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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肋一樣的生活(二十四) 曾經的最美 琳和Bob從認識到同居,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但是這一路走來,已經有了7年的曆史。 7年是什麽概念? 即使作為婚姻,7年也太長了。 可是琳悲哀地發現,她除了英語越來越好以外,似乎離她對於婚姻的向往越來越遠。 作為一個隻身在外的中國女孩,琳所向往的婚姻,應該是有一個穩定的生活的期待的。 而Bob能給她嗎? Bob的工作其實是朝不保夕的,這個公寓不要他了,他就會失業好久,直到找到下一份工作。 即使找到工作,每個月有限的400,500塊錢的工資,他還要喝個酒,看個球什麽的,連他自己都養不活。 常常是琳念在住著免費公寓的份上,給他買些日用品和零食。 而這些年,琳跟著他,也住遍了這附近所有的公寓。 第一次搬家的時候,琳是新鮮的,好奇的。 多搬幾次後,發現不過是從一個鳥籠到另一個鳥籠而已。 相比其他同學,正經嫁個中國人,堐到畢業,就像Tom和岩一樣,都給老婆買了大的House,有院子,寬敞明亮,幹淨整潔。 琳相信,那樣的生活才是自己的理想。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離自己的理想越來越遠了。 遠的,有時候覺得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沒有一個中國男人願意娶她的。中國男人對於和老外同居過的女人有天然的排斥。 況且,她又沒有傾國傾城的美貌。 再說了,作為中國女人從小所受的教育,對過河就拆橋的鄙視,也實在讓她無法開口對Bob說Sorry. 日子繼續波瀾不驚地過。 當琳驚訝地發現自己有了第一根白發的時候。 她已經憑自己的努力拿到了綠卡。 她不想靠結婚得到這個,而欠Bob太多。 她也不想象她的師姐茹那樣,因為感恩,而將自己陷入一個沒有希望的婚姻裏。 這麽多年,不是沒有過愛情。 隻是,離開了世俗的願望,愛,是一件多麽奢侈的事。 伊媛下班回來的時候,屋子裏就聽不到滴滴答答的聲音了。 伊媛是驚喜地發現,Bob還真不錯,水管修好了。 晚上要睡覺的時候,伊媛習慣性地要洗澡才能睡覺。 很多年的習慣了。 伊媛的身體總是不夠熱乎,需要洗個熱水澡來幫助她疏通經絡。 可是今天,打開龍頭,卻沒有水。 無可奈何的伊媛隻好又穿上衣服。 這些修理工,就是這樣的,唉,不漏水了,居然就連水也沒有了。 伊媛不禁有些懊惱,剛回來的時候應該檢查一下的。至少那時候說不定公寓管理室還有人,可以幫助她看一看。 現在倒好,折騰半天,洗不成澡了。 伊媛隻好上床去躺著,逼自己閉上眼睛睡覺。 可是這習慣,就是習慣,她還硬是睡不著。想來想去,說不定是因為要修理龍頭,他們將總閘給關了。可是總閘在哪裏? 以前家裏的這些裏外的粗活,伊媛可沒有操過心。一般,她也就是說一聲,其捷啊,水壞了,地漏了,要換燈泡啊。。。 不過這出來了,什麽就都得學著操心了。 她打開櫃子,找了半天,找到一把扳手。 上次其捷來,她的車正好壞了。需要換個零件,他們倆去Autozone找了半天,沒找著。結果修車師傅教他們去Junkyard找找看。 他們照著打好的地圖,找到那個Junkyard,真是嚇了一大跳。 成千上萬的廢舊車就堆在那裏。 每一輛仿佛都在敘說著一個車禍的故事。 伊媛看見幾輛車玻璃撞得稀爛的車,車裏居然還有小孩子的玩具。真是覺得心頭發緊。不知道當時孩子有事嗎? 他們找了幾圈,才找到一輛和他們的車差不多型號和款式的車。然後找到那個零件後,卻發現他們根本沒有帶工具,無法取下來。 其捷就去找鄰近的一個小夥子借工具。小夥子正好用完了。 就將扳手借給他們。其捷說,我就用十分鍾。 小夥子說,我先去付帳,一會兒你到門口來找我。 可是其捷第一次幹這個活,十分鍾根本就沒有幹完。 等到他急匆匆地給人送扳手過去的時候,小夥子已經走了。 伊媛和其捷都有些惆悵。他們不喜歡這樣無緣無故地占了別人的便宜。 兩個人交完錢以後,又坐在門口等了好久,希望那個粗心的小夥子又折回來拿他的扳手。 可是,他沒有回來。 下一周,他們又去了一趟Junkyard,還是沒有看到那個人。 伊媛現在就正好找到這把扳手,在廚房和浴室的各個管子上試來試去。 不知道哪一個有可能正好控製了那個淋浴的龍頭。 當她將所有的管子都擰了一遍以後。水出來了。 伊媛在心裏讚揚了一下自己。 當熱水劈劈啪啪地拍打著她的肌膚的時候,她才發覺,經過剛才這一番折騰,真是很累了。 洗完澡,居然接到其捷的電話,說很抱歉,前兩天行程變更,來不及通知你。 伊媛說,知道了,你安全就好。 其捷又說,實在抱歉,本來準備來看你的,現在卻有了變化,因為公司的事情,不得不提前趕回去。他現在已經在機場了。 伊媛是真的累了,她連一句嘲諷的話也沒有說,就說,好吧,你自己保重! 放下電話,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擔,非常安寧的進入夢鄉。 她一直有嬰兒般的好睡眠。 除了那些日子以外。 伊媛稱那些日子為那些日子。 那些日子的終點是伊媛上了飛機的那一天。其實要早一些,早一些的日子,其捷就已經懺悔了,他不再聯絡那個女人,也不接受她的聯絡。他甚至去教堂領了一本聖經,每天當著伊媛的麵翻閱著,表達自己的誠意。但是對於伊媛來說,早一些,或者不早一些,全是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而那些日子的起點,對於伊媛來說是模糊的,不確切的。 也許,是始於哪一頓被他說成很難吃的晚餐吧? 又也許,是始於被她無意看到的一條他們之間的短消息? 又也許,是始於他搬出他們的主臥室,睡到小房間的那一天? 又或者,是在他買回第二台電腦的那一天? 這些記憶其實真的不重要地隨著歲月日益變得模糊,不確切起來。 隻有心慟的感覺是確切的,不模糊的。 以前他們隻有一台電腦。電腦的用戶名是yiyuanqijie密碼是兩人的生日。 可是在那些日子以後,用戶名被其捷改成了chengqijie.密碼伊媛不知道。 伊媛的心開始墜落。 雖然很快其捷就買回來一台新的電腦。伊媛選擇了用舊電腦。但是舊的日子仍然是無法回去了。她建立了新的賬戶,每天開機關機的時候,她會看著那個陌生的chengqijie的帳戶發愣,不知道這個人誰?為什麽在她的電腦上有一個帳號?他是其捷嗎? 伊媛的生活從前是圍繞著其捷的。而現在其捷不再圍繞著伊媛,也反對伊媛圍繞著他。 他隻是在書房的電腦旁邊有笑聲。 伊媛知道這些笑聲都是與那一個女人有關的。 伊媛甚至深深地自卑和自責。 以為一切是她的錯誤。是因為她的不小心,弄丟了那些她曾經以為會長長遠遠的東西。 她常常坐在餐桌旁邊發呆。 隻是幾個月前,他們兩個,還是親熱地坐在一起,說說笑笑。 他一直叫她小朋友。是因為他們從小朋友的時候就認識。幼兒園啊,還可以更早麽? 那一天,他還笑著說,嘿,小朋友,什麽時候準備給我生一個小小朋友啊? 她就覺得很不好意思,說,還沒有準備好啊。 可是隻不過幾個月的光景,他們就居然形同了陌路。 而在他搬出去臥室以後,伊媛試圖挽回的時候,去問過他,難道你不準備要小孩子了嗎? 其捷說,你覺得現在這種情況適合有孩子嗎? 隻是幾個月的光景,他的小朋友就成了令他心煩的一個人。 這真是件滑稽的事情。 伊媛要跟蹤其捷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其捷的車每天從院子裏開出去的時候,就去了某一個咖啡廳。這些,是伊媛洗其捷的衣服,從他口袋裏的發票得知的。 伊媛本可以不洗他的衣服的。 但是他們隻有一台洗衣機,而他換下的髒衣服常常占領了洗衣機的空間。 所以她也不是有意要去探討他的秘密。 但是她是不屑於去做那種跟蹤,然後對質,揪打的事情的。 這樣,真的很醜陋。 她隻讓自己哭在黑夜裏。 天亮的時候,她會戴上墨鏡去投入地工作。 她買很多的書看。比如渡邊淳一的《男人這東西》。隻不過這些不著邊際的書本並幫助不了她。她的靈魂是寂寞的。 全然因為,太突然,太出乎意外,太放心,太胸有成竹,太自以為是。 而從高處跌下, 一腳踏空。 看不穿你的眼睛 藏有多少悲和喜 像冰雪細膩又如此透明 仿佛片刻就要老去 整個城市的孤寂 不止一個你 隻能遠遠的 想像慰藉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又不是你的誰 不能帶給你安慰 內心裏枯萎凋零的玫瑰 仿佛希望化成灰 要不是痛徹心扉 誰又記得誰 隻是雲和月 相互以為是彼此的盈缺
這首歌叫《曾經的最美》。整個音樂憂鬱傷感,不是很有名的曲目,伊媛卻反複地聽過多遍,隻為著,在音樂中讓縱橫心底的眼淚肆意地飛。 對於伊媛來說,曾經她擁有一份,她認為最美的愛情。 對於其捷來說,伊媛是曾經的最美。 要不是痛徹心扉, 誰又記得誰? 而喬亞的兒子,應該是她永遠的最美吧? 喬亞第二天找到伊媛,詢問岩要回國的消息。 伊媛才明白喬亞的意思是介紹他的前夫來岩的實驗室做訪問學者,這樣,他們一家就可以帶著兒子過來了。喬亞也可以經常見到兒子了。 伊媛現在明白一個瘋狂的母親是會有多麽瘋狂的念頭了。 有時候,她不知道是否該慶幸,當時其捷阻止了她想要一個孩子的主意。 可是,浮生掠影,一葉扁舟,成全,退讓,擁有,和放任。。。 所有的一切, 都並非能夠隨心所欲。 煙花的妖嬈,一瞬目的滿眼碎鑽。 縱然再美,也化為灰燼落去塵埃。。。 如果有來生,伊媛願意,做一個平凡但不醜陋的女子,在日日瑣碎的生活中,粗糙地活著, 簡單的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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