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看到過兩次用國歌提神的鏡頭。

一是武漢封城之後，李克強總理終於代表高層領導現身疫區，武漢市民在居委會組織下，林裏的高樓裏，打開窗子，同一時間向外高歌。

這一舉動，即刻遭到醫護專業人員的製止批評。嚴峻的防疫形式下，任何輕舉妄動，都不利於控製病毒傳播。但是，習慣了搞形式主義，習慣了逢迎拍馬，不甘於默默無聲的底層政府工作人員，創意高超地借用這種形式，來向總理表示歡迎。且不說重擔在肩，踏實沉穩的李總理，是否喜歡這套華而不實的做派，單說有可能導致的加重病毒傳播惡果，就夠人受的。

什麽時候了，還搞這一套？不是添亂嗎？

但是，鬧出點動靜來，似乎是國人心理上天然的念頭。

昨天又看到唱國歌的帖子。是一個民間親友群，自動發起的活動。群主在哨子醫生李文亮去世的當天，倡議全體群員，在約定好的時間，齊聲高唱國歌，振奮精神，表達對戰勝疫情的信心。

通知是這樣寫的：

今晚組織唱國歌，晚上20：00開始，屆時大家打開陽台窗戶唱就可以了，請各位鄰居把此消息通知到各樓棟群，然後截圖發群裏。晚上八點，不唱不散！19：59：50十秒倒計時開始，到1時開燈同時唱義勇軍進行曲。唱完大喊三聲武漢加油！

此舉立刻遭到質疑。

提出質疑的人很快被亢奮的群友，推擠到網絡牆根兒，剝奪了站立空間，隻有退出。

我看到這條消息，久久沉思。

這個群體裏的人，都是武漢人。武漢人民，目前陷入空前的恐懼和緊張之中，她們身處的困境，不是身臨其境的人，怕是難以體會。切身的體會。任何站在道德高地的指責批評，忽然都變得那麽不厚道。

對大唱國歌，我最初的反應是極其厭惡的。但是接觸了武漢人親自傳播出來的信息之後，對困在諾大的囚牢裏的武漢人民，忽然產生了極度的理解。

想起昨天今天看到的幾則視頻。一條是一個小女護士和另一個人的對話，這條視頻基本沒有影像，隻有聲音。

在官媒報道，每天確診人數隻有多少多少，死亡人數穩步不升的數字下，小女護士用地道的武漢話，波拉波拉說了許多觸目驚心的事實。她說，她的小醫院每天死亡十幾個，收屍體的車不夠用，屍體幾天無法處理。感染的人數也不止電視上說的那幾個，而是你想象不到的多。

這段視頻要不是真正的湖北人，是聽不懂的。我請領導做翻譯，他邊聽邊講解給我。

其實，那時候，對實際感染，確診和死亡的人數，我們根據多方信息，綜合分析，心中早已有數。而且，對官方保守的報道並非不認可。因為，如實傳給大眾死亡數字，勢必引起心理脆弱者的恐慌。從而引起更多本可避免的悲劇。

第二條視頻，看到的是武漢洪山體育館內，大通鋪似的隔離場所。有人在大罵，有人在打架。沒有醫生，沒有食物，沒有治療。隻有十幾位廣西來的小護士在負責看管。且不說交叉傳染的機會多大，缺乏基本的生活條件，讓輕度患者擔心，重度患者延誤。憤怒的情緒彌漫。

看了這兩個來自一線的寫實場景，再來重新審視武漢人民自覺自願的唱國歌行為，我忽然變得理解。不再像質疑者和抵製者一樣，從她們思想中毒的高度來批判。

沒有看出她們內心的恐懼嗎？那高調的表達裏，分明是對自我存在感的強烈需求。對國家的頌揚，既是多年來所受政黨教育的不自覺流露，也是此時對她所屬的所謂祖國的依靠。她們空虛，脆弱，恐懼！

集體行動的本身，是壯膽，是呼喊，是內心深處孤獨害怕的表現。她們太苦悶了，太無助彷徨。經受了許多，仍然看不到盡頭。

原諒她們吧！不管唱的是什麽歌，唱歌已經超出了歌曲意義的本身。

人，我們都是人。人類的渺小，軟弱，無助，在大自然麵前，我們無能為力。除了敬畏造物主，人類還能做什麽？可她們沒有上帝。

可憐的武漢人民，已經承受了這個天降的災難。而更加可憐的是，她們沒有救主，她們不信上帝。那麽，就允許她們唱一唱國歌吧！隻要能緩解她們心靈的恐慌與傷痛，能幫助她們走出這一段艱難陰鬱的日子。

這是我的理解。也許不那麽正確。但是，是我真誠盼望疫情過去，盼望武漢人民熬過苦難，盼望中國恢複元氣，的心情。

為親愛的武漢人民祈禱！

為我在武漢地區的家人祈禱！

為人類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