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前，在公共汽車上偶遇舊友小張，他曾是我的一個女朋友的男朋友。多年不見各自聊了聊近況後，他突然感慨到：當年你可把我害慘了！

嗯？這從何說起？

經他提起，我方想起年輕時對他做過的一件事。

 當時小張研究生畢業後分配在大連一所高校當老師，和我的女友小文是同事。兩個人愛好興趣相同，漸漸地走得很近。

 小文很快就陷進去了。

 在當時，因為我已結婚，在一幹未婚女友眼裏，我的戀愛已經成功地開花結果了，我也隨之搖身一變成為婚姻愛情“專家”了。

 所以小文有空就往我這兒跑，向我描述他們之間的種種，尤其是在鬧了別扭之後，“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他那麽做有什麽含義？……”

小文本是國內頂尖大學的碩士，那時的碩士比現在的博士還牛，往往她一亮出招牌，別人無不仰視，她人聰明又會打扮，真真是眼高於頂，誰也想不到她在愛情上會那麽投入。

 一起出去玩，眼見過去那隻小刺蝟搖身變成了依人小鳥。

 要不說愛情這東西和智商、能力、人品、甚至年齡都無幹係，一旦陷進去，管你是天皇老子也變得又癡又傻。

 後來有一天，小文急衝衝地來到我家，神情激動、六神無主。原來她發現另外一個女孩和小張走得很近，自己很是惶惑，卻不敢去質問對方到底是怎麽回事，擔心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思前想後，決定讓我這個“專家”出麵代替她和小張談談。

 在我這個旁觀者眼裏，他倆的關係已經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小文不肯麵對現實而已。

 告訴小文這種事別人說什麽都沒有用，兩個人自己好好說清楚了才行，她連連擺手，我見了他，什麽都說不出來了，我真的很怕……。”

 唉！我懷念以前那個理智從容帶有幾分傲氣的女中才俊。

 架不住女友的淚與哀愁的攻勢，我決定為朋友兩肋插刀一次。

 根據小文提供的小張的作息時間，我在一個炎熱的夏日午後，獨自為朋友插刀去了。

這刀出乎意料地並沒有插到我自己的肋骨上，卻插在了那個優秀的男生身上。

那天在汽車上，小張告訴我，當時他正在和同屋的另一個同事爭一個出國培訓的名額，本來係裏領導傾向於派他去的，這也是他沒向小文攤牌的主要原因，他出國以後自然就斷了，免得弄得滿城風雨的，大家還是同事，會讓她太難堪。

誰知我去找他之後，謠言四起，說他的生活作風有問題。同宿舍樓的許多人都親眼見到一個臉色蒼白的大肚子孕婦氣憤地到宿舍找他，有人親耳聽見那個孕婦說“要負責的……”還有人聽見說：“出事了就晚了……，要善始善終……”一類的話。

有人跑去向領導反映，把人家的肚子都搞大了還不負責，派這種人出國很可能會搞出事來給偉大祖國丟臉的。

 他百口莫辯，最終失去了那次機會。

 天哪！那時我確已身懷六甲，肚子大到低頭看不見自己的腳。

 可是我的大肚子和他有何幹係？

 他住的教工宿舍在半山坡上，下了公共汽車，首先要走過長長的一段荒野，走到了荒地的頭，又是長長的階梯，爬到頂，走了幾百米的坡路，才能到他的三層樓的宿舍，而他，住在三樓。

 等到我爬上樓，走到他的宿舍門口，已累得眼冒金星，臉色一定是很難看了。

 當時敲開門，屋裏有三個男生在各忙各的，看見我，都愣在那裏，尤其是小張，臉色變了好幾變，他一定猜到我為何而來了。

我手扶在酸痛不止的腰上，挺著肚子，說：“小張，我想要和你談一談。”我平素說話聲音比較響亮，但是嗓門大並不代表我氣憤啊！

 另外兩個男的聽了，看看小張又看看我，放下手中的活計，打個招呼就出去了。其中一個臨出門又上下打量了我一遍。

 那天，小張和我推心置腹地講，相處一段時間以後他覺得和小文並不合適。

 我向他講了小文種種的好，向他講了小文對他怎樣的情深意長，他隻是點頭：我都知道。

 再開口，希望我可以轉告小文，雖然不會有進一步的發展，但兩個人仍然是好同事、好朋友。

 我聽了搖頭，告訴他如果事情沒有回旋餘地，那麽他一定要親自把想法明明白白地向小文表達清楚，讓她徹底死心。長痛不如短痛。否則依小文的性格，老是患得患失，精神恐怕都要崩潰了，出事了就晚了。

他沉思片刻，答應我會和她好好談開這件事。

 臨走時他送我出來，我們便走邊聊，寂靜的走廊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各個屋的房門都在這時打開了，各色人等匆匆忙忙走出來，有端著臉盆的，拎著熱水瓶的，拿著書的……，眼神無不似有似無地落在我的臉上和――肚子上。

記得小張很不自在的樣子，看著那些門裏門外探頭探腦的人。

現在想來，那個時刻，已經有人雷厲風行地將謠言傳出去了。

我本是想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是我自己成了別人手中的利刃，而那些端盆的、拎壺的都因著好奇而無意中做了刀柄。

提醒一句懷孕的女士們，不要隨便和單身男人談話，會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