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上海餛飩陽春麵 1
文章來源: 心無2008-06-27 06:30:36

嶽老太對上海有些看法,是因為年輕時去上海出過差,留下一些不愉快記憶。最讓她耿耿於懷的是上海的在上海吃飯的經曆。沒來上海時,老聽嶽老大說上海小吃好吃。嶽老大在上海呆過幾年,回來就向嶽老太吹噓這上海點心怎麽怎麽好吃。所以嶽老太這次來上海多少也有些衝著這點心來著。

那天嶽老太,噢,不對,那時老太太還年輕。就叫小嶽老太吧。小嶽老太和幾個同事走進一家點心店想吃點什麽。吃什麽呢?她們幾個都頭一次來南方,不知吃什麽為好,怕點了什麽亂七八糟沒法吃。一看牌子上有餛飩賣。那就吃餛飩吧。北京也有餛飩,那估計錯不了。小嶽老太就對賣籌子的服務員說:“同誌,來碗餛飩。”

服務員問:“大的小的?”

小嶽老太糊塗了。什麽大的小的,餛飩還有大的小的。那麽大的是什麽樣,小的是什麽樣呢?老太太臉皮薄,還不好意思問。心想南方人小裏小氣,小的還不定有多小,就說:“要大的。”

“幾碗?”

“怎麽賣啊?”

“半兩一角五一碗。”

小嶽老太吃驚了,嗯,沒聽錯把?還有半兩的,這半兩有多少東西。那一頓中飯還不得吃二兩?就要了二碗餛飩。

“還要什麽?”服務員又問,

是啊,光吃餛飩不成,這哪能吃飽。再看看牌子,有小籠包。老太太不知什麽是小籠包,不過這個包還是認識。猜想那一定是什麽和北京差不多的肉包子。

就說了:“來半斤小籠。”

服務員一愣,問:“你一人的?”

“對,我一人的。”

服務員看她半天沒吱聲,就開了票了。

老太太後來坦白說,當時心裏挺得意的。心想讓你們上海人看不起我們。同來的幾個同事也依樣買了餛飩和小籠。

我可以想象當時那個服務員一定吃驚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什麽女人那。這麽厲害。一人要吃半斤小籠,外加兩碗大餛飩。其實這服務員沒去過北京。去了就不會吃驚了。我頭一次在西四一家包子鋪吃包子時,也被那裏的淑女嚇一跳,開口都是半斤一斤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去買。

不過小嶽老太這次也有些過,所以她們高興沒多一會就笑不出來了。你想,一屜小籠是一兩,裏麵有八個,半斤就是五屜,四十個。她們四個女子,還不得二十屜小籠,再加八碗大餛飩。結果可想而知的,那一定是大眼瞪小眼的了。

不過讓老太太生氣的是,這服務員也不建議建議說少買些。再者,這大餛飩也太大了,跟餃子似的。一碗就飽了。那還叫餛飩嗎?這小籠包也太小了。一口一個,那能叫包子嗎?老太太的評語是,上海點心是,該大的不大,該小的不小。沒說好吃不好吃,我估計是氣飽了。

後來老太太還去吃了“著名的”陽春麵,那意見就更大了。

老太太老聽南方人說陽春麵,老爺子也時不時提起當年在上海時三天兩頭要吃上一碗陽春麵。所以這次去上海怎麽也得嚐一嚐不是?結果嚐是嚐了,回來大呼上當。所以每次吃炸醬麵,打鹵麵,看我大口大口吃的唏哩嗦囉不亦樂乎時,老太太忘不了要敲打我幾句。“瞧瞧你們上海的陽春麵。什麽呀,不就是光麵嗎。清水咣當的,漂幾絲蔥花。還叫得那麽好聽,陽春麵。”

嗬嗬,老太太其實說的沒錯。這些上海小吃說穿了就那麽簡單平凡。因為它是老百姓日常生活的東西。複雜行嗎?貴了行嗎?可就是這些簡簡單單的東西,卻讓我,也可能很多人,終身難忘。不僅難忘,吃不上還長相思。特別是今天,經曆了大魚大肉的洗禮,人們又開始返璞歸真,思念起那些簡單清淡的東西來。陽春麵就是其中之一。雖然簡單,但做好不容易,因為大家對它太熟係了。換句話說,它帶給我們太多的記憶。

南方人一般不太愛吃麵食,但麵條可能是個例外。如果做得不好吃,恐怕早就絕跡了。現在條件好了花樣也越來越多,價格自然越來越貴。可說好吃,恐怕與花樣價格沒有關係。很多店,即使很有名,象杭州的“奎元麵館”,上海“王家沙”,蘇州“蘇州麵館”等,盡管有著幾十年的經營曆史,做麵的品種不下幾十種。可做的好實在談不上。因為沒有一個可以讓人吃了後能念念不忘的。倒是這陽春麵,倒是能讓幾代人記住了它。

這陽春麵,看似簡單,可自己做出來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今天你到上海去,很多店都做不出地道的陽春麵。我呢,還就好這一口。所以每次回家一定要想方設法吃上比較地道的陽春麵。那不容易,得一家一家地去找,去試吃。後來總於有一家讓我過了癮。好象是叫“吳越人家”,門麵不大,還算幹淨。專做麵條。說是吳越人家,但隻是蘇州風味,有吳而無越。各種麵條做法羅列了有好幾十種。有很貴的,據說當年給西哈努克吃的。也有便說模?畋鬩說木褪茄舸好妗6?畹氐賴囊簿褪欽庋舸好妗1鸕畝際青逋罰?H說模?薹鞘切┙酵貳K?砸?脛?勒餳頤婀菝孀齪貌緩茫?瘸砸煌胙舸好妗Q舸好娑甲霾緩茫?潛鸕囊部上攵??恕?/span>

陽春麵做的地道,關鍵在麵湯和麵條。這家麵館做的陽春麵,不僅麵湯香溢可口,就是這麵條也十分勁道,而且粗細合宜。陽春麵的湯要雞鴨豬骨用小火熬出來的高湯,這樣才油而不膩,濃而不膻;麵條要勁道。下麵很重要,不能煮過了,過一分都不行。過了就沒那勁了。但也不能生,生了沒法吃。我是很佩服那些做的好的師傅,火候能拿捏得那麽準;吃陽春麵,還得趁熱,撒上蔥花,胡椒麵,趁熱吃下。這熱流頓時從胃彌散到全身毛孔,透心的舒暢。同時也再次體會了當年的感覺。那時雖然到處有陽春麵賣,說來也不貴。好象是八分還是一毛一碗。可也難得吃一次,那也算是一種奢侈,特別是寒冷的冬天。記得有一次和幾個小夥伴打完球一起去吃,那天太冷了,狠勁地往裏加胡椒粉。結果那辣的喲,鼻涕眼淚的,吃完了走出來時還在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