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三年-24
文章來源: 閑人忙人2013-11-14 14:56:27
2010.9.6


今天必須回家,虹虹已經有兩天沒有見到媽媽了,我不想讓她感覺到任何異常。


我也沒法讓我的腦子不想這件事。雖然理智告訴我現在再去尋找他們聯係的蛛絲馬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但我還是忍不住想知道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偷走了我的丈夫,他們在一起除了上床還幹過什麽,他對她有幾分真。

我開始幹以前我一直不屑於幹的事,查他的郵箱,趁他睡覺的時候查他的手機短信,可我什麽也沒有查到,連個類似的名字都沒有。

我又把能找到的手機帳單都找了出來,一條條地查他經常打的電話號碼,尤其是他徹夜不歸、休假回來那幾天的記錄。終於,我鎖定了一個號碼。

就是這個號碼,他會在很多次的早晨7點40他剛離開家門去上班的路上就給它打,也有很多次晚上7、8點之間他在回家的火車上的時候給它打,甚至還有幾次是晚上9點多,算起來,應該是我在樓上侍候虹虹洗漱睡覺的時候,而他卻躲在地下室給情人打電話。還有一次,是在星期六的早上八點不到。

我想起來,那天早上他剛起來還在蹲廁所,我就聽到他在廁所裏用中文給人打電話。等他出來後我問他:“誰呀?”他說:“一個同事。”我說:“我怎麽從來不知道你有一個中國同事?而且熟到周末的大清早蹲在廁所裏就聯係。”他沒有回答,我也沒有再追問。

我們的很多次對話都是這樣結束,沒有結果,沒有坦誠,問題依然在那沒有解決,而且越積越多,而我們之間的隔閡,也象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一樣,越堆越高。


我想我是太粗心了,或者說,我是潛意識裏自欺欺人,不想去看到那些顯而意見的蛛絲馬跡,所以我就看不到。

我接著查看他的信用卡帳單,發現在他“獨自”逛花園商場的那天,信用卡上有一項電影院的收費,正好是兩張電影票的錢數。而且同一個月的帳單上,還有好幾次扭腰城裏日本餐館的收費,也是兩個人的飯錢。從他花錢小氣的本質,偶爾和同事去吃一頓破費一點的午餐還有可能,但一個月幾次而且還都是他請客就不太可能。其實剛收到帳單的時候我就有些奇怪,還把這幾項收費都圈了出來,想著等他回來以後問問他,別是信用卡公司搞錯了,後來一忙也就忘了。

現在想來,一切都那麽清晰了然,而我,也許是潛意識裏故意把它忘了。他的深夜喝酒、不接電話、徹夜不歸、周末失蹤、休假加班、等等等等,無論多麽牽強的借口,我都沒有繼續追問,讓它們都不了了之。也許,我是不敢追問,害怕追問之下可能揭露出來的真相。


我又把去年的電話帳單也翻了出來,一頁頁查對。我發現,其實早在去年十月他就跟這個電話號碼開始了聯係。也就是說,在我們那次吵架,他衝我嚷“信不信我三個月就可以找到另一個女人”之後,果然三個月之後他就跟這個魏小三勾搭上了;或者說,也許他當時已經有了這個候選人選,才敢衝我嚷出那番話。

而又一個三個月之後,也就是今年一二月份,他就和她上了床,如果他說的話是真的話。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破天荒平生第一次給我買了件昂貴首飾,做為對我的補償。

我把信用卡帳單又仔細查了一遍。除了幾次吃飯和一次看電影之外,好像他並沒有給她買過什麽禮物,至少沒有超過百元的不正常花費。這比較符合他的性格,小氣,也同時可以證明那個女人是不要錢自己送上門的。

我開始google Anna Wei,出來一大堆搞不清相關還是不相關的,沒有中文名字,很難確定具體的人,沒有什麽收獲。我上汴大校友會網站捜校友名錄,發現隻有校友才能登錄捜索。我無法登錄。

我轉而google那個電話號碼,也一無所獲。無數網站說交錢他就能幫你查機主。俺還得先費時間腦子搞清楚他是不是騙錢的,我才不會幹這樣的傻事。

我對這個女人依然一無所知。除了那個電話號碼。我是絕不會去打這個電話號碼的。我沒有任何興趣認識她。對我來說,無論是張小三李小三還是魏小三,都沒有分別,我關心的隻是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至於她到底是誰,who cares? 和小三直接過招,有辱我的身份,太掉身價。


每天開車去上班,中文廣播裏一個中年女聲天天不厭其煩地問:“什麽是幸福?幸福就是家人平安健康。
XX保險可以保護你的家人平安健康。”

什麽是幸福?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變得這麽的不快樂,這麽的不幸福?我似乎已經失去了笑的能力。隻有麵對虹虹的時候,我才勉強地擠出一點笑容來堆在臉上。我不願意她看見我不快樂。

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我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這麽多年來,我在別人麵前塑造的一直都是堅強能幹快樂幸福的形象,其實在別人看不到的時候,我是如此的脆弱。我不願意跟身邊的朋友講,出了這樣的事,於他於我臉上都不光彩,我不願意成為身邊華人圈裏大家茶餘飯後的八卦話題。

我也不能告訴我的父母。從我十七歲離家上大學起,這麽多年來獨自在外,尤其是來美國以後,早就養成了報喜不報憂的習慣。平常我要是感冒了,我媽在大洋那邊都能念叨兩個星期。隔得這麽遠,他們除了空擔心以外,什麽實際的忙都幫不上。何況,他們已經過了古稀之年,我希望他們能夠健康、快樂的心,比希望我自己過得好還要強烈。

我唯一能說的人,就隻有我哥了。我哥比我大三歲,從小我跟著他玩男孩子的遊戲長大,我聽他的,甚過聽我父母的。我覺得,他是我們全家的主心骨,尤其是在我父母老了之後。我一直都是一個有主見的人,但從小時候起,我就特別看重我哥的意見,同樣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我都覺得比別人說的有道理。

剛上大學的時候,我曾經癡迷於燕大登山隊,每個周末都跟著他們去登山,幾乎登遍了周圍大大小小的山。但我同時也為繁重的課業所累,經曆了我自讀書以來最慘重的一次失敗
- 期中考試無機化學差點不及格。我很迷惑,寫信問我正在讀大四的哥。他回信說,你上大學的目的不是為了登山。一句話一下子點醒了我,讓我知道了孰輕孰重。登山隻是業餘愛好,而我千裏迢迢離開南方的家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的目的,不是為了它。

我出國的時候,我們醫院扣著我的檔案不放,無名無目地要我交5萬塊錢才肯把檔案送到市人才交流中心。5萬塊哪!十年前的一個小小的住院醫哪攢得了那麽多錢!我也不願意因為我要出國而增加我父母的經濟負擔。可不交這筆冤枉錢,萬一將來還要回國工作,沒有檔案怎麽辦呢?打電話問我哥,他說,若幹年後中國還有沒有檔案這一說還不一定呢,你操心它做什麽!一句話讓我心下釋然。

而現在,我遇到了我人生中最大的困難和困惑,我真的希望能有一個高人來指點我,告訴我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我該怎麽辦。

而這一次,我哥也不能替我做決定。他說,婚姻合不合適隻有你自己知道,你還信不信任他也隻有你自己知道。

我問我溫柔賢惠結婚十幾年從來沒和我哥吵過架的嫂子,我記得她以前說過“什麽事都是小事,但婚姻的底線是男人不能在外麵亂搞”。而這一次,她卻改了口吻。

她說,說實話,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是有道理的。象他們這樣四十出頭事業有成的男人,很容易再找到二十幾歲的小姑娘,甚至都不用去找,都有小姑娘會撲著上;而象我們這樣三十好幾快四十歲的女人,就已經成了黃臉婆,離婚再找的成功率就低太多了,要找,也大多是差不多已經半截入土的老頭了,三思,三思!


我哥又說了,如果你還打算和他過下去,可以讓他簽一份保證書,保證以後不再犯。

我們,還能心無介蒂地一起過下去嗎?

我們雖然還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可我們已經形同陌路,甚至連陌路人都不如。我們沒法心平氣和地交談,一說起來就是互相指責,就是爭吵,即使是在電話裏,我也會到最後淚流滿麵。而回到家,我們都板著臉什麽也不說,家裏的氣氛壓抑得讓人想逃。


結婚之前的我,生活充滿陽光,我幾乎不知道什麽叫做憂鬱。上大學的時候還曾經有一次開玩笑和同學說,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自殺了,我也不會去自殺。

結婚以後,我的笑容越來越少,而我的心事卻越來越重,很多個夜晚,我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又有很多次,我會在噩夢中哭醒。

我開始相信,很多女人的憂鬱症,其實始於現實的無奈和婚姻的不幸福,而她們本身的脆弱,又讓她們沒有勇氣走出無望的婚姻,因而更加抑鬱。


一個月來的壓抑今天晩上終於得到了爆發。

在虹虹睡覺以後,我們大吵了一頓。真是指著鼻子互相罵。我覺得是他毀了我的生活,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而他覺得是我的“狗屁工作”和我強勢的個性毀了他的生活。

我衝他大嚷:“你給我滾出去!”

而他抓住我的兩個胳膊,把我掀倒在地上。


半夜的一點,我坐在自家客廳的地上,披頭散發地哭,胳膊上帶著青紫,心中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而明天一早五點多,我還得帶著滿心的傷痕,用涼水敷我哭腫的雙眼好讓別人看不出來,然後去值一個
12小時的班,去治療別人身體上的疾病和痛苦。

可是又有誰來關心我的痛苦,來治療我千瘡百孔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