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的女生嘟著嘴站在櫃台前。咋了？從廚房窗口看過去，不對勁兒。快步趕到前台，她捧著一盒子飯，好大委屈。

What’s wrong？咋了？

扒拉開吃了一大半的飯，叉子挑出一小片碎的雞蛋殼。

哎呀！嚇我大跳。以為看到蟲子呢。

老墨幹活兒莽撞，細發地方不在意。敲碎蛋殼的時候，碎片掉進桶裏。掉進蛋桶裏去，撈是不好撈的，滑，沉底。但大鍋炒飯的時候，應該留神別攪進去。

可說到底，不就一小片雞蛋殼嗎？看胖女生那樣子，好像給她吃到了蟲子。

抱歉哦，你要另外炒一份，還是……

我要重炒。（還好，沒要退錢）

好，沒問題。這回保證沒雞蛋殼。

胖女生是茹薩的女兒，二十多歲了，人高馬大，粗壯結實。從不到十歲起，就跟她媽媽妹妹來我這兒吃飯。常常我把私房菜端出來給她們解饞，也有時候胖女生隻有幾塊錢，要一個盒飯，需要七塊錢，我都不猶豫給她。那一陣子她在馬路對麵的職業學校上課，經常跑進來說，我錢不夠，行嗎？

行。

錢不夠都做給你吃，吃出個雞蛋殼，倒像是塌了天。你說這美國長大的孩子，是不是有點兒不通人情世故呢？

茹薩是個漂亮的墨西哥裔單身女人，皮膚黝黑，緊繃繃閃著光澤。眼睛明亮，像兩粒碩大的黑葡萄。五官十分精致，體態豐腴，渾身散發著迷人的魅力。她的兩個女兒，都沒有繼承她的美貌和眉眼間閃爍的勾魂神采。

剛剛，茹薩帶著她家唯一的男子漢，高過她半頭的兒子進來取餐，讓我想起她女兒這件事。同時，又讓我覺察，那胖女生，是被雞蛋殼徹底得罪了，以後不再到我這兒來了。因為，茹薩說女兒打了電話訂餐，我並沒有接到，八成胖丫頭生氣打去二店了。

看做服務行業的，千好萬好都是應該的好。如有一點點閃失，就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