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管不住下身的動物(下)
文章來源: 平凡往事2012-03-03 09:48:26

如此秘書

 

此為虛構,如雷同純屬巧合

引言:相愛不需要太多,隻要緣分到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就足夠了。

(一)

楓紅著意送秋波,百木凋零豔幾何?把酒近前花月色,且飲且舞且高歌。

連日來的暴風雪使得原本就是臘月的氣溫驟減,出門前和平不得不翻箱倒櫃,試圖找出厚些的衣褲禦寒。當手無意間觸摸到一件深藍色的毛褲時,不禁心潮澎湃,睹物思人,斯人何在? 如煙往事又曆曆在目。。。。。。

二十多年前,和平在一家外企任分公司經理。照其它分公司的模式秘書兼財會都是由一人擔任,由於分公司財會不獨立,因此分公司的會計麵對的不僅是他這個經理還起到一種承上(總部)啟下(分部)作用。而找一個合適的人選是件讓和平十分頭痛的事情,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如果秘書選得好,不但使用起來得心應手,而且還能免除許多人為幹擾和煩惱。否則勢必處處製肘,有前門拒狼,後門進虎的危險。顯然這類秘書不光要揣摩好上司的意圖,還要有一定的自主性,靈活性和決斷能力,更重要的是不能離心離德,百分百的忠心。隻有這樣才能夠真正讓他放心,不僅能獨當一麵,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當然秘書人選的外型和氣質要好,如果再有經驗就更是錦上添花。

報紙上登出廣告後的當天,就有幾百人打來電話質詢,有些人幹脆直接找上門來。最後他在眾多報名者中篩選出10名各方麵比較出色的,然後逐一麵試,最後送到和平麵前的是唐小姐的簡曆。和平和唐小姐談了一次話,忠誠度和外在條件沒有問題,隻是能力方麵尚欠火候。但好在是一張白紙,和平決定先錄用,以觀後效。於是談好要求和待遇後和平就讓她走馬上任了。

幾個月下來,唐小姐給和平的印象卻是聽話有餘,主觀能動性很差。如果和平碰巧不在,或一時聯係不上,她總是得過且過,更不用說在應付突發性事件時能獨當一麵了。而在瞬息萬變的商場裏,這些又恰恰是至關重要的。和平總想這也許和她沒經驗有關,過一段時間曆練老成就會好起來的。可半年以後,她依然故我,不見半點長進。更令和平難以忍受的是由於她的優柔寡斷直接和間接的讓公司蒙受了許多損失,至此和平才真正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得不收起婦人之仁下決心換人。事後公司老總也和他說過,這裏不是養老院,容不得半點憐憫之情。

鑒於上次廣告招聘失敗的教訓,和平準備采取廣告和推薦兩種方法同時進行。他利用所有能動用的關係網廣布消息,希望這次能功德圓滿。

值得一提的是唐小姐人很正直,招聘工作一直由她主持,雖然這是件奪她飯碗的差事,而且處境十分尷尬。但在整個招聘過程中她始終任勞任怨,一絲不苟的主持招聘工作直到結束。最終結果還是讓和平沮喪不已,望著堆在唐小姐辦公桌上像小山似的報名表,竟找不出一個讓他滿意的人選來。也許是經過上次的教訓,他過於執著寧缺勿濫的苛刻條件,而造成目前這種果非果,花非花的結
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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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就在和平幾乎絕望的時候,突然出現了柳暗花明的轉機。一個朋友告訴他,有一個人可能適合他的要求,此人目前是一家花店的老板,本科文憑,但想讓她放棄花店會有一定的難度。


當年的和平從不知失敗的滋味,而且越難辦的事就讓他越有動力,越是豪情萬丈,越想借此證明自己的能力。和平向朋友要了花店的地址,放下手頭的工作,像一個微服私訪的皇帝,裹挾著一股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的霸氣走進那家花店。

店麵不大,但香氣逼人。在到處綻放著的花叢中,和平依稀看到兩位花一樣的美貌女子流連與此。一時間被那似花非花,似人非人的景致抓住了心脈,方寸大亂。在門外還端著的驕傲,不知何時溜進了花間草叢。他低著頭裝做買花的客人,又似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

"生意還好嗎?"

"還行吧。"

不知兩個美女中的哪一位對他的搭訕有了反應,一陣驚喜滑過和平的大腦,職業敏感讓他覺得有機可乘。他用一種貌似商量,卻不容質疑的口吻說:

"如果生意真的不好,不如關了店,找份好一點的工作。"

一陣沉默,

感覺告訴和平,是該走的時候了,他來到門前又突然轉過身去,從名片盒裏抽出一張名片,看了眼架子上簇簇綻放著的美麗,微笑著將名片放在一盆盛開的花朵上。

"想換一種活法,就來碰碰運氣。" 然後輕輕地帶上門出去了。

直覺告訴他有門兒,也許新秘書就是她們當中之一。而結果是否是他想要的,到目前為止還隻是個未知數,但這起碼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回到辦公室後和平半坐半依在沙發裏,一邊品著香茗,一邊滿臉輕鬆的翻起了當天的報紙來。

"經理,又簽單了吧? " 在一旁整理文檔的唐小姐打趣說。

和平不露聲色的嗯了一聲,還真別說,此時的他還真有一種簽單時的快感。找一個稱心如意的秘書,畢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這恰恰又關乎到他將來的事業和命運。

而即便簽了合同,在沒有收到真金百銀之前,他都不會有讓自己有去喝一杯的衝動。這是多年商場裏摸爬滾打出來的經驗,好事多磨!

第二天一早,和平剛走進公司就碰上準備送工作計劃書去開發部的唐小姐。

"經理早,有一位小姐正在小會議室等你呢。"


"小姐,找我?" 和平一臉狐疑。

"啊,她說是來應聘的,我看挺好的。" 唐小姐說這話時,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

"好,你去給我泡杯茶,然後請她過來。"

和平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來的好快啊。

和平剛把身子陷在座椅裏,敲門聲就傳了過來。

"請進。" 他隨手拿起桌子上的那份總公司發來的有關產品換代的傳真,簡單的掃了一眼上麵的內容,唐小姐就領著一個女人來到和平的紅木桌前,

"經理,這是李小姐。你的茶,我加了點菊花,如果沒別的什麽事我先出去了" 唐小姐有點自憐地說。

"好,你把這份傳真複印一份,給業務部的王經理送過去,讓他通知所有業務員執行,原件存檔。"

唐小姐放下兩杯茶水,接過和平遞給她的傳真轉身出去了。
和平客氣對李說:
"你請坐吧"

這時,李已經沒有了在花店時的那份從容和矜持,多了一些小女人的嫵媚,

這讓隔著一張桌子的和平再次找回了主人的感覺。

"我知道你會來,隻是沒想到你會來的這樣快。"

"為什麽呢? 我為什麽一定會來?" 她突然有些抗拒。

"因為沒有一個聰明的人肯放棄機會,你說呢?"

這句看似隨便的問話,一定讓她的挫折感有了些慰藉。她的情緒安靜下來,剛剛向一起靠攏的雙眉,又向兩旁舒展開來。

"談談吧,你是怎麽想的,我想剛才唐小姐已經給你介紹過公司的情況了。"

和平兩眼看著那張再次燦爛起來的臉說。

"除了我的專業,我還學過管理,我想我能勝任這份工作。隻是我得先賣掉或轉讓花店和一些後續的事情,恐怕要遲些上班,不知可不可以?" 她用略帶懇求的口氣說。


和平有些遲疑,這麽麻煩,看來又是一場空歡喜。他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能立刻走馬上任的得力助手去輔佐他實現氣衝牛鬥的誌向。

李小姐看和平沒有表態,接著說:

"花店不是我一個人的,所以我要同我的合夥人商量一下,但請您相信我是認真的。"

看她說得這麽誠懇,和平不好一口回絕,於是就敷衍道:

"那好吧,不過我就給你一周的時間,記住隻有七天。你有三個月的試用期,合格了才能轉正,你可要考慮好啊" 和平不無真誠的提醒她,不想她太過輕率,以至於將來後悔。

"太好了,謝謝你,真的謝謝,那我就先告辭了,不過,你放心,我一定在七天內回來見你。"

李小姐站起身,邊說邊向和平微微鞠了個躬。

"好吧,祝你好運!"

此刻的和平真的有些虛偽。他放任身子向座椅的後背躺了下去,再用餘光目送那漸漸消失在門前的背影,心裏不免有些失望和惋惜。原本各方麵條件都不錯的人選,但在短短的七天內,既要賣掉花店,又要處理好善後的事情,還牽涉到其她人的利益和一些未可知的東西,想立即脫身豈不是天方夜譚?!看來他隻能退而求其次,在唐小姐的桌上那一堆零亂繼續尋找,看是否有什麽遺漏。

論你信與不信,和平那代人骨子裏都很傳統。道德的標尺時刻像把利劍,橫在欲望的門坎上。外麵的女人再好,也不過是一幅可望而不可及的油畫,隻能遠距離欣賞。秘書就是他邁向理想的眾多工具之一,是點綴廳堂裏養眼的盆景,而非性幻想的對象。征服之心有之,但那絕對是對自己已有物什把玩一樣的心情和豈容他人窺視的霸道。男女授受不親是他們行為規範中的一條潛規則,就好像教室裏張貼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調幅一樣,把持著他們生活中慣性的方向。那時的和平,要做人上人的雄心無限膨脹,仿佛一切與之相比都輕於鴻毛,而要想實現這一目的,就必須克服一切困難,任何無關的人和事都要為其讓道。

自從上次麵試李小姐後,和平已經對她能來公司上班不抱任何幻想了。就在三天以後的下午,他剛給業務部王經理布置完下個月的工作計劃,唐小姐就敲門進來說:

"李小姐來了。"

和平真的吃驚不小,隨口說了聲讓她進來吧。心想大概她是知難而退了,過來打聲招呼。

推門進來的李小姐卻是一臉輕鬆的樣子,完全沒有了那天離開時的沉重。和平心裏一亮,她解脫了,她是來報到的,我有秘書了。

"我回來了,你還要我嗎?" 李小姐春風滿麵。

"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我這可沒有時間讓你請假處理私事啊。" 和平不露聲色,半開玩笑地說。

"不會的,我可是公私分明,如果真發生類似的情況,你可以隨時開除我。"

說這話時,那綻放在臉上的美麗已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付認真和嚴肅的表情,這在她後來的工作中都一一得到了驗證。

"x總,我明天就可以上班,如果你還要我的話。花店我已經全部移交給了我的合夥人,雖然吃了點虧,但我認了。"

她的臉上透出一種執著和堅韌,這也正是和平欣賞她的地方。凡成大事者,在人生麵臨十字路口的選擇時,就應該有這種拿得起,放得下的決絕。一旦認準的事情,就決不回頭。

"好,如果你方便的話現在就可以上班了。你先去唐小姐哪裏熟悉情況,希望你能在一個月內獨當一麵,我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

和平一臉放鬆的樣子。這時唐小姐敲門進來說:

"x總,有兩位先生要見你,說是和你一個大院裏長大的發小,您見嗎?"

發小,誰呢? 和平心裏直犯嘀咕,近年來由於各忙個的,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他們打交道了。但在和平的心中,誰都可以怠慢,有兩種人卻是萬萬不可,即客戶和朋友,尤其是那種根都聯在一起的發小。前者是為工作,後者就是性情使然了。

"讓他們進來。你們先出去吧,對了,從今天起你就帶李小姐,讓她盡快把公司的情況熟悉起來。"

兩位小姐出去不久,就進來兩個穿便衣的男子,為首那個大聲衝和平喊道,

"xx, 生意做大了,是不是就忘了我們這些和稀泥一起長大的人啦。"

"王x, 你怎麽有空來我這兒,這麽多年不見,你在哪兒高就啊?"

"我在特警支隊裏混,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軍區政治部的王幹事。對了,他也是部隊子弟。"

王與和平握手的同時介紹了他的同伴。由於都是部隊子弟,所以在和平的內心深處,自然而然的產生了一種認同感,而也正是這種認同感瞬間消除了彼此之間先前的陌生感。

"哈哈,二王,但願你們不是江湖上那兩個殺人越貨的二王。" 和平不無調侃的說。

"此二王,可非彼二王,你的發小現在可是特警支隊的副隊長啦。" 王幹事接話喳說。

"哈哈,真是士隔三日當刮目相看。說吧。什麽風把兩位吹的我這座小廟裏來了呢,我想你們一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

和平在他們的屁股沉在沙發裏時,開門見山的問道。兩人互相對望了一下,好像一下子沒有反映過來,又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最後還是和平的發小先開了口,畢竟他們是打小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

"李小姐是王幹事的鐵子。" 他看和平一臉不解的樣子接著說:

"就是那種關係。"
和平掃了一下滿臉尷尬的王幹事,笑著說:

"看不出你這個當兵的,比我這個在燈紅酒綠場上混的人還開放嘛,不過你放一百個心,朋友妻不可欺,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更和況我可沒有你們那份閑情逸致。"


和平嘴上這麽說,卻從心裏看不起他,什麽意思嗎? 一個男人連起碼的自信都沒有還出來混!而以這種不顧男人尊嚴的方式在另一個男人目前示弱,祈求,讓他有一種吃蒼蠅般的厭惡感。

兩人支支吾吾的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室內的氣氛突然顯得有些尷尬。和平馬上善解人意地說:

"這個我理解,人嘛都是感情動物,再說你們有資格這麽做,都是革命幹部,有錢有閑。"
兩人這才如釋重負的你一言我一語開始陳訴起他們各自的感情史,而和平的思想卻開了小差,心不在焉的坐在那裏,有一搭無一搭地敷衍他們。

這時,正巧唐小姐進來,問和平要不要把技術部的產品說明書寄給總公司過一下目。和平看了看兩位還坐在那裏講故事的朋友說:

"對不起,今天我很忙,改天我請兩位吃飯。"

"你先忙,再聯係"

他們知趣的起身告別,和平把他們送出大門口,目送著他們上了一輛掛著軍用牌照的吉普車絕塵而去,

心想,這是唱的哪出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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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星宿青花移別院,車稀燈暗路幽長。
風高鳥盡歸人晚,淚濕寒窗一片霜。

送走客人,在回公司的路上和平就有種預感,事情有些複雜。但他並沒太放在心上,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隻是受朋友托付,以後小心點別讓人欺負她便是了。

第二天和平是晚五分鍾到的公司,看到唐小姐一個人坐在那裏,而李小姐的座位卻是空著的。和平心裏漫過一絲不快,第一天上班就遲到,以後還了得。他不動聲色的對唐小姐說:

"等一會李小姐到了,讓她來我辦公室一趟,另外你盡快熟悉業務部的工作。"

"你不炒我了?" 唐小姐訕訕的問。

"如果你想要那樣的話,我現在就成全你。" 和平裝出一臉嚴肅的樣子。

唐小姐垂下了頭,一抹紅暈從脖子漫到臉上。

"你的工資不變,職務是業務部副經理,分管人事和辦公室的大小事宜。" 和平一字一句的向她宣布了他的決定。
"謝謝你,謝謝你!"

和平一口氣亮出了自己的底牌,說心裏話,除了在變通和靈活性上有欠缺,唐小姐還算是個滿不錯的行政管理人員。

唐小姐一臉吃驚的望著和平,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淚水已泛濫成災。

"去忙你的吧。"

"這是真的嗎?" 她有些哽咽。

"好了,我已經和王經理談過了,他很歡迎你去他的部門。"

和平說完就徑直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最看不得小女人抹眼淚的樣子,更享受不了別人感激的肉麻。再說他也是公事公辦,也不用人感激。

大約過來半個小時,有人敲門,和平頭也沒抬一下說:

"請進!"

"x總,"

和平一看,李小姐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女生,躡手躡腳的走進來,頭垂得很低。和平原本有點火氣,現在看她這付模樣,氣就消了一半。她停在和平桌前,兩手不停的擺弄著衣角,頭依舊沒抬起來,但兩個有些紅腫的眼睛,並沒有因為她低著的頭逃過和平的視線。她一定遇到麻煩了,看她遲疑的樣子這麻煩還不小。和平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又接著說:

"坐吧,天大的事我們坐下來談,天也踏不下來,你說呢? 再說你已經是公司的人了,你的事就是公司的事,盡管說不用害怕。"

李小姐一坐下,眼淚唰地一下子順著兩頰流了下來,天啊,怎麽又哭了,和平一時語塞。沉默了大約一分鍾,李小姐才用蚊子樣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到:

"對不起,我不能來上班了,我辜負了您,但,但我也是情非得已。"

"好吧,如果你自己決定了,我到是沒什麽,祝你好運。"

和平強壓著心裏的火氣,盡量用緩和的語氣有點口是心非的說。一方麵她的背後站著的是朋友,另一方麵他也沒有任何理由挽留她,與其為難人家,到不如灑脫些與人方便,隻有如此將來再相遇時彼此還能做朋友。


"哪天我們一起吃個飯,讓二王也一起來,從今以後大家都是朋友了。"

和平站起身來,做出送客的樣子,給她找個台階,也為自己圓場。

"我不想的,是他,是他逼著我這樣做的,他在花店也投了錢,如果我不聽他的,他就。。。。"

李小姐並沒有站起來,而是再次哽噎住了。

和平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裏忿忿不平,一股俠義之情油然而生,他本不想管人家的私事,又受人之托在前。但對於一個大男人用這等下做手段要挾一個弱女子,原本對王就有看法的他,現在就更加以為不恥。媽的,今天這事老子還就管了,即便因此得罪了朋友也在所不惜。和平此念頭一閃轉馬上說到:

"你一共欠他多少錢,公司先幫你墊上,以後每個月從你工資裏扣500元。我想這不會影響你的正常生活,按公司的標準,你的工資應該是4500元,直到還清為止,你看行不?"

和平認為這是他能幫她最好的方法,她不會因此覺得欠他的人情,又能解眼下燃眉之急。

"不,不用了,我的事還是由我自己解決,我今天就上班。"

說這話時,李小姐的雙瞳裏釋放出來一種堅毅的光芒。
"
她的話讓和平有些感動,由衷地想說些讚美之詞,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幹什麽呀,婆婆媽媽的,難道我這個七尺男兒連個小女子都不如? 盡管如此和平的心裏再一次為李小姐加分。

"去工作吧,記住,有我在天就塌不下來。" 說這話時,和平很情緒化,不但鼓舞和激勵了他自己的鬥誌,也對李小姐產生了同樣的效果。和平看到李小姐出去前已和剛進來時判若兩人,步伐中充滿了自信和堅定。

一切似乎都按步就班的進行著,沒有高潮也沒有低穀。和平白天應付著公司的瑣事,晚上還要經常陪客戶歌舞升平直到天明。有時身體很疲倦,但精神依舊像朝陽一樣旺盛地揮灑著熱情,使其能量盡其所能的釋放出來照亮,鼓舞和溫暖周圍的一些人。和平喜歡這種做大事的感覺以及像韓信點兵一樣的生活。喜歡像神一樣的活在人們的視線裏,每天都能創造出奇跡,聽到喝彩和掌聲。

李小姐的確是個好幫手,再繁雜紛亂的事情一經她手就會變得井井有條,章法有度。為此和平省去了不少煩惱,正是因為她的努力,使公司上下協調一致,和平的指令也能輕而一舉的貫徹執行到各個層麵。總部的秘書小姐們時常當和平的麵誇她,就連下麵的技術員,業務員們也都對她心悅誠服。但她從不居功,凡事替別人著想,並多有擔待。有時業務員回來晚了,她會主動安排廚房為其準備好熱騰騰的飯菜。有時技術人員臨時出差買不到機票,她就會千方百計的托人買來當天的軟臥,讓他們能很好的休息一晚,第二天好有精力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如果有人忘記把當天的工作計劃及時上報,她總是在下班前一小時通知那人,從而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錯誤出現。她為人處事得體,周到,細致,公正,每天臉上總是帶著一種招牌式的微笑,就像一朵盛開的鮮花,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和平對她的工作十分滿意,幾個月下來,公司的各項工作逐步走向正軌,業績也有明顯有所提高。此時和平天真的以為一切圍繞著她的困惑都過去了,憑她所表現出來的能力似乎沒有什麽能難住她。

一天下午,唐小姐把一份業務部擬好的重點客戶名單放在和平的桌上後,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和平的對麵一付欲言又止樣子。

" 你有事?" 和平對唐小姐沒敲門就進來了有點不快。心裏有些納悶,這不是她一貫的作風,她是個做事很刻板的人,守規矩更是她引以為傲的品格。

"能不能把裝辦公用品和禮品的房子倒出一間來?" 她怯怯的嘟囔了一句。

"幹什麽,你想住啊,是不是和父母吵架了?" 和平低頭看著她才拿來的名單,心不在焉的問。

"不是我,李小姐家離公司太遠,每天要倒三次車,晚上下班回家也不安全,我想。。。"

"噢,我怎麽沒想到呢,這麽的吧,你去安排幾個人把房子空出來打掃一下,再去買張床和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然後通知李小姐搬進去就是了。"

和平有些慚愧,本應他想到的事,到讓一個無關的人提醒自己,但他也隻能做一點亡羊補牢的事。

"x總,您真好,我還怕你罵我呢。正好明天是李小姐的生日,這是應該是她收到的最開心的生日禮物。"

唐小姐臉上泛著幸福的光,仿佛受惠者是她而不是李小姐似的。

"生日? 這樣吧,你明天代表公司給李小姐買個大點的蛋糕,讓廚房加兩幾個菜,再買兩瓶紅酒,凡是在家的人一起慶祝一下。以後如法泡製,每個員工的生日都按此處理,最好作為一種企業文化把它製度化,好讓每個員工都能有賓至如歸的感覺,你說好不好?"

和平的情緒被李小姐感染著,順水推舟的做出一個保持至今,屬於企業文化範疇的決定。

"太好了,太好了,您真是我見過的最有人情味的老板" 唐小姐興奮的幾乎跳了起來。

"還有事嗎?" 和平下逐客令了。

"告訴您吧,那個當兵的天天堵在大門外糾纏李小姐,有時還在大街上當著眾人的麵給李小姐下跪。我都遇上好幾次,煩死人了。您是不是能出麵管一管?"

唐小姐的情緒被和平的通情達理激活了,原先憋在心裏不敢說的話現在都一股腦兒的倒出來。

"你說的都是實情?" 和平當時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唐小姐幾乎帶著哭腔說:"我那敢騙您啊!"

"好,沒你事了,下去吧。" 和平不願意讓別人看到他在辦公室裏處理一些與公司業務無關的事,但唐小姐卻站在原地沒動。

"你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不過今天我到真要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放心去工作吧。"

唐小姐真是個善良,無私的人,她能仗義為別人出頭,但從沒未為自己的事情來求過和平,即使在她有可能被遲退的關鍵時刻,也沒有為自己說過一句話,盡管她是那麽的想留下來。看來當初沒讓她離開公司的決心下對了。望著唐小姐離去的背影,和平心中頗有感觸,做人有時真的要有一種境界,就像唐那樣!

由於牽扯到朋友,這事看上去有些棘手。和平想了一下,順手拿起電話,撥通了朋友的手機,約好晚上一起吃個飯,和平還特意囑咐他帶上他的女友和王幹事,朋友一口答應下來了。

飯局還沒開始,和平就有些倒胃口,心想這種飯不是我吃它,而是要犧牲自己的胃讓飯吃我。

有時,生活真的很無奈,明明是不情願的事情,卻還要花錢買罪。但問題出來了總要解決,所以凡事要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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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夢長有心辭舊賦,盆香拂麵伴花眠。
賞秋偏遇連天雨,雲散方知到客船。



下班前和平把李小姐叫到辦公室,簡單扼要地說了一下晚上飯局的事和出席的人員,但和平沒有告訴她,唐小姐下午為她的事來找過他,以及為什麽和平要給自己擺這麽一道鴻門宴。一方麵和平想那是女人之間默契,他沒有必要說破,要感謝就謝唐小姐好了。另一方麵和平也不想先入為主,讓她覺得他有邀功之嫌,還容易讓她產生誤會,認為他是因為可憐她才這樣做的。還有就是今天是李的生日,讓其多快樂一份鍾就是一份鍾。在和平看來,讓別人快樂是積德的事情。

和平讓李小姐在酒店預定個大一點的包房,能跳舞的那種,然後直接通知她的朋友酒店的地點和聚會的時間。李小姐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即沒有顯示出特別高興,也沒有感到很意外,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就退了出去,仿佛這件事完全與她無關,她隻是例行公事。

和平提前十分鍾到了包房,這時兩對男女正坐在那裏飲茶聊天。見他進來,除王幹事以外,其他人都立即起身寒喧,隻是王幹事有些尷尬的欠了下身子。和平裝出一付不知情的樣子,大度的主動把手伸向他以示友好,王幹事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皮笑肉不笑的對和平說了幾句言不由衷,又頗為肉麻的恭維話。這時和平發現王的臉部肌肉不自然的抽搐了幾下,一付受寵若驚的樣子。於是又客氣地說:

"一直想請你們出來吃個飯,可是最近真的太忙了,實在抱歉的很。"

其實這乃人之常情,往往離你心最遠的人,你對他也就最客氣。和平問坐在身旁的發小是否點過菜了,他說還沒有,於是和平對李小姐說:

"你們是多年的朋友了,彼此之間熟悉各自的口味,要一些他們平時愛吃的,不用給我省錢。"

"嗯。"

李小姐心領神會地拉著服務小姐走到一邊去了。

"今天這裏沒有外人,我們好好聊聊,朋友之間有什麽就說什麽,用不著腋著藏著,好不好?"

和平貌似敘舊,實則有所指的點了王幹事一句。

"那當然,吃你的我們不客氣。" 發小笑著說。

和平原本從心裏就看不上王幹事不夠磊落的為人處世方法,又因他對李小姐的所作所為而感到憤懣,但礙與發小的麵子隻能壓著火和他們周旋。和平是個疾惡如仇的人,也許他的看法也有片麵的地方,但他內心極為驕傲,又從不私下裏與不喜歡的人畫虎謀皮。今天能和王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已經給足了他的麵子,如果不是看在發小的情份上,他一定會用另一種方法教他如何做人。

"喝什麽酒?"

''白的吧?" "那就五糧液吧,假的少。"

菜擺滿一桌子,但看得出是中等水準,和平心裏明白李小姐的用意,不鋪張還不露聲色的兼顧到他的麵子。這起碼說明,她的心是向著他的,此刻他並非孤軍奮戰。

"來,為我們過去的友誼和再一次的重逢幹杯!"

和平首先側身對著朋友說,並舉杯喝幹裏麵的酒。然後和平才微笑著對其他人說:

"其他人隨意,盡興就好,都別客氣"

和平不善飲酒,所以先用好話周全他們,與人方便自己才能方便。

"來來來,喝喝喝。"

發小在旁助興,用來六個字來回應和平,又帶頭幹脆利落的把滿滿的一杯酒飲盡。特警和北方人結合在一起的特質,豪爽,幹練,狡黯在他身上表現的淋瀝盡至。

王幹事脫下軍帽,從多圈的鏡片後麵瞄了和平一眼,舉杯說:

"我敬x總一杯,您是我們部隊子弟中的姣姣者,我先幹為敬,你可不能卷我的薄麵啊。"

不知為什麽,和平聽到他的話,就感到渾身別扭,但又不想隨他起舞,喝酒非他長項,和平隻好四量撥千斤,轉移話題李代桃僵地說:

"不是吧,就拿桃花運來說吧,我就不如你呀。"

"您是不想,否則。。。"


在和平的朋友圈中,沒人這樣和他說話。聽起來生分不說,還很別扭。於是和平不痛不癢的回了他一句:

"我日思夜想,就是豔福太淺,再說了,我也能力有限,力不從心,一個老婆我都應付不過來,那有閑情暗渡陳倉。"

和平想發小的情人也在場,不能把話說得太絕,讓他們也跟著難堪。

王幹事在和平那裏討了個沒趣,就拿起筷子不停的往李小姐麵前的盤子裏挾菜,以此證明他和李的關係非同一般。李小姐用手向一邊挪動著自己的菜碟,口裏還不住的說:

"我自己來,讓我自己來。" 一付無可奈何,哭笑不得的樣子。

不就是想向我表明李小姐已明花有主了嗎? 真無聊。不過這種沒有自信的男人也真讓和平跌破眼眶,怎麽一個東北爺們如此小氣,沒深度呢。和平無心看他演戲,轉身和坐在旁邊的發小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起一些兒時的往事,把王晾在一旁。

但他是今天的東道主,不能讓局麵如此不尷不尬。想到此,和平提議讓他們跳支舞,他唱歌助興。王幹事趕緊抓過李小姐的手來,在李的掙紮抗拒下,生拉硬拽的把她拖進舞池。好像害怕被和平捷足先登搶走他的女人似的,把和平當成情敵,處處加以防範。和平若無其事的拿起話筒,在點歌機上輸入幾首熟悉的曲子。


王幹事那雙厚厚的鏡片就差沒貼到李小姐的臉上了,李小姐故意和他保持著距離。王幹事卻有意把李小姐攬在懷裏,和平知道他是用這種方式向他示威,也證明李的所屬。麵對這種刻意的挑釁和做作,和平就像在觀賞一部滑稽劇,有種看到一個無聊透頂的人突然玩起小孩過家家的遊戲似的別扭。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此刻在和平的心裏,除了鄙夷,就是厭惡。

和平索性放縱感情把鄭少秋的[摘下滿天星]演繹到了極致,更是借音律的抑揚頓挫張揚自己的意誌和人生抱負。在場除了王幹事之外的所有人,都深深被他的情緒所感染。整個晚宴上,和平沒有和她們中的任何人跳舞,男人的心裏有時很病態,他可以接受你和老婆跳舞,卻不能容忍你和他的情人有些微親近的言行,尤其是在現在這樣一個敏感時期。也許是在他們眼裏情人之間的關係沒有夫妻關係來的牢固,更何況是當他把你視為情敵的時候。還是讓他們保持他們做為男人的那點可憐的自尊和虛榮心,畢竟我是今晚這場聚會的發起者和主人,客觀上我必須給客人們留足麵子,和平這樣想著。這與和平的初衷也不謀而合,他就是想讓他們知道,他根本沒有和他們爭女人的意思。表麵上他們是這台戲中的主角,風光無限,還處處章顯出護花使者刻意,霸道,但和平的謙讓,周到,忍辱負重和成功人士特有的風度和氣質還是淹沒了他們頭上的光環,使其相形見絀,就像月亮是靠太陽光的反射才有了光彩一樣。事後李小姐和朋友的情人私下議論,如果非要拿和平和他們相比,就是天上龍和地下蟲的區別,李小姐也正是從那個晚上起開始暗暗地喜歡上了和平。

不知道多年以後,王幹事對此會有何感想,他曾經對李小姐說過這樣的話,

"我一見過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即生瑜何生亮?"

但他卻不知道,和平本不想為亮,是他的狹隘和自私一步一步把李小姐推向和平身邊的。。。。。。

正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有時做人厚道點沒壞處。

引言:相愛不需要太多,隻要緣分到,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就足夠了。




(五)
   
[七律]贈友人
   

小樓月下半邊白,街影徘徊起畫牆。
葉落有情傳錦信,花開無語送芬芳。
雁行南去亭台遠,雲渡星河幽夢長。
思緒殷勤屏上舞,文章縱橫也蒼茫。




在國內聲色犬馬,酒池肉林是商業活動中的一種灰色文化。說是灰色,因其離文明社會太遠,說是文化是源於它的曆史和新舊意識衝突和互相滲透的特征,和其融入商業活動中各個層麵的屬性。

由於家教頗嚴,和平從孩提時代就刻意疏遠煙酒,在那個放任的年代像和平那樣能做到潔身自好,出汙泥而不染,做人做事堅守自己底線的人真是鱗毛鳳角。也許你會說這是個好習慣,的確,對一個宅居男人也許是不錯,但在如火如荼的商場中,這種所謂的好習慣卻總讓和平處於不尷不尬的境地。就好像一個沒有道具的舞台,再大都沒有氣場,清唱再好,也缺少氣氛。

李小姐在秘書任內,幫和平喝了多少酒,吐過多少次,他已記不清了。當和平回首往事,想到這個女人的種種好處,總會感慨萬端,心潮澎湃。

記得一次請中行的行長吃飯,和平讓李小姐陪行,飯桌上少不了杯來杯往。和平不想因打不起酒官司丟單,隻好霸王硬上弓,多喝了幾杯,不曾想沒多久就有些頭重腳輕,幾近失態。李看在眼裏,不動聲色的把遞到和平麵前的杯子,都接了過去,博命般地盡數灌進自己的胃中。起初和平想她善飲,並不以為意。當他在去洗手間的過道裏看到她以指抵喉,痛苦萬分的將酒水吐出來時,才如夢初醒,  她憑什麽如此待我? 和平不禁在心裏暗暗的問自己。

她見和平過來,馬上直起身子裝出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似的。但這都不足以掩飾她的痛苦,和平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在經過她身旁時,輕描談寫的說了聲:

"不能喝,就別逞能。"  說完這話,連他自己都在心裏罵自己是混蛋,但臉上還是一付虛偽的自大。

和平送她回公司時,沒有像往常一樣把她放下就走,而是攙扶著幾乎癱軟成泥的她一起走進房間。他沒開燈,於心不忍地把她輕輕放在單人床上,並幫她退去靴子,拿過一旁的被子給她蓋好,又拉過一邊的凳子,把沏好的茶放在上麵。臨走時,他借著月光看了一眼那張被酒精渲染得熱烈誇張的臉,心中湧出幾許不舍和心猿意馬的非分之想。。。。。。

"別走,能陪陪我嗎?  就一會兒,五分鍾也行。"一直閉著眼的李突然開口了。

"你沒睡著啊?  喝杯茶水解解酒吧,以後不能喝就少喝點。"

和平本想說些知冷知熱的體己話,但臨走時又口是心非起來,他始終還是放不下主子的架子。多虛偽啊,她是為他才受到的傷害,說完這話和平開始討厭自己了。

"我得走了,車在外麵還打著火呢。"說完和平像做了賊似的頭也沒回一下就離開了。

其實和平很想留下來陪她,一方麵她是為他才弄成這個樣子的,與情與理他都應該留下來照顧她,另一方麵和平也非聖賢,也有非分之想。但和平真的不想和她之間有什麽故事發生,起碼現在不想,如果他這樣做了,那麽他鄙視王幹事的理由就完全不成立了,而且自己就變成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如果我不走,我不知道我能否管住自己,如果她想。。。。。。和平在漆黑一團的樓道裏浮想聯翩。

和平上車後,並沒有馬上啟動車子,而是讓自己騷動的心先安靜下來。想想最近耳聞的一些關於王幹事的事,和平不禁動了惻隱之心,真有些可憐他,盡管和平依舊從心裏討厭他的所作所為。聽說至從李小姐搬到公司住以後,王的那輛軍車就天天停在公司附近的街道旁,像一個忠實的老狗一樣對過去主人不離不棄。發小也曾告訴過和平,王多次酗酒滋事,躺在地上耍酒風時還穿著一身軍裝。害得他那個在通信營當教導員的妻子,常常半夜三更的到處找他。

撇去他那些讓人看不起的行為不論,他也算是一個性情中人。不能由於自己的好惡,再往他已是傷痕累累的心口上撒鹽巴了。對,我應該成全他,但一想到李小姐的態度,和平又打起了退堂鼓,有些不知所措。人與人之間什麽忙都能幫,隻有感情的事外人根本插不上手,而且常常弄巧成拙,好心辦壞事。



(六)



湖柳煙花頭上綠,山楓暮水竟天紅。  
野鳧應懼秋風烈,不戀湖心向葦叢 。


和平是個很念舊情的人,別人的一個好,往往讓他終生耿耿於懷,並總想找機會報答一二。但他從來就記不得人家對他的傷害,就像他嶽母說的那樣,這小子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記仇。在和平的生活裏曾經有三個女人給他織過毛活,母親,丈母娘和她。和平把一針一線,看成是一心一意的對他好。他始終都認為如果沒有愛,就不可能完成這世界上最最枯燥和煩瑣的工作。而能給你織毛活的人,都是值得珍愛一生的人,她們能在機戒,無聊,煩悶中為你完成一個用時間和愛編織出來的嗬護,足以表示出她們對你有多麽的好,有多麽的愛了。

母親織出來的東西總是用新舊毛線搭配而成的,所以看起來很像聯合國大夏外的萬國旗。所用毛線幾乎都是從哥哥穿小的舊毛衣毛褲上拆下來洗幹淨後的廢物利用。盡管如此,和平穿在身上還是神氣十足,感覺上就是一條新的毛褲。

丈母娘用的卻是全新的毛線,當然這裏有見外的成分,也有她對女兒的愛。和平第一次穿上新毛衣時那種自信滿滿的感覺,直到現在還記憶尤新,那是一種被幸福和虛榮合成的感覺。關於這點,和平從未對別人說起過,但在他的心裏卻一直都保留著對她老人家感激之情。

而她-李小姐,用心良苦地把一個大寫的愛字,一點一滴的織進了和平的心裏和生活裏。那裏有她的想象,期盼,渴望和夢。這讓和平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母愛以外,還有另外的一種愛,一種讓人想起就會感到幸福和享受一生的愛。

記得那是李小姐來公司的第一個冬天,外麵下起了第一場雪。李小姐破例向和平請了半天假,說是有點私事需要處理。這是她第一次請假,但也是公司最忙的時候。和平雖然準了她的假,但心裏卻很不情願。都什麽時候了,那麽多事等著她去做呢。和平沒有注意到李小姐是什麽時候回到她的辦公室的,快下班的時候,她過來敲和平房間的門,進來後隨手把一個精美的長方形盒子放在和平桌子上,說:

"沒想到今天突然降溫了,我給你織的毛褲還沒有趕出來。這是我剛在聯營給你買的,是純毛的,你先將就一下,穿上它就不會冷了。"

說這話時,她的眼睛一直看著窗外,有些迷離和惶恐,好像是在對一片一片不不甘寂寞的雪花,述說著她此刻的心情和愧疚。和平一下子明白了她今天請假的原因,她是為他才請的假,可是就在不久前他還在心裏埋怨她呢。

"買它幹啥? 多少錢?" 和平掏出錢包準備付錢,說出的話卻口是心非,而他真正想說的是感謝。

"沒多少錢,我記不得了。" 李很委屈,滿臉漲得通紅。

和平收起錢包,心想以後找個借口再還給她,而此刻顯然時機不對,如果自己再堅持,一定辜負了她的一片苦心。和平突然想起婚前,每逢到了換季的時候母親總會提前給他們準備好適合的衣褲來,結婚以後,他就被像潑出去的水,除了母親依然會時常提醒他繼續為他的衣食住行操心外就再沒人關心他需要什麽,想什麽。至於痛苦和開心都是他自己的事,真可謂西出韶關無故人!和平早已對冷暖自知和為別人操心的生活習以為常了。現在,突然有人對他這麽好,和平還真有些不適應了。他竟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說出口來,他甚至都沒注意到,李小姐是什麽時候離開他的辦公室的。

當和平走進被飛雪和北風統治的銀色世界裏時,他才體會到那種從裏到外的溫暖和被人關愛的愜意。和平突然想剛才發生辦公室裏的那一幕,那個因不甘心輸給大自然而結著哀怨的雙瞳,他的心突然潮濕起來。。。。。。

第二天當和平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時,穆然看到碩大的老板台上放著一條疊的整整齊齊的毛線褲。當和平把它拿近些想仔細欣賞那些別出心裁的織工,他的感覺卻被撲鼻而來的新毛線的味道溫馨了。他恍惚覺得,春天的溫暖提前來到了他的身邊。他有些不能自己,拿起電話想和李小姐道聲謝,可還沒等接通對方電話就掛了機。然後立即把毛褲放在書櫃的抽屜裏,極力壓抑澎湃起來的心情,使其漸漸平複下來,然後才開始工作。


中午李小姐像平常一樣進來給和平送飯,他原本準備說些感激之類的話,但當他的目光定格在她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白上時,卻覺得有些多餘,她所做的一切並不是一兩句感激的話就能夠替代得了的。而把她的好記在心裏才是最恰當的感激方式。於是若無其事的繼續翻看當天的報表,甚至連招呼也沒有打一個。當李小姐轉身離去時和平雖然依舊低著頭,卻仿佛看到了李小姐坐在那裏一針一針秉燈為他織毛褲的情形。過了許久,和平才梳理好紛亂的情緒平靜下來,走到書櫃旁重新拿出毛褲像捧著一件寶貝似的,久久不肯放開。

十多年了,那條手織的藍毛褲伴隨著他天南海北,在東北的白山黑水之間,在北極光下,在齊腰深的積雪中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寒冬,始終不離不棄的伴隨著他。當春暖花開的時候,和平總會在收箱前把它拿到太陽下曬上一曬,讓溫暖的陽光把汙穢洗滌幹淨,再疊整齊,挾上幾個衛生球後才放在箱子裏麵。當大雁飛走,當樹葉被秋風摘光的時候再拿出來重新穿上。盡管現在和平的錢,足可以買下一整條船的毛褲,但他永遠都無法買到這樣一條用愛織成的,並感動了他一輩子的毛褲。


有些人注定不是與你在一起生活一輩子的人,你也許甚至都不能再見到她們。但她們也決不是與你擦肩而過的路人,你會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地點或環境下,真實地感覺到她們的存在,他們同樣能帶給你生活的勇氣和堅守信仰的力量,因為她們(他們)是和你在心裏相守一生的人。有時你會情不自禁的在心裏與她們交談,也願意把你的歡樂和痛苦與她們分享。在人生漫漫的旅途中,你還會不斷地看到她們在你的記憶中永恒不變的容貌,聽到她們的體貼的話語和朗朗的笑聲。。。。。。。

和平相信,在你們每個人的心裏,都一定有一個靜靜的角落,放著一樣溫暖的東西,或者隻是一句普通體貼的話,卻時時能感動你,讓你不再孤獨的走完你的一生。。。。。。。





但讓和平始料不及的是至從穿上那條毛褲時起,他和李小姐之間的關係就不再像以往那樣單純了,就像被套牢的股票形同雞肋,盡管他主觀上仍舊把和她之間定位在一種利屬的關係上。但這種畸形的關係很像帝王和妃子之間的關係,一方是居高臨下的恩典和施舍,另一方則是無限仰望和企盼。她仍然是他的手下,從屬,而且不能違背他的意願。即便在後來做愛時,他還是他,永遠高高在上,她還是她,永遠的卑微。表麵上和平是貌似主動的一方,而她則總是被動和逆來順受。但實際上,她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主宰者。她用柔弱的外表和對和平的好一點一滴地軟化了他的意誌,並最終俘虜了他的感情,最終讓和平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自我。那時和平的心裏充滿了感激之情,他開始顧及她的感受和需要,起碼當時他是這樣認為的。但和平卻恰恰不能滿足她的真正需要,即像她渴望從和平那裏得到的婚姻。所以在他們的關係中,似乎他表現的非常自私,一切以他為中心,以他的意誌為意誌,而其實卻並非如此。和平不過是被一顆糖果誘惑來的孩子,在所謂的得到中,虛幻出一種美麗,和某些不切合實際的滿足。
 

一天晚上和平正陪銀行的客戶吃飯,值班的業務部經理打來電話說長春某銀行的網絡係統出現問題,聯在該網上的POS都不工作了,銀行自己的技術人員搞了一下午毫無頭緒,請求公司立即派人前去處理。同時總部也來催過幾次了。晚宴一散,和平和李小姐就匆匆忙忙趕回公司。和平給技術部的王經理打了電話叫他務必在明天一早趕到長春,至於如何去自己想辦法。處理完公事,和平就準備回家。在一旁的李小姐端了一杯沏好的鐵觀音遞給和平說:

"剛喝了那麽多酒,休息一會再走吧。"

和平結過茶杯喝了一口說:

"我沒喝多少,我走了,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轉身向門口走去,李卻從背後突然抱住了他。



"就算陪我,再呆一會好嗎?"



和平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李卻將整個身子依偎在和平的懷裏,頭低垂著,留給和平的是一席漆黑飄逸的長發和戰栗的感覺。和平把她的臉轉向自己,一瞬間四目對流,同時有種發燒一樣溫熱潮濕的感覺通過和平的雙手傳遞到他的心裏,號角般鼓舞著他的情緒。李的眼神雖然有些遊離,但壓抑已久的欲望之火卻正燃燒著撲向近在咫尺的和平。和平再也難以抑製自己的衝動,兩人同時迎向對方。當兩片火熱的嘴唇黏在一處,便不顧一切,飛蛾撲火般。。。。。

性是愛的一種需要,是美化愛的氧氣,但愛的最終結果還是占有,因為現行的一夫一妻製就是要把人們思想強製般統一在所謂純潔的光環下,而一旦有人藐視甚至想破壞它,偷吃禁果,不用道德來懲罰他們,他們自己就不再尊重性,有時甚至是虐待和折磨它,為著某種目的。正如有的妻子就以此做為武器來懲罰她們的男人,而這種懲罰的結果就是讓對方的愛情受到侮辱,心也會和你要求的方向漸行漸遠。你也許會為你留住他的手段而自鳴得意,但你卻如何知道,最可憐就是你擁有的不再是鮮活的生命而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李知道和平喜歡女孩,因此曾多次提出要為他生個女兒,前提是在不破壞和平家庭的原則下,但都被他拒絕了。不是和平不想要,而是和平由此想到,如果他答應了她,勢必會出現一種必然的結果--和她結婚。而當時和平在思想上,還沒有準備好邁出這一步,因為和平還愛他的女人和孩子。和平和她的關係,與他的家庭相比是微不足道的。盡管和平知道她非常愛他,而且是那種由崇拜和敬佩而產生的愛,盡管和平也非常需要這種愛。

和平需要的是一時的付出和片刻的滿足,而她要的則是時時刻刻的擁有,這就是他們之間愛的鴻溝和本質上的區別。每當和平離開她的時候,總會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的抓住他,讓他有一種被窒息的感覺。和平在自覺不自覺中眷顧著她的一切,他仿佛能看到她在極力克製她的思念和欲望,在數星星般的期待和煎熬裏和遙望月亮離開的無奈中,默默地挨過漫長的黑夜。和平時常會產生一種深深的自責,又因此而總想著如何更多的給予她補償。而當時,在性方麵給她的滿足,就是和平所能為她做的唯一的事情,她似乎也用她在需要中的滿足來向他證明了這一點。

愛情不總是甜蜜的,有時更多的是痛苦和無奈。因為活在世俗中的每個人都是生活在千萬隻眼睛的關注下,而這些眼睛後麵就是高尚和卑賤,智慧和無知,寬容和嫉妒,文明和道德,讚美和邸毀,充滿矛盾和陷阱的紅塵俗世。這些都是人們在享受愛情時很難逾越的障礙,加上環境影響和時代的風向更是折磨和腐蝕人心的毒藥。世上哪裏有不敗的鮮花呢?  自然界無不如此。而人類的生存法則本身就是一種對自然的敬畏和服從,又怎能擺脫自然的規律的左右呢? 愛有時很盲目,而深陷其中的人們,其智商常常不及一個十幾二十的孩子。

盡管如此,在和平的心裏還有著一個底線,那就是對他們關係的定位不能改變。她心裏的痛苦和掙紮,在每一次和她目光不其而遇時,在她躲閃的眼神裏顯現出來的哀怨,都像硫酸一樣蠶食著和平看似強硬的身心。但和平從不說破,而是裝成不知情的樣子。和平想過了,這是維係他們之間關係的唯一紐帶,如果她先說破,就是她走人的那一天。他給她的暗示就是免張其口,她隻要還愛他。和平就是讓她明白如果她那樣做的話,就會永遠地失去他。她是個聰明透頂的人,她不想冒險,也沒有這個必要。這也許這就是老板和即是下屬又是情人之間的一種默契,也是當事人必須服從的一種不可逾越的潛規則。她默認了它,因為愛,而且像飛蛾撲火一樣的義無反顧。

無庸置疑她需要和平,有時甚至是極其強烈的,從她看他的每一個眼神中和平就清楚的知道這一點,雖然她總是沉默,從不要求什麽。但這種沉默比大聲喊出來的要求,有時更加讓人揣摩不透,也更加折磨人,因為這要求的背後又是隱藏了怎樣的故事你是不知道的。你永遠在明處,而無論你怎樣設防都是被動的。就像黎明前的黑暗,你似乎知道它的結果,實際上卻又什麽都不知道,因為一切都在變化之中。如果你太相信你的經驗,就會在未來的變數中措手不及。而和平能給予她的除了關心和性,還有什麽呢? 但她要的遠不止這些,她要的是他的全部,和平這個人的現在和未來,而不止是那一次又一次短暫感官上的滿足。所以和平的底線就是和她之間保持一種單純性的關係,這已經讓他放棄了他一直克守的原則,墮落為一個道德的叛徒。

有時道德無疑就是一個惡棍,是扼殺和違反人性最基本需要的儈子手。和平就是徘徊在這種道德和需要之間最後被邊緣化的一個人,如果他偏向需要一邊,無疑就是道德上的叛徒和墮落的開始。和平也有過放縱欲望的衝動,但他更恐懼世俗的蔑視,屈服於道德規範的製約。所以和平的心,又何嚐不總是在痛苦的矛盾和掙紮中顫栗的呢?

在每一次和平把自己交給她時,他都是做為一種賞賜來完成性的過程,所以既然是一種給予,和平就不太在意自己的感覺,隻要看到她滿足的樣子,他就心安理得了。和平曾一次一次的後悔自己屈服於需要的軟弱,以及那些似是而非和的錯亂。也一次又一次的想從痛苦中擺脫出來,但又一次又一次在她憂鬱的注視中妥協。和平在一個強勢軀殼下,慢慢的偏離了意誌的原有軌道,而變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弱者。



   

(7)



身在異鄉心是客,富貧冷暖總驚親。
相知何必登高處,結伴冥冥一佳人。





她還是走了,留下一張字條和和平對她的記憶,和平沒有刻意去找過她,他明白她之所以離開他一定有她的理由,而勉強一個執意離開你的人是最愚蠢的行為,而順其自然是和平一向遵循的生存法則。事後他又有些後悔,因為很難忍受讓自己在不明不白中暗自猜測答案。從此隻有當年三十的鍾聲敲過十二下以後,那句重複多年的拜年祝福 “新年快樂!” 一字不變地顯現在和平的手機屏幕上,伴著外麵驟然響起的爆竹聲一起撞擊他的心房。。。。。。。。

多年後和平聽別人講,曾經在大街上遇到過她,她過得很不好,依然顛沛流離,無所寄托。和平常常因放不下這段孽緣而難以釋懷,也因此被一種深深的自責所困擾。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裏向她懺悔,一次又一次的設想一種她能夠接受的補償方法,但又一次一次的因為沒有她的任何消息而作罷。

98年和平去了加拿大,此後就再也沒了她的消息。每逢中國年的除夕夜,和平有時還下意識地看一眼手機的顯示屏。春晚結束後,偶爾還會期待那一行簡短的拜年祝福再一次的出現。在朋友之間的拜年電話中他還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她。



也許老天憐憫其心,和平在一次和國內朋友的聊天中得知與她有關的一條線索。於是他決定馬上回國去找她,並在經濟上盡可能給予她一些補償。那些日子,和平滿腦子裏都是她的影子,白天工作時,常常會因精神不集中而出錯。晚上更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他常常透過窗子,看著外麵視覺的盡頭,在那輪皎月的晶瑩中幻覺出一張蒼白和憂鬱的臉,並伴隨著苦澀的淚水在他的心上結出一層薄薄的冰。

在飛往國內的班機上,和平幾乎一直雙目緊閉,因為他不敢睜眼,似乎哪怕是一條小小的縫隙也會讓她的音容笑貌從他的記憶裏溜走。回國後的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飯也沒顧得上吃一口,拿了十五萬現金裝在一個鞋盒裏就匆匆出門了。按著在朋友那裏得到的線索,懷揣著一顆朝聖者般虔誠的心上了路,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默默祈禱,請老天成全他的一番苦心。

她在一著名商廈的娛樂中心當經理,說來也巧,那天正好趕上她輪休,和平有些失望,但他終於有了她的確切消息,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在一個工作人員那裏費盡口舌之後,他終於要到了她的手機號碼,然後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走出商夏大門,和平立刻快步走進一家附近的茶社,掏出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

“是我。。。”

和平本想用這種模棱兩可的方式試探一下,看她是否還記得他這個曾經的“情人” ,還願意不願意和他說話,或者是否還忌恨著他,

“你在哪?”  還沒等他說完,她倒反問起和平來了。

“你怎麽知道是我呢?”

沒有可能啊,五年多的時間,他們從未有過任何聯係,難道世上真有靈犀相通的事情? 和平一腦子漿糊。

“預感,上午我才和姑姑提到過你,快告訴我你在哪兒? 我馬上過來找你。”

她的聲音因興奮而變得有些顫抖。

“你喜歡哪家飯店? 我們在那裏的大廳見麵怎樣?” 和平想補償應該從這一刻開始了。

“XX大酒店,我二十五分鍾後在那裏等你,不不見不散"。”她和毫不掩飾她的渴望。

“好,一言為定。”  他看來一下腕上的表說。

和平在旁邊的花店買了一束盛開著的水仙花,就上了出租車。由於路上行人太多,半個多小時後他才趕到,當和平被領位的小姐帶進大廳時,一眼就認出依舊美得讓人有些眩目的李小姐。她幾乎沒有什麽變化,好像歲月在她身上止步不前。隻是體態略比從前顯得豐滿,但臉色卻更加紅暈光澤。他們都快步迎著對方走去,就在他們的身子幾乎碰撞在一起的刹那間,又都象刹車似的停了下來。他們傻傻地站在那裏仿佛一下都丟了魂似的,或許彼此都努力在陌生中尋找熟悉東西和進一步接觸的方式。

這時,迎賓小姐走過來輕聲的問:“現在可以去包房了嗎?”

"好啊。"

說完李小姐就將手插進和平的臂彎裏,顯得那麽的自然,然後衝著迎賓小姐客氣的說了聲: “我們走吧”

和平突然覺得到他們之間一下子又恢複了從前那樣的零距離關係,她一如既往的愛著我,和平在心裏對自己說。

這是一個日式的包房,裝飾上的豪華始終都抹不去中國文化的底蘊。就像和平這個遊子飄泊在海外多年,還是一顆赤子之心一樣。和平點了記憶中她最愛吃的六種葷素搭配的菜,和一個魚翅羹(和平怕她又要給他省錢,就自做主張的點了起來)。

“你看還需要些什麽?” 和平問,

“你一點都沒忘啊"” 她眼裏蓄滿了淚水說。

“有些東西就像固化的程序一樣存儲在記憶中了。” 和平看著她的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一下子撲進和平的懷裏,把頭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前,雙臂環抱著和平失聲痛哭起來。

和平頓感心痛如絞,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這些年來,除了在靈魂深處充滿了自責和愧疚以外,他也深深地愛著她,隻不過他自己一直都不願意承認或沒有意識到罷了。

在這一刻和平才真正的看清楚了自己。在他的骨子裏,一直有個結,就是她曾經有過情人的曆史,他始終都沒有真正相信過他的愛情,卻擔心她把他隻是當成一個跳板加以利用。和平是不會因為這份打了折扣的愛去和她結婚,因為因為他有和大多數中國男人一樣的處女情結,而她曾與除他之外的不隻一個男人上過床。他根本不能接受這樣一個不潔的女人做他未來的妻子和他孩子的母親!和平從骨子還是認為她的身體是髒的,他一直嫌棄她,看不起她,這就是過去他們在一起時和平內心的真實情感。他是如此的虛偽,封建和自私!

拋開一切所謂文明的大道理不論,就從狹隘的人性來講和平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小人,是天下最最肮髒的“人”!正是因為這種人格的扭曲和虛偽,他在毀滅了自己幸福的同時,也犧牲了自己的愛情!

“今天上午,我還在和姑姑說,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你,最想念的人還是你,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我們現在又在一起了。”

李小姐終於止住了哭聲,但仍伏在和平的懷裏,一隻手不停地撫摸著他的臉,另一隻手卻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好像她鬆手,和平就會離她而去,又仿佛她正置身於一種完全不真實的夢境之中。

在來飯店的路上,和平還曾想開個豪華房間和她共度良宵,但此時他完全改變了初衷。和平已無顏去麵對她的真情,他甚至連撫摸她身體的勇氣都沒有,更不用說做愛了。倘若他繼續如此的話,他和一個嫖客又有何區別,他不能再玷汙她的感情和他自己尚存的那點卑微的自尊。

一場盛宴幾乎沒有開始就結束了,滿桌的美食佳肴還鮮活在那裏,但一定已經冷得變了味兒。他們的感情,因為他的卑劣,就像刻意調配出來的菜色,貌似美麗,但卻不再真實了。

分別時,他把裝錢的鞋盒塞到她的手裏,說是一點小禮物,然後付了飯錢就逃似的匆匆離開了那個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商夏。

在以後的二十多天裏,和平沒有再主動給她打過一個電話,而她打到他手機上的電話卻從沒有間斷過,但和平一個也沒有接。接了又能怎樣呢? 和平怎麽向她解釋他那些陰暗的有些發黴的想法?和平毀了她的愛情,毀了他們的愛情。但不能連她的自尊都一並鋤掉,因為他的自私和骨子裏的齷齪,他們的關係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錯誤。

臨回加拿大時,他才打了個電話向她辭行。她在電話裏幾乎用哀求的語氣要求他再見一麵,即使算是永別。和平終於答應了她,約好第二天下午在一個茶社見麵。她如約而至,一雙美麗大眼睛略微有些紅腫,有些發青的眼袋像隆起的腫瘤極不協調地垂在她的眼簾下,和憂鬱的表情一齊形成了一種極不真實的美。

落座之後,她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和平,突然淚如泉湧。。。他們麵對麵的默默坐在那裏就那麽互相望著對方,除了她不斷滾落下來的淚珠說明是真實的存在外,就像兩坐固定在那裏完全沒有生命的蠟像。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拿出來兩個上麵各畫一朵荷花的綢絹,拉過和平的手輕輕放在那裏,又慢慢地把他的手合起來握住它們。

“這是我用了幾個晚上的時間畫出來的,兩朵荷花的顏色不同,深一點的是我,淺的那個是你,把它們留好。想我的時候就看看那個深顏色的,我就能感覺得到你心裏還有我。”

聽到她這些滴血的話語,和平再也抑製不住噴湧而出的淚水,心更像被人不斷撕拽一樣的痛。一個連自己感情都出賣的人,不就是一具能喘氣的行屍嗎?  在她的愛情麵前,和平就是那沒有畫在綢絹上的汙泥濁水,而她就像畫中那朵出汙泥不染的荷花。

“這個我絕對不能要” 她把他給她的錢又塞回他的手裏,紅腫的眼睛裏放射出一種堅定的光。

“別忘了我,不論你在哪裏,我的心都和你在一起,如果外麵的日子不開心就回來。”她又用手去撫摸和平的臉,像個慈祥的母親一樣輕輕地幫他拭去上麵零亂不堪的淚水。

和平走了,讓心繼續去流浪。在飛機即將著路前他毅然決然地把記事本上寫有她電話號碼的那一頁撕下來,連著她給他的兩張畫有荷花的綢絹一起扔進飛機洗手間的垃圾箱裏。和平沒臉再見她,也沒有勇氣去麵對和她有關的一切。。。。。。。

十多年過去了,和平還會偶然想起她來,感情的結束比開始更難,因為經過時間的發酵,感情會像一鍋米飯,即使夾生也是一個整體。



男人,就是管不住下身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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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管不住下身的動物(下) - 平凡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