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刁民
文章來源: loonlinda2008-07-11 14:37:03
        有句老話,叫“窮山惡水出刁民。” 且不論這句話正確與否,但一句話能從古代流傳至今肯定有它的道理。照這麽說,美國這麽個富蔗的國家不該有刁民了?有,有很多,刁得很呢。

        四年多前,一位脊柱專科醫生Dr. VM 找到我,問我是否願意抽出一些時間去他們那個康複中心幫忙。他介紹說,他們那個康複中心的患者大部分是工傷患者,按照美國的工傷保險條例,工傷人員在康複其間,除常規治療外,每年還可以接受24次針灸治療。Dr. VM 說他們一直在考慮把針灸作為他們的治療項目之一,但苦於找不到針灸醫生。經人推薦找到了我,他說他很高興。

         Dr.VM 既是醫生也是老板,他經營的三個治療中心有兩個離我不遠,一個就在我診所附近,另一個離我家開車也就30來分鍾。想到能用針灸為更多的美國民眾服務,同時又能得到不菲的外快收入,我欣然答應了。每周抽出三、四個小時去那裏幫忙,這並不影響我診所的正常工作。

         康複中心很忙,我第一天去那裏Dr. VM 就交給我了一批病人,並交代我說這些病人都是些老病號,該手術的手術了,該保守治療的也都經過了藥物治療、物理治療、整脊治療、運動治療、推拿按摩等等,就差還沒有試過針灸了。我讀了一下患者的病曆,被診斷為腰肌勞損的約占一半,頸椎病占一小半,其餘的因工作關係造成的肩痛、背痛、腳痛、手痛五花八門什麽樣的都有。

         既然接下了這項工作那就一定要把它做好,往小了說提高自己的聲譽,往大了說傳播祖國醫學文化,人家莊則棟用小小銀球傳友誼,咱也來個小小銀針傳友誼嘛。中心病人很多,忙的時候我必須三頭六臂,拳打腳踢。不過,不管多忙多累我也絕不會敷衍,我最痛恨的就是醫生對病人不負責任。不謙虛地說,我工作起來絕對是認真負責、一絲不苟的。每接治一個新病人我都要詳細問診,仔細檢查,認真確定治療方案。每取一穴都經過仔細考慮,每下一針都保證準確無誤。第一個療程下來,我自認為成績不錯,可沒想到的是,在中心讓患者填寫的“康複進步調查表”上,除了一部分病人寫下了“疼痛有所減輕。”“現在腰能彎下來了。”“現在手臂能舉過頭頂了。”“現在脖子能轉動了。” 等字樣之外,有那麽幾個症狀並不嚴重,尤其那幾個老病號,在調查表上寫的是:“疼痛沒有任何減輕。”“疼痛使我無法入眠。”“還是不能彎腰。”“仍然不能抬重物。”“仍不能進行任何勞動。”“站立時腰仍然疼痛。”“一走路腿就痛。”等等。我困惑,心想怎麽會是這個樣子?平時每次給他們做針灸時問他們好些沒有,他們不都回答好些了,要求少紮幾針麽?怎麽一個療程下來,別說沒有一個痊愈的,甚至連好轉、有效的都沒有?有幾個還說比沒做針灸之前更嚴重了。

        我使勁在自己身上找著原因。

        第二個療程下來,這幾個病人的自覺症狀仍然沒有明顯好轉,腰疼的還是說腰還在疼,腿疼的還是說腿還在疼。終於我沉不住氣了,找到與我一起工作的另一位整脊醫生,還沒等我把我的困惑說完,他就笑了,他跟我說:“你已經盡了你最大的努力了,可有的病人是我們誰都永遠治不好的,當然,有的是真的治不好,這些人很令人同情。有的嘛,嗯,慢慢你就明白了。”說完聳聳肩攤攤手,典型美國男人無奈時的傳統動作,末了幽默地加上一句:“別以為我們美國人都像我那麽誠實。”

        他的話 證實了我的猜測,用中國話說,那就是有些人在“泡病號”。當然,不包括那些因工受傷而造成終身殘疾和那些因工受傷、受損造成慢性疼痛的病人,那些病人要麽從此失去工作能力,要麽要與疼痛共度一生,我對他們是發自內心的同情,同時也在盡我的最大的能力幫助他們解除痛苦。

           現在說這些泡病號的。有一個女的,四十多歲。在銀行工作,工作就是在電腦前敲鍵盤輸入數據。五個月前她感到右手腕疼痛不適,有時感到拇指食指和中指有些發麻,醫生根據她的臨床表現診斷為腕管綜合症。班不去上了,藥物治療做了,物理治療也做了,可就是不好。醫生說還痛的話就要給她打封閉,她死活不肯。最後醫生建議她做針灸,因為隻有在所有治療都完成後才能給她下最後的結論,在確定針灸沒有任何副作用的情況下她同意了接受針灸治療。可我每次給她紮針的時候她總是以怕針為由隻讓我紮一根針. . . . . .。後來我才知道,她已經休息了五個多月,不上班照樣拿著一定比例的工資,同時拿著比她工資更高的工傷補助,對她來講,不上班還能拿錢,就是挨上一兩針也值得,至於手腕是不是真的還在痛,那隻有她自己才知道。

        還一個年輕人,在Wal-mart(沃爾瑪特)工作,有一天他站在梯子上擺貨物,下到最後一階時不小心一腳踩了個空,摔了一跤。X光做了,CT也做了,沒查出什麽問題,可他就是說腰疼(當然不能說他一點不痛,畢竟是真的摔了一下。)該做的治療都做了,該用的藥也都用了,還是說痛,最後他的工傷主治醫把他轉到了我這兒,當然了,我也沒能把他治好。在沃爾瑪特工作的工資和在麥當勞的工資一樣,雖都是法定最低的,但每小時也有八美元。如果一天工作八小時、一周五天的話,扣去所得稅,一個月也有一千多美元。而工傷保險支付給工傷人員治療休養期間的數額要比他工資高出許多。如果家裏還有老婆孩子而老婆沒工作的話,除了工傷補貼外,還可以拿到住房補貼、食品補貼,交通補貼、全家的免費醫療、孩子的免費早、午餐等等,加起來比上班掙的錢多多了,何樂而不為?

         不一一說了,好在他們不會看到我的博客,看到了也沒事,反正他們不懂中文。

        高工資的人在工作中受傷受損後大都是積極配合治療的,他們希望早些回去工作,甚至許多人並不休病假,這類病人一般都是長時間坐在電腦前工作的白領,頸肩痛是最常見的。還有收入較高的護士,足底痛、腰背痛的很常見,他們往往一邊上著班一邊抽空來做理療和針灸。對他們來講,少上一天班就少掙一天的錢,對高收入、高消費的人來說是不願意白白浪費掙錢機會的。

        低工資的人呢,掙的錢過日子當然是不成問題的,但工作畢竟辛苦,開的是舊車,住的是公寓,起早貪黑也就掙個吃、穿、住,跟有錢人比比,心理不平衡了,人家掙得多的動不動去歐洲休假,除了花園洋房還有別墅,除了高級轎車還有遊艇,名牌衣服穿著,美酒佳肴品著,生活豐富又多彩。想想自己辛辛苦苦就掙那倆錢,還不如啥都不幹,讓政府養著多舒服。

        看來,刁民並不隻出在窮山惡水間,富山裕水照樣出刁民。依我看,富山裕水間出的刁民比窮山惡水出的刁民更刁。至少,窮山惡水中出的刁民他們還靠著自己的能耐和本事活著,或偷,或搶,或騙,或蒙麵入室,或殺人越貨,雖無視道德與法律,但至少是冒著坐牢甚至被殺的危險,還是需要一些膽量和勇氣的。不願或不敢去偷去搶的,要飯也好,討錢也好,至少也要花些時間和精力,低三下四,風餐露宿,反正是沒閑著。當然我不是指那些真正需要乞討才能活下去的可憐人。而美國的這些刁民,他們不勞而獲,就一口咬定我腰疼、我頭疼、我胳膊疼、我腿疼,總而言之,我就是不能去工作, 誰能奈何得了我?反正現代醫學沒有哪種儀器能測得出來。一進中心大門就唉喲喲捂著腰,沒人看見時該幹什麽幹什麽,逛商場走路的速度比我還快,偏巧讓我碰上了。

        我在那裏工作了四年多了,有時真的感到很鬱悶,碰上這號人你說怎麽辦?你盡心盡力給他治,他從來不跟你說真話,摁他這裏他“哎喲”,摁他那裏他也“哎喲”,針剛下去就喊脹了麻了,能少紮一針就少紮一針,等問他好些沒有他又說還疼。明明知道他早就好了,可他硬說沒好你又能怎樣?花著國家的錢,占著別人的床位,可憐那些真正的工傷患者也得賠上時間等著。說是政府養著,其實政府哪裏還有錢?錢都拿去打仗了,還不是靠著廣大的納稅人養活著。他們衣食無慮,吃香喝辣,悠哉悠哉,實在更令人反感和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