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黃橘綠(20)—— 婆婆駕到
文章來源: 羊脂玉淨瓶2014-03-18 08:42:50


方澄易這個人挺懂得戰略戰術,他常常背著我跟我爸媽聯係,客戶送他什麽好東西他都在第一時間送去我爸媽那裏,連我都不告訴。老人麽,都是喜歡孩子哄著,時間長了,我能感覺出來我媽說話都處處幫著他。

有一次我周末回去,我媽給我燉了海參,我追著她問她才告訴我是方澄易給她拿過來的,整整五大盒,現在她跟我爸每人每天都蒸一個,正偷偷摸摸地瞞著我大補著。

我媽坐我身邊看我吃,一臉的欲言又止,我撇她一眼說:“有什麽事就說唄,跟我還客氣什麽?”

“那個,北北,”我媽吞吞吐吐地:“你跟方澄易,處得怎麽樣了?差不多就該結婚了,拖來拖去的也不好,是吧?”

“我心裏有數,現在不是時候,他還不一定能留在上海呢。”我皺眉:“你別管這個,我自己有分寸的。”

“有分寸?我都忍了好久了沒說,”我媽不高興了:“你們兩個,都不用避孕套,萬一懷孕了,你可怎麽辦?!”

我差點把碗摔在地上,臉漲得通紅,不能置信地看著我媽。

“看什麽看?你們兩個在這裏住的這幾次,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晚上跑到你房間去?”我媽催我繼續吃:“現在年代不同了,我們能理解。更何況,方澄易對你這麽好,不出差錯你們早晚也是要結婚的。但是你自己還是要有點腦子,該做的措施總得要做,是吧?”

“媽,你怎麽知道我們不做措施啦!”我實在忍不住要問她。

“我翻了你的垃圾桶,沒看到有拆下來的包裝。”我媽一臉的理所當然。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我扔下勺子,覺得我的隱私受到了極大的侵犯。

我媽把勺子塞給我:“等你以後生了女兒,你再來告訴我你會不會這麽做。”

我無語了。

其實,我們之前一直是在用避孕套的。可方澄易從美國回來後,經常跟我耍心眼不想用。冒過幾次險後,我實在不放心,於是跟他講道理,可他就是堅持不想再用套套。我問他如果我懷孕了怎麽辦?他說,那當然生下來了。我拿他沒有辦法。

春節過後,他帶著我去了一家私立醫院,一位金發碧眼的醫生給我做了一次體檢,然後開給我一種迷你口服避孕藥。方澄易在我手機上設了定時提醒,每天吃一顆。我上網查了一下,這種藥的副作用不大,效果也很好。尤其是想到,過不了幾個月,他就快走了,我也就不想為了這個跟他吵架。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每天都在猜測方澄易什麽時候要走。他絕口不提,我也不想去問。我們兩個都裝作沒事發生的樣子,但我想應該是快了,因為他漸漸開始每天都過來我這裏住。我們一起做飯吃飯,或者一起在因果炫裏幫忙,無論做什麽都在一起。

這天,是接近月底,他要忙著派息的事情,在公司裏加班。我下班後,反正沒事,就準備去因果炫裏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剛走出公司大樓,就被一個女人攔住了。

“請問,你是蘇北蘇小姐吧?”她很客氣地問我。

我打量了她一下,年齡看著挺大的了,穿著很講究很細致。我點了點頭:“我是。”

“你好!”她伸出手來:“我姓杜,我是方澄易的媽媽。”

我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半天,才伸手握了一點點她的手指:“杜阿姨好。”

“你可以叫我Sandy,真不好意思,沒打招呼就來找你。”她很和氣地笑:“不知道你有時間嗎?我們談一談?”

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但是我從她的臉上能看出來,她是故意來偷襲的,要的就是我沒有準備。該來的,總要來。我從來沒有阻止過方澄易回去,我不知道她有什麽要跟我說的。

“我有時間,不知道阿姨想去哪裏?”

“我在俏江南訂了位子,你覺得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想,位子都訂好了,還有什麽好問我的。

我們在臨窗的位子上坐下,她翻了翻菜單,很快地選擇了幾個菜式。我沒有動,我知道我不是來這裏吃飯的。

“蘇小姐,你看著很年輕,我能不能問問你幾歲了?”她的臉上總是帶著一種很誠懇又和善的笑意,讓我忍不住會有點喜歡她。

“很快就要25了。”

“哦,那我們Benson比你大了快7歲呢!”

我沒說話。

“你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吧?”

“我知道是為了我跟Benson的事,但不知道具體你想找我說什麽。”

“Benson是不是要跟你結婚?”

我點點頭:“他提過一次。”

“蘇小姐,真的很抱歉,他不能跟你結婚。”她顯得非常有誠意的樣子:“因為他已經在美國訂婚了。我想他肯定沒有告訴你,所以不能怪你。”

我的腦子裏嗡了一聲,感覺到有那麽一根長長的針,從我的心口一直紮到肚子,疼得厲害。我看著她,很久都沒有說話。

她從包裏拿出厚厚的一疊照片遞給我:“蘇小姐,我從那麽遠特意過來找你,不是為了來騙騙你好玩的。Benson確實在去年聖誕節訂婚了。”

我沒有伸手去接她手裏的照片,她歎息了一聲,把照片放在我麵前的桌上。我隻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了。方澄易衣冠楚楚,身邊還有一個非常讓人驚豔的美女,不是亞裔而是有點拉美的血統。

“Vivian是他的high school sweetheart,他們在一起已經很多年了。他們的婚期定在今年的十月底。蘇小姐,我知道你完全被蒙在鼓裏,根本不清楚Benson在美國的情況。我真的很抱歉,他不應該這樣欺騙你的。”

我嚐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深深地吸了口氣,我問她:“杜阿姨,既然Benson已經訂婚了,他自然是不可能跟我在上海結婚的。您大老遠地過來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一聲嗎?”

“蘇小姐,我也沒什麽好瞞你的,Benson在訂婚後,卻拒絕在十月結婚。你也知道,這樣做,對Vivian的傷害有多大。我無法給她家裏人一個交代。他告訴我說,要跟你在上海注冊,你說,我不來找你,還能去找誰?”

“杜阿姨,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這個是包辦婚姻吧?”

“不能算是包辦婚姻。”她說:“他們確實在高中裏就開始戀愛的,然後又一起上同一所大學,真的是很多年的戀人。他們的婚事,很早以前我們就開始安排了,他也沒有反對過。可自從Benson來上海,認識你後,就變了。”

她從包裏又拿出一疊紙來,取了一張給我看,上麵是我的信息,非常齊全。我完全愣住了,突然想起方澄易說過的話,他交往的人他父母會做背景調查。

“我知道你是UCLA畢業的,是個聰明能幹的孩子,長得也漂亮,Benson喜歡你,真的很正常。”她把紙收了回去:“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們花了多少心力在Benson身上?我先生當年找了多少關係,才讓他去普林斯頓大學上學?Benson有一個幾乎完美的簡曆,他的學曆他的背景他的能力都是無可挑剔的。如果他好好地走下去,我們都覺得,他完全有可能做到市長,州長,或者誰知道呢,也許聯邦議員也很難說。現在他說不要,就都不要了?你有沒有體會過,一生的心血全部白費的那種感受?二十年,我們花了二十年,金錢,精力,時間,全沒了,他輕飄飄地一句我要留在上海結婚,就全沒了!”

“杜阿姨,這是你們的一廂情願,Benson自己並不願意。他的人生道路,不應該由他來選擇麽?美國,不是最講究free will的麽?為什麽他就不能決定自己的生活呢?你們希望他做市長、州長什麽的,但是他不想做,不行麽?”

她長久地沉默著,看著我,卻又似乎沒有看見我。

“小蘇,你的經曆我都清楚。家裏一直都很富裕,突然之間失去一切,對於一個養尊處優的女孩子來說確實很難接受。所以,我理解你的心情,想要再次過上以前的那種生活,不想再吃苦受累。”她轉開話題說:“你可能並不清楚,我們家的財產,都不在Benson的名下。哪怕在這裏的投資,也不是他名下的,他自己隻領一份工資,僅此而已。唯一比較值錢的,是他在這裏的公寓,在他的名下,差不多值八九百萬。”

不出意外的,她緊跟著說:“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這套房子給你。”

“是啊,我找他,可不就是為了錢麽?”我冷冷地說:“還能為了什麽呢?”

“你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她也冷笑起來:“你不是需要打工掙錢養你家人和你弟弟的麽?那麽你前不久新開的賬戶裏那一百萬,又是哪裏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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