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肥紅瘦(二十六)
文章來源: 蔡真妮2009-01-11 19:56:44

浦誠忠和曉華匆匆來到觀察室,隻見秋棠躺在那裏渾身上下插滿了粗細不一的管子,還有電線連接著周圍的儀器,儀器閃爍著紅的綠的光,發出“嗶嗶”的叫聲。

她處於全身麻醉的狀態中還沒有醒過來,雙目緊閉,身子在白色床單下顯得那樣瘦弱不堪。

曉華幾時看過媽媽這種樣子,心中難過之極,撲過去,顫著聲音叫一聲“媽”,眼淚就忍不住又成雙成對地掉了下來。

輕輕握住媽媽的手,把臉貼在上麵,泣不成聲。

浦誠忠在後麵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也不是滋味,距離告訴秋棠外邊有情人之事隻不過幾個月時間,秋棠的外貌就像換了個人,原來細致光澤的臉如今粗糙蠟黃,瘦得脫了型。

躺在那兒,仿佛沒有生命一樣。

此時此刻,他不是不內疚的。

看到女兒傷心,心裏更不好過,走過去扶住曉華的肩,輕聲說:“你媽沒事了,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她現在是麻藥的勁兒沒過去,一會兒就會醒過來,你不用擔心。”

曉華沒有回頭,也沒有搭腔,隻是使勁晃動肩膀,想將搭在肩上的兩隻手晃下去。

浦誠忠在曉華的劇烈晃動下隻得收回手。兩隻手垂在身側,握成拳又張開,又緊緊握成拳,臉漲得通紅。

怎麽能想到,女兒有一天會不讓自己碰她!這曾是自己最愛的、捧在手心裏養了十八年的女兒!

浦誠忠的眼淚終於也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這漫長的一天讓他備受煎熬,他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達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旁邊監護的護士不明所以,以為他們父女都在為病人擔心,趕緊搬來椅子讓他們坐下,並一再解釋秋棠沒有問題,很快就會醒來。

曉華不肯坐,半蹲半跪在那裏握著母親的手,默默流淚。

浦誠忠坐下了,雙手撫在臉上,也是淚流滿麵。

秋棠迷迷糊糊中恢複了一點意識,睜開眼睛,恍惚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曉華趴在床邊哭,浦誠忠坐在椅子上低著頭兩隻手捂著臉哭。

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倆為什麽都在哭,難道自己已經死了?

看到女兒悲哀的樣子,想抬起手摸摸女兒的臉,可兩隻手不聽使喚,抬不起來。

曉華感覺到了,抬頭看見她眼睛睜開了,高興地說:“媽,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秋棠輕輕點點頭,心想原來自己沒死,然後又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護士檢查了秋棠的情況,說是一切都正常,又給秋棠打了鎮靜劑,讓她可以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同時告訴他們父女可以回家休息,第二天再來即可。

曉華不肯,堅持要在病房中陪伴媽媽。護士幫她打開病房中的沙發床,她倒在上麵疲憊交加很快就睡著了。

秋棠早晨睜開眼,入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轉過頭來看到女兒曉華蜷縮在旁邊的沙發床上,思緒漸漸清晰起來,昨天發生的事像倒帶一樣一幕幕地過了一遍,摸摸肚子上纏的繃帶,心裏明白自己一定是動過手術了。

護士進來給她做檢查,看她眼光時不時落在熟睡的女兒身上,就和她閑聊說: 你丈夫和女兒都對你很好,昨晚兩個人陪在這裏都擔心得不得了。

秋棠聽了轉過頭去,旋即眼淚大滴的落下來。


曉華醒來看到秋棠已經神誌清明,正靜靜地盯著自己看。高興地一蹦而起:“媽,你感覺好點了嗎?你知不知道你昨天簡直嚇死人了?”

擰來毛巾,一邊幫秋棠擦臉,一邊像隻嘰嘰喳喳的小鳥一樣將昨天自己怎樣叫的救護車,怎樣飛車往回趕被警察揪住,坐警車回來的經過講了一遍。

秋棠靜靜聽著,點頭,歎氣道,媽媽拖累你了,你突然跑回來耽誤了功課怎麽辦?

沒事兒,曉華說,我已給同學打過電話,讓她們幫我請假,回去後借他們筆記惡補一下就好了。

一個上午在醫生護士的各種檢查中度過。

中午浦誠忠出現在病房裏。

曉華見到他立即收起了笑容,冷眼看著他對秋棠問寒問暖的樣子,滿臉的嘲諷之意。

秋棠說話一如既往地平和,告訴浦誠忠醫生的處理意見及自己的狀況,可是浦誠忠卻明顯感覺到秋棠的態度有了幾分疏離,那眼神一直是若有所思的。

浦誠忠出差了一周,實驗室攢了一大堆事兒,加上曉華的敵意秋棠的冷淡讓他如坐針氈,問候了秋棠幾句說了聲下班再來就匆匆離去。

秋棠轉頭對曉華說:“你別對你爸那個樣子,我們之間的事兒,怎麽著也不應該影響到你們父女之間的感情。”

曉華“哼”地一聲算作回答。

秋棠斜倚在病床上望向窗外,慢慢說道:“曉華,這次病好出院後,我就離開這裏,和你到波士頓去。”

曉華大吃一驚,一個箭步衝到床前,拉住秋棠的手:“媽,你是決定和他離婚嗎?”

秋棠點頭。

“太好了!你怎麽突然想通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