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舟氣性大，好多天都不理我們。明明是他欺負我，弄得像我欺負他一樣。一直到某一天，他跟別人撞了車，我們都匆匆趕去醫院看他，他才開始跟我說話的。

其實不是多大的車禍，由於他心情不好，開車有點猛，又遇到一個不看路的，攔腰給撞上了。康舟撞了一下腦袋，扭到了脖子，架著個脖套坐在急診室裏等我們來接。他說他開的速度有點快，現在人家要他負全責。對方開的是英菲尼迪SUV，吵著鬧著要讓他賠。

康舟接下來的日子過得非常煩惱，英菲尼迪的車主是個律師，盯著他不放。我跟他說還是老老實實地走法律程序，反正有保險，賠唄。康舟不幹，仗著自己能說會道，非要跟人家律師去理論。我們勸說無果，隻能讓他自己去解決。

秋風吹起的時候，瑪麗亞快生孩子了。我約了蔣忻，一起去八佰伴給瑪麗亞買禮物。方一瑋已經斷奶，我又開始了百無禁忌吃川菜的生活。我們買完東西，就跑去對麵商場樓上新開的川菜館試吃。

吃了一半，蔣忻去廁所回來後，神神秘秘地對我說：“你去那邊的小包房看看，第二間，門邊有玻璃，可以看見裏麵。”

我興衝衝地去一看，居然是康舟在跟一個女人吃飯，兩人神情舉止頗為親密。於是我跟蔣忻非常八卦地在門外守株待兔，把他們兩個抓住了。
康舟給我們介紹完，我跟蔣忻恍然大悟，同時問道：“你是英菲尼迪吧？”

那女人笑了：“對的對的，我就是。”

原來如此。當帥哥把美女的車攔腰撞上，擦出來的不僅僅是刮痕，還有火花。我說康舟幹嘛非要不自量力地跟人家律師去理論，壓根沒想到這是個美女律師。

張大律師在法庭外的時候，還是很有幾分靦腆的。她不算是個太漂亮的女人，但是非常有自信非常有氣質。我們約她一起玩了幾次，她很快就跟我們打成一片了。蔣忻巴結著她，把自己的那些代孕法律文件給弄得清清楚楚的。我們深刻地感受到，法盲原來是一種說不出的痛，現在有個懂法的人在身邊，感覺自己底氣都足了很多。

康舟對我說：“那個王八蛋要是不回來，我們告死他！”

我無不擔憂地問他：“你要是娶個那麽厲害的律師老婆，有壓力嗎？”

康舟說：“我不知道我們能不能走下去呢，她的性格很強，跟你完全不一樣。但是她有一點非常非常像你，那就是護短。隻要你跟她在一起，她永遠站在你這邊，無論對錯。我之前很恨你這點，可現在有人這麽對我，才知道被人護短是很幸福的事情。”

我想，康舟應該能跟她合得來。

康舟不會喜歡太平庸的女人，他需要有人能跟他針鋒相對，他需要他的女人給他一種駕馭不了的挑戰。溫順隨和猶如溫嵐那樣，他是看不上的。他很矛盾，他喜歡我的獨立，討厭我的軟弱，可又獨立又堅強的，他又嫌人家性格太強。康舟的一輩子，就是注定會在矛盾中度過。好在他到底聰明，知道世界上沒有香甜可口的小辣椒，所以他看似抱怨，其實心裏還是很喜歡人家的強勢的。

蔣忻問我看到康舟談戀愛，心裏難不難過。我說不難過，因為我知道，康舟的有所保留，到底還是在考慮我的結果。我跟他這麽多年的感情，他不會真的扔下我不管的。我可以很有信心地說，如果我真要跟大律師去爭，她未必能勝。


 

瑪麗亞生了孩子，我讓姚阿姨過去照顧她三個月。

少了姚阿姨，我突然覺得帶方一瑋非常地累。他已經會到處爬，速度那個叫快，我有時候不得不給他上繩子，不然他就爬去用手指頭摳插座。

我經常想，他吃的喝的是不是野山人參雪山靈芝，不然怎麽這麽好的體力和精力呢？我拚不過他，又舍不得打他，恨起來的時候隻能自己偷偷哭一會兒。聖誕節來臨的時候，蔣忻他們來幫我裝了棵聖誕樹，在方一瑋夠不到的地方簡單地裝飾了一下。可方一瑋動不動就把樹拉倒下來，砸在自己身上，然後哭得驚天動地。我一怒之下要把樹收起來，他又哭得驚天動地。

平安夜的那天，我們幾個約了去吃大餐，我把方一瑋強行送到了我爸媽家裏。

康舟要了兩瓶紅酒，我好不容易擺脫了方一瑋，一高興就給喝多了。我喝多了之後話多，纏著康舟絮絮叨叨地講些新仇舊恨。我不記得具體說了什麽，隻記得康舟把我抱進了他的懷裏，我閉著眼睛靠著他的胸口，覺得非常安心與溫暖。有那麽一個軟弱的瞬間，我想問問他還願意不願意帶我走，可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再後來的事情就非常模糊不清了，我印象中康舟問了我一句什麽話，我明明沒聽見，但還是煞有其事地點了頭。

早上醒來的時候，頭痛得跟炸開似的，我蒙著被子哼哼唧唧起不來，想著要不要給我爸媽打個電話，讓他們再幫我照顧一天方一瑋。突然，有人隔著被子推推我，叫我起床，我嚇得頭皮都快炸開了，不敢掀開被子往外看。

我像個鴕鳥一樣地埋著頭，無法麵對這個現實。十有八九，我昨晚把康舟給睡了，這下子我怎麽跟人家張律師交代？如果方澄易知道了，我怎麽跟他解釋呢？我很清楚地記得，是我自己點頭同意了的，所以怪不了康舟。

站在外麵的人等不及了，一把掀開了我的被子。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隻能抓了枕頭捂著臉，說：“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然後，我就聽到了一個非常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你確定不想看見我嗎？”

我跟彈簧似地跳了起來，清晰地看到方澄易的臉在我眼前，他的臉上帶著笑容，眼睛裏閃著光芒，直直地望著我。


 

我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方澄易趕緊過來抱住我，不斷親我的額頭，我的臉頰和我的脖子，安慰我說：“不哭不哭，咱們不哭。”

我也不想哭的，可就是止不住眼淚，索性揪著他的衣服哭了個夠。在這個時刻，我的淚水裏包含了太多的東西，混合成了一個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情緒。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裏猶如沸騰著的水，一波接一波地翻騰。

方澄易安撫我後背的手滑到了我的胸口，輕輕重重地揉捏起來。他低頭在我耳邊說：“我一回來，就抓到你在外麵喝得爛醉，我非常生氣。”說著，他推倒我，俯身下來壓在了我的身上，還加了一句：“等一下再跟你算賬！”

他的動作非常快，我還在止不住地哽咽，他已經直奔主題。我被他略顯粗暴的動作給激怒了，又委屈又不甘心，腦子還不給力，翻來覆去隻是說一句：“你混蛋！你混蛋！”

方澄易緊緊抱住我，不讓我再打他：“北北，等一下我們去接兒子，然後你把戶口本帶出來，我們明天就去登記結婚，我把所有材料都準備好了。”

我被他按住了不能動，隻能很沒出息地哭。我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他，可我現在什麽都問不出來。

我們兩個無聲地糾纏在一起，多少個日夜的想念和牽掛，在這一刻似乎都不值得一提。我不在乎他的美國幹了什麽，我隻知道無論他幹了什麽，都是為了我，為了我們。

我們的配合依舊是那麽默契，身體憑著記憶而動，連想都不用多想。當我們眼神交匯的時候，我都控製不住自己要對他笑，而他就控製不住要吻住我的笑容。

從火熱中清醒後，我們長久地注視著對方，不約而同地說了一句——

I am so happy
                        


（未完待續，原創作品，請勿轉載）


到家了，紅眼飛機坐得太難受哩！

不知道有沒有人跟我一樣，聞到了結局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