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兒時，我家門前有條河，叫萬泉河。它是我們那個城市裏的唯一的內河，我把它稱為母親河，因為它哺育了我(我們喝的水都來自那裏)，也豐富了我的童年。
每到夏天，我就會去河裏摸魚，戲水。當第一次雷聲過後，河水就會突然變得渾濁不堪，魚會因為缺氧而浮上水麵，圓圓的小嘴不時的喘著粗氣，叭叭噠噠的聲音響成了一片。每到這時，我們都脫得僅剩個小褲頭，穿著涼鞋(怕水中有碎玻璃) ，拿著自製的沙網，不知疲倦的打撈起那些苟延殘喘的生命。
而一年三季，都有樣式各異的遊船浪漫在這條小河中，但我從沒有在那裏劃過船，最初是因為沒有錢，所以隻能滿臉羨慕的看著船在水中穿梭，漿來漿去，過過幹癮。以後自己有了錢，又失去了兒時的興趣和對劃船的好奇心。
萬泉河邊有一個萬泉公園，也叫動物園。而萬泉公園除了動物以外，最富盛名就是它的水上舞廳。人們從解放前跳到解放後，又跳到了今天。晚上，仿佛所有的燈光都聚集到它的身上，而它就像一顆璀燦的夜明珠，美麗了人們遲睡的心情。而周邊的水波中撒滿了碎銀，又讓它蒙上一層富貴的光。我們幾個孩子經常會依牆而立，邊嘻戲，邊翹首遙望那些斑斕和晃動的人影，想象著裏麵發生的故事。文革時，它黑了許久，因為它代表了封，資，修，是革命的對象，是大毒草。
冬天 ，河上開始結起厚厚的一層冰，這也是我們最快樂的季節。我們穿著笨重的棉衣褲和大頭鞋，戴著一付軍手套，用自製的冰車，馳騁在一片銀白的世界裏，讓我的單純在夢想裏放飛。
有時，太陽捂化了冰衣，水浮在上麵，也麻痹了我們的警惕。當冰車呼嘯著衝過來時，就會人車一起跌落寒冷的冰窟窿中，刺骨的冰水瞬間擠進棉衣，針一樣紮向每一個毛孔，讓人腮抖的像擊鼓，讓上下牙齒叩得鉻鉻直響。我在極度恐懼中撲騰了半天，好不容易扶上冰沿，一用力，人又和碎冰一起沉到水裏。幾經周折爬上岸來，就扒在冰上一動不動，等待著驚慌慢慢地從大腦裏退卻，當確定不會再掉下去時，才爬起來，拚了命的往家跑。趁父母沒在，脫光所有衣服，把濕了的棉衣褲烤幹，再把髒的內衣褲放的洗衣盆的最底層，想著不會被大人發現，才鑽進被窩，讓發抖的身子一點一點的複原。
下次記住了吧，沒記性啊。在小朋友追逐中一次一次經受驚嚇和荒唐，總之每年都有幾次這樣惡夢般的經曆。但卻癡情不改，每到冬天，那小小的冰車依然是我心中的最愛。
來美十年，每次回國省親，我都會故地重遊，再看看那美麗的母親河。讓過去的日子放電影似的一幕一幕的從腦海裏翻過。
三年前，我又在它附近買了個房子，想著有一天落葉歸根。許多人勸我租出去賺錢，我不肯。我要讓它和我的夢一起放著。在我心裏，它比錢貴得多，因為黃金有價它無價！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