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女兒的婚事(23)風雲變幻
文章來源: 平凡往事2012-12-15 14:27:43






此文屬於虛構!






題記:

謹以此文獻給那些在異國的天空下掙紮過,迷茫過,失去過,更收獲了的人們。也以此文激勵那些正在掙紮和奮鬥的人們。讓我們共勉!



[踏莎行]

陋室寒生,烏窗煙繞。層雲欲墜頻高眺。 愁眉不展為離人,石榴何故開顏笑。

湖碧無窮,山青未了。斜陽遲出閑鷗少。落紅點點隻供愁, 琵琶難成鸞鳳調。




手術室外,潔母、潔和康三個人正在焦慮不安中靜靜地等待著。門上一閃一閃的“手術中”的提示,無時無刻不揪著在場所有本來就有些坐立不安的人的心。雖然在醫生口中,心髒搭橋不算什麽大手術,但術前潔母在手術通知單上,一切後果自負後麵的簽字,還是讓人似乎看到了一些若隱若現的風險和不可預見的結果。就是因為要接受開刀的人是至親家人,而手術又是在人最重要,一刻都不能停止跳動的心髒附近,萬一萬一。。。所謂關心則亂,越是關心,思想就越不由自主要去觸碰那最壞最可怕的情形。而隻要手術室門上的燈一刻不滅,三個人的心就將一直懸著,難以放下。


潔母起先不肯坐在長椅上,她想就一直站著等,仿佛這樣能讓時間過得快一點。她不停地看醫院牆上懸著的鍾表,不時地長喘一口氣。潔想起母親前兩天發燒才好,怕她太傷神,就趕緊上前用手摟住母親的肩膀,勸她跟自己一起坐下。她一邊沒話找話的想讓母親分神,一邊用自己還在冒著冷汗的手緊緊攥住母親那操勞了大半輩子的手,時不時用力緊握一下,仿佛是要用這樣的方式把支持和溫暖傳遞給對方。

康正在走廊裏走來走去,見潔抬頭看了他一眼,立即明白潔了的意思,他這樣會讓嶽母更加心煩意亂,這才走到長椅的另一邊安靜下來。他閉上眼想休息一下,突然記起昨晚的一幕,自己坐在嶽父的病床前看書。因為最近已習慣了這樣日夜顛倒,一到晚上就格外清醒,他想這反倒與美國的作息時間不謀而合,回去省得再倒時差了。看著看著無意中發現嶽父今晚有些反反常,輾轉反側,又不時淺淺地咳嗽。康趕緊把水端過去,潔父卻擺擺手示意把水放下。康這才意識到,老人可能有點緊張。現在對嶽父而言就像黎明前的黑暗,在不可預知的危險麵前,再堅強的人也難以超脫。由此他聯想到嶽父遭此大劫,全是因為自己和潔的事,而且很可能終身反複。又想起那天嶽父跟自己推心置腹的一番談話,更加難過。他暗下起誓,隻要潔同意和他一起過下去,他今後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待她,讓嶽父放心。


手術終於結束了。醫生說很成功,三個人這才徹底放下心來。但回蕩在他們心中那種劫後餘生的感慨,讓他們沉重得像才合力贏了一場戰役,在他們一起護送著雙眼緊閉,臉色有點蠟黃的潔父回到病房的路上才逐漸得以緩解。


幾個小時後,麻醉藥效退去,潔父終於蘇醒過來。老人緩緩伸出一隻手來,老伴兒和女兒趕緊過來握住。潔父招手讓康也過來,等康的手也在他的手上,這才搖晃了一下,滿意的微笑起來。一家人就像剛剛經曆了一次生離死別一樣,前後恍如隔世。

經過這一場變故,潔發現她離婚的決心,好像午後夕陽,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模糊不清。她現在覺得與父親的健康相比,什麽都不重要。但一想到要犧牲自己的愛情,來換取父親的健康,心裏還是有些隱隱作痛。但如果必須在二者間做出選擇,她還是會義無返顧地選擇後者。


潔父恢複得很快,出院前的一天下午,病房裏恰好隻有潔父和潔兩個人。其實這是父母刻意安排下的一次巧合。潔削好了一個蘋果遞給父親,說:
“爸,給您。”

“小潔,來,坐下,爸有話跟你說。”

“嗯。”

潔父接過蘋果把它放在杯子蓋裏,然後用極其平緩的語調對潔說:

“傻丫頭,爸不會再對你發脾氣了,看我把你們大家折騰的,爸爸有罪啊!”

潔聽父親這樣說,原先緊張的情緒立刻舒展開來,她輕輕拍了拍老爸的手臂說:

“爸,看您,像要交代後事似的,您什麽都別想,先好好休息,來日方長呢。”

“我是不急,可是小潔你別忘了康,他是請了假回國的,也不能讓他一直耗在這兒。我讓他這兩天就去美領館把證簽了,盡快回美。”

見潔沉默不語,潔父又說:

“小潔,爸現在也想開了。你也是大人了,自己又怎麽會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呢,跟康的事,慎重是要慎重,雖然爸還是希望你和康和好,可爸再不會勉強你,今後的一切都由你自己來決定。我和你媽都不會再幹涉你的事了。”


潔沒料到父親會如此通情達理,頗有些意外,她抬起頭,見爸爸神態認真,並不像剛才那般開玩笑,頓時心潮起伏,思緒萬千。她有點不敢正視父親的眼睛,於是低下頭來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她突然抬起頭來,卻見術後的父親眉宇間添了不少蒼老的疲態。頓時感到心裏一陣酸楚,眼圈不禁有點潮濕。猶豫了一下說:

“我知道,爸,你都是為我好。可是。。”


潔欲言又止,看得出她心裏的矛盾和掙紮。她怎麽會不知道,年邁多病的父親,不再固執己見,除了因為疼她愛她外,又會是因為什麽呢,而父母幫她選擇康,又何嚐不是希望自己過的好呢?憑心而論,康也不是壞人,這次照顧父親,讓她看到過去不曾見過的康的吃苦耐勞,任勞任怨的一麵,他有時也的確讓她感動。而且這次多虧了他,她和母親才能安然度過這場難關,雖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父親發病也與康有關,可說到底主要還是自己的錯啊。


看著爸爸殷殷期待的目光,潔竭力控製住自己混亂不堪的情緒,聲音哽咽,又有些無助地說:

“爸,我也不知道了,我現在的腦子真的很亂。”

“小潔,爸不催你,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就給康一個明確的答複吧。我和康談過了,他可以不計前嫌,像從前一樣對你好。”

聽父親如是說,潔更加茫然無措了。她到底該怎麽做?爸爸讓她順著自己的心意。但她也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而她的心意到底是什麽呢?她跟吳的感情和激情,刻骨銘心是肯定無疑的。可現實中,他們要怎樣才能夠在一起啊!一瞬間,吳的母親,那個不怒而威的“李阿姨”,那些對她的羞辱,以及吳的妻子,那個為了吳會自殺的無辜女人,和那些常常嚇醒她的夢境,此刻一幕幕的都浮現在她眼前。為了感情她變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而且她已經為此堅持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處分、受盡冷眼和歧視,父親病危,母親的操勞擔憂,她還要繼續讓父母失望,讓他們擔心嗎?她能說服自己繼續這樣不顧一切地去堅持嗎?

或許在嚴酷的現實麵前,她還不如把那份美麗的真情,原原本本珍存在心裏,這樣,至少它就不會與現實有任何瓜葛,也不會再次受到玷汙和傷害了。

這個念頭一經湧現,就再無法消除,潔忽然發現,自己的心慢慢平靜下來,不知怎麽,她有了一種冷靜的超脫,雖然夾雜了一些淡淡的無奈,或許這就是成熟的表現吧。


“爸,您放心,我一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潔用一種堅毅的口氣發誓一樣,卻又艱難的說出了自己的決定,雖然眼中仍保留著些許的迷茫和悲哀。

潔父何嚐聽不出潔把康換成你們的言外之意。他心裏猛的抽搐了一下,心痛的幾乎不能自製。多麽懂事的孩子啊!她這是用自己的犧牲來成全他們的願望。她的這種轉變讓他十分感動,慚愧,而且有些痛心疾首。此刻,潔父有些恍惚,不知自己如此作為到底是對兩個孩子做了件好事,還是害了他們呢? 但他明白,女兒的轉變,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妥協,決非心甘情願。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接受了女兒就範後的承諾,因為他到現在為止還是固執己見地認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女兒好,為她的幸福著想,他還是相信先結婚,後戀愛的奇跡會發生在兩個孩子身上。

“孩子,爸爸可不可以這樣理解,這意味著你同意和康繼續生活在一起了?”

“嗯。” 潔咬著嘴唇,聲音似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

“這樣我和你媽就放心了。明天就去上班吧,給單位打個複員報告。”

潔父滿足地重新躺平了身子,長長出了口氣。。。。。。。。


康得到這一消息欣喜若狂,並躊躇滿誌的準備回美後大幹一番,借以報答嶽父,不,還有潔對自己恩情。康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在市中心的美國領事館,遞交了辦理簽證的申請,可是幾天後卻接到一封來自領館的通知。他被告知要做背景調查,而且需要等三到六個月才有結果。


康當時腦袋嗡的一聲,過去他也曾聽人說過,許多像他一樣從事物理,生物等研究的外國人都接受過背調,但他怎麽也想不到“這種中彩票一樣的好事”會落在他的頭上。他像隻沒頭蒼蠅一樣驚惶失措,最後還是嶽父有主意,讓他立即給遠在美國,在他們那個領域裏屬於前10的世界知名學者的導師寫封信,看是否有什麽辦法通融一下,能讓他早日返回美國,繼續從事他正在進行的科學研究。

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他抱著一絲希望立即給教授寫了封求援信,同時也給老張發了份郵件請求他幫忙周旋。然後就在矛盾,掙紮和忐忑不安中一天天的等待。在此期間他曾不止一次的懷疑過自己涉險回國的舉動是否正確。為了一個背叛自己的女人是否值得? 他甚至有時會深怨潔,也恨自己的鹵莽。而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因此斷送大好前程,就越加憂心如焚,遑遑不可終日。但這都還隻是他一個人內心的活動,他不敢表露出來,怕本來就很勉強的潔知道後會反悔和他生活在一起,到時自己興許會落得個雞飛蛋打的結果。

因為他感覺,潔雖然答應和他繼續過下去,但總似若即若離,康心想也許需要一段時間,慢慢來治愈因前段時間發生的一切所產生的後遺症。

很快老張在郵件中告訴他,他們共同的導師為此事也很著急,並特意給他認識的國會議員寫了信,想用他的影響力幫助康盡快擺脫困境。

聽到這一消息後,康感激涕零。一直騷動不安的心才緩和了些。臉上也出現了笑容,一改別人都欠他,黑黑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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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宴終散]


初雪遲歸,
乍寒又暖,
西風不住殘陽斜。
古今文章,
難狀楓林煙霞。
雀應不知秋去,
漫繞老樹尋花。
奈夜雨過後,
縱有殘葉,
飛向誰家?

始知華發無價,
歎飄零異鄉,
荏苒年華。
今日歡宴聚首,
多少谘嗟。
桌上家事國事,
激昂感慨、
卻無琵琶。
怎不教人易老,
悠悠離愁,
散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