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燙傷 (小說)
文章來源: 亞特蘭大筆會2010-04-13 06:16:49


莘兒來美國有些年頭了,可還是喝不慣冰水吃不慣漢堡,魂牽夢繞的依舊是媽媽做的飯,吃不到,怎麽辦呢?就自己學著做唄,所以如果在報紙和網站上見到了好的菜譜,她就會剪下來或者打印出來,間或也和廚藝好的朋友們學幾招。

春天的一個周末,有朋友要到家裏來吃飯。做什麽呢?莘兒翻看這自己收集的菜譜,一下看到了糖醋裏脊。這個菜材料並不複雜,醬的配料也很簡單,還有就是顏色也喜慶,唯一需要的是裏脊肉要先被炸過。其它菜麽,可以有豆腐、魚、青菜什麽的,不很麻煩。

上午,莘兒到超市買回裏脊肉,把肉切成了條,用醬油和糖拌好,盛在飯盒裏,蓋好蓋子,放在冰箱裏醃上。

下午,莘兒去圖書館讀了兩個小時的書。這是一個新的圖書館,離家很近。坐在靠窗的位置,既可以感受到圖書館特有的寧靜,又可以在需要休息時,透過窗子看到十字路口的繁忙。

回到家,朋友就要來了,莘兒趕緊係上圍裙做飯。她先把後院的油炸鍋接上電源倒好油,然後從冰箱裏拿出醃好的裏脊肉回溫,又從冰箱裏拿出青菜洗淨,把豆腐和魚切好。玉米小米花生粥是已經用慢鍋煮好了

然後莘兒端著裏脊肉來到後院,把肉順進了油鍋裏,“刺啦啦”一陣爆響,同時莘兒感覺到左手手腕處灼熱的疼,低頭看去,一大片的油濺在手腕上,她本能地用力一甩,再看時,油被甩成了一條斜線,莘兒又把那還沾在手腕上的油一下擦到圍裙上。

莘兒把鍋中的肉用筷子撥拉勻,回到房間裏,打開一個壁櫥的門,從架子上拿出盛藥的盒子,從裏麵找出了一小管藥,那是中成藥京萬紅,專門治燙傷的,是媽媽在一個春天裏來美國看莘兒時特意帶來的。莘兒把藥擠出來,黑呼呼的,把它們塗抹在燙傷處,再在上麵敷上創可貼。然後她到後院把油鍋裏的肉翻一翻,看看差不多了,撈出來瀝油。

吃過飯,送走朋友,莘兒破天荒地沒有洗碗,上樓去睡覺。燙傷的左手不敢放在被子裏,隻能平平地放在枕邊,隻感覺到火辣辣的疼,難以入眠。

“叮玲玲”,電話響了,是好友燕兒打來的。電話裏燕兒熱切地說她在網上發現了一個“秘密”的答案,這個“秘密”也是莘兒關注的,兩個好友時常對此進行交流。莘兒說:“我已經睡了,電腦也關了,明天再說吧。”“哎呀,起來起來吧,去看看麽,看我說得對不對?”聽那口氣,如果莘兒不起身去到電腦上看了以後和她討論,這燕兒一晚上都睡不著了。“好吧,好吧,我去看看。”想象著電話那頭燕兒撒嬌的樣子,莘兒用一隻手撐著起來,打開電腦,電腦上傳過來的圖像讓莘兒也笑了,沒錯,就是這個了。哈哈,縈繞在腦中有好多時日的問題豁然解決了,有趣有趣。關了電腦,掛了電話,莘兒又去睡了。

早晨醒來,陽光透過淡色的窗簾把柔和的光芒灑滿了房間,眯著眼睛的莘兒仿佛看到了後院樹林中的綠色,她一下子坐起來,下地,拉開窗簾,去看那在綠樹叢中飛舞的蝴蝶。莘兒叫她們是蝴蝶,其實那是一片犬木花,白色的,風兒一吹,上下翻飛。每年的春天,莘兒都會在樹林中找到她們,對著她們發幾次的呆。

然後,她一蹦一跳地下了樓,要把樓下的窗戶都打開,讓那清風和花香都吹進來。路過廚房時,一眼看到了堆在洗碗槽裏的的碗筷,讓她一下想起了頭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低頭看看自己的左手,而左手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抬了起來,手腕上的創可貼曆曆在目。沒錯,是這隻手,這隻手昨天是被燙傷了,所以我才沒洗碗,可是為什麽現在沒有一點疼的感覺呢?哈哈,好棒啊。且慢,莘兒心頭的狂喜也隻是一瞬間,當她特別留心去體會時,還是能感到一絲的不適,但是,已無大礙。不過,以防在白天做事時萬一再碰到受過傷的地方,莘兒還是在創可貼的外麵又帶上了一個護腕。

晚上有個聚會,為了遮住護腕,莘兒特地選了一件袖子長及手掌的衣服。聚會上,朋友們友好的風趣的睿智的間或帶點色兒的話語讓笑聲不斷,莘兒托著腮幫子聽著笑著。忽然,她意識到自己是在用那隻燙傷的左手托著腮幫子,而且一點也不疼。

聚會結束後,回到家,莘兒打開了護腕,揭開了創可貼。烏拉!手腕處已經看不到燙傷的痕跡,那唯一一處淡紅色的條痕是當時燙得比較輕且沒有塗上京萬紅的地方。莘兒在心裏說了一聲“媽媽呀,女兒我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