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文下雨-故事014-雪域講給歌兒的故事(下)
文章來源: 歌兒2008-11-03 04:30:22


再說說大姑奶奶一家。兒子人蠻老實,50年代進了工廠當工人。至於那偽團老爹早已鎮壓。一家人和他劃清界限。小姑奶奶也脫離魔爪重新找了個老實本分的丈夫。兩家人到了城裏(我奶奶到了鄉下)。大姑奶奶的女兒可是進步學生,到北京讀大學,本來前途蠻好但母親給找了個女婿---嘴巴很甜,大姑奶奶後半生想指望他養老,所以一心一意要把女兒嫁給他。也不知這家夥手段如何高明,反正和丈母娘一合計把北京讀書的小姑娘騙回家,然後送入洞房。----到了三年困難時期,幹脆把三個小孩往鄉下一送,讓我奶奶代為照顧,(當時說事後給我奶奶糧票)但我爸爸豈能真開口要。反正就是白養了幾個月。好在我爸那時沒結婚(他們也看準這點)。

小姑奶奶女兒也進了工廠當工人。兒子則插隊落戶到了黑龍江,娶了個媳婦是當地文工團的女演員(可漂亮了)。70年代末一起回到母親身邊。本來挺好的一家,小姑奶奶也總算熬出了頭。但現在這兒媳不知怎的吵著要出家,兒子也表示等母親歸天後(小姑奶奶丈夫已去世)要出家當和尚。我爸說,出家也是信念---勸不得(小姑奶奶哭的可憐)。我想起奶奶說過的話:姑奶奶的家事插手不得!

奶奶是個堅強而樂觀的人。她獨自一人撫養著兩個孩子。為了孩子她可忍受一切。爸爸在59年運動中年輕氣盛差點遭殃,是奶奶為自己的兒子辯護,但她卻落下了病根。到了10年文革,身體更是每況愈下,她信奉基督,那時雖不能做禮拜,但與人為善是她做人的基本原則。她的眼睛不好,到了晚年,幾乎雙目失明。去世前一年,我攙扶著她到照相館拍了最後一張照片。奶奶沒什麽遺產,她陪嫁的金銀手飾在解放前舍不得當掉,卻在解放後大躍進時全部捐了出來。

記得小時候,每次生病,都要奶奶陪著講故事聽,我也不知道奶奶為何有那麽多講不完的故事。記憶裏還有一次講到某個大亨做壽,那排場那細節不是親身經曆的根本無法描述出來。奶奶從城裏到鄉下---1949年左右吧,我那姑奶奶把家裏卷的一幹二淨。於是一切又全靠自己---反過來叔叔還要靠嫂嫂來幫忙。

到了晚年,奶奶心髒,肺部幾乎都衰竭---太累了!父親是醫生,即使用最好的進口藥也難以挽回祖母的生命。去世時那麽安詳---就像睡著了一樣。我用手摸她的臉,並不害怕,因為她是我最愛的人---我也是她最愛的孫女!

故事講完了,很匆忙---忘了最重要的一句---我小時候是祖母帶大的。跟她要比媽媽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