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看到她媽收拾桌上的禮物，騰地方準備包餃子，便問離榮：“這些東西你是怎麽想到買過來的？”

“我怎麽想得出來？”離榮一邊把肉餡放進盆裏一邊說：“問了一下我爸媽，他們說這些東西朋友總讓他們帶，所以應該是有用的。你沒看我買一堆麽？不知道你爸媽喜歡什麽，多買一點總有幾件用得上，反正也沒有多少錢。”

“噢，我說呢，”何田田笑了笑：“這乖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用心。”

“我去跟你爸說幾句，然後我就走。”離榮洗幹淨手擦了擦，半開玩笑地說：“剁肉什麽的還行，包餃子我不會做。在這裏裝模作樣半天了，快裝不下去了。”

何田田也知道他裝不下去了，他肯定能做點兒西餐，但是那種情調不是用來過普通日子的。他最拿手的是去飯店點菜，喝紅酒，吃甜品，然後忽悠漂亮女人跟他上床。

她看著他走去對她爸說了幾句話，她爸的表情沉了沉，但還是站起來跟他一起進房間裏去了。她媽拌好了肉餡，何田田想上去幫手，她媽攔住了：“不用了，你看孩子玩。”

於是，何田田就在沙發上坐著等。

離榮並沒有跟她爸談很久，出來的時候兩人的表情都挺嚴肅。

她爸直接走到桌邊坐下，拿了他的保溫杯喝口水，說：“今天田田跟我們略略說了說你的情況，現在當著大家的麵，我跟你說句實話，不管以後田田跟小路怎麽樣，我都不希望她和你再有什麽瓜葛。我們就是普通人家，從來就沒想過讓她找有錢人，就想找個能跟她好好過日子的。你的條件太好了，咱們高攀不上。”

說著，他責怪地盯了何田田一眼，歎了口氣。

離榮微微笑了笑，說：“叔叔你肯定誤會了，或者田田沒有說清楚。我不是什麽有錢人，跟她一樣，上班族打工的，房子到現在還供著貸款呢，隻不過我沒對她說。”

她爸說：“你太謙虛了。”

離榮挺無奈地說：“我說的那些，全都是實話，叔叔你還是不相信我。”

“是不相信，”她爸毫不客氣地點了一下頭，說：“就你說的那些事，說明了什麽？說明你品德有問題，所以你就不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以前不是將來也不會是。我女兒沒有教好，是我的責任。但是她再不好，也是我女兒，我心疼的。你以前做過的事情，指不定哪天高興了就又來一次，你讓她怎麽辦？”

何田田覺得老爸太不留情麵了，忍不住叫了一聲：“爸！”

“你叫我爸，我就要對你負責，”她爸說：“這事就這樣了，不用再說了。”

離榮沉默了好一會兒，禮貌地跟他們道了個別，轉身提了箱子離開。

何田田換了鞋披了件外套把他送到樓下，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就並肩慢慢地走。走出去一段後她忍不住問：“你跟他說什麽了？”

“我今天來，你驚喜麽？”離榮沒回答，側頭看著她問。

“嗯，挺意外的，”何田田也看向他，說：“也很感動。”

“不用，”離榮撇撇嘴，說：“一共都沒幾次。”

何田田微微笑了笑，他們在一起的次數一隻手就數過來了。而且，離榮都是抱著最後一次的那種態度，盡力讓它能完美一些。然後因為這些特別美好的滋味，又讓他格外惦記。

她接著問：“你跟我爸說都是你責任，坦白了？”

“本來就是，”離榮沒什麽好猶豫的，說：“我都是慣犯了，還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那些什麽殷勤體貼，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要說，他說信不過我，真挺正常的。”

“還跟他說什麽了？”

“你說呢？”離榮深吸一口氣，說：“不就是要跟你結婚的事情。”

何田田拽住他，組織了一下語言，說：“你不要介意，我想問你的是，為什麽你這麽著急結婚這件事？說真的，咱們認識挺長時間，可交往卻非常少。換句話說，戀愛還沒有談，怎麽就能立刻到了要結婚的程度了？”

離榮停下來看她，突然勾了她的脖子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說：“跟你說實話，對於我來說，結婚不結婚真不是那麽重要。但是，我的理解是，婚姻對你很重要，或者對你家裏人來說很重要。”

他頓了一頓，又說：“再說難聽一點，你都為我離婚了，然後我說不跟你結，這樣算什麽事？我對你說過的，給你負責，不是騙你的。我以為，這樣你家裏會覺得能接受一點，至少我們態度上是認真的。不過，今天聽你爸的意思，就是堅決不同意，沒有商量餘地。”

“我以前確實是那麽想的，”何田田說：“我爸像教科書那樣教我，找個踏實的人結婚生孩子然後就是好好過日子。可是，表麵平靜心裏不定，就不可能有好日子。咱們慢慢來吧，我沒打算過要著急慌忙地再結婚。”

“這話我就不愛聽，”離榮皺眉看她，伸手鉗住她的嘴巴，說：“你的意思是我還沒有搞定你？”

“別耍賴，”何田田扭開頭，說：“你知道我說的都是實在話。而且，我爸媽堅決反對。”

離榮鬆開手，拍拍她的臉，不當回事地說：“他們反對你早就知道的，現在你回來過了，我也來見過他們，意思到了就可以了吧。畢竟，你三十多歲的人不是小孩子，難道還真的他們不讓你幹什麽你就不能幹啊？”

“你當初結婚也是這樣，唐曉莉爸媽不同意。”何田田說：“你現在還想這樣？”

離榮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嘴唇抿了抿，沒說話。

“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不想再輕易做選擇，然後又傷害到更多的人，”何田田挽住他的胳膊，慢慢地說：“我想，等我把事情處理好了，我們好好相處一段時間再談別的，可以麽？另外，我父母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們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件事。”

何田田知道，離榮做事挺幹脆的，也喜歡主動，喜歡拿主意然後進行到底。但是這種方式不能適用於所有的事情，尤其是生活中那些牽扯不斷的纏繞，都是需要時間去磨平的。

離榮點點頭。

“明天我帶你出去轉轉，”何田田換個輕鬆的話題，問他：“你打算住哪裏？”

“附近找個酒店吧，”離榮埋頭走路，說：“就幾天時間，我還要去一次波士頓，兒子學校裏有個比較重要的活動。”

何田田一把抱住他，說：“謝謝你過來，飛這麽遠來受氣。”

“心裏有數就行，”離榮拍拍她的後背，在她耳邊說：“別光嘴上說。”

何田田靠在他肩頭，誰都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一些什麽，這一刻心頭的平靜，讓她忍不住想要多珍惜一會兒。

“我玩夠了，早就夠了，現在就想安定。”離榮的聲音在她頭頂傳來：“你送我鋼筆那次，我覺得特別愛你，一下子就控製不住了。你說這愛有多深？也許沒多深，也許特別深，我自己都不知道。可把你折騰到這個份上，我就是有責任，一定給你負責。”

何田田“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麽。

“你回去吧，明天我們再約，”離榮說：“跟你爸媽好好談。”

何田田一邊往家走一邊想，從那晚她告訴離榮她向小路坦白開始，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圍繞著負責這兩個字。大老遠的飛過來，不是衝著情啊愛的，也不是衝著浪漫的感覺，純粹就是一個責任心的驅使。

何田田一直記得，當初他說的那句“不想牽扯進太多感情和責任”的話，真有點潑墨入畫一尺經年的感覺。現在看離榮是個挺正經的依靠，可要早上幾年，他壓根就沒可能對她負這個責。所以她也不知道，他們算不算走了一段彎路又遇上，還是一場安排好了的蓮葉何田田的緣分。

也許，什麽事都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包括感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