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無情也動人(上)
文章來源: 羊脂玉淨瓶2014-09-14 22:26:20


妙手寫徽真。水翦雙眸點絳唇。

疑是昔年窺宋玉,東鄰。 隻露牆頭一半身。

往事已酸辛。誰記當年翠黛顰。

盡道有些堪恨處,無情。

任是無情也動人。

—— 秦觀




我認識沈吟久那年,才14歲,黃毛丫頭一個。沈吟久22歲,毛頭小夥子,剛參加工作。

我們的院子裏不都是民居,小樓的底層是房管所和稅務局的辦公室,沈吟久就在裏麵上班。走進走出,都經過我家門口。

那天放了學,我一個人在院子裏踢毽子,體育老師說明天有測驗,必須踢滿三十個不掉。而我,拚死拚活,隻能連續踢八九個。我身體的協調性不好,天生的缺陷,而且還看不準毽子的落點,伸出腳的位置和毽子遠開十萬八千裏。

沈吟久在辦公室裏看了我好一會兒,實在憋不住了,走出來對我說:“小葉子,你先別踢了,看我示範一下。”

對了,我叫葉曈,院子裏還有個姓葉的姐姐叫葉梅。為了好區分,也為了親切,大家都叫我們大葉子和小葉子。我非常喜歡這個名字,因為一休哥的女朋友就叫小葉子,聽起來多可愛啊!而且,我還長得漂亮,小時候外婆給我梳根朝天小辮子,看著真跟小葉子一模一樣的。

那天,沈吟久教了我好一陣子,最後還是放棄了。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說:“看著聰明伶俐的,怎麽就教不會你呢!”



沈吟久的名字,聽起來老氣橫秋的,其實他看起來都不夠二十歲。朝氣蓬勃的圓臉,大眼睛濃眉毛,嘴唇厚厚的,一笑還有一個淡淡的酒窩。

我們院子裏的大嬸大媽都喜歡他,尤其是那些有閨女的,整天就嘀咕著怎麽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他。沈吟久對於給他明裏暗裏介紹的大嬸們都非常客氣,拒絕得也很婉約。時間長了,大家都說他眼界高呢,看不上普通人家的姑娘。我覺得,我們院子裏的姑娘們都配不上他,就沒有一個長得順眼拿得出手的。

在大院裏長了這些年,我跟誰都混挺熟的。冬天的時候,我下了課就去他們辦公室裏寫作業。窗明幾淨,燈光明亮還有暖氣,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再有就是蹭文具,鉛筆橡皮草稿紙,我都是理直氣壯地在他們辦公室裏拿。那時候覺得,社會主義國家就是好,人民是主人。而我是祖國的花骨朵,什麽都得盡著我。

沈吟久作為一個新人,自然是要做足表現,每天早來晚走他是當仁不讓。其實,他老家也不在這裏,住的是單身宿舍,回去不回去沒區別。我寫作業的時候他就看他的專業書,他想參加職業資格考試,以後爭取去市級單位裏上班。除了複習,他還喜歡畫素描,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的小花園,一畫就是一個多小時。

有一次,他問我:“小葉子你屬什麽的?”

我說:“我屬豬。”

然後他就給我畫了一個小豬,也不是卡通也不是寫實的手法,不倫不類的。他說:“送給你玩!”

一張畫,怎麽玩?我接了,貼在我家冰箱上,看著玩吧。



過了兩年,我進入了16歲的花季。沈吟久的考試,已經通過了好多級,經常聽到他的領導說起,估計是留不住他多久了。

我聽了,心裏涼得跟三九寒天似的。怎麽辦,我覺得我喜歡上他了。寫作業的時候,我常常偷看他的臉,他認真學習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帥。看得太多,難免被抓住幾次,沈吟久跟我對視,我不甘示弱,最後逼得他先轉開眼去。漸漸的,我膽子越來越大,經常直勾勾地看他,他見多了,就不怪了,會衝我做個鬼臉。

高二那年的寒假,小年夜的下午,沈吟久值班,一個人留到6點半才能走。我趁著家裏人都忙著準備第二天的年夜飯,撒謊說去同學家玩,其實悄悄地溜進了他的辦公室裏。

仔細地鎖好門,我對他說:“沈哥哥,幫我畫張素描,行嗎?”

沈吟久有些意外,但是還是答應了,說:“行啊,算我送你的新年禮物好了,省下我給你買糖的錢了!”

我走到窗戶前,把窗簾都放下,隻開著會客沙發邊的燈。然後,我就把外衣脫了下來,穿著裏麵的小衣服。那是一件作風有問題的上衣,前麵看著挺保守,可後背卻是完全光裸著,隻有一根細細的小帶子在中間係了個結。所以穿這個衣服,是不能戴胸罩的,隻能真空上陣。

沈吟久估計是被我驚到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滿臉通紅地說:“你幹嘛!把衣服穿起來!”

“穿起來,你怎麽幫我畫後背?”我故意做出疑惑不解的樣子來,說:“我就想要你幫我畫背影,外加我的側臉。”

說著,我走到沙發邊,背對著他坐下,一手搭在沙發靠背上,一手撐在扶手上,轉了半個臉去看他。

沈吟久跟我僵持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屈服了,拿了他的畫筆盒出來,鋪開紙給我畫。整個過程,他都沒有搭理我,緊皺著眉頭,用一種非常專注的神情在紙上沙沙地落筆。

我對自己的後背很有信心,十七歲的皮膚,潔白晶瑩無暇。我的側臉,比我正麵來得漂亮,鼻梁挺秀,睫毛又長又翹,幾乎都不像是真的。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他在我身後說:“好了,你把衣服穿起來,該凍病了。”

我沒穿,屋裏暖氣這麽足,一點都不冷。我走到他麵前看他的畫,注意到他的額頭上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我拿起畫紙仔細地看,滿意地說:“畫得真好,謝謝你。”

沈吟久退開了一些,盡量跟我保持距離,說:“行了沒?我要下班了,你走吧。”

我把畫紙遞到他的麵前,說:“沈哥哥,這是我送給你的新年禮物。”

他愣在那裏,半天都沒有伸手接。

我輕輕地把畫紙放下,說:“要是不喜歡,你就扔了吧。”

說著,我穿上衣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對他說:“麻煩你,拿鑰匙幫我開一下你們後麵那個院門,我不想再爬牆了。”

“剛才你是翻牆進來的?”

“嗯,我跟家裏人說是去同學家。”

沈吟久沒有說話,去他領導的桌上取了後門的鑰匙,領著我往外走。後邊很少有人去,是樓上居民們的雜物間,都是堆著破爛貨和清潔用品,看起來髒兮兮的。沈吟久在前麵給我開道,時不時地把一些亂放的東西挪到邊上去一些。

盡管他已經多加小心,可走廊裏的燈光昏暗,他還是被地上的一個白熾燈管給絆了一下,我趕緊伸手抓住他的手。也許是我的手太涼了,他站穩後立刻就想甩開我。我使勁地拽了他一下,他停下腳步來,轉頭衝我發脾氣:“葉曈,你到底想幹嘛!”

我立刻撲上去,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把我的臉貼在他的脖子上,說:“我喜歡你。”

沈吟久整個人都是一顫,伸手抓了我的腰,就要把我往外推開。我收緊了我的手臂不肯鬆開,扭頭用嘴吸住他的脖子,像個小螞蝗吸血似的使勁吸吮。他感覺到了火辣辣地疼痛,他抬起一隻手來卡住我的下巴,用力把我的臉從他脖子裏拉開。

我被他捏痛了,擰緊了眉頭哼哼。沈吟久鬆開我,正要罵我,突然聽到樓上有人下來的聲音。我們兩個都嚇壞了,樓上住著的是我的鄰居,要是被人看到我們倆個單獨在這裏,是怎麽都解釋不清楚的了。

沈吟久拉著我,輕輕地打開他們稅務局資料室的門,閃了進去,把門鎖好。我們站在黑暗裏,側耳聽外麵的動靜。樓上有人下來,估計是拿一點平時不用的東西。翻弄了一陣子之後,腳步聲又逐漸變輕,越來越向上走去,最後徹底安靜下來了。

沈吟久的呼吸沉重,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在我脖子後麵吹拂,讓我心跳加速。我趁著黑暗,再一次摟住他,嘴唇沿著他的脖子去尋找他的嘴唇。這一回,他主動低下了頭,先找了我的嘴唇,壓在了上麵。

我的心裏湧起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歡樂,我想問他是不是也喜歡我,可還沒來得及張口,他已經把舌頭送進了我的嘴裏。我的腿腳一陣虛軟,人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去。幸好,他及時攬住我的腰,把我摟緊。我們倆都瘋了,借著黑暗,無所顧忌,全憑著身體的本能。

很久很久以後,沈吟久才鬆開我,然後把臉貼著我的臉,在我耳邊喘息。我也呼吸急促,氣息不穩地對他說:“沈哥哥,我從一認識你,就喜歡你。”

他不說話,隻是劇烈地喘息。我耐心地等了好久,他突然在我手裏塞了把鑰匙,說:“你自己先出去,開了門後就把鑰匙扔地上,我會去拿的。”

我站著不動,他打開門把我推了出去,說:“剛才的事,是我混蛋,我不應該做。你太小了,什麽都不懂,我真的不應該占你便宜。小葉子,你聽話,趕緊走。”

我還是不肯,沈吟久著急了,對我說:“我還要趕半夜的火車回去過年呢,等我回來,咱們再詳細地說,好不好?”

我咬了咬牙,問他:“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

他的表情無比地糾結,猶豫了很久,才說:“不喜歡。”

我到底是年輕沒經驗,一下子就被打垮了,鼻子一酸,眼淚就往下掉出來。好吧,不管怎麽說,也是個答案。

至少我問了,他答了。

我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睛,轉身就往外走。沈吟久一把拉住我,深呼吸了幾口,對我說:“真的,你還太小了,我沒法跟你說清楚。”

我使勁想抽我的手,他就是抓著不放。我轉頭對他說:“不怪你,是我主動纏著你的。我十七歲了,不是小孩子。我外婆十七歲的時候,都生了我大舅了。”

沈吟久又沉默了好久,才對我說:“我在老家,有訂過親的姑娘。明年夏天,就該回去結婚了。”

我的心一抽抽,腦子劇烈地一漲,一張嘴就說:“這不是還沒結嗎?隻要你能等到我滿法定年齡,我嫁給你。”



(未完待續,千萬別當真,就是一故事。原創作品,請勿轉載)



真不好意思,有故事來了,我不想浪費靈感,不寫睡不著。

不影響明天早上的更新,這個小坑坑,是短篇,我會填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