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很久以前，有天乘上京浜東北線，從東京向西往橫浜了走。車廂裏人很多，座位全部被臀部們蓋滿。我左側擠坐倆女孩兒，二十五六七八九的樣兒，枯藤小樹，西風瘦馬，纖弱如兩條水柳。她倆的對話是中文國語，從有楽町一路說到関內中華街，被我聽得逼仄，聽得喜慶，權且錄下則個──

　　女甲：我這個月作的不太多，身體不太好，你呢？

　　女乙：我，還可以吧，作了200多萬。

　　女甲：你真行，還能頂下來。

　　女乙：挺累的，下邊現在還有點酸疼呢。

　　女甲：下午你那邊客人多嗎？

　　女乙：周末最多，一下午都排不過人來，最少得接10來個。

　　女甲：這月下班晚不晚？

　　女乙：一般都得早晨。

　　......

　　她倆還聊了很多，更切題更露骨的知心話兒還在後頭，咱就不寫了哈。

 

　　聽說話沒什麽口音，不知她倆是從哪省份赴日的。但應該是才來不久。因為是凡來久了的作小姐的，都知道東京橫濱首都圈一帶，中國人多如牛毛，哪節車廂裏沒個四五六七八的？首都圈一帶城鐵軌道交通網涵蓋地鐵十六七條線，輕軌三十幾條線，車站數上千。2000年以來，大小車站改劄口內外，站台上下，連站內公廁等都陸陸續續地配置了中文標牌，所以一旦住久，她們不會那麽坦然自若地用中文在公共場合交流接客心得。

 

　　我一旁聽著，沒事兒偷著樂，解消了不少旅途的勞頓。出自同胞情誼，我特想給她倆提個醒兒，所以在下車時，我起身，突然回首，目光炯炯地分頭凝視了她倆各幾秒鍾，把她倆看得立馬發毛，表情驚愕，瞳孔園睜，雞雀無聲。

 

　　估摸著此後她倆不會再這麽肆無忌憚放心大膽地在日本的公共場所用中文暢談工作體會了。一想到這個，我心裏頓時充滿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