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母親追問開賬號的事,蘭欣皺起了眉頭。她不想提這事,更不想對母親提這事。老板布魯斯要求她為公司開一個私密的賬號,蘭欣內心十分矛盾,因為這麽做可能導致自己惹來法律上的麻煩。但考慮到如果自己不去做的話,她隻有辭職走人,蘭欣擔心失去工作,隻好應付著答應了布魯斯。但她至今還沒有付諸行動,一直在以各種借口拖延著。蘭欣感覺到布魯斯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現在蘭欣每天上班都充滿了擔心,不知道自己這麽拖可以拖到何時。而她也無法和超英談論此事。因為蘭欣相信,和母親談論這事解決不了什麽問題,隻會讓母親擔心和增加自己的煩惱。 於是蘭欣隻好含糊地應付超英,說事情已經解決了,讓她不要擔心。蘭欣說完,帶著烏茶回到自己的房間,避免超英進一步的追問。 以往到了周末,蘭欣可能比上班還要忙。除了要忙購物、清潔和家裏的各種雜事外,還要送兩個孩子去各種課外班。如今兩個孩子離家去了度假,她難得地突然變得清閑起來。蘭欣在自己的房間裏枯坐著,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打發接下來的時間,她頓時感到某種莫名的落寞。 想到2個孩子是和喬安娜一家一起的。她想給喬安娜打個電話,問問孩子們的情況。可是拿起了電話,蘭欣又猶豫起來。她害怕聽到喬安娜那無所顧忌的笑聲,害怕她問為什麽自己不與文斌和孩子們一起來黃金海岸,她甚至害怕聽到喬安娜說孩子們玩的很開心----盡管她也希望孩子們玩的開心,但她仍然有一種被排斥、被背叛的心理。蘭欣無奈地丟下了電話,在房間裏無聊地轉起了圈子,琢磨著該做些什麽。 就在蘭欣煩悶不已的時候,她聽到烏茶發出的不知從哪裏來的“嗚嗚”求助的聲音,像是烏茶被什麽困住了。蘭欣納悶地在房間裏四處搜尋了一遍,沒有見到烏茶的蹤跡。循著聲音找去,發現原來烏茶是被困在了床底下。 蘭欣頭朝下地趴在地上望向床底,隻見烏茶瞪著它圓溜溜的大眼睛,很是無辜地看著蘭欣。它的一隻腳被卡在了一個大相框下麵。烏茶一邊試圖著抽出腳來,一邊嘴裏“咕嚕咕嚕”地嗚咽著,像是在求援說:“救救我,我被壓住了。” 蘭欣被烏茶那狼狽而又滑稽的樣子逗笑了。她看著烏茶說道:“誰叫你那麽頑皮哦?這麽大的房間哪裏呆著不好,要跑到床底下去?這下可好了吧?出不來了?怎麽辦?” 說歸說,蘭欣還是努力地將手伸到床下,將那個相框挪開,釋放出烏茶的腳來。然後對烏茶說到:“好啦。你出來吧。” 烏茶雖然自由了,可它沒有想要從床底下出來的意思。它用爪子不停地扒拉著那個相框,眼睛看著蘭欣,嘴裏不斷地發出低沉的“咕嚕”聲。像是要對蘭欣說什麽。 蘭欣覺得有些奇怪。她再次將手伸進去床下,吃力地將那個大相框抽了出來。說:“烏茶,你是想看看這個相框嗎?這次你可以出來了吧?“ 烏茶果真搖著尾巴從床底下爬了出來。它站在相框的旁邊,繼續用它的前爪劃拉著那個相框,還湊近了用鼻子嗅嗅。然後衝著蘭欣“汪,汪“地叫了兩聲。 蘭欣將相框翻了過來。那是一幅蘭欣多年前的半身照。照片上,身傳橘紅色運動服,梳著兩條短辮的蘭欣,手裏握著一個羽毛球拍子,笑意盈盈地,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青春的氣息。 看著這幅照片,蘭欣不禁有些發愣。 照這張照片時,蘭欣大學還沒畢業。那時候的她,是大學羽毛球隊的主力隊員。那一年,她們校隊參加全省大學生羽毛球賽,拿了團隊冠軍。賽後慶祝,攝影師為每個隊員都拍了一張照片。這張相就是那年照的。後來她和文斌談戀愛,文斌專門將這張照片衝洗放大,用相框框了起來掛在牆上。他說他就是因為看到了這張照片,對蘭欣一見鍾情。也正因為於此,當蘭欣和文斌離婚時,蘭欣對這張照片也產生了某種難以言傳的情緒。於是她將照片塞進了床底下。想不到,鬼使神差般,烏茶把這張照片帶回給了蘭欣。 蘭欣將照片擺在床邊。她半跪坐在一邊,看著相框照片中那個神采奕奕的青年女子,仿佛是在看著另一個人。 烏茶很懂事地蹲坐在蘭欣旁邊。同樣目不轉睛地看著照片中的青年蘭欣。像是要從照片中重新認識它的女主人一般。 蘭欣回頭看了一眼烏茶。看到它嚴肅認真的樣子,蘭欣忍不住伸出手來,撫摸著烏茶的頭,說:“你認識她嗎?你知道照片裏的人是誰嗎?“ 烏茶像是能聽懂蘭欣的話。它伸出前爪拍了拍蘭欣跪在地上的腿,嘴裏“汪汪“地叫了兩聲。然後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姿勢,繼續蹲坐在相框麵前,歪著頭注視著蘭欣。像是在說:”我當然認識。那不就是你嗎?“ 蘭欣見此,禁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說:”烏茶,你好厲害!不錯,那就是我。是我年輕時候的照片。對,年輕的時候----“蘭欣說到這裏,又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十幾年?二十年?時間過的好快呀。青春是多麽美好。無憂無慮,想幹啥就幹啥。打一場羽毛球,無論輸贏,出一身大汗,躺床上睡一大覺。第二天早上醒來,又是新的美好的一天!“回憶起當年大學裏歡笑跳躍,恣意放肆的日子,蘭欣的心裏五味雜陳,浮想聯翩。 正想著,蘭欣感到腳邊有什麽東西掉下。她低頭一看,不禁大感驚訝。原來烏茶不知從何處銜來了一隻羽毛球! 蘭欣失聲叫了起來:“哎呀,烏茶!你是從哪裏發現的羽毛球?” 烏茶的眼睛裏閃著頑皮的光,它搖著尾巴,得意地衝著蘭欣發出”汪汪“的叫聲。仿佛在說:”是我,是我發現的!“ 蘭欣拿起那個羽毛球。她已經記不起自己是什麽時候最後一次打羽毛球了。她隻記得,當初決定移民澳洲的時候,自己曾經對未來的生活有過諸多美好的幻想。其中的幻想之一就是在鋪著木地板的室內運動場打羽毛球。為此,蘭欣特意買了整套的羽毛球拍和羽毛球帶來澳洲。 看著眼前的這隻羽毛球,蘭欣突然想起來,就在自己每天上下班的路上,就有一家運動館。有一次在等車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那家運動館門前的招牌上,印著“羽毛球“的英文。當時她曾經想過,什麽時候她還能去打羽毛球呢? 突然,蘭欣的心髒快速地跳動起來,血流湧上了她的麵頰和大腦。她感到一陣恍惚,那個照片裏笑意盎然的年輕姑娘似乎走了出來,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呼喚著她。蘭欣迅速地站起身來,跟隨著那個年輕的自己在房間裏飄然轉了個圈。這讓蘭欣想起了什麽,她打開衣櫥間的門,踮起腳跟在衣櫥間的高處搜尋起來。一番尋找之後,她在一堆雜物中找到了保存了多年的一副羽毛球拍子。 蘭欣小心翼翼地拉開收藏球拍的套子,隻見裏麵的羽毛球拍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銀色的光芒,和新的時候幾乎一樣。蘭欣摩挲著拍子,像是在重溫她曾經經曆的美好。她輕輕地揮了揮球拍。頓時,那個年輕的蘭欣又回到了她的身體裏。 蘭欣顧不上想太多。她怕自己一旦想多了,就不會行動了。她匆匆拿上球拍和車鑰匙,指點著烏茶的鼻子對它說道:“烏茶乖。你在家裏呆著。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烏茶蹲坐在地上,忽閃著眼睛認真地看著蘭欣,像是在說:“好的。我等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