了二樓,在別人好奇的目光下找辦公室。 王靖蓉律師可真夠大牌的。 林懿也不敲門,直接推開人家辦公室的門進去。 沒人? 又退出來,碰見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不好意思,請問王靖蓉在哪?” “好像在跟李主任談事。”人家回答,審視了她幾眼:“請問你有什麽事?需要我們幫忙麽?” 林懿搖搖頭,傻笑:“我是她同學。”心裏卻在笑,哎喲,李主任,過會可以好好調侃下他了。 對方了然,給她指了李墨的辦公室在哪,然後徑自走開。 李主任的辦公室在最盡頭,門半掩著,林懿還是懶得敲門,直接進去打招呼:“李——” 等她看清楚裏麵的形勢,立馬僵了。 李墨坐著,王靖蓉站著,彎下腰。 他們在接吻。 林懿的腦子裏全是漿糊,大家都僵著,終於,林懿的手還在門把上,她使勁把門摔上,氣得聲音都在發抖:“王靖蓉——” 李墨有些尷尬,王靖蓉隻是微微有些吃驚:“你來了?” 這麽雲淡風清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的姿態,讓林懿氣得咬了咬嘴唇,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你哭什麽啊?”王靖蓉走過去,給她擦眼淚。 “滾開,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啊?”林懿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哭。 那麽多年的姐妹,詹北跟林應卿,無論是哪一個,那些感情難道是假的麽? 人怎麽能這麽薄情寡性? 王靖蓉歎氣:“這裏隔音好,也經不住你這麽大聲吼。”她拉著林懿往外走,林懿想掙脫,但她抓得太緊,居然掙不開。 兩個人拉扯著下了樓,一路上惹來無數好奇的眼光。 有人問:“靖蓉,去哪啊?” 王靖蓉笑笑:“有點事。” 到了車庫,王靖蓉找到了自己的車,拿出鑰匙開了車門,一把把林懿推進去。 林懿咬著嘴唇,不想說話,卻又是氣不過,隻想好好罵她一通。 王靖蓉也坐上來,良久才問:“你來幹嘛?” 林懿不說話。 “你別告訴詹北。” 林懿徹底爆發了:“王靖蓉你裝個什麽勁啊?搶自己姐妹男人算什麽本事?外麵多少好男人你玩不夠?你挖你姐妹的牆角!你是不是人啊?我操,我就不明白了,你自己做得出來,你還怕她知道?我這輩子就沒看過比你還虛偽的人!!!” 王靖蓉默默聽著,突然笑了。 “林應卿告訴你了吧?” 林懿默然。 “我說,那是誤會你信不信?” 林懿惡狠狠地道:“不信。” “傻丫頭,”王靖蓉道:“我們那天隻是偶然遇上了,喝醉了酒,其實我跟小羅什麽都沒有。” 林懿道:“憑什麽我要信你啊。” “小羅精著呢,你以為他這麽傻?我不過就是個幌子,說穿了,也就林應卿相信他的話,什麽一時犯錯之類的,林應卿再怎麽想算賬,也要顧念我們的舊情,小羅玩這手,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林懿啞然,王靖蓉那語氣,的確不是像在說假話,最後隻得“呸”了一聲,道:“真賤。” 王靖蓉笑著,拿了一包煙,把車窗搖開,自己點上,然後遞給林懿。 “你抽煙了?”林懿臉色一變。 “嗯,前段日子開始的。” 林懿突然覺得很心酸。 都變了,可是她還不知道。她搖搖頭:“我戒煙呢。”這是謊話。 王靖蓉的表情恍惚了一下,道:“真好,我開始抽煙了,你卻戒了。” 淡淡的煙味,在周圍縈繞著。 “就算你跟小羅那事是誤會,你為什麽不告訴卿卿?還有,你別告訴我今天也是誤會,”林懿心煩道:“趙哲逸呢?你怎麽對得起他?你們之前還說要結婚的。” “不結婚了。” 林懿瞪著她。 “結婚是過日子,”王靖蓉道:“你要我對著一個不愛的人過日子?不如殺了我吧。” “你難道都不覺得自己很殘忍?” 王靖蓉把煙掐滅:“你願意對別人殘忍,還是願意別人對你殘忍?” 這句話讓林懿說不出話來了。 她明白王靖蓉想說什麽。 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是沒有好人的,大家都是偽善的生物。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誰又能比誰高尚? 這世間談情說愛的男女,一如自己,都是自私的。 林懿也恍然,那麽,黨傑呢? “嘀嘀嘀嘀——”王靖蓉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號碼,沒接。 “不接嗎?”林懿問。 王靖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接了電話:“喂,是我。”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王靖蓉的眉頭皺了起來,最後很不耐煩地說了句:“你要死有必要通知我麽?” 說完就掛了電話。 “你真的是——”林懿下了車,把門摔上。 王靖蓉也跟著下車,道:“一一,別告訴詹北。” 林懿咬牙切齒,最後道:“姐,別讓我恨你。” 王靖蓉隻是笑,沒說話。 怎麽說?怎麽說得出口? 說:“北北,我看見李墨跟靖蓉在一起了,所以我特地來告訴你”? 簡直荒謬。 林懿打電話給黨傑,黨傑看了一眼表:“快下班了,你過來接我吃晚飯。” “妞今天心情不好,爺幹嘛不來接我。” 黨傑對著電話吼:“妞你今天開走了我的車,難道你要我擠地鐵回家?” “有何不可?” “我會被劫財又劫色的。”黨傑很嚴肅。 “我無所謂的。”林懿真的很沒所謂。 “你到底來不來?”黨傑憤怒。 “其實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林懿的聲音一下變得很嚴肅。 “什麽?”黨傑也難得的嚴肅了。 “我就在你們辦公樓下麵的停車場。” “我XX你個OO啊——” 黨傑毅然決然地摔了電話。
變 吃飯的時候林懿一個勁唉聲歎氣,好幾次筷子到了嘴邊菜掉了下去她還往嘴裏送。看得黨傑伸出手摸她額頭:“沒發燒啊,你到底怎麽了?” “哎——”林懿長長地歎氣。 “喂,問你話呢,傻子!”黨傑道。 “去你的,你才傻子。”林懿橫他一眼,三口兩口把飯扒啦完了,拍桌子:“快吃,吃完了付錢。” 黨傑翻著白眼,慢條斯理地繼續吃他的飯。 林懿支著下巴看他,突然道:“傑傑,我好害怕。” 黨傑細心地挑著魚刺,挑幹淨了,舉著筷子送到她嘴邊:“什麽?” 林懿把魚肉吞了下去:“你說,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沒有什麽東西會一直不變的。” “沒有。”黨傑一點猶豫都沒有:“你別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麽不會變。” “包括感情?” “對,”黨傑道:“感情也會變,愛的,會更愛;不愛的,就不愛了。” “哲學家啊你。” “過獎過獎。” “切,誰誇你了。”哲學家不就是一幫把簡單事情用最複雜語言描述出來的人麽? “……”黨傑無奈。 周圍的桌子上,都是三三兩兩的人,笑著的,嚴肅的,嘈雜紛擾,林懿百無聊奈地看來看去,突然想起一件事。 “傑傑,我們還沒去瑞士。” 一根魚刺卡在了黨傑的喉嚨裏,他瞪了林懿一眼,猛灌了一杯茶,咳嗽了一陣,感覺那魚刺已經沒梗在喉頭了,才道:“我最近很忙。” “那你有沒有不忙的時候?”林懿問。 “沒有。” “那我們什麽時候去瑞士?” 黨傑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了嘴,又端茶漱口,最後起身:“走了。” “靠,我問你呢。”林懿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掏錢付賬。 黨傑一聲不吭地朝前麵走。 林懿也噤聲,默默地跟著他去取車。 坐在車裏,裏麵悶悶的,林懿問:“開空調了麽?” “開了。”黨傑回答。 “你說這個世界上的東西都會變的,”林懿又問:“你會不會變?” 黨傑似笑非笑:“你希望我變還是不變?” 林懿想了許久,最後還是很老實地道:“我不知道。” 黨傑道:“一一,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喜歡你?” 林懿這回也很老實:“我知道。” 黨傑笑了笑,不說話,發動了車子。 其實他沒告訴她,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例外。 “變化”這一事本身,是永恒不變的。 黨傑喜歡林懿,那是從很早之前延續下來的一種習慣。 他們小時候就住在一個院子裏,那時候黨傑躲在門邊,看著一個中年女子拽著林懿進了對門,她那時候穿的是一件純白的小裙子,但是上麵沾滿了灰,她被拽進門去的時候還在哭,一張臉淚痕斑駁,好像花貓。 黨傑覺得她很傷心,但是不知道她傷心什麽,因為他就算做錯事被父母打,或者錯過了下午五點半電視台裏播的動畫片也不會哭那麽傷心。 第二天的時候,他出門,看見林懿坐在樓道間,不知道在想什麽。 “喂,你擋路了。”黨傑想了很久,最後選了這個作開場白。 一說出口他就覺得後悔,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太凶。 林懿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然後挪開了點位置,好讓他走過去。 “喂,我叫黨傑。”黨傑一屁股坐到她身邊,“你叫什麽?” 標準的流氓搭訕方式,隻可惜當時年紀小,未有此等覺悟。 林懿死氣沉沉地看他一眼:“我不告訴你。” “……”黨傑那幼小的自尊心受到了沉重的打擊,猶如深海魚般,世界黑暗了。他扭過頭,咬著手指頭。 “你煩死了,天這麽熱,別靠我這麽近。”怎麽都看不出來,昨天她哭得那麽厲害。 這個打擊更大,黨傑挪開了一點,繼續咬手指。 林懿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她今天穿的是件紅格子的小短裙,小皮靴踩在樓道間蹬蹬蹬地響。 黨傑看到她上了樓,進門的時候對他做了個醜不啦幾的鬼臉。 於是乎,黨傑的動作從咬手指變成了蹲地畫圈圈。 晚飯的時間,黨傑媽媽對他說:“對門婆婆家來了個小丫頭,叫林懿,你見過了沒?” 黨傑點點頭:“她不理我。” “哪會,婆婆今天跟我說了,你以後就帶著她玩,要多照顧她,聽見沒?” “……”黨傑想,她都不理我,我怎麽跟她玩?再說了,男生該跟男生玩,女生應該跟女生玩吧? 不過,終於知道她原來叫林懿。 黨傑喜滋滋的,連他爸偷偷夾在他碗裏的青椒都吃了個幹淨,還毫無知覺。 “林懿啊,我們去玩躲貓貓好不好?” 不理會。 “林懿啊,我借你書看好不好?” 不理會。 “林懿啊……” 完全不理會。 黨傑很納悶,為什麽林懿就是喜歡在旁邊靜靜坐著,支著個下巴看天看地看周圍。 就算是看螞蟻,她也不過來跟大家一起玩,大家玩的時候她就靜靜坐著。 這樣過了很久,黨傑看著她的頭發,從耳際長到了肩膀上。 其實黨傑也知道,要不是林懿的外婆讓林懿出來跟大家一起玩,林懿是根本不願意下樓的,她連幼兒園都不想去,三天兩頭的請假。 有一次他去看幼兒園老師的點名冊,他隻認識自己的名字,看了半天,終於找到了“林”字,可是後麵的一個字太複雜,他看了半天,問:“老師,這個字是什麽?” 老師就念給他聽。 黨傑從小書包裏掏出鉛筆盒跟小本子,趴在桌子上,寫了整整一天。 田字格裏全是“懿”字。 一開始寫得很難看,黨傑一直寫,寫了好幾頁,連老師發點心的時候都沒抬頭。 他回家的時候又看到林懿坐在樓道裏,忍不住衝過去,興高采烈地道:“林懿,我會寫你的名字了。” 林懿猛然抬起頭,不知道怎麽的,眼睛圓圓亮亮的,泛著水汽。 黨傑就傻眼了。 她哭什麽啊? 林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跑,進了家門,狠狠把門給摔了個嚴實。 黨傑愣在原地,一點精神都沒有。 過了好久他才知道,原來林懿她媽媽答應她,要是把自己的名字寫出來了,就獎勵她一個新的鉛筆盒。 但是林懿沒等到新鉛筆盒,就被送到外婆家了。 林懿來的時候是夏天,到了冬天,院子裏又來了新的小朋友。 那是個小男生,據說是來過寒假的。 他老是找林懿的麻煩,林懿通常都是冷冷地看著他,不說話。 討了沒趣,那小男生也隻是瞪她幾眼,就走了。 黨傑說:“一一,他真討厭,我幫你打他吧。” 林懿年紀小歸小,卻是牙尖嘴利:“你等著被他打死吧,笨蛋。” 直到有一天,那小男生鄙視地罵她:“有媽生沒爹養的小雜種。” 其實小孩子未必懂那是什麽意思,不過是聽了大人之間的閑言碎語來擺弄罷了。 但林懿卻像隻小狗被踩住了尾巴,跟發瘋了一樣撲上去:“陸文濤,你去死!!” 一場混戰。 黨傑跺跺腳,咬著牙也摻和了上去。 後果不算嚴重,沒打幾下,就被聞聲而來的大人給拉開了。 陸文濤的父母罵了他幾句,要陸文濤跟林懿道歉。 被林懿的外婆攔住了:“都是小孩子,算了吧算了吧。” 林懿“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陸文濤罵我有媽生沒爹養,他還罵我是小雜種。” 在場的大人,臉色都泛出一層青。 最後陸文濤被楸著耳朵回去,整個樓裏都聽見他被打得“哇哇”大叫。林懿的外婆隻歎氣,抱著林懿回去了。 第二天黨傑又看見林懿在樓道裏坐著。 這次林懿笑了,從貼身的小包裏翻出了一袋酸角糖,你一顆我一顆的分。 “這一顆你的,這一顆是我的。” 分到最後,多了一顆。 “多了一顆啊……” 一隻手從後麵伸出來,抓了糖。 林懿跟黨傑嚇了一跳,回頭看,是陸文濤。 “哇——陸文濤搶我的糖——”林懿眼珠子轉了轉,開始假哭。 “喂喂喂,你裝什麽啊,你根本沒哭……哎,媽,我錯了——”
亂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聽見客廳裏電話響。 林懿正處於昏睡狀態,聽見鈴聲第一個反應是“找老子的會打手機,我才不管呢”,然後緊閉著眼睛從被子伸出一隻手把被子扯到頭頂蒙住,試圖催眠自己一切都是幻聽。 電話鍥而不舍地響了很久,終於斷了,然後聽見黨傑很小聲地道:“喂喂?” 看吧,這就是臥室分機壞掉的弊端啊,都不能邊睡邊接電話。 林懿翻了個身,把自己裹得像隻毛毛蟲,繼續睡。 誰知道書房的門“碰——”打開了,黨傑衝進來掀開被子:“起來,出事啦——” 揉眼睛,清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兩聲尖叫此起彼伏。 林懿勃然大怒,扯著被子的一角裹住自己:“被看光的是我,你為嘛叫得比我還大聲?” 她夏天習慣了裸睡,被子裏光溜溜的一片。 黨傑的視線往天花板上飄,也怒:“我怎麽知道你要裸睡?趕緊穿衣服,出事了。” 林懿如火山爆發般怒吼:“你在這杵著我怎麽穿啊?滾滾滾滾滾!!!!” 黨傑斜眼:“就你那身材,我看了都當沒看,平成那樣——” 一個枕頭飛了過來,正中他臉。 “滾——”林懿化身哥斯拉,抓狂咆哮。 好一番折騰,林懿總算穿戴好了,都坐車上了才發現自己一隻腳穿的拖鞋,一隻腳穿的涼鞋,都是平跟的,剛才也沒發現。 “到底出什麽事了?”她打著嗬欠,困得不行。 黨傑的臉色很難看,瞪了她一眼,一腳踩了油門。 車子躥了出去,林懿沒個提防,一下前傾,額頭磕在玻璃上,她叫疼:“啊,黨傑你瘋了?” 眼皮都不抬,黨傑怒:“把你的安全帶給我拴好點。” “拴什麽拴?我又不是狗。”林懿道。 “你少鬧騰。”黨傑口氣不善。 “我怎麽鬧騰了?”林懿也倔。 “你姐夫站大樓上要自殺呢,你還鬧什麽鬧?”黨傑的車開得更快。 他也頭疼,剛才的電話是林應卿打來的,說趙哲逸找了個高樓,正準備往下跳,警察媒體什麽都來了。 “哪一個?”林懿腦子終於轉過來了。 “趙哲逸。” 林懿悔得腸子都青,早知道會出事,紙包不住火。但是這也燒得太快了點吧? 而且王靖蓉固然有錯,但這個趙哲逸也是,發什麽瘋?好好活著嫌不夠,還要死要活地折騰。非要鬧到大家都不痛快才行是不是? 林懿氣衝衝地道:“那他人呢?” “樓上站著呢。”黨傑也氣憤,雖然還鬧不清楚什麽事,但是一個大男人要死要活,還真的是有點丟人:“這到底鬧的是哪出啊?” 林懿閉嘴了。 黨傑等著她說話,等了半天發現沒聲響,想了想,覺得不對勁:“林懿,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好直覺,你怎麽不去當FBI?林懿看著車窗外,心想這回可真是一個人也瞞不住了:“靖蓉跟李墨在一塊了。” 黨傑一下沒反應過來,過了會才狠狠地低咒了一聲:“操。” 然後又問:“你怎麽知道的?” “看見了,昨天幫卿卿遞請帖,就看見了。” 回想起來,也不過就是十幾個小時前的事。 “林懿,這事情你瞞著幹嘛?你瞞得住麽?”黨傑的眉頭好像打了個死結:“你說你長那麽大腦子裏想過事沒?” 林懿心煩意亂,也衝他吼:“我還能怎麽辦?這種時候我難道跑去跟北北講?她那個人是什麽樣你知道麽?我看到時候也就是換個人跳樓!!” 黨傑無話可說,林懿打開了車窗,任風把她的頭發吹了個亂七八糟。 好不容易搭了電梯到了天樓。 人太多了,大部分都是看熱鬧的,林懿跟黨傑也被擋住盤問了半天,還是好不容易跟上麵的人通話交涉了很久才能靠近。 樓下好幾張防護網,看來事態真的是很緊急。 鬧哄哄的,林懿看見了王靖蓉,李墨,詹北還有林應卿。 趙哲逸站在欄杆外,眼見著他們一堆人冷笑,林懿看得腦子發暈,撥開人群衝了過去,被警察攔住。 “這敢情好,人都到齊了。”趙哲逸倒眼尖,她一過來,他就冷哼了一聲。 林懿怎麽聽都覺得這話不對勁,看了警察一眼,那警察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發話,於是她按捺下脾氣道:“姐夫,你先過來,大家這麽多年,有什麽不能談的?” 趙哲逸看著她,就好像在看什麽髒東西:“林懿,你跟我裝什麽?你敢說你之前什麽都不知道?你什麽都知道你怎麽不敢說破?” 林懿啞然。 詹北在林應卿身邊,慢慢轉過臉,看了一眼林懿,又看了一眼王靖蓉。 那眼神裏,恨意滿滿。 趙哲逸居然一笑,輕輕鬆鬆地道:“我跳樓?我不是要跳樓,我就讓你們聚聚,讓你們看看清楚,都這麽多年了,自己身邊的是個什麽玩意。” 他“呸”了一聲。 王靖蓉麵無表情。 李墨滿臉尷尬。 林應卿低著頭,安慰詹北,看不清楚神色。 林懿卻覺得尷尬,臉上燙得要命,真是好笑,到底誰欠了誰? 趙哲逸又轉頭對王靖蓉道:“王靖蓉,你到現在還覺得你做得對?”他恨恨地瞪著她:“你說感情,你覺得這個借口好是不是?你喜歡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你自由,你有本事,你想過別人沒有?” 他突然住了口。 他哭了。 一時間,沒人說話,就連警察也隻是表情尷尬地站著。 “王靖蓉,你他媽太自私了,你會後悔的。”他突然咆哮道,突然挪開了位置,然後縱身躍下。 他故意避開了防護網的位置。 黨傑迅速地伸出手,捂住了林懿的眼睛。 “啊——————”根本分不清楚是誰的尖叫聲,支離破碎,震得人的耳朵發麻。 黨傑隻覺得手上濕漉漉的一片。他鬆開捂住林懿眼睛的手,把她抱在懷裏。 “一一,別哭。” 林懿在他懷裏發抖,黨傑覺得他自己的聲音,也在發抖。 王靖蓉倒在了地上。 詹北抱著林應卿哭,李墨手足無措。 亂了。 一切都亂了。 上帝這個二流導演寫了個三流劇本,讓他們這幫四流演員按部就班地走到了現在。 到底誰比較可悲?
夢 林懿最討厭晚上睡覺的時候會一直做夢。因為做夢了之後感覺自己好像根本沒有休息過,一直在累。 夢境都是亂七八糟的,會夢見小時候,大學的時候,會夢見淩雲誌和淩子涵,會夢見蘇玫,會夢見黨傑,會夢見在寢室裏麵的四個人一起很開心的做什麽事。 但是無論怎麽做夢,夢的結尾都是趙哲逸從樓上躍下,好像一隻墜地的鳥。 最後夢見淩子涵,她跟他坐在操場,兩個人隻剩下一根煙,點燃了,搶著抽。然後淩子涵說,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鳥,隻能一直飛,如果它停下來,就會這麽直直地墜下去。 淩子涵說,你就是那樣的鳥。 林懿覺得也對,如果回憶是天空,那她會一直飛下去。 如果不想從前,是不是就會這麽掉下去,然後萬劫不複? 畫麵不可逆轉地切換,淩子涵不見了,隻剩她一個人站在天台,看著趙哲逸跳了下去。 老是這麽做夢,一個星期下來,林懿晚上失眠,白天胃口欠佳,眼睛底下老大個黑眼圈不說,體重也輕了好幾斤。 黨傑也拿她沒辦法,他說:“一一你要哭就哭吧。” 可是林懿又覺得哭不出來,跟她有什麽關係呢?她為什麽要哭? 想來想去想得頭都要大,還沒個結果。 晚上休息不好,上班的時候老是想打瞌睡,但是最近公司比較忙,連林子涵這個老總都忙得脫不開身,何況底下這幫人? 好不容易挨到星期五,林子涵一句:“今天大家不用加班。” 大家那個熱淚盈眶啊,那個感動啊:覺得老板總算還是社會主義的苗,沒被資本主義給腐蝕完全。 其實林子涵何嚐不累?女人黑眼圈還可以擦個粉擋住,他一個大男人,別說黑眼圈,再這麽熬下去估計眼袋都有了。 林懿尤其感動,明天終於可以睡到自然醒。 林子涵讓她拿文件的時候,終於發現她臉上那對銷魂的熊貓眼:“你有這麽累?臉色好難看,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林懿搖頭:“休息下就好。”說完拿著文件出去交給人複印下發。 到四點左右的時候,林懿沒什麽事可幹了,辦公室裏空調溫度低,她支著腦袋在桌邊小憩,結果睡著了。 結果被林子涵推醒:“林懿,下班了。” 林懿一個驚嚇,手從桌子邊滑下去,頭磕到了桌沿上。 “我……” 看見是林子涵,林懿清醒了,那個“操”字給吞了回去。她站起來道:“下班了?” “我還奇怪呢,其他人都走了,怎麽空調還沒關,你還不走?” “馬上走。”林懿收拾了下桌麵,把手機之類的東西丟進包裏。不過看林子涵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奇怪:“你不走?” “我等你。”林子涵抱著手等她:“你最近很憔悴啊,遇見什麽事了?” 林懿有些感動,但不知道怎麽說:“是有點事,說不清楚,反正最近老失眠的。” 林子涵挑了下眉毛:“吃安眠藥有用嗎?” “沒吃,”林懿道:“黨傑說那種東西吃了不好,其實最重要的是我也懶得去醫院。” “你等等。”林子涵轉身就走。 林懿收好了東西走出去,看見林子涵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拿了個藥瓶塞給她:“安眠藥,上麵寫了劑量。” “你有?”林懿接了過來。 “我在公司加班,有時候熬太晚了反而睡不著,第二天又有例會什麽的……”林子涵笑了:“你可別拿來自殺啊。” “我哪會?活都活不夠了,還自殺呢。”林懿的笑容有點僵:“謝謝啦。” “不客氣。” 兩個人進了電梯,林子涵欲言又止:“林懿……” “啊?”電梯升降很快,快到底層了。 “沒什麽。”林子涵道。 電梯門打開,他率先走了出去,又放慢腳步跟林懿平行。 他一如既往,溫柔且體貼。 林懿想說,林子涵,不要對我太好了。 她也不敢相信林子涵對她的好。他太好,她太普通,怎麽看都像是個笑話。可是她又說不出口,這種時刻,多一個人對自己好,她都感覺愜意。 趙哲逸說得很對,人都是自私的。 “我送你回家?” 林懿搖搖頭。 “真的不用?” 林懿猶豫。 “走吧。”林子涵拍拍她的肩膀。 他本來想拉她的手,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坐到了林子涵的車上,林懿繼續閉著眼睛,把頭歪向車窗一邊,林子涵把車裏的空調升高了幾度。 “手機響了。”他突然道。 林懿知道,但是一聽那來電鈴聲就知道是王靖蓉,她有點不想接。現在的手機能設定聯係人鈴聲,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但是手機鍥而不舍地響了三次,林懿接了起來:“喂。” 王靖蓉那邊的聲音似乎有些驚訝:“一一?” “廢話。”林懿不耐煩。 “你現在有時間麽?”王靖蓉的聲音恢複了平靜。 “……” “你有吧?” 王靖蓉很篤定。林懿沒來由地心煩:“我有時間跟你有什麽關係啊?”四年情誼,現在落到這個下場,她到底還想怎麽樣? “出來吃個飯吧。” “我沒胃口。” “那見一麵吧,我想見見你。” “可是我不想見你。”林懿有種把手機摔了的衝動,但是手機太貴,又是蘇玫送的,舍不得。 林子涵一直在假裝不在意的關注著,不知道那邊王靖蓉又說了什麽話,林懿皺著眉頭道:“好吧。” 唉,林子涵歎氣,看來今天不能約她吃飯了。 果然,林懿很抱歉地對他一笑:“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到宏佳飯店,要跟一個人吃飯。” “要跟朋友吃飯麽?” 林懿點了點頭,最後又搖頭。 什麽朋友? 都是假的吧…… 她唉聲歎氣的樣子落在林子涵眼睛裏,林子涵笑了:“林懿,老是皺眉頭會長皺紋。” “啊?”林懿按了下自己的眉心。 “你難道都沒發覺?你平時沒有表情的時候,眉頭都會輕輕皺著,讓人覺得你很凶。” “有嗎?”林懿全無自覺。 林子涵點點頭,車子拐了個彎,朝宏佳飯店駛去。
無題 王靖蓉是個喜歡別人守時的人,因為她自己就很守時,對比起老是喜歡遲到但又不喜歡對方遲到的蘇玫,她算是個厚道人了。 可是林懿下了車,故意在飯店周圍的超市繞了一圈,最後吃著冰淇淋慢吞吞地走進去。 王靖蓉以手托腮,看見她進來,愣了一下,站起來道:“一一。” 林懿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朝她走去。 一屁股坐下來,道:“有事?” 王靖蓉給她倒茶,又把菜單本子推過去:“你點菜吧。” 林懿看都沒看一眼,站起來轉身要走:“沒事我先走了。” “林懿——”王靖蓉叫了一聲,林懿回頭看她,她似乎有些局促,但還是鎮定地道:“就吃頓飯吧,我要走了。”她伸手抓住了林懿的手。 最後這句話讓林懿回頭了,但她吸了一口氣,道:“吃頓飯?吃完了幹嘛呢?你準備跟我說什麽?還有什麽好說的?” 林懿甩開她的手。 朝前走了幾步,她還是回了頭:“姐,你還記得我怎麽跟你說的不?我說別讓我恨你。” 她把最後一句“可是我現在真的特恨你”吞了回去。 王靖蓉沒攔著她,任她走了。 自從這次後,林懿再也沒見過王靖蓉。 後來有一次跟林應卿喝茶,林應卿偶然提到她出國了。 林懿默不作聲地喝了一口茶,林應卿看她那副樣子,失笑:“怎麽了?”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咱們好好的會變這樣。” 她不是氣,而是覺得納悶,而且傷心。 “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會不變嗎?”林應卿白了她一眼,繼續啜飲冰茶,她手指上多了一枚鑽戒,在無名指之上熠熠生輝。 林懿看了一眼那鑽戒,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作祟。 羅小未跟林應卿,從大學時代開始談戀愛,那時候他們開了酒吧,最開始沒請侍應生,林應卿就每天下課了去把店裏打掃幹淨,然後收拾桌椅,等著晚上開業。 晚上營業到兩三點,簡單收拾一下再回去睡覺,睡不夠的時候比較多,兩隻黑眼圈嚇死人。 現在,算是熬出頭了吧。 林懿歎氣。 “你想什麽呢?今天一整天都在發呆?”林應卿問。 “北北呢?” “還是那樣唄。”說起詹北,林應卿的臉色也不好看,她擱下杯子:“吵架,跟李墨吵得天翻地覆。” 算起來,李墨跟詹北的時間,甚至比林應卿跟羅小未還長吧。 李墨比他們高兩個年級,兩家算是世交,當時李墨畢業了之後,為了前途也為了詹北考了研究生,後來跟著導師混事務所。 熬了幾年,自己出頭了,開了事務所;而詹北研究生畢業了,在律所幹了一年,覺得太累,又考了證去了公證處。 林應卿似乎也想到了同樣的事:“早知道那時候還不如就跟李墨在一家事務所裏呢。” 這個世界上最讓人覺得無力的就是這類的字眼。 “假如”,“早知道”,“如果”,等等等等。 說出來就讓人心疼。 林懿歎道:“還吵什麽?分手算了吧。” 林應卿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忍住了,最後道:“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啊,那麽多年的感情……” 她沒說下去,眼眶有些發紅。 是,別人跟她不一樣。 她不喜歡委曲求全,不代表別人不能忍受。 這世界上的愛情變成了婚姻,彼此之間疏淡如水。個中滋味,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林懿想,這個世界上的事,誰說得清楚啊? 晚上回到家,才知道黨傑的新工作經常要出差,這回要到B市,這次時間還會比較長。於是黨傑在房間裏收拾行李,她就在旁邊搗亂。 “啊,傑傑你好騷包,穿這種的——” 從她手上把內褲搶回來,黨傑的臉呈現出爛茄子一樣的顏色:“給我滾。” “不要不要。”撲上黨傑的床抱住枕頭滾了兩下。 黨傑黑線:“再滾我就上了你。” “來吧來吧。” 林懿調整了下姿勢,作貴妃托腮狀拋媚眼。 “……滾遠點。”再好的性質看著她那鬼樣子也都沒了。 “傑傑啊,您老寡人有疾麽?”林懿看來看去,覺得很驚訝,“你說世界上要是每個男人都像你這樣,多和諧啊,有我這麽一美人在旁邊,你還能當柳下惠。” “你那東北腔的普通話別拿出來丟人了。” “去去去,我們公司新來一北方小弟,那長得叫一個玉樹臨風。”其實是騙人的,其實那個男人一臉月球表麵般抽象的美,吃飯的時候遇見他很有助於減肥。 林懿偷偷看了一眼黨傑的臉色,很滿意。 “我說你不幫忙就算了,還搗亂——”黨傑歎氣,覺得自己真要未老先衰了:“你說我上了你吧,你到時候唧唧歪歪說要對你負責那怎麽辦?你說我不上你吧,你又在這點火。” 綜上所述,黨傑悲歎:“你難道是欠——。” “閉嘴,你敢說那個字我跟你沒完!!”林懿從床上跳起來,摸摸他的頭:“你還是繼續‘寡人有疾’吧。” 黨傑一口惡氣堵在胸口,差點呼吸不能氣絕身亡。 把最後一件襯衣取出來,黨傑要折,林懿突然推開他:“我來。” 黨傑坐在床上,看著她折衣服,然後獻寶似地指給他看:“看,我行吧。” “嗯,你是一神州行。” “你就不知道說句好的!!!”林懿咆哮,把折好的襯衣往行李箱裏一摔:“晚上你煮飯!!” 黨傑笑得無奈:“說得好像你哪天煮過飯一樣……” 林懿的目光有如台風過境,掃蕩。 黨傑從臥室裏遁逃到廚房。 林懿撲到床上繼續躺著,側著臉對著行李箱發呆。 半晌後黨傑的聲音從廚房裏傳過來:“晚上吃咖喱好吧?” 林懿大叫:“要牛肉的!!”
無題 等著吃飯的時間,林懿把筆記本電腦打開,上了QQ,新版QQ上線有郵件提示功能,林懿平時不注意,留神一看,赫然二百七十一封郵件。 打開一看,大部分都是無用的群郵件,一律刪除。 最上麵一封不知道是誰寄的,林懿點開來看。 主題:我走了 發件人:Iri0417 時間:2007年8月11日晚上09:46 收件人:Tara 一一,我要走了。 我知道你很懶得開郵箱,所以發到QQ郵箱裏,希望你看到提示會突然想看一眼。 那天你走了以後,我坐在那發呆。突然覺得自己很傷心,比那次被應卿誤會的時候還傷心。我一直覺得,感情裏麵沒有誰對誰錯,愛的時候就愛,不愛了就不愛了。我也知道我自私,非常自私。 趙哲逸跳下去的時候,我覺得心裏空了一大塊。 對,我傷心。 但是我確定,我不愛他。 很久以前我一個人在陽台上吹風,我很仔細地想,我到底愛誰。 答案是沒有。 我不愛趙哲逸。 除了我自己我誰都不愛。 於是我害怕了,我想嚐試,嚐試過後我發現我也不愛李墨。 那幾個字是怎麽說的?鬼迷心竅? 對,我就是鬼迷心竅。 是我的錯。 但是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如果說犯下的錯可以因為道歉而抵消,那誰還會懂得珍惜? 戀愛如果是賭博,那麽我輸得不止是籌碼。 說那麽多,我其實想說的就是一句,我要走了。 其實很早以前就開始籌備這些事,隻是因為發生了這些,所以我提前走了。 啊,對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那天路過一家店,裏麵在放一首歌。 我們大一的時候第一次見麵,你坐在寢室裏哼的那首歌,很久了,我突然想不起來叫什麽名字。 我記得那歌詞裏好像是這樣說的。 我諗人都係自私,係我再一次受傷之前,請你原諒我,我隻可以離開…… 最近為了出國的事一直很忙,忙到沒有時間去查,現在突然覺得好遺憾。 如果下次有機會,告訴我好吧? BY Iri 林懿呆呆地對著電腦屏幕,想了很久。 點了“回複”,寫了幾句話,又刪除掉。 再寫,繼續刪除。 最後林懿下了決心,寫了一句話。 “那首歌是《□的秘密》。” 按了發送。 那句“其實我不想再見你。”沒寫出來。 她記得那時候她拉著個碩大的行李箱進門,宿舍裏的床下麵是桌子,大家都睡上麵。 當時就傻眼了,因為沒睡過,也沒鋪過床單,於是打算等會問問同寢室的人到底怎麽辦。 拿紙巾擦了下桌麵,林懿坐在桌上哼歌。沒一會王靖蓉就進了門,她的床上床單被子枕頭都齊齊整整,後來林懿才知道她從初中就開始住寢室,老手了。 王靖蓉是她在寢室裏見到的第一個室友。 她不太熱情,隻是淡淡笑,幫她鋪好了床單,告訴她一個人的時候要怎麽很快地把被子裝進被套裏。 “哎,我叫王靖蓉,你呢?”她遞了一瓶水給林懿。 林懿接過水,也是笑嘻嘻的:“我是林懿,雙木林,司馬懿的懿,我請你吃飯吧。” 後來又遇上了林應卿。 最後來的是詹北。 四年來,從來沒吵過架,感情好得讓很多人羨慕。 現在,都是過往雲煙。 好生心酸,好生感歎。 黨傑敲了敲書房的門:“吃飯了啊林懿。” 林懿點點頭,關機。 “你剛才看什麽呢?”黨傑進廚房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句。 林懿進去幫忙拿碗拿筷子,放水衝了一下,關了水籠頭才道:“看郵件啊。” “你都會看郵件啊?”黨傑覺得很神奇。 “我怎麽就不會看了?”林懿特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幫我把隔熱墊拿出去。” “哦。”
準備跟老板出差 林懿在公司裏,一直覺得自己處於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地位,她是空降部隊,跟周圍的人關係談不上好或者不好。 見麵了笑一笑,除了工作外也沒什麽聯係。 不過她自問,她再懶惰,工作上的事情卻是好好地幹,至少不能讓別人說自己靠關係進來卻吃白飯吧? 不過即使這樣,她這個身份,肯定還是會引人非議的。 比如現在。 有的人吧,上廁所都喜歡呼朋引伴,成群結隊,三三兩兩,方能彰顯出階級友情。 不是一堆人,不蹲一個坑啊。 於是林懿現在就處於很尷尬的狀態,她上完廁所,但是卻在隔間裏動彈不得。 不知道怎麽的就讓她想起那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卻闖進來。 說這種話的人肯定沒經曆過麵前有道門但是你還是闖不進來的尷尬。 林懿不出去的原因,是因為有人在講八卦。 確切的說,是有人在說她的八卦。 “喂喂,聽說沒?”一個說。 “什麽啊?”另一個問。 “就那個啊,之前泡咖啡,後來變助理的。” 林懿倒抽一口涼氣,她林懿兩個字寫起來是難了點,不至於說出來也那麽難吧?以前叫她“泡咖啡的”,現在倒好,後來又加長了一截。 “之前泡咖啡後來變助理的”? 林懿那個疑惑啊,那個糾結啊,這些人難道不累嗎? “怎麽沒聽說,全公司都知道了吧,哈哈。” 氣結,林懿真想一腳把隔間的門踹爛衝過去給這兩個三八一人一耳光,什麽叫“全公司都知道”?這不擺明了說她不是人麽? 不過,忍住,忍住—— 到時候真見到了,多尷尬啊。 “我說,楊力也真可憐。”兩個人之中又有一個開口,語氣很調侃,一點覺得別人可憐的語氣都沒有。 楊力就是Lily的中文名,以前看名片的時候還差點以為人家印錯字了,女孩子不是都該用草字頭的“莉”麽?再不濟“黎”啊,“儷”啊之類的也不錯。 她卻單名一個“力”字。 當時還真羨慕,簽名真好簽,哪跟自己一樣啊——林懿林懿,後麵一個懿字真是要寫死人的。 “嘿,咱們老板也真是怪了,放著千金小姐不要,找個燒火丫頭。” “換口味唄,老用燕窩漱口,這不就在路邊攤找杯涼茶喝,說不準還真對胃口了呢。” 兩個人一起放聲大笑。 林懿咬牙切齒,怒氣衝天。 一邊是為了自己被人看低成這樣而怒。 一邊是為自己被困在這衛生間裏,還要聽這兩個三八聊天而怒。 她壓根就沒跟林子涵有什麽吧,為什麽這幫人妄想症都那麽嚴重? 正生著悶氣,突然聽到Lily的聲音:“你們都在啊?” 兩個聲音一下就收斂了,變得有些尷尬。 那是自然,也不知道到底Lily聽到了多少。在這個公司裏,得罪她林懿有什麽啊?得罪Lily才可怕吧。 人家那是什麽身份?自己家裏有地位有本事,偏偏來蹲在公司裏給林子涵當特助,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哈哈,Llily,我們先走了啊,你慢慢來。” Lily笑了兩聲,沒說話。 那兩個多嘴的女人出去了以後,透過門縫,林懿看見Lily洗了手,補了補妝,就出去了。 剩下她一個,趕緊著出來,洗幹淨手,一陣風似地衝出去。 開了電腦看文件,心裏還是不舒服,於是想去泡杯咖啡定定神。 貴的東西永遠都有貴的道理,咖啡豆也不例外。 一杯清新透亮的黑色液體,滿溢的馥鬱香氣,讓林懿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 冷氣很強,喝了一口熱熱的黑咖啡,突然發現原來不加糖不加奶,就是如此原始的風味反而更讓她喜歡。 手機響了兩聲,又不響了。 林懿拿出來看,原來是黨傑,當即給他撥了回去,那邊響了幾聲,接起來又掛斷了。 正奇怪呢,收到了黨傑的短信。 “剛才不小心按錯了,在開會,回頭跟你說啊。” 林懿回過去:“知道了……” 突然聽見有人說:“笑那麽高興,你男朋友?” 原來是Lily,她似乎是有喝下午茶的習慣,真是好閑心,好準時。 這種人一向不得林懿歡心,以為太過追求完美。 穿名牌,妝容精致,走一步之後估計都要先要考慮後三步是個怎麽走,喝茶都用進口杯子,從來都是一副我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該怎麽說呢?這種人,林懿看著覺得不舒服。 太做作。 這年頭最流行裝,裝13的都比不裝的混得好。 “哈哈,不是。”當然不是男朋友,勉強算是老公吧:“我剛才有笑麽?” “有啊。”Lily看著她:“現在忙麽?要不要一起喝杯?” 林懿笑著婉拒:“我還是先把文件看完吧,這不,衝杯咖啡提神呢。” Lily笑了笑,沒勉強。 看著林懿跑走,Lily嘴角噙著的笑就僵了。 雖然不知道林懿是個什麽態度,不過對於Lily來說,女人世界裏的普遍定義還是對她適用的。 情敵嘛,總是彼此看不順眼。 Lily換位思考,如果我是林子涵,我到底喜歡她什麽? 最後找不到答案。 如果是林懿知道的話,估計會笑死。她一直覺得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哪裏有那麽多為什麽怎麽辦? 天底下最尷尬的一個字就是“愛”。 不過還好,林懿不知道。 於是兩個女人錯過了彼此嘲笑的機會。 晚上林懿一直在等黨傑電話,但是一直沒等到。 自己打過去也總是一個機械化的聲音在說“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無法接通,請稍候再撥。” 於是林懿就胡思亂想,靠,這人幹嘛去了? 販毒? 殺人? 賣淫? 嫖娼? 越想越不靠譜,於是去衝了把冷水,到底還是擔心啊操心啊。覺得自己越來越有老子潛質林懿聽到手機響,立刻衝過去,手還是濕漉漉的。 “喂?”電話上麵顯示的是陌生號碼。 那邊很嘈雜,好像有很多聲音,但是沒人說話。 “喂喂?” 還是沒人說話,繼續鬧哄哄的一片。 林懿等了半天,那邊不出聲不吭氣的,沒多久就把電話給掛了。 “靠!”林懿罵了一聲,想想不對,又給黨傑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再給蘇玫掛了個電話,這回很快就接起來了,那邊響起蘇玫一貫綿軟悠長的聲音:“喂?有事?” 她那邊也很吵,有音樂聲,還有人高聲談話的聲音,肯定是在錦繡年華。 “沒,你剛才給我打電話了麽?” “沒啊,剛才你淩雲哥來了,正喝酒呢。” “哦。” “怎麽了?怪怪的?” “沒什麽,一個人在家呢,好無聊。” “那你過來不?姐我請你喝酒。” “不用了,我要睡了,明天上班,”林懿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你少喝點,多少漂亮妞就是喝酒泡吧殘的,你小心早衰。” “去你的死丫頭,找抽呢?”那邊笑罵了兩句,收線。 既然蘇玫跟淩雲誌一塊,那就不會是淩雲誌打的。 那是誰呢? 懶得再想,為了第二天上班不遲到,林懿洗洗睡了。
林懿每天早上起床去上班的時候都會生出一種錯覺,她是被鞭策的楊白勞。 但林子涵顯然不是黃世仁,黃世仁對楊白勞和顏悅色,虐了又愛,愛了又虐那是耽美虐戀情深劇,在隔壁樓,跟咱們現在說的一切都沒任何關係。 於是林懿還是苦大仇深的起了床,然後兩片麵包抹花生醬,最後喝了一杯牛奶,刷牙,穿鞋然後出門。 一切都跟平常一樣。 花開得沒比其他時候豔,天也沒比其他時候藍。 隻不過今天出電梯門的時候林懿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幸好扶住了電梯牆麵。 周圍人看著都在笑,林懿惱羞成怒,心想回去就把這破鞋碎屍萬段,順便等黨傑回來一起去買新的。 打卡的時候林懿想,算算日子,黨傑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吧,小樣的居然都不打電話回來,回來不罵死他才怪。 一想到可以虐待傑傑,頓時心情大好啊,簡直就是豁然開朗,在心裏哼了一句“解放區的天是藍藍的天~” “林懿,這麽高興啊?” 開完了例會,林子涵問她。 “高興,當然高興。” “最近怎麽沒看黨傑來接你下班?”林子涵在辦公室裏坐下,問。 這問題也憋很久了,逮著好時候,問了再說。 林懿回答:“出差去了。” “去哪?” 雖然覺得這問題有點多餘,但是林懿現在心情好,順口就回答:“B市。” “那正好啊,我們也出差,去B市。” “好啊好啊。”林懿回答。 下一秒反應過來了:“我不去。” 林子涵給她弄得不明所以,問:“為什麽?” “我還想問為什麽呢?幹嘛要出差?” “我們準備在那邊設個分公司,萬事開頭難,當然要去考察一下。” “老板,我給你打包行李,你慢走。”身為助理,分公司的事略有耳聞,但林懿還是堅定地退後兩步,抱著懷裏的文件夾,警惕地道。 林子涵笑了笑,先開電腦。 一時間,辦公室裏就隻有空調跟電腦的運行聲,偶爾有林子涵劃動鼠標的聲音。 “本來Lily要去的,不過她家最近有點事,所以請假了。”好半天林子涵才道:“你是我的助理,沒錯吧?” 林懿看著他。 “林懿,有點職業道德OK?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 這話說得夠直接,林懿喜歡。 她觀察了下林子涵的表情,雖然帶著一點微笑,但是看著覺得很正直。 腦子就冒出四個字。 道貌岸然。 空調聲音真大啊……林懿走神走到了天邊去,又走回來。 “出差的補貼多麽?” “公司的標準是怎麽樣的,那就是怎麽樣的。” 還算林子涵開竅,沒有回答說“你是特別的”雲雲。 林懿歎氣:“可是老板,我從來沒出過差。” 這是句大實話,她在其他地方的工作那麽久,但真跟出差兩個字掛不上勾。 聞言林子涵愣住:“你沒出過差?從來沒有?” 林懿苦笑:“沒有,我這麽個人微言輕的小人物,出差了人家還嫌我浪費差旅費呢。” 林子涵笑。 “沒事,”他道:“什麽事不都得有第一次麽?你去準備下,我讓人訂機票,明天早上我讓人去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姐會送我的。”林懿推辭,有些事情可以說是工作接觸,該避嫌的還是避嫌比較好。 那句“什麽事不都得有第一次麽”讓她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其實多正常一句話啊,都給人YY壞了。 說是要找蘇玫送她去機場,林懿吃完飯洗澡上網之後才想起來這麽一茬。 大半夜的時候給蘇玫打電話,蘇玫耐著性子聽她說完,最後回答:“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你明天早上負責搖醒我,靠,那麽早,做賊啊。” 林懿善意提醒:“姐,你每天這麽晚才叫做賊好吧?” “小丫頭你找抽,蹲地上唱征服,我馬上過來了。”蘇玫這邊的事情也不多,把事情都跟人交代好就成。 於是兩點半時候門鈴響了,林懿打開門,劈麵砸來一個包。 險險避開,林懿皺著鼻子:“我說姐你喝了多少啊。” 千萬別睡成個死豬狀起不來明天誤事,這就得不償失了。 “邊去,”蘇玫扔下兩隻鞋,光著腳就踩了進來:“找件衣服給我,把包裏卸妝液給我,我先洗澡。” 林懿扒拉出一瓶卸妝液給她丟過去。 難為蘇玫沒到過黨傑家,找衛生間那叫一個輕車熟路,林懿唉聲歎氣地去給她姐找衣服,終於明白她姐才是黃世仁。 “衣服給你放架子上了啊。”林懿把衣服放下,又找了新的牙刷出來:“牙刷是綠色那把,漱口水放在側麵的櫃子裏。” “行了行了,真囉嗦。” 我——靠—— 林懿無聲地罵。 蘇玫衝澡完畢,又是香豔出浴的美人一個。 林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大半夜沒什麽好看的節目,她就一個台一個台地換,權當解悶。 蘇玫穿著林懿的睡衣,兩姐妹身材差不多,但是蘇玫故意白了林懿一眼:“你瞧你這衣服緊的。”然後坐到了林懿身邊 示意林懿朝她頸部以下腰部以上的一畝三寸地看。 “切,泡熱水泡腫了吧?”林懿斜眼。 “你丫是嫉妒。”蘇玫怪叫一聲,扔過去一個抱枕,“你還不睡?你明早飛機幾點啊?” “十一點。” “靠,還好,要是七點我就直接叫人上來接咱們了。” 林懿氣結:“我讓你來接我,你讓別人來接咱們?”這什麽破事啊。 “你激動什麽?結果不都一樣的?”蘇玫奪過遙控器,換了幾個台:“這什麽跟什麽啊?都沒好看的。” 林懿想,都這點了,誰還舍得給你放黃金檔肥皂劇? 蘇玫的下巴,習慣性地微微抬起,對著陌生人,那笑得叫一個含蓄,純正的淑女。 這點跟林懿截然相反,林懿比較習慣稍微低一點頭,笑得比較熱情。 “今天淩雲哥沒去錦繡啊?” “沒,他事多,哪就成天有空往錦繡跑了?” “哦。” 蘇玫察覺到了什麽,抓著擦頭發的毛巾往林懿臉上摔:“想問什麽?” “和好了啊?”林懿把毛巾抓到手上。 “談不上,什麽叫和好啊?”蘇玫問她。 林懿也說不上來。 和好應該是說,情侶之間有了爭吵,然後再努力何解的過程跟結果吧。 但是蘇玫跟淩雲誌是不吵架的。 他們隻冷戰。 林懿沉默,蘇玫也沉默,把電視台挨個換了一遍,蘇玫道:“睡了。” “嗯。” 蘇玫睡書房裏的床,林懿也跟著她擠一塊。 “你去睡主臥啊,這麽擠,你瘋啦?”蘇玫笑著拍她。 “我就喜歡跟你睡,你管不著。”
出差 第二天到了七點,林懿的手機響了,把鬧鈴摁掉兩姐妹繼續睡得個死去活來。 直到林懿腦子裏麵的一根線,繃緊,拉直,最後啪嚓斷掉。 她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看手機,拚命搖她姐:“姐,快起來,媽的,都九點半了。” 蘇玫的眼睛隻睜開了一條縫,被林懿拖起來的時候還在喃喃自語:“啊我起來了。” 林懿飛快地換上衣服,一腳踹過去:“你起來個P。”眼睛都還沒睜開就叫起來了?騙鬼去吧。 蘇玫被這麽一踹,也清醒了大半,第一個動作是開機看時間:“九點半都過了你怎麽都不起來啊啊啊啊啊——” “你怎麽不先起來?”林懿拖鞋隻穿了一隻,衝出書房,目標洗手間。 蘇玫歎了一口氣,手腳麻利地開始穿衣服。 等她進洗手間的時候,林懿已經衝完了涼,正裹著浴巾吹頭發:“要遲到了要遲到了。” 等她們倆收拾完畢拎著行李要出門,蘇玫突然醒起:“丫頭你帶身份證沒?身份證沒帶你坐什麽飛機?” “靠,我怎麽會沒帶?”林懿邊穿鞋子邊回答。 “你檢查檢查,我可不想過會又把車開回來。”蘇玫道。 於是林懿就打開包檢查。 黑線。 林懿發出一聲咆哮:“老娘的身份證哪去了?” “我怎麽知道?”蘇玫橫了她一眼:“趕緊找啊。” 於是鞋穿了一半,就衝進屋子裏去翻箱倒櫃,反正到時候叫家政來打掃,黨傑不會怪她把木地板給踩得很髒。 找了半天還是沒找著,林懿額頭上都是汗,蘇玫也急:“媽的,從小到大就你一個愛丟三落四,長這麽二十幾年你還這樣。” “去你的,說廢話還不如趕緊找。”林懿氣都要氣死了。 蘇玫把最後一個抽屜拉出來,直接往地上倒。 還是沒有。 “慢著,你行李箱看過沒?”蘇玫突然想起來這頭,問林懿。 林懿搖搖頭,於是兩個人又撲出去開行李箱。 “密碼多少?” “行了,我來。”林懿打開行李箱,找了半天,在側麵一個袋子裏翻到了身份證。 “靠!!”兩姐妹異口同聲。 草草地把衣服揉成一團塞進去,林懿拖著行李箱下樓,蘇玫先到下麵車庫去取車。 坐在車上的時候蘇玫才開罵:“你啊,長了個豬腦子。” 林懿不吭聲,得,豬腦子那也是腦子。 蘇玫繼續罵:“你說你把身份證往行李箱裏塞什麽?你真的是——” 是什麽她一時想不起來,車子到了高速路的入口,交過路費的時候她才道:“說你是豬都是侮辱了豬的智商。” 林懿歎氣,決定不提醒她,其實咱倆一個媽生的,你這麽罵我你自個又能好到什麽地方去? 蘇玫猛踩油門,車子躥了出去。 “我靠,十二點的飛機,現在十點半,到機場就一個小時啊。”林懿對這車速有點鬱悶,這路段可是限速一百二十公裏的。 林子涵說十一點,其實已經是讓她提前了,可是蘇玫非要說什麽怕出狀況咱們還是早點走吧。 “我都不怕被拍下來罰錢,你怕什麽?”蘇玫得空了,狠狠地瞪她一眼。 “我說姐你還是專心看前麵吧,我怕了你了。”林懿幾乎是要尖叫出聲。 所托非人啊。 到了機場,蘇玫看一看時間,一個小時的路程被節約到四十六分鍾,很好。 再看看林懿的臉色。 “嚇,你臉怎麽白成這樣?” 林懿瞪著眼睛看她,那化了妝都還掩蓋不住的黑眼圈很是有娛樂效果:“我白嗎?” 你白個P。蘇玫沒好氣,把車停好,然後下了車。林懿也下車去,默默無聲地把行李箱從後麵拖出來。 “那個跟你招手的,你老板啊?”蘇玫眯著眼睛,微笑。 “我說姐,都什麽時候你還笑這麽□。” “……小丫頭,等你回來我再削你。” 林懿於是閉嘴了。 這時候林子涵也上前來了,衝著蘇玫跟林懿笑:“平時不見你遲到,今天讓你多睡幾個小時反而遲了,這位是?” “我姐,蘇玫。”林懿言簡意賅:“姐,這我老板,林子涵。” 蘇玫已經換上了招牌笑容,笑不露齒,溫柔含蓄:“你好,小懿平時受你照顧了。” “不客氣,我跟林懿是大學同學,談不上什麽照顧不照顧的。”林子涵很謙遜。 真是光芒萬丈啊。 林懿生不如死,覺得他們倆爆發的都是同一個小宇宙,她這種平民還不如蹲地乘涼的好。 “這次出差是去B市吧,小懿這丫頭平時就少根筋,老板你多擔待點。”蘇玫巧笑言兮。 一句“姐我哪有這麽差”被林懿嚼碎了吞回肚子裏。 林子涵意味深長的瞄了林懿一眼:“哈哈,一定一定。” 靠,這也不是個好東西。 臨別的時候被蘇玫擰著耳朵說你丫要是敢出牆我就告訴傑傑,林懿哭笑不得,剛才誰對著林子涵放電來著? 安檢的時候沒出任何狀況。 上飛機,飛機起飛,也沒有任何狀況。 林懿呆呆地看了會白雲藍天的,最後林子涵問:“好看麽?” “還行吧,”林懿好半天才回過神:“我就覺得有點缺氧。” 林子涵問:“有氧氣麵罩吧,要不要?” “不用了,我估計我這是興奮的。” “你這樣還叫興奮啊?”叫萎靡還差不多。 “這你就不明白了,我能跟普通人一樣麽?”林懿自豪。 林子涵沒作聲,空姐來了,笑容可掬地問:“先生,小姐,請問你們想喝點什麽?” “咖啡吧。”林懿道。 “一樣。”林子涵道。 “好的。” 喝了一口廉價咖啡,林子涵眉頭打結;林懿卻沒什麽感覺,在她眼裏,咖啡隻有兩種,貴的跟不貴的,公司裏招待客戶用的那是前者,飛機上提供的那是後者。 “你姐挺漂亮的。”林子涵最後還是把咖啡給放下了。 “嗯,是挺漂亮的。”林懿表示認同。 蘇玫從小到大都漂亮,林懿聽這句話聽得耳朵都起了繭子。 “不過她姓蘇啊。” “我跟我媽姓。”林懿回答。
六一賀文 林懿討厭的人,大概是像陸文濤這種。 家裏有錢就算了吧,還要拿出來現。 人走了也就算了吧,還要回來跟她讀一個學校。 小時候欺負她就算了吧,長大了還要欺負她。 而且還非跟她裝得特磁實:“蘇玫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林懿捏碎了一塊橡皮,心想我姐漂亮跟你有什麽關係?要是陸文濤隻有一張臉她還可以嘲笑他說你NND有張臉了不起麽?上街買東西能當卡刷不? 但是他偏偏跟淩雲誌淩子涵他們關係那麽好,哥們啊兄弟啊。 忍著吧。 陸文濤得了便宜還賣乖:“林懿你就沒蘇玫那麽漂亮了,她真的是你姐姐啊?” 林懿才小學六年級,已經在淩子涵的影響下,能夠純熟運用各種粗口,罵起人來那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手啊,但是…… 忍。 “喂,丫頭我問你話呢,你幹嘛不理人啊。” “你爺爺的陸文濤,老娘忍你很久了,你給我閉嘴吧!!!”林懿把鉛筆盒摔在他臉上,憤怒地衝出了教室。 路上遇見蘇玫,蘇玫拽著淩雲誌胳膊,不知道在說什麽,兩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林懿的心就跟扔醋壇子裏泡過了一樣,酸得不行。 趕緊著轉了個彎,從另外一個樓道下樓去。 “靠,我要養一王八,名字就取陸文濤你丫小雞雞斷掉不長。”一路跑,一路詛咒。 這時候林懿還沒被普及過生理知識,不知道其實小雞雞這玩意斷掉了那就確實是長不回來的。 “喂,死丫頭你瘋跑什麽啊?” “淩子涵你瘋了吧,在這抽煙,也不怕被逮著啊?”林懿一看見是淩子涵,頭更大。 “你別管。” “誰樂意管你啊。”林懿踢了他一腳,噌噌噌跑下樓去了。 淩子涵就納悶了,這誰又得罪這小祖宗了? 正巧,陸文濤也下樓來,看見他在抽煙也驚了:“我說淩子涵,你他媽抽煙也藏著點掖著點吧,我心髒不好。” “行了你,裝什麽裝啊。”淩子涵把煙頭踩熄,問:“你剛才看見林懿了沒?又氣跑了。” “不是吧?她怎麽這麽愛生氣?” 淩子涵白了他一眼:“又是你?” “我哪知道她那麽小氣啊,瘋了,你左看右看怎麽就看上他了?”陸文濤想,要是他的話,肯定追蘇玫。 蘇玫多漂亮啊,兩姐妹脾氣差不多,當然追漂亮那個。 “少廢話,媽的,你到底說了啥?” “不就那句麽,我說她沒蘇玫漂亮。” 淩子涵了然。 “媽的,陸文濤就你嘴巴碎。”他皺著眉道:“滾邊上去。” 陸文濤道:“你就慣著她吧,遲早慣著一大爺來。”說完走了。 淩子涵輕車熟路地繞道去了大操場,大操場邊上有一排秋千架,林懿一委屈了就往那跑,淩雲誌跟蘇玫都經常笑那是他們倆的犯罪根據地。 遠遠的就看林懿,站在秋千上,一蕩一蕩的。 走過去的時候林懿也看到了他,她把頭抬得老高,拿下巴對著他:“幹嘛?” “你腦子又抽筋了吧?”淩子涵笑:“下來。” “不。” “快下來。” “就不。” “行,那你繼續吧,我走了。” 沒走幾步進聽見林懿在後麵幹嚎。 “喂喂——” 淩子涵轉過頭:“要叫哥知道不?” “你還是滾吧。”林懿翻著白眼看他。 “死丫頭活膩味了吧。”淩子涵衝上去把她拽下來。 最後兩個人坐在操場的看台上。 “陸文濤又說你什麽了?” 林懿滿腹的委屈,擰過頭去:“他煩死了,從小就搶我糖,大了還老廢話,我就沒姐好看成了吧,他還不依不饒的。” “得,又這破事啊。” “什麽叫破事!!他是你兄弟,我不是成了吧。” “陸文濤也就小時候搶你一顆糖,你至於記恨到現在麽?” 淩子涵那個汗啊,一顆糖,難怪人家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太他媽準確了。 “那哪是糖的問題啊——” 賓果。 淩子涵道:“那就是他說你沒你姐好看是吧?” 伸出手去揉林懿的頭發,把人家好好的頭發揉成了個鳥窩,淩子涵道:“你是沒你姐好看啊。” 林懿那叫一個憤怒。 “說你沒你姐好看,那是實話。”淩子涵又道:“你也好看啊,人比人氣死人,不是還有人說我沒我哥有出息麽,一樣的。” “誰說的?他眼睛齪了吧?”林懿轉而為淩子涵憤怒。 “丫頭,嘴是長別人臉上的,人家怎麽說咱們管不住,你知道吧?” “去,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一樣。”林懿知道理是這個理,但是心裏還是不爽。 “再說了,你姐那種禍害,還是算了吧,咱們這樣就好了,別跟她比。”淩子涵笑嘻嘻地道:“你看我跟我哥比過沒?” 林懿啞然。 的確,淩子涵跟淩雲誌還是雙胞胎兄弟呢,他都不比,自己比個什麽勁啊? “肚子餓了沒?” “沒。” “我還說去買點什麽吃呢……” “我也去。” “靠,你不是沒餓嗎?” “誰說的,你耳朵出問題了吧。”林懿打死不認賬。 “你丫就是個吃貨!!”淩子涵感慨:“你還記得不,你以前在馬路邊撿硬幣,差點被我給撞著了……” “淩子涵你個垃圾,八百年前的事還記那麽清楚。”林懿臉紅,惱羞成怒了。 “不就兩年多以前麽……” “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考察 飛機上的對話持續時間不長。 到B市一共就三個小時的時間,林懿就睡掉了兩個半小時。 林子涵就算想說話,那也要對方合作啊。 小心地保持著自己的坐姿,斜眼看了看不知道怎麽就靠在他肩頭睡著的林懿,他歎了一口氣。 飛機降落的時候林懿終於醒了,揉了揉眼睛:“啊,對不起。” 林子涵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真想問她,你是為靠在我肩膀上睡讓我坐得都快成木乃伊了道歉呢?還是為你一邊睡還一邊流口水道歉呢? 不動聲色地遞紙巾給她:“快到了。” 林懿點點頭,扣上安全帶,找濕紙巾擦了擦臉,然後拿包出來補妝。 “昨天沒睡好?” “沒有啊,還好吧。” 一聽這回答就知道她昨晚沒睡好,懶得拆穿她了。 B市的確是個好地方,果然入傳說中四季如春,風景名勝又多,比起自己的城市,涼快了不少,隻是正午的太陽也挺曬。 林子涵對此行美名其曰為“考察”。 大家都知道,中國人一幹考察這事,那絕對是吃了又喝,喝了又吃,真正考察的部分少之又少。 於是林懿就陪著林子涵,跟一堆認識的,不認識的人見麵交流。 總體來講就是吃吃喝喝,林懿偷偷看了一眼手機,黨傑沒開機呢。 真麻煩。 好不容易自己也來了這裏,黨傑這死人卻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林小姐,林小姐。” 避開某半生不熟的家夥伸過來手,林懿眉頭都不皺一下:“啊哈哈哈,劉老板,我先敬你一杯。” 那滿肚肥腸的家夥看上去很受用。 爺爺的,看了就煩,這種輕度性騷擾能不能讓林子涵考慮給她多加點獎金?那麽多漂亮妞不找非找我幹嘛? 林子涵原本在另外一邊端著酒不知道在說什麽,衝著她一笑,立刻過來了。 “啊哈哈,劉老板你說這個XXOO……” “是嗎是嗎?我也覺得那是XX不是OOO,咱們英雄所見略同啊。” “對了,聽說劉老板桌球打得不錯,約個時間什麽時候一起去?”林子涵成功轉移話題。 林懿就隻聽見滿耳都是XXXOOO,於是悄悄退開去洗手間。 “啊,好煩。”林懿把自己的包放在洗漱台上,對著鏡子抱怨個不停。 手機響了。 “啊,死人,終於回我電話了。”林懿很不爽地衝著手機吼。 黨傑在那邊笑:“抱歉抱歉,我之前在開會,做什麽?” “沒,昨天晚上有人打我電話,我以為是你,不過是個陌生號碼。” 黨傑沉默了一下,道:“沒有啊,不是我。” “那就算了,估計誰打錯了吧。”林懿倒不是很在意:“你現在在哪?” 那邊不知道怎麽發出什麽落地的怪聲。 估計是黨傑手滑,手機掉下去了。 “喂喂?喂喂?”那邊的信號似乎突然變差了,黨傑的聲音模糊了起來,伴隨著雜音:“ “喂,我說你在哪呢?!”林懿急著問。 那邊“啪嚓”掛斷了。 再打過去,不通。 “靠,這是什麽玩意?”林懿氣急敗壞,瞪著手機。 如果手機有表情的話,估計會覺得自己很無辜。 “你剛才去哪了?” 結束了這一場應酬,林子涵在車裏問她。 “接了個電話。” “黨傑的?” 林懿點頭。 “知道他在哪了嗎?” “不知道,好不容易接通了電話,居然又掛了,不是摔壞了吧?”想起手機裏,那邊黨傑把手機掉到地上的聲音。 “嗯,通常這樣呢,有兩種情況。”林子涵非常嚴肅地道。 “什麽情況?”林懿看了一眼車上的導航係統:“能不能把這玩意關了,一點用都沒有,老叫個不停。” “什麽叫沒用啊?”林子涵的嘴角抽了一下:“我們都不認識路。” 他們現在正準備趕到下一個應酬的地方去,要是遲到的話, “快說,什麽情況?”林懿發狠道。 “這個嘛,隻能說是這樣的,”林子涵道:“第一種狀況,我不想接的電話,偶爾就會裝裝信號差啊什麽的;第二種狀況,我想接電話,但是確實信號差了。” 林懿凶神惡煞地瞪著他:“靠,你這純粹是廢話。” 怎麽想也覺得不可能吧,為什麽黨傑會不想接她電話? 憤怒了,純粹扯淡,我是主人他是仆,丫的敢不接我電話,那就是找死!!! 到了會所的門口,林子涵審視了一番:“林懿,你把你眉頭那個川字給我去掉,我們是去跟人家談點生意,不是去砍人。” 林懿明裏點頭,暗地裏“呸”了一聲。 什麽生意啊,離了八輩子遠,還沒個準數呢。分明是一幫有閑有錢有權的臭男人過來吃喝嫖賭胡作非為的。 對著鏡子微笑,林懿的樣子就跟抽了風似的。 “你啊……”林子涵捏了捏她的眉心。 “喏,走吧。” 速戰速決,再好好考慮怎麽折騰黨傑。 “桌球打得不錯啊。” 林懿訕笑,當然不錯,以前逃課跑沒少跟淩子涵玩這個。 什麽東西都是要靠練的,多打一段日子,就好了。 不過說起來,還是淩子涵跟淩雲誌比較厲害吧,她們兩姐妹沒一個是他們的對手。 “還好而已,哪裏有老板你厲害?” 看著對方一個左高杆把九號球打進袋子裏,林懿吹了聲口哨。 把酒遞給林子涵,林懿壓低聲音道:“我先走開下,再多找幾個漂亮妞來吧,免得連我都要被那老鬼性騷擾。” 林子涵笑笑不語。 林懿走出台球室,在走廊上左晃一趟,右晃一趟。 煩死了,手機打來打去還是打不通。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所謂的大廳,林懿看著聳動的人群,忍不住覺得比起坐什麽包廂,還是大廳好,氣氛夠啊,誰願意跟一幫壓根不熟的人在那稱兄道弟? “啊,會所真好,怎麽都有得玩,下次要叫老姐也弄一個。”林懿擠進人群中,看著台子上熱舞的人,心裏悶悶的。 懶人果然就是懶人命。 “我們也去跳吧。”一個女聲說。 不知道誰在她邊很大聲地說這話,嚇了她一跳。 忍不住別過頭去看,發現那女孩子跟自己隔了一段距離,可見她說話聲音之大。 “不想去,你離我遠一點,不要拉著我。” 她旁邊的男人回答,要把她的手臂揮開。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那女孩子嘟著嘴道。 一挺漂亮的女孩子,聲音也挺甜。 隻聽她身邊的男人道:“你煩不煩?”然後把臉轉過來了。 林懿看見他。 他也看見了林懿。 那一瞬間就好像被錘子砸了腦袋,林懿想罵,但是罵什麽呢? 罵不出來。 她沒資格。 證明兩個人關係的那張紙,僅僅是個約定。 她是她,他是他。 偶爾開開玩笑可以,但是拋開法律上的意義來說。 他們之間沒什麽關係。 黨傑看到她,也很震驚,反應過來的時候,林懿已經轉身跑了,他趕緊推開身邊的人,努力撥開人群往林懿的方向追。 但是林懿跑得很快。 等他追過去的時候,看見走廊上的岔道,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 一咬牙,順著直覺追了上去。
可惜 事實證明,沒那麽多巧合。 林懿跟黨傑正好錯開,林懿跑到了台球室外的走廊,黨傑追過去的,是另外一條。 她靠在牆上,覺得全身脫力,慢慢滑了下去。 很好笑。 大家不是都說好了麽? 說好了要離婚的。 隻是不能去瑞士了吧。 林懿想。 眼淚不停流。 她對自己說,我隻是傷心啊,傷心我不能去瑞士了。 好可惜。 其實是自己的錯吧,對黨傑不夠好。 應該不算是報應吧,因為,我們什麽都不是啊。 “喂,林懿,你怎麽了?”林子涵從台球室出來找她,卻發現她就在外麵。 林懿蹲在地上,沒理他。 林子涵不得不也跟著毫無形象地蹲下來,去拉她:“起來吧,出什麽事了?” 林懿還是不說話。 “喂,在這裏哭,被人看見了不好吧?”林子涵使勁拉她起來,果不其然,一張臉都哭花了。 “誰讓你多事了?跟你有什麽關係啊?”林懿衝他吼。 林子涵依舊好脾氣:“我沒讓你不哭,你要哭咱們換個地方哭成不?” 林懿摔開他的手,徑自抹眼淚。 幸好晚上隻是來打台球,進去打了個招呼,林子涵拖著林懿往電梯裏走。 坐進車子裏,立刻把紙巾盒塞進林懿懷裏。林懿使勁抽了幾張,突突地擦鼻涕。 “出什麽事了?”林子涵發動車子,還是忍不住問。 “沒事。” 林懿繼續哭。 她哭的時候跟平時大而化之的樣子不同,哭得很安靜,眼淚水不停,偶爾哽咽幾聲,就好像小貓一樣嗚嗚咽咽。 林子涵看了不忍心:“到底什麽事啊?” “開你的車,看前麵。” 都哭成這樣了,還牙尖嘴利的,林子涵看了看前方,道:“去喝酒,我請你好吧?” 林懿沒說話。 不吭聲就是默許了,林子涵驅車找酒吧。 隨便找了一家,林子涵停完車,林懿早就進去了。 衝進去一看,吧台前麵好好坐著呢,麵前好幾個空杯子。 林懿那壓根不是在喝酒,是在灌酒。 林子涵走過去,敲了敲吧台,酒保靠了過來:“先生喝什麽?” “你們怎麽給未成年人喝酒?” 酒保愣了一下,這人說笑話吧?哪來的未成年人? 林懿瞪著林子涵:“滾。”說完把包裏的身份證扯出來,往吧台上一拍:“再來一杯。” “小姐,你喝了好幾杯了。”喝深水炸彈醉得會比較快,酒保好心提醒她。 “你少管老子,老子又不是喝不起。”林懿又是一陣委屈,哭了出來。 行,有錢的是大爺。 那酒保也不說話了,專心調酒。 “林懿,到底什麽事啊?” 林懿又灌了好幾杯,眼神已經開始有點迷茫了。 她轉過頭,抓住林子涵的衣領:“你們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 林子涵道:“對,我們不是好東西,你少喝點行不行?” 林懿愣了一下,又開始笑,滿臉的淚水,笑起來分外狼狽。 她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你少煩了,林子涵,媽的,我看著你就討厭。”酒精麻痹了大腦,讓她開始變得異常興奮:“從你人,到你的名字,都討厭,惡心死我了——” 林子涵苦笑,最後還是決定表達其真實的內心感受:“你說話很欠那個啥……” 林懿暈乎乎的,聽到一個“欠”字又激動了。 “什麽欠啊?我最煩這個字,誰欠我了?誰他媽都沒欠我!!都我自找的。”林懿哭。 是,黨傑其實不欠她的。 淩子涵那時候從酒吧裏衝出來,滿身都是傷。 那又怎麽樣,如果黨傑不拉著她,她也被車給撞死了。 人這一輩子什麽最值錢啊?是命。 多少貪官貪了一輩子,到最後最愛惜的都不是錢。 是命啊。 黨傑拉住了她,讓她多活了那麽幾年,那簡直是莫大的恩惠。 他幹嘛對她好啊? 該讓她對他好才是,她怎麽就那麽賤呢? “太賤了……”林懿閉著眼睛灌酒,還覺得眼淚水流個不停。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黨傑抱著她,他們都在哭。 黨傑說,把眼睛閉上,眼淚水就流不出來了。 騙人的。 林懿喝得東倒西歪,抱著林子涵哭:“騙人的,你們都騙我。” “我什麽時候騙你啊?”林子涵歎息不止。 林懿定定地看著林子涵。 林子涵的臉變成了黨傑的臉,黨傑的臉變成了淩子涵的臉。 走馬燈似的變幻個不停。 “子涵哥……”林懿含糊不清地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那麽喜歡我,對我好,我喜歡淩雲哥,淩雲哥喜歡我姐的,我怎麽能喜歡他?” 恍恍惚惚的,好像聽見淩子涵的聲音。 他說,丫頭,多好啊,你失戀,我也失戀,咱們真是天生一對。 “子涵哥,我不敢再喜歡誰了……” 林子涵任她抓著袖子,不動。 林懿放聲大哭。 她醉了。 林懿喝醉了。 林子涵拖著她上車,她不肯,林子涵把她塞進車子裏的時候,她掙紮得鞋子都掉了一隻。離酒店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她醒了,一醒就開始吐,車裏一大股酸臭味,林子涵沒法,把車停到了臨時停車點,拖著她下車。 藥店關門了,隻好找了雜貨店買了瓶水,林懿接過去,漱了口,然後喝了一大半,終於清醒了點。 她走不動,林子涵無奈,說:“我背你吧。” 林懿看著他,眼睛亮得嚇人。 她伏在林子涵背上,林子涵背著她往酒店走。 走著走著,她被冷風吹得清醒了大半,才發現林子涵的背上都汗濕了。 “喂,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林子涵把她放下,站定了喘氣。 “對不起。”林懿道歉。 喝醉歸喝醉,自己做了什麽她還是清楚的。 “沒事。”林子涵回答,他們現在停在路邊的小公園外,裏麵的燈照在路上,一片明亮。 “咱們進去坐坐吧。”林懿發覺自己隻穿了一隻鞋,走起來怪怪的,於是把剩下的那隻脫下來,一隻手提著。 “行。” 兩個人找了條長凳坐下。 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小公園裏有一些健身設施,不過現在夜深了,除了他們,並沒有其他人在。 “對不起。”林懿好半天才開口。 “人家都說,好話不說第二遍的。”林子涵道。 林懿想笑,笑不出來。 “別勉強了,笑起來那麽難看。” “我本來就難看啊。”林懿道。 “誰說你難看的?” “沒人說,我自己覺得。”林懿道。 “其實女孩子,長成你這樣,看著幹幹淨淨的就很好了。”林子涵道,他實在是不喜歡那種妖豔的,或者美得奪目的女人。 “謝謝你誇獎啊,反正我就是狗尾巴草。” 林子涵看著邊上一棵常青樹:“林懿,你自卑什麽啊?” 林懿心裏不舒服:“我哪有自卑?” “行,你不自卑,你自信行了吧?”林子涵順著她說話。 “我說你怎麽一點原則都沒有。”林懿又不爽了。 “順著你說,你說我沒原則;不順著你說,你又拚命反駁我,”林子涵苦笑:“你不要覺得每個男人都非要喜歡那種特別漂亮的女人,每個人標準不一樣的。” 林懿就不吭聲了,專心致誌地看著小公園裏的一排秋千。 林子涵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 “你喜歡秋千?” “喜歡啊。”好像夢囈一樣的聲調。 林懿的確是很喜歡秋千的。 小學的時候,學校裏麵有秋千的,就在大操場的角落裏,不過數量很少。 全校學生那麽多,一下課的時候,根本搶不到。 林懿每次上體育課的時候,一聽到老師說自由活動,就馬上跑去秋千上坐著。 她記得那時候天氣很好,風吹在臉上,晃著秋千,慢慢的一蕩又一蕩。 一有煩心的事情,她也去那坐著。像這種時候,淩子涵就會過來找她。 他說,丫頭,又怎麽了? 她說,沒怎麽啊。 淩子涵就笑,坐到另一架秋千上,陪著她。 直到兩個人肚子餓,然後林懿拉著他的手,回家吃飯。 還有黨傑。 他們上一所幼兒園的時候,秋千架也很少,男生們之間都要用搶的,黨傑搶到了位置,就讓林懿坐。 秋千蕩啊蕩,流年靜如水。 年少的記憶,到現在覺得,那味道竟然甜的。 林懿站起身,走到秋千架邊,抓住了鐵索。 冰涼的觸感,從手指尖傳到了心裏。 為什麽要愛啊? 明明都愛不到最後。
夜市 無關乎女人失戀或者不失戀,無關乎男人出軌不出軌,地球還是依舊保持24小時自轉365天公轉的速度。 於是工作還是要繼續的,遮瑕膏多擦點,黑眼圈消失不見,隻是滿眼的紅血絲,看著都可怕。 林懿啞著嗓子吼:“老娘不是失戀。” 林子涵那個無力啊,連忙安撫:“我知道你沒失戀。” 林懿橫他一眼:“你知道個P。”老娘那青春荒廢啊,戀都還沒開始就被直接轟出局了。 林子涵隻有閉嘴,那誰誰誰曾經說過,唯女子小人與熱帶魚難養也。 正解啊,高人啊,膜拜之。 黨傑給林懿打了無數電話,林毅想扔手機,但是手機是她姐買的,沒理由為個男人破財啊,於是又想換卡,林子涵好心提醒:“你要換也等回去換啊,你這一換客戶找誰去啊。” 林懿覺得你爺爺的,這不行那不行,我就活該被騷擾。 黨傑的電話繼續來個不停,林懿忍不住接了:“我操,長途加漫遊不要錢啊?我接電話比你打電話還貴,你不嫌惡心我還嫌惡心呢,靠。” 被她這一句給噎得半死,但是自知理虧的黨傑又能說什麽,隻能好聲好氣地賠笑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我跟您能說什麽啊?”林懿朝天翻著白眼,恨不得當麵扇他兩耳光:“跟您那小妞說去吧。” “我說你這人——” “我這人怎麽著了?”林懿聽到這話,冷笑了兩聲,“是比不上昨天晚上那妞吧?” 黨傑不說話了,說多錯多,但是不說更不對。 兩個人隔著電話,保持沉默。 林懿滿腹委屈,眼睛眨了幾下,眼淚水就忍不住了,一滴一滴落下來。 良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你沒話說,我就掛了,電話費挺貴的。” 黨傑叫她的名字:“林懿。” 林懿握著電話的手抖了抖,淚流滿麵,連聲音都在抖:“你別騙我,黨傑,我最討厭騙子,如果你說什麽都沒有,你就繼續說……” 黨傑的呼吸聲很沉重。 林懿狠下心,繼續說:“如果不是,你掛了吧。” 說出這話,就像是拿鈍刀子在心裏慢慢的割,每一寸都在疼,疼得快要喘不過氣。林懿捂著自己的嘴,強忍著不要哭出聲,然後等著黨傑的答案。 僵持了大概一分鍾,黨傑那邊掛了電話。 林懿緊緊地攥著手機,放聲痛哭。 手機又響了,林懿淚眼模糊地看短信。 黨傑的短信說很短。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懿哭得天昏地暗。 黨傑的話讓她覺得好無力,他這樣的說法,就好像是小時候弄壞了她的鉛筆盒,摔壞了她的鋼筆。 但是鉛筆盒和鋼筆,他賠給她了。 她記得淩子涵說,人家黨傑啊,是一實誠人,你老欺負人家幹嘛? 林懿笑著說,切,他是一傻子。 對,黨傑你個大傻瓜,你為什麽不說我愛你? 至少這樣我會覺得因為愛,就可以原諒你。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林應卿和詹北要委曲求全。 原本以為是她們是委屈自己,現在才發現,真的是舍不得。 林懿哭得眼睛通紅,但是工作還是要繼續。 可林子涵看了她半天,道:“我還是自己去吧,你好好地呆著。” 知道他是體恤自己,林懿強打著精神跟他說笑:“瞧你說的,好像我還能想不開似的,去吧去吧。” 林子涵歎氣,說:“你有什麽事情打電話給我啊。” 林懿隻是點頭,等林子涵一走,就又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直到天黑,林子涵來敲門。 林子涵看她還是一臉憔悴,就問:“你吃飯了沒?” 林懿點頭,肚子卻在嘰裏咕嚕地亂叫,聲音大得連林子涵都聽到了。 於是兩人一起囧了。林懿暗恨,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把電視機打開,至少也把肚子裏的聲音給蓋過去啊。 林子涵隻好扮演保姆角色:“走吧,去吃飯。” “有什麽好吃啊?不想吃。”林懿嘴硬,站在原地不走。 “帶你去吃好吃的行吧?”林子涵含笑道,那樣子就像是在對付一個不乖的小孩。 林懿嘟著嘴,被他拉了出去。 “不好吃我翻臉啊。” “你這人真是——” 突然察覺到自己有犯賤的本事,林子涵在心裏悲歎,眉頭都打結。 還以為林子涵要帶她去吃什麽山珍海味,結果車七拐八拐地到了小吃街,人很多,林子涵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停了車,才發覺林懿眼睛發直地盯著前麵看。 “眼珠子掉下來了。”林子涵打趣。 林懿瞪了他一眼,下車。 然後堅定不移地直衝人家小攤上的烤魷魚啊雜糧餅啊羊肉串—— 小吃街就是好,天南地北,美味廣集。林懿的肚子本來就餓,現在聞到這一股一股的香味,肚子裏的饞蟲都在拚命地叫喚。 林懿跑到烤魷魚的攤子麵前,猛地咽了一下口水。 手往牛仔褲的褲包裏摸了摸。 啊哈? 沒有? 再摸。 繼續摸。 繼續繼續摸。 林懿哭笑不得,終於摸出了半截線頭。 林子涵在她身後抱著手笑。 林懿盯著他。 他笑。 林懿仇深苦大盯。 繼續笑。 “別笑啦,借我錢!!”林懿憤怒。 “有你這麽借的啊?”林子涵笑個不停,玩心大起。 “借我,三分利成吧。” “誰要你三分利啊?”林子涵打開錢夾付賬:“老板,來五串魷魚。” 林懿聽得一愣。 又想起黨傑了。 黨傑啊,最喜歡跟她說的一句話就是,別跟我談感情,多傷錢啊! 那個笑著說這話,說借錢要還他三分利的黨傑,到最後還是變了。 想著想著,林子涵接過老板遞來的烤魷魚,問林懿:“辣椒多點還是少點?” 林懿回神:“多要點。” 林子涵替她把魷魚串刷得紅通通的,然後遞給她。 她咬接過兩串,咬了一口。 “啊,那邊有豆腐腦,要不要?”林子涵興致勃勃地問。 “靠,穿Armani吃豆腐腦?”林懿想象不能:“你沒吃晚飯啊?” 林子涵斜她一眼:“小姐,你也不看看幾點了?我吃夜宵行不?” 林懿咬掉一根魷魚須:“行,有錢的是大爺,啊啊啊,我要吃那個,涼皮——”說完比林子涵還激動地跑過去。 林子涵笑著跟了過去。 一晚上消滅小吃無數,林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十分滿足。 “啊,我想吃那個,水果糖葫蘆。”又看中了新的東西。 林子涵陪著她走過去,看她挑了半天,最後選了一串草莓。 紅豔豔的草莓,麵上掛著晶瑩的糖汁,看上很是誘人。 林懿一口咬掉一個草莓,突然想起來:“你要不要?” “我不要。”林子涵搖頭,這種小女生吃的玩意,還是免了吧:“大半夜吃糖,小心蛀牙。” “我用高露潔啊。”林懿擠眉弄眼:“我們的目標是……” “沒有蛀牙。”兩個人異口同聲。 聲音不小,引來路人好奇的目光。林懿的臉微微一紅:“挺好吃的。” “是嗎?” 林子涵抓過她的手,咬走一個草莓。 林懿退了一步,臉越發的紅了:“喂,你自己說不要的。” “現在想要了不行啊?”林子涵麵不改色:“是挺好吃的,不過就怕沒洗幹淨,草莓還是要拿鹽水泡一下才好。” “切。”林懿加快走步伐走了幾步,甩開林子涵。 林子涵走上去:“看不出來你真能吃。”很好奇肉都長哪去了? “其實我隻吃了八分飽。”她說的是實話。 林子涵聽得嘴角抽筋:“那你可以繼續。” “不用了,我養生。”林懿很謙虛。 就你還養生呢?林子涵嗤之以鼻。
多想還是小時候 林懿比黨傑晚一天回家,她沒讓黨傑來接飛機,而是叫了她姐。 晚上九點半的飛機,林懿下飛機的時候看了看鏡子,發現自己有一張死人臉。 “我靠你怎麽廢成這樣了?”蘇玫以扯她臉皮的行動表示了對妹妹深切的愛:“看看你這臉色,我的媽啊,你才多大年紀啊,跟黃臉婆似的。” 然後又轉頭擺出一副名門千金大家閨秀的姿態對林子涵笑:“我們家這孩子就是傻,這次多謝你費心,”然後遞名片:“下次有空可以來我店裏來玩。” 林懿敢怒不敢言,心想我靠啊,姐我就這麽不值錢麽?看你那老鴇樣我真的是你妹嗎? 林子涵笑得意味深長:“啊哈哈哈哪裏的話,蘇小姐的場子我可是聞名已久了。” 蘇玫笑逐顏開,林懿在一邊死攥著行李箱的拉杆翻白眼。 “你個沒出息的玩意。” 被蘇玫一腳踹進車的林懿感受著姐妹愛,忍不住咆哮:“你缺德不缺德?我現在是下堂妻啊,你個賤人居然都不關心我!!” 蘇玫撲上去撕她的嘴:“反了,連我都敢罵!!你算個鬼的下堂妻,不就是外遇麽,男人不外遇那是男人?” “他就不是男人,他人妖!!!”林懿被蘇玫狠掐一陣,假哭:“我臉都被你掐青了。” “啊呸!!”蘇玫啐道。 “我才是你妹妹,親生的!!”嘶吼,憤怒。 “去死!!” 瑪麗隔壁啊,林懿解開安全帶,這個世界沒有愛了,死了算了!!!! “三八,把你安全帶拴好,老娘不想被罰款——” 林懿淚花閃閃,沒有愛了沒有愛了,我還是早死早超生去跟子涵哥作伴吧,不過天堂有煙抽沒?沒有的話我還是下地獄吧……不過要是地獄都禁煙我還是活著吧…… 一路狂飆到黨傑家樓下,林懿眉毛一挑,眼睛一斜,抬頭看到上麵的燈亮著。 “我說,你上去不上去?” “廢話。”林懿差點要跳起來,後來因為車廂內高度不夠而作罷:“你等著,我馬上就下來。” 於是真的摔了車門而去。 蘇玫搖下車窗,看著她妹妹的背影歎氣,摸出一根煙點上。 天底下那麽多男人女人,情愛之間的可能也就那麽幾種,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忍得過便能繼續過,可惜林懿她太愛較真,偏偏還毫無自覺。 到了門口,林懿下意識地要摸鑰匙出來開門,但是手剛伸進包裏又僵住了,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摁門鈴。 門鈴響了幾聲,黨傑開了門。 林懿看著他,好像有點憔悴有點疲憊的樣子,看見她,隻是愣了一下,勉強笑道:“回來了?” 點點頭,林懿脫鞋進了屋:“我拿點東西就走,大件的東西改天再拿。” 黨傑朝屋裏走,聽到這話頓了一下,問:“你要住哪?” “我姐那。”其實林懿還沒跟蘇玫說要往她那搬,不過對著黨傑,權當就是那麽一回事了。 其實林懿很慶幸,黨傑沒有對她說,你留下吧。 她心裏覺得難受。如果黨傑要她留下,她會猶豫。 走,黨傑傷心。 不走,她傷心。 這是個兩難的抉擇。 不過林懿想,我那麽自私,應該還是會走吧。 眼淚水又開始又掉下來的趨勢,林懿閃身進了書房,打開燈,拿了幾件衣服和日用品,然後收拾了筆記本電腦。 “要喝水嗎?”黨傑突然問。 林懿轉過頭,看見他穿著那件最常穿的家居服,斜倚在門邊,眼神很局促。溫暖的橘色燈光,讓他的臉龐顯得模糊起來。 她覺得心酸。 “不用了。”林懿又轉過頭,生怕自己會忍不住掉下眼淚被他看見。 那多丟人啊。 黨傑又道:“我幫你吧。” “不用不用。” 很奇妙的感覺。 明明以前有過那麽多男朋友,黨傑冷眼旁觀著;明明黨傑也有過女朋友,她也泰然處之。 可是如今,卻生出一種奇異的疏離感。 害怕接近,害怕碰觸。 是誰,很早很早以前說過,真正珍惜的東西,要是守護不了,就遠遠離開吧。 “已經這麽討厭我了啊?”黨傑笑,笑得很不自然。 林懿也強笑:“沒有啊,我還要謝謝你呢,這段時間老是麻煩你,其實我早就該去我姐那的……” 心裏有個聲音在說,不是的。 不是的。 迅速收拾完自己要拿的東西,黨傑要幫她提,她搖頭避開:“那麽一點東西,我拿得動。” 在門口穿鞋的時候,黨傑在旁邊站著,林懿靜靜地穿上鞋。 嗅到了黨傑身上香皂的味道,還記得是她去買的,夏天比較喜歡用香皂,於是買了自己一直用的多芬造塊,每次洗完澡,全身都帶著一點黃瓜跟綠茶的清新味道。 黨傑離她那麽近,但是心卻隔了一道牆。 她終於明白那麽多年前,淩雲誌同她講的那句“相思相望不相親”是為何意。 林懿站起來,笑:“我走了,離婚協議我改天給你拿過去。” “是嗎?” “別這樣看不起人,好歹是我專業啊。” 扭開門把的時候,黨傑拉住了她,林懿回身。 彼此凝視。 不知道誰先湊上去,不知道是誰先閉上眼睛。 黨傑吻在她的眉心。 林懿哭了。 忍了那麽久的眼淚,功虧一簣。 黨傑退開,轉身。 林懿哭到視線模糊:“原來你跟子涵哥一樣的。” 因為你們都讓我明白,愛,這麽冠冕堂皇,可是都愛不到最後。 子涵哥死了,你背叛了我。 都愛不到最後。 捂住嘴,帶著自己的東西離開了,一邊走一邊哭個不停。 那些玩笑似的話,原來他是認真的。 他說,如果我愛一個人,我就會吻她眉心。 他說,如果我愛的人先走了,我會轉身不看。 隻是他沒說,我愛你。 多想像小時候,小指勾小指,額頭貼著額頭,一起說。 一,二,三。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會變,這是我們的秘密哦。
是非和對錯 整個晚上,林懿有一半的時間在哭,蘇玫跟她一起坐在床頭,拍著她的腦袋給她遞紙巾:“傻瓜。” 地上麵全是林懿擦鼻涕抹眼淚的光榮戰果。 哭到後半夜,是在是累了,林懿哽咽著跟她姐抱在一起:“姐……” 蘇玫抬了抬眼皮:“嗯。” “我是不是做錯了?” 蘇玫無言,想說什麽終究是沒有開口。 她想說林懿你錯得多了,從淩子涵死開始你就在一直錯;不僅你錯連黨傑也跟著一起錯,他這麽多年,放開手以為可以粉飾太平,結果現在到這一步。 但林懿還在抽泣,她隻好說:“丫頭,這個世界上,隻有感情這件事很難說清楚誰對誰錯,你覺得怎麽樣好,就怎麽做。” 林懿點點頭,又搖頭,伏在蘇玫的肩膀上道:“我不知道怎麽好。” 蘇玫拍開她,捏著她臉皮,一彈一掐:“我說丫頭,你怎麽過得舒坦就怎麽過,明白了麽?” “我可以說我不明白嗎?” “不可以。” “哦。”林懿在心裏罵她姐,個暴君,個禽獸,個牛鬼蛇神。 “小妮子你嘴角抽個什麽抽。”絕對就沒想什麽好事。 “唉唉我說姐我真的很傷心啊。” “我知道啊我這不是安慰你麽?”蘇玫沒好氣地打嗬欠。 “你這不是在敷衍我麽?”林懿在這方麵絕對不傻。 “那好,我們來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如何?” 林懿破涕而笑:“現在大夏天哪來的雪?” “我把你打暈說不準就能看到了。” 在床上一滾,林懿悲憤:“姐你就是禽獸。” 蘇玫冷哼,就我還禽獸呢?陪你杵這當知心姐姐就夠惡心人的了,還要聽你個破丫頭唧唧歪歪說廢話那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於是一腳踹她下床:“個沒良心的東西,滾去睡沙發。” 林懿哀叫連連,從床下爬起來指責:“有你這麽對妹妹的嗎?” “沒見過是吧?我現在就讓你見見——”她作勢還要再踢,林懿撲上去抱住她。 “睡了吧,很晚了。”蘇玫感覺林懿柔軟的發落在自己手臂上,癢癢的,心裏突然覺得難受起來。 她從小在老爸家過得不開心,但林懿在她媽那邊一定更難受。 她記得自己五歲的時候,到外婆家看妹妹,林懿哭成花貓臉,還問她:“媽媽為什麽不喜歡我?” 蘇玫親親她的臉:“媽媽不喜歡你也不喜歡我,我喜歡你。” 林懿抱著她說:“嗯,姐姐,我也喜歡你。” 原本覺得絕望的,父母都不在意自己,如果沒有妹妹,沒有外婆,自己就赫然如孤兒一般, 一天又一天,她們都長大了。 隔了這麽多年,一起喝過酒,一起抽過煙。 現在林懿靠在她身邊,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嗯,我也有點困了。” “晚安。”林懿突然在蘇玫臉上親了一口。 “小心你的口水~”蘇玫笑罵,回親在她臉頰上。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林懿起得很晚,蘇玫擰著她耳朵叫她起床,剛睜開眼睛的林懿被她嚇一跳,摸著因為睡太多而發痛的頭慘叫:“靠,姐你大早上做什麽麵膜?” “還大早上呢,”蘇玫諷笑,一張慘敗臉更是可怕:“陪你熬著熬著熬得我今天早上一看那臉色暗得嚇死人,你趕緊著起來吧,過會你淩雲哥要過來。” 林懿撓頭發:“啊,幾點了?”看一眼手機,三點半:“你幾點起來的?”都沒知覺。 “三點。”蘇玫轉身出了臥室。 林懿在後麵吐舌頭做鬼臉,三點起來的,這不典型的五十步笑一百步嗎? 去洗了個澡,發現果然浴室裏擺的牙刷跟漱口杯都是成對的。 邊擦自己的頭發邊問蘇玫:“昨天淩雲哥怎麽沒在?” 蘇玫已經洗掉了麵膜,但是聽到這話臉一沉:“我怎麽知道他死去哪了?你有本事問他去,問我幹嘛?” 林懿長籲短歎。 “幹嘛?”蘇玫把一隻腳放在茶幾上,擺出一副老娘是天是地是整個世界二分之一的姿態:“你歎什麽氣?” 林懿諂媚地笑:“姐,國家沒說不讓人歎氣啊。” “廢話,我說不準你歎氣。” 都說國家是一個階級壓迫另一個階級的機器,是使一切被支配的階級受一個階級控製的機器;而蘇玫儼然是壓迫她林懿的一個階級機器啊。 淩雲誌過來的時候儼然一副我什麽都知道了的表情。林懿也了然,淩雲誌那要是知道了,肯定是她姐幹的好事。 不過淩雲誌的好就在於他知道,但他不說。 他的性格跟淩子涵的性格可謂天差地別,淩子涵那個人,若是關心那就是整天掛你在心裏頭,還要掛嘴邊。 但是淩雲誌就淡定,他也許關心你,不過他更擅長做了不說。而且他堅持,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評價別人的感情。 別人的感情是別人的事,他如是說。 林懿就喜歡他這種個性。 看著林懿盯著自己,淩雲誌笑:“丫頭,我臉上有花嗎?” “切~妞我願意看你那是你榮幸~”林懿朝他做鬼臉。 淩雲誌的手揉了揉她的頭:“你啊……”卻又不說什麽,而是轉過去問蘇玫:“吃飯了沒有?” “沒,你呢?”蘇玫反問。 “也沒,一起吃吧。”蘇玫道:“你也剛起來?昨晚上HI到哪裏去了?” “有個朋友新開了場子,過去看看。” “哦,在什麽地啊?好玩嗎?我下次也去看看。” “還行,論氣氛還是錦繡好,就在豐華路那邊,沒給你遞請帖麽?看來規矩還不到家啊。” “滾你的吧,說得我好像是什麽大人物似的。” 他們之間的對話似乎總是這樣,淡淡的,彼此熟絡,卻不刻意親近,似遠非遠,似近非近。 恰到好處。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蘇玫又問她:“你想吃什麽?” 林懿搖頭表示不知。 淩雲誌笑笑:“心情不好多吃點甜的,陸文濤前幾天跟我提了一個閩菜館,聽起來挺不錯的。” “文濤哥現在還好嗎?”林懿笑著到門口穿鞋,故意忽略淩雲誌說的那句“心情不好”。 “好得不得了,你想見他嗎?上次他還跟我提起你。”淩雲誌溫和地道。 “他說我什麽啦?”林懿問。 “說你這麽大一丫頭怎麽就是一點不知道什麽叫穩重——” 林懿道:“呸,就他那樣還配跟我提成熟穩重呢,黃鼠狼,你叫他出來見見我,我告訴他什麽叫成熟穩重。” 淩雲誌笑著掏出手機撥通電話:“陸文濤,出來吃飯吧。” 陸文濤進門的時候,林懿正在毫無形象地嗑著瓜子。 跟淩雲誌和蘇玫點頭打招呼之後,陸文濤往林懿身邊一坐,道:“喲,這誰啊?大爺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著你活著回來呢。” 林懿白眼:“這不是市長女婿,青年企業家,海王八嗎?” 蘇玫揶揄道:“好好說話,人家那是海龜,什麽海王八?我還海霸王呢!!” “在我眼裏,烏龜那就是王八。”邊說邊橫了陸文濤一眼。 陸文濤也不生氣,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這什麽點啊,就算是周末也不至於這個時候吃飯吧?” 淩雲誌道:“沒人叫你來吃飯,我叫你來買單的。” “媽的,淩雲誌你是見色忘義啊,”陸文濤陰陽怪氣地到:“這麽多年兄弟就被這倆妞耽誤了。” “閉嘴吧你。”被點名的兩個妞異口同聲。 一頓飯吃得很愜意,拿林懿的話來說就是陸文濤這廝出去了那是人模狗樣啊,回頭跟自己人混一處的時候那就是禽獸不如。 市長大人要是看著自己女婿滿口黃段子來是幹去是日,會不會直接給暈倒? 放長遠點想那資本主義注定要被共產主義取代不是沒理由的,你看陸文濤出國受了那麽多年高等教育的人國罵不是還保持著高水準麽? 林懿說:“文濤哥我真得敬你一杯,上次在佳都要不是你我還沒摸著那門就被趕出去了。” 蘇玫微微一皺眉,淩雲誌麵不改色。 陸文濤說:“我靠你別跟我玩這套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說歸說,那酒喝得倒快。 大家一邊吃一邊聊天,大部分是在說從前。 淩雲誌說蘇玫:“我真不明白她怎麽就能從小學到高中一直得罪人?” 按道理蘇玫性格爽直又聰明,長袖善舞,為人處事自有分寸,以前怎麽就老是被人下小絆子呢? 蘇玫說淩雲誌:“我真不明白你怎麽就不明白那些(女)人是因為妒忌我所以才一直跟我過不去?” 女人不就是天生愛嫉妒麽,這都不明白,淩雲誌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陸文濤說蘇玫:“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麽就非看上這流氓了?” 對啊,淩雲誌就是一流氓,還是流氓世家的原裝貨。 林懿說陸文濤:“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麽就不明白是淩雲哥先看上了我姐?” 足見陸文濤這人沒腦子,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人被他耍得團團轉,還當他是再生父母。 陸文濤多喝了幾杯,開始有點興奮,問林懿:“小丫頭,我聽說你結婚了是吧?都不叫哥哥我去看看。” 三個人齊齊變了臉色,淩雲誌最先反應過來,劈手扇了他一記:“你就廢話吧。” 陸文濤仍舊不知,又道:“嫁給黨傑了是不是?黨傑我之前還見過呢,小子有出息了不是?搞了個公司,新區那片的地上麵準備弄住宅區吧,那設計聽說是給他們競標到了……” 林懿假笑:“那是,我前男人本事大著呢。” 陸文濤呆了呆,他也不笨,看看其他兩個人的臉色,立刻明白了什麽,尷尬地一笑:“算了算了,別提這個,今天算哥哥我請你的。” 林懿點點頭:“文濤哥你這話可差遠了,本來我們三個今天就沒打算付賬,你沒聽淩雲哥說叫你過來買單嗎?” 吃完飯又約了下次一起喝酒,陸文濤還有事先走,淩雲誌送蘇玫跟林懿回家,路上淩雲誌噙著嘴角笑:“這頓剝削你文濤哥,高興了吧?” “高興著呢。”林懿也笑。 蘇玫坐在副駕駛座上,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
The End 到家的時候淩雲誌接了個電話,似是有意無意地避蘇玫跟林懿,說話也小聲,林懿很識趣地跟著她姐,同淩雲誌拉開一段距離。 看著蘇玫漠然的表情,林懿忍不住問:“姐,你知道誰的電話?” “差不多吧。”蘇玫興趣缺缺。 淩雲誌接完電話,趕上來對蘇玫道:“我還有點事,晚上可能不過去了。” “生意?”蘇玫問。 淩雲誌點點頭,拍了拍林懿的腦袋:“丫頭,跟你姐姐好好的,回頭一起喝酒。” 林懿忙笑著點頭答應。 年少的時候的愛戀,讓她對淩雲誌有些敬畏,自然他說什麽她都點頭。 淩雲誌吻了吻蘇玫的側臉,轉身走了,蘇玫定定地站在原地看了他幾眼,拉著林懿回家。 兩個人並肩坐在地板上看電視,吃一盒冰淇淋。 無聊的電視劇,兩個人都是心不在焉。 林懿道:“姐,你不開心。” 蘇玫道:“我想不出來我有什麽不開心的。” 她有錢,她漂亮,她有男人。 說實在的,她已經比大多數女人幸運,如果她還要唧唧歪歪怨天尤人,那就是作。 人是要懂得知足的。 “我說你不開心就是不開心。” 蘇玫失笑:“那你呢?” “我覺得不是很開心。” “哦?怎麽說?” 林懿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塞進嘴裏,牙齒凍得打顫,好半天才說:“我覺得我舍不得黨傑。” “那你就回去唄。”蘇玫笑了,這傻丫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很堅決的搖頭,林懿道:“我不想。” “為什麽?” “有一些事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能接受。” 可以理解很多事。 比如她對黨傑,不算是最好。 比如黨傑的錯,也許是無心。 但是就是不能接受。 這完全是兩件事,比如可以冷眼旁觀別人在一起分分合合,但自己就是不願意走回頭路。 “哎,這個世界那麽多好男人啊,大把大把地等著我呢,我何苦這麽早就把我鎖死在一個男人那?” 蘇玫想了想,那句“你小心後悔”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這個世界上,不到最後,誰都說不清楚會不會後悔。 “姐,我在你這,會不會給你添麻煩?淩雲哥有時候會過來吧?” 蘇玫睨她,道:“住就好好住著,什麽鹹的淡的都去操心,也不怕過勞死啊?” 林懿撇嘴,行,都是你說的,老子還非住不可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也已經是下午了,林懿拾掇了下自己的身份證戶口本結婚證,然後拿去複印,再寫了份協議書,然後發短信給黨傑,約時間去民政局。 林懿感覺自己剛發完短信下一秒,黨傑就打來了電話。猶豫著接還是不接,電話斷了;幾乎又是一秒,鈴聲繼續契而不舍地響了起來。 “喂~”林懿最後還是按了接通鍵,聲音死氣沉沉的。 “啊?”黨傑在電話那頭發出一聲驚歎。 林懿納悶,沒好氣地道:“你要幹嘛啊?” “你沒接電話,我以為你不在。” 一陣難堪的沉默。 這句話說得太不高明了,要是真以為她不在,怎麽會契而不舍地繼續打? “沒有啊,剛才走開了一下。”林懿道:“嗯……有什麽事?” 這話問得也不高明,話剛出口,林懿就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光。 什麽事?還能有什麽事啊?不就那點離婚的破事麽。 黨傑在那邊笑了兩聲,道:“你都準備好了?” “身份證戶口本結婚證,還要有複印件,協議書我寫好了,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發現我們倆還真沒什麽交集啊,哈哈。” 林懿幹笑了兩聲,沒聽見黨傑有什麽回應,訕訕地閉上嘴。 黨傑沉默了半晌,直接問:“你就這麽想離婚啊?” 林懿差點咬道了舌頭。 “不是都說好了嗎?”她故作鎮靜,語氣飄忽:“本來就是要離婚的吧……” 隻是,他們好像都忘記了而已。 “啊,是嗎?”黨傑也突然想了起來,訕笑。 兩個人又沉默下來,還是林懿先開了扣:“你什麽時候有時間?周一?” “周一啊……” “那周二?”林懿也不勉強。 “……周二啊……”還是很猶豫的語氣。 “那周三?”林懿冷笑了兩聲,有點不高興了。 黨傑似乎也察覺到她的語氣不善,隻得歎氣道:“行。” 習慣性沉默。 黨傑道:“那到時候我去接你吧?下午的時候很熱。” 林懿差點就要說好,但是忍住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 也許這些在別人眼裏是無聊的矜持,可是對她林懿來講,隻是一句話而已。 眼不見,心不煩。 周三的時候請了假,林懿又去找林子涵,身為特助,還是要知會一聲的。 “老板,我過會要出去一下,明天的行程我已經弄好了。” “別叫我老板,”林子涵從電腦麵前移開了視線,跟林懿直視:“你要去幹嘛?” “這個是私人事務。”林懿道。 “哦,是嗎?”林子涵笑了笑:“那我不讓你請假可以嗎?” “不可以。” 林子涵站起來,言簡意賅地道:“說。” “我例假痛。”媽的,這什麽世道,多好一個社會主義的苗啊,去啃了幾年玉米就變成了這樣。 林子涵微笑:“那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下。” 內心掙紮了一下,林懿麵露難色:“我要去處理一下我跟黨傑之間某些不應該繼續存在的法律關係。” “離婚是吧?”林子涵麵露微笑。 “你好像很高興?”林懿在心裏揮舞著倚天劍,狂砍一萬次。 林子涵正色道:“沒有。”心裏卻在想,我絕對不是高興,我隻是在雀躍。 “那我可以走了吧?” “不可以。” “為什麽?!”林懿憤怒。 “天氣這麽熱,我送你。” “我可以拒絕嗎?而且你的車是敞篷啊,那麽熱。” “不可以,而且我換車了。”大夏天當然換車。 “為什麽?” “我扣你獎金。” “求你,送我吧。”林懿舍生忘死地……屈服了。 錢啊那就是天邊滴浮雲…… 俗語有雲,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林懿就是千千萬萬個俗人當中的一個。 不能免俗。 林子涵輕聲笑,孺子可教也。 去的時間剛剛好,林懿看到黨傑下車的時候對林子涵道:“就讓我在這下吧。” 林子涵道:“外麵很熱,再過去點吧。” 盛情難卻,林懿隻好點頭。 結果下車的理所當然地碰了個麵,黨傑看見她彎下腰對林子涵說“謝謝”的時候,嘴角抽動了一下。 “哎,你比我早啊。”林懿朝他走過來,沒話找話。 黨傑點點頭,看著林子涵的車停在那,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問:“他送你?” 林懿心裏覺得有些尷尬,但是臉上並不表現出來:“嗯,我們進去吧。” 黨傑點頭。 一路上林懿為了避免尷尬找話說:“喂,你說會不會是那個給咱們弄那結婚證的女人幫我們辦離婚證?” “當然不可能。”黨傑失笑。 “哈哈,那個,你還記得嗎?你說離婚算你的。” 黨傑的眼眸一彎,笑了。 “記得。” 那眼神,那笑容,似足了他們小時候。 離婚的過程比想象當中簡單,大概隻花了半個多小時。 又是一個中年婦女,問了些問題,比較尷尬的是問他們為什麽要離婚。 兩個人沉默了一下。 “他外遇。”林懿聲如蚊蚋。 “我外遇。”黨傑聲如蚊蚋。 中年婦女看向黨傑的目光裏,三分惋惜七分鄙夷,心想這年頭怎麽看著這麽好的一小夥子也幹這種事? 出來的時候,天不知怎麽的,竟然陰了下來,風裏帶著一股潮濕的悶氣,有不知名的蟲低低飛過。黨傑露出一個微笑,正想說“我送你。”可是一眼就看見了林子涵站在那輛炫目的新車邊,正在抽煙。 兩個人磨嘰著,都想等對方開口說分別的話。 “那個……” “那個……” 兩個人異口同聲,黨傑溫和地笑笑,道:“你先說。” 林懿想了想,半是開玩笑半是真心地說:“黨傑,你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是沒有騙我。”還有一件,是一直對我好,隻是可惜,我已經不能說出口了。 黨傑看著她,道:“其實我騙了你的。” “啊?” “那次你生病打針,我騙你說先鋒五號是最高劑量的青黴素,其實不是。” 林懿笑:“那個,好像沒什麽大不了的。” 是,有的事,一笑而過。 可有的事情不可以。 林懿揮手道別:“傑傑,林應卿她們給的禮金我還留著呢,去不了瑞士,我賺了。” 黨傑站在原地點了點頭。 林懿轉身,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走到了林子涵身邊林子涵替她開了車門。 林子涵朝黨傑點頭示意,黨傑也點點頭。 車子發動了。 林懿盯著後視鏡,看著黨傑也進了車,車朝另外一個方向開。 越來越遠。 林子涵歎氣,伸出一隻手,擋住她的眼睛。 “想哭就哭啊。” 就好像在等著這句話似的,林懿的眼淚嘩嘩地落下來,妝糊地亂七八糟。 尾聲…… 人生就是一出輕喜劇。 語氣是輕鬆的,內容麽,是不管的。 中間發生了什麽我們不管,最後是什麽結果我們管不著;我們回頭看著過去,腳踩著現在,展望著未來。 未來是那無限延長的X軸的正半軸,延伸到了地平線的另一端,茫然啊茫然。 然後發現我們都是天生遠視,近處的美好一概看不到,隻預想美好的遠景,哪怕隻是虛構? 不過這人世間也有異類,別人遠視,她既不近視又不遠視。 她直接把所有的美好都無視了。 那麽,你呢?
黨傑番外 基本上在言情小說裏,男主要是莫名其妙地紅杏出牆(被黨傑抓住狂毆)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們都會覺得很驚訝,還會問:“這是怎麽回事?” 本文遵循此定理,前略。 黨傑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他不是一個人躺著的,旁邊還有一個女人。 無論怎麽睜開眼,閉上眼,再睜開眼,看到的也不是林懿。 隻能接受現實了。 女人翻了個身,坐了起來。 “阿傑,早~” 這個是大客戶的女兒,姓陳,單名一個芮字。 “我們?”試探性地問。 “有什麽問題嗎?”陳芮大大方方地起身進了浴室。 “……” 昨天喝多了酒,可是不代表自己做過什麽全無印象,但是記憶裏那張臉是林懿的。 身體出軌了,精神還沒有。 上帝啊,為什麽不能換換?黨傑哀歎。 陳芮比想象中難纏得多。 “陳小姐,能不能請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陳芮笑:“阿傑,爸爸把這個CASE交給我了,你不是想簽合同嗎?那就專業點。” “……”真想立刻坐飛機回去,可是生意又不能不談。 “吃什麽好呢?” “什麽?” “難道你不吃午飯?” “我想吃晚飯,可是我不想跟你一起吃午飯。” “什麽?難道你不想簽合同了?” 她那種大驚小怪的語氣一聽就知道是在裝腔作勢。 “簽合同又不是對我一個人有好處,你不會讓令尊失望吧?” “你是在威脅我?” 黨傑氣得想把手裏的被子摔在她臉上:“我是在跟你講道理。” “那很好啊,你繼續講;人嘛,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你講你的,我聽我的,反正時間還多。” 女人,誰說你的名字是弱者? 黨傑身心俱疲,累得半死不活,被拖去吃午飯的時候,都已經懶得反抗了。 等菜上桌的時候,黨傑開始重複自己說過一百次的話:“我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傻的,所以一直重複給我聽?” “昨天晚上你故意灌我酒的吧?” 菜陸續上桌,陳芮掰了幾條螃蟹腿放進黨傑的碗裏:“故意?談不上,我自己也喝了不少。” “拜托,別鬧了,被我老婆知道我就死了。” “那就別讓她知道。”陳芮道:“我又不是要纏著你幹嘛幹嘛,419而已,誰比誰吃虧了?我隻是看你無聊,好心招待你,別好心當成驢肝肺。” “……” “反正我又不會鬧著跟你在一起要你離婚什麽的,我們當朋友不行嗎?”陳芮豎著兩道柳眉問:“ Friends,Understand?” 現在的女人都這樣嗎? 看著她,突然間覺得很心酸。 “喂,你老婆是什麽樣的人?” 黨傑不解。 “問問都不行啊?” “什麽樣?”黨傑苦笑:“很好的人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哦,青梅竹馬啊?那她漂亮嗎?” “還行吧。”林懿跟蘇玫比起來,自然是比過的。 “那性格呢?” “也還行……吧?” “噗嗤~”陳芮立刻就笑了:“那你喜歡她什麽啊?” 黨傑愣住。 是啊,怎麽會喜歡她呢? 一直一直都那麽喜歡,於是就成了習慣。 她哭的時候,他會難過。 她笑的時候,他卻未必開心。 總是這樣的。 那時候跟著淩子涵到處跑,眼神卻偷偷注意著淩雲誌,還以為他都不知道的林懿;哭著要衝到馬路中央的林懿。 每一個都愛。 這麽多年來,總算明白這個道理。 愛是一個人的事,相愛是兩個人的事。 “我不是喜歡她,我是愛她。”黨傑回答。 可惜,現在卻失了資格。 陳芮突然放下了筷子。 “喂,阿傑,對不起。” 黨傑很驚訝地看著她。 “我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任性,”她苦笑:“好像害到你了。” 她這麽坦率,反而讓黨傑無話可說。 “所以我決定,一定替你保守這個秘密,不會告訴你老婆,雖然我知道她手機號碼。” “啊?” “昨天你喝多了,她好像打電話給你,我不小心接了起來,趕緊掛了。” “你沒……” “放心,我什麽都沒幹,那時候我也有點喝大了,但是還好沒亂說話,接通沒多久我就掛了。”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麽? “對了,吃完飯一起去玩嘛。” “我不想去。” “合同你要不要?” “要。” “那就去,我說了是去玩,沒人會對你幹嘛的。” 黨傑心想,算了吧,陪這女人也不是一次了,再陪一次又何妨。 有的事說開了,反而沒那麽在意。 舞池裏人很多,黨傑被陳芮緊緊抓著,覺得十分不耐販。 “我們也去跳吧。”陳芮很興奮。 “不想去,你離我遠一點,不要拉著我。”黨傑回答,要把她的手臂揮開。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陳芮不樂意了。 “你煩不煩?”再好的耐心也被磨了個幹淨,黨傑別過頭不看她。 不轉頭,是不是會比較慶幸? 黨傑呆了。 “一一?” 果然是林懿。 她定定地看了看他們,然後轉身就跑。 “喂,一一,你聽我說……” 可是林懿根本沒理會,她頭也不回地往包廂的走廊上跑,黨傑追得太急,差點被絆倒。林懿跑得很快,轉眼就消失在岔路口。 一咬牙,順著直覺追了上去。 可惜他沒有好運,直覺也可以出錯。 他找不到林懿。 失魂落魄地回了酒店,陳芮在門口等著他。 “那是你老婆?” 黨傑抬起頭:“你走吧。” “對不起……” “你再留在這,我怕我會忍不住打你。”丟下這句話,黨傑進了房間,然後摔上了門。 在林懿身邊,從來舍不得傷害她。 在他眼裏,她一直都是那個穿著紅格子小短裙小皮靴坐在樓道間,對他做鬼臉的小女孩。 “得到又失去,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得到的好。” 她從來都是這麽說的。 自己對她的好,現在全部變成了傷害。 從來沒這樣一刻,這麽嫌惡自己。 擰開浴室裏的花灑,灑出來的水冰涼,視線已然模糊。 我是真的為你愛了,也是真的為你而哭了。 情歌裏的句子,是一種心境。 愛過的人,感同深受。
番外.夜錦繡 楔子 自古紅顏多薄命。 這就是真理,真理都是絕對的。 蘇玫說,我們做人做事都很講證據的,我有證據證明我就是那薄命的紅顏啊紅顏。 蘇玫遙想自己十四歲的那年夏天。七月的鬼天氣,太陽曬得人頭暈,蘇玫跟淩雲誌去買冰水回來,在自己的抽屜裏發現一封信。 蘇玫熱淚盈眶:“這就是傳說中的情書吧……”捏著信封的手都在打顫。 淩雲誌想,有必要這麽激動嗎? 蘇玫道:“像我這種美女,長到這麽大才收到一封情書,你不覺得我會很傷感嗎?” 淩雲誌點頭,擰開了礦泉水瓶蓋,自己喝了一口,喂她喝了一口:“很傷感。” “我我我我頭暈,要不然你幫我拆開看看裏麵寫了什麽?” 淩雲誌無奈,拆開信封,裏麵的信紙上寫了鬥大的七個字。 “寫的什麽?” 淩雲誌盯著信紙,又抬起眼看蘇玫。 “寫的什麽?”蘇玫激動,難道是因為太熱情,所以說不出口。 把那信紙轉了個麵給蘇玫看。 蘇玫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兩隻眼睛的視力仍舊保持正常。 “我注意你很久了。”淩雲誌用平鋪直敘的音調念給她聽。 冬天,提前來臨了。 蘇玫牙關打顫,看著微笑的淩雲誌,後者很無辜地把礦泉水瓶從她受傷抽了回來,道:“啊哈,他冷笑話看多了吧。” “是啊,好冷……” 再比如蘇玫的身世,那就是一國產八點檔肥皂劇。 父母離異,跟著老爹被一幫親戚不待見,說起來很簡單,自己碰上了隻會覺得很心酸。 拿蘇玫自己的話說,那就是“沒人疼,沒人愛,我就是一顆沒人搭理的小白菜。” 省略若幹形容詞。 有爹相當於沒爹,有媽相當於沒媽,說出來的故事可以寫一尺長,可惜就是沒人看。 她親妹妹林懿對此有評價:“我們不喜歡看這種,有沒有虐戀情深?有沒有倫理禁斷?有沒有第三者插足?沒有我們是不愛看的。” 蘇玫以眼神殺人:“現在的小孩子真淪落。” “我,我不是小孩子。”林懿爭辯。 “哦,給你五十塊零用錢。” “姐姐,我是小孩子,我是的。”林懿很虔誠地看著她。 蘇玫很疑惑地問淩雲誌:“為什麽我覺得我妹妹其實很白癡?” 林懿正在為那五十塊歡天喜地,什麽話都聽不進去,她忙著打電話:“傑傑,我姐姐給我錢,我們去吃夜宵。” 蘇玫聽到這話立刻喊:“小懿,叫上你子涵哥一起去,可以省錢,我也要一起去。” “姐姐,你說得真對。” 淩雲誌黑線,他想說其實我覺得你們倆就是半斤八兩,誰也甭說誰。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這句話比自古紅顏多薄命看上去更像是真理。 蘇玫 “蘇玫——” 這頭教授點名的話音剛落,教室裏頭兩個相反的方向就看見兩個大男人站了起來,鬥雞眼似的死活瞪著對方不放。 教授氣得血壓升高,連話都說不出來,冷笑著直接在蘇玫的名字後麵劃了一筆,意思是:缺席。 這簡直胡鬧,叫蘇玫這名字的大男人,一叫還是倆,擺明了就是胡鬧。 下麵噪雜一片,學生們都在議論紛紛,教授還在氣:“你們誰給她帶個話,這門課她以後也別來了,三次不來上課的,不能參加期末考試。” 兩男生結束互瞪,坐下了。 當事人蘇玫正躺在床上,聽見短信鈴聲,抬了抬眼皮,並不睜開,隻是伸出一隻手在枕頭邊摸啊摸,好不容易摸到了手機,嘟囔了兩句才翻身坐起來看短信。 “你被點名了。” “老師點你名了。” 諸如此類的短信無數。 蘇玫撓頭,點就點了唄,選修課才兩個學分,下個學期多選一門就可以補回來,就為這麽個破事…… 下床進衛生間,洗漱完畢,然後把窗簾拉開,天早就黑了,她縮進沙發的角落裏,開始打電話。 “喂,怎麽搞的?我不是叫你幫我答到嗎?” 電話那頭的男生也很無奈:“蘇玫啊,你到底叫了多少人幫你答到?我一站起來,對麵樓那個機械工程係的XXX也站了起來。” 蘇玫假笑:“沒事,真是謝謝你了,下次有空請你吃飯。” 掛了電話查自己短信,果然,睡眠不足很容易出問題,短信群發的範圍過大。但是這種公共課,誰知道他們會不去去上,一向多發幾個比較保險啊,今天真是倒黴。 煮了一點麥片粥,蘇玫喝了幾口突然又沒了胃口,剩下的全倒進了垃圾桶,洗完了臉,開始化妝準備出門。 臨走前房電話響了一陣,蘇玫猶豫著接不接,電話鈴聲仿佛有預謀一樣,在她抬腳的時候戛然而止,接著響起來的是她的手機。 “有隻雀仔~跌落水~跌落水~有隻雀仔……跌落水~跌落水~” 手機的好處就在於,可以設定聯係人鈴聲,讓人一聽就知道是誰。 “喂~” “怎麽不接電話?”淩雲誌問。 “沒有啦,我剛把門鎖上,你難道要我再進去接電話?” “要出去啊,”淩雲誌了然的語氣,撩得蘇玫神經都在發顫:“又出去混?” “怎麽我出去就是混?你出去就是辦正經事了吧?”蘇玫“呸”了一聲,勉強控製著自己不罵出口。 “行,你又生氣了?” 蘇玫道:“大爺,我敢生您氣麽?” “你有什麽不敢的?”淩雲誌笑道:“行,我才是出去混的,你是辦正經事。” 蘇玫笑:“這話還像是人話。” “得了吧,我這邊還有點事,再晚點打給你?” “好。” 淩雲誌先掛掉了電話,蘇玫“啪——”地把門給踹上。 九點半,再過半個小時,學校外的場子也差不多該熱了吧。 學校外,酒吧是不會少的,Rodan開在距校門口一百米以內的地方,一到晚上,有錢有閑的學生都願意來消磨時間。 蘇玫進門的時候,老板跟老板娘正在說話,一看見她來,老板兩眼放光,招呼道:“蘇玫。” “老板,老板娘。”蘇玫裝乖巧,打了招呼坐過去,喝了一杯酒,道:“今天晚上人挺多啊,我閑著也是沒事,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 老板沒說話,老板娘笑了:“阿玫,這怎麽好意思,老讓你在這……” 蘇玫道:“反正我也是過來玩的,啊,有客人來了。” 說著就從吧台抄了一個小本一支筆,撩了撩頭發迎上去。 “小姐,兩位?”是女人也好,不用拋媚眼了。 “啊,嗯。”其中一個點了點頭。 另外一個女孩,長著一張圓圓臉,眼睛又圓又亮,定定地看了她幾眼,又抓著先說話那個女孩的手臂低聲說了幾句;蘇玫也不在意,引著她們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問:“你們要喝點什麽?” “嘉士伯。” “幾支?” “四支好了。” 蘇玫道:“嗯……還要點別的嗎?” “還要爆米花。”圓臉女孩又說。 “魏青,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姓薄的,找茬吧你。”那圓臉女孩拍桌,引來周圍的人短暫關注。 她紅了臉。 蘇玫想,姓薄啊,真怪,而且女孩子取名叫衛青啊,神奇的父母。 不過想想,她這麽個美女還頂著個要多俗有多俗的“玫”字過了二十年,世界,果然全部都是迷。 “嗯,四支嘉士伯,還有一份爆米花,嘉士伯要冰的,”蘇玫迅速地寫下來,又問:“我們這裏都是先收錢的……” 魏青板著一張臉:“聽見沒,薄碧氏,人家叫你付錢的啊。” “我小看你了,你可真夠出息的。”薄碧氏付了錢,諷笑道。 蘇玫收了錢,轉身往吧台走,把錢跟單據都遞給吧台生阿銘,阿銘手腳麻利地準備著東西,然後看了看不遠處的老板夫婦,壓低了聲音道:“玫姐,你老在這幫忙,老板給你多少錢啊?” 瞥了他一眼:“一分錢都沒有,現在的小孩都鑽錢眼了?” 阿銘在這附近住,隻有高中學曆,他對學校裏教的東西完全沒有興趣,好歹混了個畢高中畢業文憑就出來找工作,但是現在的社會,一個高中生又能找到多少可以做的事呢?最後也算跟Rodan的老板投緣,找了個吧台生的工作。 “那你還白幫忙?”阿銘大驚小怪。 蘇玫點頭,道:“爆米花好了沒?” “叮——”微波爐響了。 把爆米花袋子丟到托盤上,接過阿銘打開的酒,蘇玫也不理會阿銘在後麵的嘀咕,把東西送了過去。
番外.夜錦繡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老板照例關了門,DJ開始放舞曲,一群人開始在舞池裏群魔亂舞。 蘇玫把兩紮啤酒遞給阿銘,自己偷閑在門邊靠著,點了一支煙。 煙抽到一半,一個半醉的男人走了過來,問她借了火,然後又遞煙給她,說是要請她喝酒。 蘇玫心裏罵:喝你媽個頭啊。 臉上卻淡淡笑著,婉拒了他遞過來的煙,借口去衛生間。 尿遁是百試不爽的好法子。 等她出來的時候,那男人早纏上了別人,酒吧裏燈光暗,蘇玫仔細一看,就是剛才那個圓臉的女孩,名字叫衛青的。 原本她身邊的另外一個女孩沒看見,叫衛青的女孩一臉不耐,又像是有些尷尬。 那男人手舉著一杯酒硬要敬她,她臉上有些微紅。 蘇玫隻好從人群裏擠過去,走到她們身邊,突然有人從她身邊擦過,她一看,就是跟魏青一起來的那個姓薄的女孩,薄碧氏,似乎也是剛從廁所那出來,叼著一根煙,從包裏摸出了打火機點上。 “喝酒是吧?”她挑了挑眉毛,把煙夾在右手食指跟中指間,一臉鄙夷:“我們不喝啤酒的,叫老板多開幾瓶黑方,拿色子來,我陪你玩玩。” 那男人微微一怔。 薄碧氏又抽了一口煙,吐出幾個煙圈,男人略顯得有些尷尬,訕訕地走開了。 蘇玫噗嗤一笑。 魏青跟薄碧氏聽見聲音,朝她看。 “不好意思。”蘇玫笑道。 薄碧氏也笑了:“沒事,最討厭這種賤人了,兩個錢都沒有,還來充大爺喝酒釣馬子。” 蘇玫不置可否。 “你們新來的?以前沒見過啊。”蘇玫又問。 “我們是X大的,這不剛軍訓完了麽,出來玩。” “是哦,軍訓,我都忘了。”難怪最近人挺多。 “你是?”魏青問。 “我跟你們一個學校的,不過比你們大一屆。”蘇玫道。 “哈,你還是師姐啊?” “對啊,猜猜我大幾?” “大四吧?”魏青猜,其他幾個年級估計沒這麽閑,還能在這打工。 “我猜你大三。”薄碧氏道。 “靠……”蘇玫失笑:“我看著就這麽老啊?我比你們高一個年級而已。” 兩個人又看了她一眼,魏青笑道:“薄碧氏,看到沒,人家才比你大一個年級啊,你丫跟人家一比簡直成了燒火丫頭。” 薄碧氏“呸”了一聲,擰她臉:“你丫連個燒火丫頭都不如。” 蘇玫又笑。 薄碧氏正想說什麽,突然一個人朝到了她身上,驚得她“啊”了一聲,受力往前一撲,要不是蘇玫跟魏青拉住她,肯定要摔到地上。 “我X你媽——”薄碧氏也是個急脾氣,還沒站穩就開罵,扭頭一看,就是剛才那來搭訕的男人。 舞池裏也沒人跳舞了,不過還是鬧哄哄的,一堆人在看戲。 其中有個男人一手握拳,另一隻手摟著一個衣著暴露的女孩衝他道:“我X,敢動我老婆,你長眼睛了沒?” 老板慌得來勸架:“有什麽事好好說。” 那被推倒的男人估計酒勁上來,被人當中打了,怎麽也不可能忍下氣,站起來把麵前站的老板推開,抄了一個旁邊桌子上的一個空啤酒瓶就揮了過去,另外一個男人把自己女朋友推開,邊閃邊找東西抵抗。 魏青忙把薄碧氏拉開,有點鬱悶:“好好來喝酒,又遇上打架,什麽運氣啊。” 蘇玫在旁邊撇嘴道:“這有什麽?隔段時間就有個生事的,哪都一樣。” 薄碧氏點頭稱是。 “你們先走吧,反正也玩不成了。”蘇玫對她們倆道。有好些人已經在朝酒吧外走了,剩下一些,看來是準備看好戲的。 “也是。” 薄碧氏跟魏青走了兩步,轉過頭:“你不走?” 蘇玫小跑幾步,讓阿銘從吧台裏把包拿出來,道:“當然走。” 阿銘有些驚慌:“玫姐,你這就走了啊?不跟老板他們說聲?” “你幫我說吧,”蘇玫看了一眼那邊老板叫著保安上去攔人,老板娘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去了:“你自己蹲吧台裏好好躲著吧。” 三個人一起出了酒吧的大門,魏青咋舌:“不出來還不覺得裏麵多大的煙味。” “裏麵換氣不好,”蘇玫道:“主要還是老板太小氣了點。” “是了,不過我留神看了幾天,學校周圍也就小貓兩三隻,這裏人稍微多點,出來玩不就是想找個場子熱點的地方麽?”薄碧氏歎氣。 “可不是嘛,”蘇玫翻出一包七星,遞給她們兩人:“放心,我一沒下毒二沒下藥。” 兩個人都笑了,接了煙,薄碧氏摸了打火機替她們點上,自己也點了,突然道:“抽煙真不是個好事。” 蘇玫差點沒嗆到,咳嗽了幾聲,笑道:“你說的對啊。” “問題就是戒不了。” 魏青道:“呸,難道找男人就是好事了?天下烏鴉一般黑,也沒見你停過。” 蘇玫笑了幾聲,又看時間:“還早啊。” 薄碧氏也看了手機:“不早了,破學校,還晚檢。” 蘇玫一本正經地道:“小朋友,這個時候老是記掛著晚檢幹嘛,夜生活才剛開始呢,以後你會後悔的。” “噗,沒辦法啊,我們又沒什麽門路。” 蘇玫想了想,現在也沒什麽事:“要不,我請你們吃夜宵,我晚上沒吃飯,肚子餓。” 肚子餓是真的,不過難得一見這兩個師妹就意氣相投,估計能發展下成一個階級的人物。 “啊?才認識就讓師姐請客,真不太好意思……” 蘇玫笑:“我還真難得請人一次呢,平時別人三催四請,八抬大轎求我去都不去,你居然還看不起我啊?” 薄碧氏跟魏青也都笑了:“真難得,自從進了學校,還沒哪個師姐師兄請我們吃頓夜宵呢,就是今天晚上據說是校學生會的那幫人來查寢……” 蘇玫嗤之以鼻:“多大點事啊?有我呢。”說著撥了個電話,沒多久那邊就接了,蘇玫笑嘻嘻地道:“喂,師兄啊……” 那聲音別提多甜了。 “今晚上你們那邊的人查寢?” 那邊的師兄也笑:“你還擔心這個?哪次記了你?真要記下來,你一年的測評分也不夠扣。” “哪的話,有師兄你幫忙我當然放心,”蘇玫嬌笑道:“我有兩個師妹,今晚上跟我吃夜宵呢,趕不及回去,你幫我知會聲,別記她們了。” 那邊道:“這也沒什麽,她們什麽係的?” 蘇玫捂住手機問:“你們倆,什麽係的?” “我財會,她法學,我們一個寢室,X園401。”薄碧氏道。 “一個叫薄碧氏,財會的;一個魏青,法學,都X園401住著呢……” “知道了,又幫你一次,下回出來非宰一頓不可,小妮子你也太能折騰了。” “當然,你說了就是,那我先掛了啊。” 蘇玫掛了電話,咂舌:“得,都記著吧,也不止欠這一頓了,趕明真請他吃飯,肯定得吃滿漢全席……” 薄碧氏道:“果然還是有門路好啊……” 蘇玫道:“下次叫他出來,吃幾頓飯,喝幾次酒,就熟了,這些都是小事,真有大事了,他又未必幫得上忙,一個學生會主席而已。” 魏青吐舌頭:“而已?” 蘇玫笑:“就是‘而已’,他們會做的事換了誰上去都會做,掙點小業績之類的,別看你在學校頭風雲人物,出了社會P都不是,這年頭沒底子沒後門,誰理你啊?”接著話鋒一轉:“你們想吃什麽?” “隨便啊,師姐真要請客我們就隨意了。” 蘇玫倒是很喜歡這兩個人的調調,不矯揉,不做作,也夠爽快。 交朋友這回事,也不過看個緣分。 如此偶然也能遇到這麽合她脾氣的,她有些高興。 “那就去吃小龍蝦,我最喜歡喝啤酒配小龍蝦,你們有沒誰過敏的?” “沒有。” 於是蘇玫轉身朝學校外的小吃街走,薄碧氏跟魏青並肩走在她身邊。 “啊,師姐……” “靠,快別叫我師姐了,肉麻兮兮的!!!” “嘿~我,薄碧氏,她叫魏青,”還不忘問蘇玫:“你叫什麽?” “蘇玫。” “啥?” “蘇州的蘇,玫瑰的玫,土吧?” “是有點。”魏青很直白。 “切,比你好,你家幹嘛不給你取名叫衛子夫啊?” “噗,她是魏忠賢那個魏——” X你的,你就不能說個好的麽,魏忠賢,其他姓魏的都死了啊?”魏青伸手去擰她。 薄碧氏笑著躲開:“扯淡吧你,姓魏的他最有名——哎我說你這個人也不小心被煙燙著——” “魏忠賢的魏啊……”蘇玫故意很大聲的說。 “喂喂……” “本來就是魏忠賢啊……” “你才魏忠賢,X的,你們全家都魏忠賢——” 當天晚上的小龍蝦是很美味的,第二天集體拉肚子的後果是很慘重的。 後來,蘇玫跟薄碧氏跟魏青,成了好朋友。 再後來,蘇玫跟薄碧氏跟魏青,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再再後來,蘇玫偶然看了一本書,上麵寫,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說“隻有死亡才可以把我們分開。” 她跟薄碧氏,跟魏青說:“我的朋友也忒太他媽少了,兩隻手都可以數得過來;我現在覺得,除了死,沒啥可以把我們分開。” 薄碧氏說:“滾蛋吧你,酸死人了,比高麗棒子還酸。” 魏青說:“去你媽的,死了也別想跟我分開。” 蘇玫也笑了:“對啊,去他媽的,死了我們也別想分開。”
番外.大家的好日子 大家的好日子,都很好很河蟹。 (一)你有我沒有的東西 【小時候】 一一(舔雪糕):傑傑啊,問你個問題,有什麽是你有的我沒有的? 傑傑(喝汽水):= =|||| 一一:幹嘛不說話? 傑傑(為難的):小JJ? 一一:那是什麽? 傑傑(大囧):那就是我有的你沒有的…… 一一:= =#有什麽好東西啊,給我看看…… 傑傑:你……幹嘛突然問這個? 一一:哦,昨天XXX說他褲子裏有我沒有的東西,我讓他給我看,他不給…… 傑傑(噴):噗—— 一一:幹嘛? 傑傑:你……你繼續…… 一一:我說到哪了? 傑傑:說到他不給你看……(心想人家要是能給你看就有鬼了) 一一:哦,後來我就把他褲子扒了—— 傑傑(又噴了一地):噗嗤—— 一一:= =# 你噴上癮了? 傑傑:沒有沒有……然後呢? 一一:我扒到一半……他就哭了…… 傑傑:…… 一一(委屈狀):那啥,我到底幹嘛了?我外婆昨天把我罵了一頓…… 傑傑:打死你我也不說—— 【長大了以後——】 一一(感歎地):我真傻…… 傑傑(鄙視地):你才知道? 一一欺身而上,將傑傑毆打至半死。 手酸,衝到黨傑家的冰箱裏翻出西瓜一個,對半切開,用勺子挖來吃。 傑傑陳屍十分鍾後,複活。 一一:你說我當年怎麽會對個那麽醜的玩意下手呢? 傑傑:你在說誰?你的前男人?前前男人?前前前男人? 一一:滾蛋,我是說小時候那個差點被我扒了褲子的XXX,誰的JJ不一樣啊,早知道我就扒你的,不扒他了。 傑傑:……你是神經病吧?你一定是的…… (二)關於聰明跟禿頂的關係 【小時候】 一一:傑傑,啥叫聰明絕頂? 傑傑:我不知道,問姐姐去。 一一:難怪人家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從電視劇上學來的,跟家教無關……) 傑傑:= =|||||這個跟那個有什麽關係? 一一:姐,啥叫聰明絕頂? 蘇玫(忙著拆情書):我忙著呢,問你淩雲哥去。 一一:姐,你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 蘇玫:= =||||誰教你這句的? 一一:電視劇上…… 蘇玫:你又趴門縫上看電視劇了…… 一一:子涵哥,淩雲哥去哪了? 淩子涵:去收債了,幹嘛?(年紀小小就會用有限的零用錢四處放債,淩雲誌,你好樣的!!!) 一一:沒什麽,就問個事。 淩子涵:問他還不如問我呢,說吧,什麽? 一一(懷疑的眼神):子涵哥你上次語文考多少分啊? 淩子涵:= =# 你難道沒聽說過別問女人年紀,別問男人成績麽?(此人從小很黃很暴力,主科偶爾及格,副科從未及格) 一一:好吧,我就想問,啥叫聰明絕頂? 淩子涵:噗——這個的意思麽,就是說一個人太聰明了,就會禿頂;因為你想啊,人的營養都在腦子裏去了,頭發沒營養,當然就會禿頭。 一一歡天喜地跑走。 淩子涵:噗——這妞真好騙…… 【半大不小的時候】 一一:傑傑,隔壁街肥禿(某雜貨攤老板,中年啤酒肚+地中海),我一直沒搞明白為啥他都能禿頭。 傑傑:=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在你眼裏,禿頭還需要理由。 一一:嚇?你不知道,聰明的人才會禿頭麽?他人又不聰明,竟然還敢禿頭!!! 傑傑:…… (三)關於懷才的問題 一一:你知不知道有一種說法,叫做懷才就像懷孕,時間久了才能看出來…… 傑傑:你幾個月了? 被毆打了一頓之後。 一一:你個混蛋。 傑傑: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最近長胖了,好像…… 一一:= =#你什麽眼神? 然後跑出去照了鏡子,再回來繼續毆打傑傑。 一一:你什麽眼神?那是老娘的衣服瘦了!!! 傑傑(默默地在心裏說):其實你這種人,就算真的懷才了……也會難產的…… (五)關於睡眠問題 傑傑:你太能睡了,簡直是豬。 一一:你懂什麽?睡覺是藝術,藝術知道伐?藝術就是被多少人指點著,不能理解的;藝術就是需要人去大無畏實踐的!!!!你這是在阻擋我追求藝術的步伐!!!! 傑傑:= =#靠,那你繼續睡死沒關係。 蘇玫:妞兒,你這麽睡,會變成豬的。 一一:姐,起這麽早幹嘛?人家夜總會還沒開門呢。 蘇玫:…… 淩雲誌:小懿啊,你起得真早。 一一:是吧,我也奇怪,為什麽我一起床天都黑了…… 傑傑&蘇玫:……
番外.大家的好日子[二] (六)關於長相跟狗的問題 因為長相問題,人的命運是不同的…… 這是真理。 【小時候】 蘇玫:這隻狗幹嘛老跟著我?雖然很可愛…… 淩雲誌:那是你長得漂亮吧。 蘇玫:雖然我很高興你這麽說,但是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麽關係?你記不記得住我們家樓上的那個劉胖子,他家那隻狗也老跟著他…… 淩雲誌:…… 過了幾天 一一:傑傑,這隻狗幹嘛老跟著我?雖然很可愛…… 傑傑(狐疑):你是不是又偷吃我的牛肉鬆了? 一一:…… 【長大以後】 蘇玫:不知道為啥,小時候老是有貓啊狗啊跟著我跑,多可愛啊,現在都沒了…… 淩雲誌:估計都被人抓去吃涮肉燉湯了。 (嚴重鄙視抓別人寵物賣去當食物的那種販子……不要臉……) 蘇玫:…… 一一:傑傑,這隻狗好可愛,老跟著我,咱們撿回去吧? 傑傑:我這麽忙,你這麽懶,誰養啊? 一一:可是它老跟著我,看起來好可憐哦…… 傑傑:你自己長得像個肉包子就別怪人家跟著你!! 被毆打至半死。 (七)關於善用搜索引擎問題 【大學時代】 一一:傑傑,快去幫我查個資料,明天要交論文了 傑傑:你不會自己查麽 一一:我打遊戲呢!!!沒空!!! 傑傑:媽的,你明天要交論文,現在還在打遊戲? 一一:我往哪查啊? 傑傑:上GOOGLE啊 一一:啊?我這裏打開是BAIDU,我是個很長情的人,突然一下要我用GOOGLE我會很不習慣的…… 傑傑:= =# 操,那你就上GOOGLE百度一下好了!!!! 一一:你當老娘是白癡啊…… (八)關於季節問題 【小時候】 蘇玫:我最喜歡春天。 一一:姐,太俗了。 蘇玫:去,你懂啥?在春天,你可以把冬天到夏天的衣服都穿個遍……亂穿衣你懂不懂? 一一:= =||||還是很俗啊…… 蘇玫:你不俗,你們全家都不俗!!! 一一:啊咧……你也是我全家的一員…… 蘇玫:…… 【長大了以後】 淩雲誌:小懿,你最喜歡哪個季節? 一一:冬天。 淩雲誌:…… 蘇玫:那你最討厭哪個季節? 一一:廢話,當然是夏天。 淩雲誌:為什麽? 一一:媽的,夏天最討厭了,窮得老娘連西北風都沒得喝,也不知道老天爺怎麽生出這種鬼天氣的。 蘇玫&淩雲誌:…… (九)關於傳說 傑傑:我們學校傳說中也有七大不可思議事件啊。 一一:對,我記得傳說中最神奇的一個就是:能在我們學校看到美女的人,最後都能活一千歲…… 傑傑:= =|||| (十)減肥的問題 蘇玫:妞,你最近好像有點胖了…… 一一:…… 淩雲:小懿,最近豐滿了一些啊…… 一一:…… X花纖體發宣傳單的:小姐,要不要來看一下我們的資料?像您這樣——啊?啊?小姐—— 一一:= =# 傑傑:你知道我要說什麽吧?那我就不說了。 一一:55555555555555,我要減肥。 三天後,餓得雙眼發綠。 傑傑(看著一一翻冰箱,啃麵包):你在幹嘛? 一一(含糊不清):沒看見啊,吃東西唄。 傑傑:你不是要減肥麽? 一一:廢話,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啊!!! (十一)讀書的問題 【小時候】 淩子涵:讀書真沒意思…… 蘇玫:我也覺得…… 淩子涵:這話林懿跟我說還差不多,你就算了,你跟我哥德性(PS:蘇玫跟淩雲誌的成績很好,林懿的成績跟淩子涵的成績比,那都是雲泥啊雲泥——) 蘇玫:…… 一一:= =#子涵哥,我成績好像比你好。 淩子涵:是麽?但是為什麽每次我看到你,就會有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呢? 一一:…… 【長大了以後】 一一:讀書太沒意思了…… 傑傑:…… 一一:難道你不覺得? 傑傑:嗯,我覺得 一一:所以說,老娘讀了那麽多年書,還是覺得幼兒園,最好混!! 傑傑:……我覺得你不讀書,更好混…… 一一:對哦,你不說我還真沒發現。 傑傑:…… (十)關於拒絕約會問題 林子涵:林懿,晚上有時間麽?一起吃個飯吧? 一一:今天我肚子疼…… 林子涵(理解的):那個原因麽?那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跟人事部說兩天,放你兩天假吧。 一一:<)=0=(/~* 林子涵:林懿,明天有時間麽?出去打高爾夫? 一一:最近我感冒…… 林子涵(理解的):那你多注意休息,吃藥了麽? 一一:嗯嗯 N次循環後,林懿用完了所有理由。 林子涵:林懿,出去吃個飯吧? 一一:啊?我例假疼…… 林子涵(翻日曆):哦,可是六天前你就例假疼過一次了,人事部說你還請了假的…… 一一:…… 綜上所述,說謊的,不是好孩子。
番外.大家的好日子[三] (十一)關於對舊情人說的一句話 【一一VS傑傑】 一一:啊?舊情人?我想想啊…… 傑傑:= =|||| 一一(冥思苦想半天):哦,我想說——丫現在長什麽樣子了?趕明寄張照片過來看看吧,我實在記不起來了,對了傑傑,你記得他姓啥麽? 傑傑:…… 一一:難道你沒舊情人? 傑傑:你去死吧? 一一:嚇?你這麽惡毒? 傑傑:不,那句話是對你說的。 被毆打,此處河蟹…… 【蘇玫VS淩雲誌】 蘇玫(慈禧狀斜眼看人):老娘沒有舊情人,男寵算不算? 淩雲誌(困惑狀):舊情人?你指哪一個?上過床的都算? 蘇玫(= =#):…… 冷戰ing,閑人勿擾…… (十二)關於粗口 【小時候】 長輩:女孩子不要亂爆粗口,這是不好的 蘇玫&一一:哦—— 一一:姐,什麽是粗口? 蘇玫(不屑的):就是我們從來不會說的那種話。 一一:明白了。 淩雲誌:…… 【長大後】 傑傑:作為女人,你難道就不能少爆點粗口?怨天怨地怨人多不好—— 一一(不屑的):扯淡吧你,我是在用最普通,最簡短,最容易引起群眾共鳴的話來詛咒天詛咒地詛咒人—— 傑傑:…… (十三)關於搭地鐵 【蘇玫篇】 蘇玫:淩雲,今天車壞了,我搭了趟地鐵。 淩雲誌:然後? 蘇玫:有個色狼朝我耳朵邊吹氣,還伸手摸我肩膀。 淩雲誌:然後呢? 蘇玫(黯然且遺憾地):我隻扇了他兩耳光。 淩雲誌:…… 蘇玫(獰笑):不然我就直接踹他JJ了…… 淩雲誌:…… 蘇玫:太可惜了,人這麽多…… 淩雲誌(言不由衷地):……是啊,太可惜了—— 【一一篇】 一一(憤怒地):傑傑,你今天早上居然不等我,害我搭地鐵上班。 傑傑(無奈地):祖宗,我被你折騰得兩個月都沒拿全勤獎了…… 一一(微笑地):不過沒關係,我不怪你。 傑傑(大驚):你吃錯藥了?! 被毆打,河蟹大約五分鍾。 一一:我今天遇到一個人,他坐在我旁邊睡著了,頭一直靠在我肩膀上…… 傑傑:什麽?這麽明目張膽的色狼!!!!你怎麽對付他的? 一一:我讓他一直靠著,然後一直坐到最後一站。 傑傑:…… 一一:於是我又遲到了,哎?你都不問我為什麽? 傑傑:……說吧,他長得像吳彥祖,還是木村拓哉? 一一:口胡,你太小看人了!!我是那種人嗎?!!! 傑傑:…… 一一(花癡地):他長得好像年輕時候的瀧澤秀明哦…… 傑傑:…… 一一:他到站的時候我有跟他搭訕…… 傑傑:= =#你說什麽了? 一一:我說“小哥~腰板挺直啊,還沒被女人處理過吧?” 傑傑(內心活動):媽啊……這到底是誰騷擾誰? (十四)關於自我介紹 蘇玫:我最近都不知道該怎麽介紹自己了 淩雲誌:難道你老年癡呆到你什麽學校畢業,幹什麽都不知道了? 蘇玫:得了吧,自從有兩個J女說自己是大學畢業之後,我現在特想說自己是一文盲。 一一&傑傑:…… 一一:原來文盲還有這好處…… 傑傑:沒關係,你本來就跟文盲差不多的。 被毆打。 (十五)傳奇人物 一一:什麽叫傳奇人物? 蘇玫:又有錢,又英俊,又體貼,又善良,又高尚的男人。 淩雲誌:…… 蘇玫:你有什麽意見? 淩雲誌:不,我覺得你說的很對——不過其實又美麗,又純潔,又溫柔,又性感,又可愛的CN也挺傳奇的。 一一&蘇玫:…… (十六)關於大學時代的突擊查寢 【蘇玫VS淩雲誌】 蘇玫:想起來真覺得很煩啊,大半夜地來敲門,我們一般都不搭理 淩雲誌:那要是他們硬闖進來呢? 蘇玫:老娘告他們□!! 淩雲誌:…… 【一一VS傑傑】 傑傑:說起來,你們以前有沒有被突擊查寢過? 一一:有啊 傑傑:你們什麽反應? 一一:他們在門外使勁叫我們開門 傑傑:然後呢? 一一:我告訴他們,麻煩你們說“請開門” 傑傑:這有什麽差別? 一一:他們也是這麽問的 傑傑:然後呢? 一一:哦,我問了他們,那麽“你媽”跟“X你媽”是什麽差別…… 傑傑:= =||||你可以的!!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