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榭麗舍公寓坐落在上海繁華地段裏的一條小街上，真真是鬧中取靜的好地方。
我尤其喜歡裹著毯子坐在陽台上看書，可姚阿姨不讓，說馬路上灰塵飛揚的，不幹淨。姚阿姨要給我開空氣淨化器，我也不讓她開。除非她能淨化全上海的空氣，不然有什麽意義呢？我的寶寶既然以後要生活在這裏，就得適應這個環境。
姚阿姨是個大好人，可就是喜歡上綱上線，動不動就手握著方澄易留下的"北北手冊"，猶如握著尚方寶劍，如朕親臨般的底氣十足。我媽他們來過幾次之後，便不怎麽管我了，說姚阿姨比她周到細致多了。
大清早，蔣忻電話打來的時候，我正光腳站在水池前刷牙。方澄易知道我喜歡光腳，在廁所裏裝上地暖牆暖，任何時候走進去，腳丫都是暖暖的。他走後的每一天，我都深刻地感受到他的關心無處不在。家裏的一切都是"北北proof"的，萬惡的資本家，用糖衣炮彈把我轟了個外焦裏嫩。
今天是去醫生那裏例行檢查的日子，蔣忻準時上來了。方澄易走後，把他的大奔交給了蔣忻開，讓他負責接送我。
上海的夏天又悶又熱，蔣忻從停車處跑進來就已經一頭悶汗，後背都濕透了。我看著他的汗水從臉頰流到脖子，然後滑入衣服的領子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懷孕到四個多月快五個月左右，我老是想找個人陪我上床，荷爾蒙快把我搞瘋了。
我不要臉地向蔣忻提出過一次，他嚇得差點從沙發上滾下去。
"妖精，我隻相信你一個，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好吧? 一次，就一次，怎麽樣?"
蔣忻掉頭就跑了。我樂得顛顛的，從此以後經常逗他玩。其實我也就是過過嘴癮，拋開他的性取向不談，就憑我跟他這麽熟，也實在有點下不去手。
蔣忻看到我吞口水的動作，不自然地往後退了退，問我:"好了沒?"
我點點頭，拎了包，跟著他下樓。
Dr. Green看到我來，走出來把我迎進門，她對我總是特別好，讓我有點不太適應。
例行檢查很快就做完了，可我的血液報告還沒有出來，醫生讓我稍稍等一下。於是蔣忻出去給我買早餐，我就在休息室裏等。
我身邊坐了個很年輕的女孩，一直低著個頭，手裏拿著好幾盒藥。我偷偷地看了看，跟我之前吃的避孕藥是同一個名字。我忍不住拍了拍她，說:"你最好別吃這個，你看看我，就是吃這個懷上的。"
她的眼光落到我的肚子上，居然有幾分驚喜，說:"真的? 我倒希望能懷上。"
一邊吃避孕藥一邊想懷上，我被她噎得沒話說，隻能老實地閉嘴。她把說明書拿出來看，說:"我吃了半年，一點都沒事呢。我記得醫生說這藥還是很靠譜的。"
我看著她手裏的說明書，心裏一動，問她:"你這藥，哪裏買的?"
她說:"就是這裏開的。"
我問她:"能借我一盒嗎？我去找醫生問個問題。" 她很爽快地就給了我一盒。
我找到Dr. Green，問她:"Dr. Green，Why my pills weren't in the original box? The name is exactly the same, why different packaging?"
Dr. Green愣了一下，然後說:" Because your pills were the generic one not the brand name one. They don't come in this kind of box."
"What is the difference?"
"There is no difference in the formula, just no brand name, so the price is much cheaper."
我立刻火起來了，問她:"I don't think we have money issue, why didn't you offer us the brand name pills?"
"Because your boyfriend asked for the generic pills."
我突然明白過來了，我覺得渾身發軟，有些站立不住。Dr. Green把我扶進她的辦公室坐下，給我倒了杯水。
“Look, Miss Su, we carry these generic pills as temporary substitute when the brand name pills are out of stock. He asked for it, it is his choice, I am in no place to ask personal questions.”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不能問方澄易是不是沒錢買品牌的藥品。我想，她一定也看出來了，方澄意買便宜的散裝藥，絕對不是錢的問題。我來檢查是否懷孕那次，她應該就知道我這段時間以來，吃的根本就不是避孕藥。所以她才能那麽肯定，孩子是健康的。
我點點頭：“Okay, maybe you can help me to book a surgical abortion appointment as soon as possible.”
“Miss Su, please.”Dr. Green臉色很不好。
“It is my choice.”我很嚴肅地對她說。
正在這個時候，蔣忻拿著早飯來找我，Dr. Green趕緊把他拉出去，找來護士做翻譯跟他講了好久。
蔣忻回來的時候，我正呆呆地看著手裏的藥片，這件事不能怪別人，隻能怪我的自己。蔣忻在我身邊坐下，拉著我的手說：“我們先回去，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剛好借給我的藥的女孩子找過來了說：“不好意思，我們要走了，能把藥還給我嗎？”
蔣忻立刻把藥遞給她，拉著我起來：“我們也走了，快點。”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我一直沉默著。好幾次，蔣忻想開口說話，可看到我的臉色，最後還是沒有說。
就在那天半夜，我第一次感覺到了胎動。
雖然隻是一點點動靜，但是我的感覺卻非常強烈。我摸了摸肚子，心想，果然是方澄易的孩子，胎動都會選擇最好的時機，讓我無力反抗。躺在床上，我望著天花板，直到感覺脖子上有水珠滑動，我才知道自己哭了。
寶寶輕輕地踢了我一下，也許是想提醒我它的存在，我絕不會不要這個孩子。我不想要的，是孩子的父親。他徹底地超越了我的底線，我可以接受意外懷孕，畢竟還可以解釋為天意。但是我不能接受他這樣來算計我，無論是因為什麽樣的理由，都不行。
自他從美國回來之後，他一直在不斷地騙我。訂婚、領證到後來的換藥，一次又一次，他挑戰我的底線。我承認我是軟弱的，可我更多的是看在他身不由己的苦衷上，看在他愛我的程度上，不斷地後退和妥協。可是，他居然把我的藥給換了，實在是太過無恥，讓我再也無法容忍。
我起身來，給方澄易寫了一封隻有兩句話的郵件：
I know you switched my pills.
You are one f*cked up son of a b*tch!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來，樓下的便利店裏隨便買了一個新號碼，把我手機卡給換下來。然後，我打了個電話給康舟，約他過來我這邊，在我們家樓下的星巴克見麵。
康舟很快就來了，我很平靜地把事情告訴了他，希望聽聽他的意見。
“北北，你自己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呢？”康舟問我：“別人的意見都不作數，關鍵是你自己的態度。我不能告訴你，接下來你的路該怎麽走。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隻要你決定了，我會幫你一路走到底。”
我想了一想，說：“我現在還處於很生氣很憤怒的狀態，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麽樣。所以我才找你來，我心裏太亂了。”
“那就不著急做決定，”康舟慢慢地喝了一口咖啡：“先專心生孩子，他一時半會兒也不能馬上回來，所以你真的不用這麽著急。而且，你也應該給他一個機會解釋，也許他有不得已的原因在裏麵。”
“我不想聽他講那些理由，說穿了，他就是自私。他總是說愛我，可他對我是徹頭徹尾的霸占和控製。他是怕他走了之後我會離開他，所以千方百計地綁住我。你說，這怎麽能是愛呢？”
康舟笑了：“這怎麽就不能是愛呢？北北，作為男人，我不得不承認，我們經常會混淆概念。霸占和控製，對於有些男人來說，是一種愛的方式。自己的女人，怎麽能跟別人分享呢？他對你，一定是愛到某個程度了，所以才會不理智的。”
我扁了扁嘴，輕聲說：“那你就不那樣，你就挺正常的。他都快成了強迫症和偏執狂了。為了綁住我，簡直就是不擇手段，太過分了！”
“不能這麽說啊，”康舟搖頭：“我的情況不一樣。我是被以前的老婆弄得怕了，心理有些陰影，所以我不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北北，老實說，在某種程度上，你是需要這種比較強烈的愛的。你也喜歡被人寵著，是不是？大部分女人都會喜歡。你還沒有到一個能享受清淡如水那種感情的年齡段。”
我咬著嘴唇不出聲。
康舟拍拍我的手：“總而言之，不要著急做決定，也犯不著為了已經成定局的事情去糾結。”
我聽了康舟的話，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件事，先放一放。
方澄易沒有回複我的郵件，我換了手機號碼，所以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給我打過電話。
蔣忻見我已經平靜下來，便向我提議，跟他一起去一次香港。黎斌受到邀請，可以拿一部分作品去參加一個畫展，所以蔣忻想給他訂幾套高級一點的衣服。
我立刻就答應了，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蔣忻著手加急辦理了通行證，帶著我坐火車經深圳去了香港。很久很久沒有出去玩，我到了外麵就像是放飛了的小鳥般得快活。
蔣忻在中環附近訂了個五星級的豪華酒店，把我美得不行。
箱子拉進房間裏，我看到中間居然是一張超大床。我高興壞了，對他說:"今天晚上，我說什麽也要睡你一次!"
蔣忻不幹了，說:"我明明白白訂了兩張床的，不行，我下去換房間。"說著就跑了。
等他回來的時候，我正攤手攤腳地躺在大床中間，聽到開門聲我立刻大叫:"我告訴你，我就是不換，我就要這個房間!"
蔣忻不理睬我。
我把自己撐起來，準備跟他鬧一鬧。
可站在我麵前的，居然是方澄易。
（未完待續，原創作品，請勿轉載）
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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