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敢族——明朝移民緬甸的漢族人(組圖)
文章來源: 雕塑佛2011-05-28 13:41:54

       為對緬甸抗日保土有功,1947年在緬甸立國的“班弄”會議,土司楊文炳作為“果敢族”的代表參加了民族加盟緬甸聯邦政府的簽字儀式,緬政府總算正式承認300年來不被接納的果敢族為其境內合法少數民族。

繞過滇西驚心動魄的崇山峻嶺,經中國雲南省鎮康縣的南傘口岸,跨越一條分界小河,就到了緬甸。這是一塊中緬山水相連的壩子,一牌坊上用中緬文寫著“緬甸撣邦第一特區—果敢”。這塊名為麻粟壩(“麻粟壩”在傣語裏的意思是“最野蠻的地方”,今果敢首府老街的所在地。)的壩子在毒品曆史上可是赫赫有名,它在金三角一帶以盛產著名的“麻粟壩煙土”、最早武裝護鏢販運鴉片聞名於世。

這塊長約十餘公裏、寬不過幾公裏的壩子,管轄著緬北薩爾溫江東岸總麵積約5200平方公裏的土地。與中國雲南省臨滄地區的鎮康縣、滄源縣、耿馬縣以及保山地區的龍陵縣接壤,邊境線長達250公裏。今緬甸聯邦的這個總人數隻有20多萬的少數民族“果敢族”,95%以上人的血統是中國的漢族,他們最早來到這片土地的始祖,是一批追隨明永曆帝朱由榔殘存的官兵。

記者在果敢采訪。凳子上擺的是五公斤一包的鴉片

大水塘鴉片地裏殘存的鴉片果

大煙花原本是最美麗的花卉

緬兵在砍除成熟的鴉片果

果敢的明清那些事

明末,永曆帝朱由榔在李定國、白文選等護衛下,先是定都南京,後敗逃到昆明建立“滇都”。清順治十六年(公元1659年)正月初三,吳三桂三路大軍數十萬人,兵逼昆明。朱由榔帶1500餘人走騰越西逃,進入當時中國的屬國緬甸瓦城(即曼德勒近郊的古都阿瓦),(觀望形勢的)緬王“慰留貴客於緬北山區”。

1661年,緬京老王駕崩,新王莽白繼位。他看清形勢,派精兵夜襲,砍死了南明數十名遺臣武將,囚禁了永曆帝。同年底,平西王吳三桂大軍飲馬怒江,直逼緬甸。莽白立即獻出永曆帝。朱由榔被押回昆明,囚禁在篦子坡頭的金禪寺(今利民巷)內。康熙元年(公元1662年)4月,永曆帝被吳三桂用弓弦勒死。南明王朝徹底覆滅。

出於對吳三桂叛國降清的義憤,昆明百姓一直稱此地為“逼死坡”。清雲貴總督認為有損大清聲譽,於道光年間,強將“逼死坡”改為“升平坡”,並勒石立碑以宣揚其“升平盛世”。但昆明人至今仍稱“逼死坡”。後雲南都督蔡鍔將軍以“三迤士民”的名義,在逼死坡頭立“明永曆帝殉國處”石碑一方。石碑一度失落,1983年幸得找回,如今又重立在坡頭。

永曆帝身後的潰兵上千人,逃到了麻粟壩,開始和這一帶的撣、克欽和克倫等尚處於刀耕火種原始部族生活的原住民們打客家。原住民打不過這群遠來如狼似虎的有謀略的職業軍人,遷到周邊高山,中國改朝換代的難民們,得以在此休養生息。

在果敢采訪期間,很多老街(果敢首府)人向記者強調:“我們是漢人,好多人祖上是從南京府過來的。”南京與果敢為什麽有如此深的曆史淵源?原來最早來果敢定居的那跟隨明永曆帝南逃至此的兵將,因南明王朝原在南京定都,所以不管他們後來跑到哪裏、祖籍何鄉,幾百年後統統對外說“祖上來自南京府”。

果敢公安局的楊忠校舉例說:“比如羅星漢的第10代祖先,就是永曆帝身邊的偏將。本地幾大姓如原來的土司王楊姓一支、果敢政府主席彭家聲一支,祖上都是跟隨永曆帝南逃至此定居的。”

果敢大廟的守廟老人告訴記者:“其實果敢人就起源於昆明的逼死坡。我們以前的老輩人,到了昆明時,都要去那裏看看那塊‘永曆帝殉國處’的石碑。”

“永曆帝事件”後,在今臘戍附近的登尼,清政府設立“木邦宣慰司”一職,命一楊姓將領為土司王(祖上南京府人)世守其地。現存果敢大廟附近的封誥碑記載了此事。從此清政府對緬北屬地開始統而不治,果敢一帶實際成為“化外之邦”。

1852年,英殖民者侵占緬甸,中國開始失去對這片土地的控製權。英國人發現這裏的土壤氣候適合罌粟生長,派人傳授種植技術,並指定東印度公司壟斷收購。再銷往世界各地,後來在鴉片戰爭中吃了敗仗的大清國受害最深。

罌粟人稱“懶漢莊稼”,每年10-11月播撒在刀耕火種的坡地上,隻消間苗一次就不再料理。直至來年3-4月果實成熟,就可以刮漿製膏,女人孩子都能輕鬆勝任。果敢人也和緬北眾多民族一樣開始墾荒種煙。百餘年後,種販鴉片成了當地主要經濟來源……

到1897年,英人與清王朝(時為光緒帝在位)談判定界,訂立《中英續議緬甸條約》,勘邊定界後,果敢正式被劃入英屬緬甸。生活在果敢地區的漢族由此改稱為果敢族,漢語改稱果語,漢文改稱果文。

在果敢大水塘(傳統鴉片種植區),記者見到了當年用中英文寫就的大清與英緬勘界碑,以及1941年由英殖民者頒布土司楊文炳次子楊振材為“印襲官”的敕封碑。英人也從中國製,確立了英緬抗日時代楊家的末代土司地位。離此碑幾百米處,建有抗日將士陣亡紀念碑—抗戰時果敢人與中國遠征軍93師配合,在果敢老街、西山區大水塘一帶浴血奮戰,使1000多名日寇在此斃命。

因為對緬甸抗日保土有功,1947年在緬甸立國的“班弄”會議,土司楊文炳作為“果敢族”的代表參加了民族加盟緬甸聯邦政府的簽字儀式,緬政府總算正式承認300年來不被接納的果敢族為其境內合法少數民族。

罌粟盛開的土地

事實上到了上世紀20年代,果敢麻粟壩的鴉片已經在金三角一帶遠近聞名,以交易鴉片的“煙節”,也成了僅次於春節的重大傳統節日。手持文明棍的英國紳士,帶著印度奴仆,雇請“趕洋腳”的馬幫每年從麻粟壩帶走煙土不下上千馱。

據老一輩果敢人說,果敢是在1840年中英“鴉片戰爭”後開始種植鴉片的。《果敢誌》記載:20世紀初期,每至春節後三四月鴉片上市時節,中國川、滇趕來的馬幫和印度、泰國來的商賈,都雲集果敢老街趕“煙會”,時間為10天到半個月不等。作為果敢政治經濟中心地帶的老街,當年盡管隻是一條小街,卻因這一鴉片盛會而聲名遠播。100餘年來,整個果敢及周邊地區出產的鴉片,幾乎全以老街為集散地。可以說,果敢是金三角地區最早形成的、最負盛名的鴉片集貿地。果敢人也成了最會做鴉片生意的人。

在金三角,隻要說是果敢人,旁人莫不禮讓三分。這不僅因為他們是金三角地區最早的押運大煙土的保鏢專業武裝,還因為果敢人“一致對外”的強悍武勇與團結。百來年,果敢人靠經營聞名滇緬的大煙集市和販運鴉片為生。

早先的果敢人隻是靠充當大煙販子的押運保鏢獲取報酬,抗戰勝利後,部分當地豪強如楊家土司、金三角地區第一個世界級大毒梟羅星漢等,開始自己涉毒,並武裝販運鴉片牟取暴利。

基於專業販毒的傳統,果敢因此產生了不少代表性人物、國際通緝的大毒梟。“鴉片將軍”羅星漢就是使金三角毒名揚天下的果敢標誌性人物,其祖上是亡國的南明永曆帝身邊的一個副將,傳到羅星漢這一輩剛好是第10代;前些年中國抓獲的泛金三角地區新一代大毒梟譚曉林,原來就是盤踞在果敢,後以果敢地區的猛固為基地活動。

果敢南麵100餘裏是另一個著名的大毒梟坤沙的老巢萊莫山,果敢與萊莫山之間曆來有鴉片貿易往來和民間友好交往的曆史。果敢公安局警員劉三透露說:“果敢現在的年輕人,很多人都以羅星漢、坤沙是果敢培養出來的大人物而感到自豪!”

果敢如何培養出了金三角兩代毒王?

上世紀50年代初,國民黨殘軍93師敗逃果敢,在此地開辦了“果敢軍事學校”。時年14歲的羅星漢和時年15歲、後來的“果敢王”彭家聲(緬共創軍元老、果敢政府主席)成為該軍校首批22名畢業學員之一,羅星漢是其中最小的一個。畢業後他們均被授予“少尉”軍銜。

比羅星漢、彭家聲年紀稍小的萊莫山土司的兒子坤沙,20歲時也到果敢入讀這所“果敢軍事學校”。老人們說,該校當年的教官是蔣殘軍係中的老黃埔生,羅星漢、彭家聲、坤沙在此學到了黃埔軍校係統軍事戰術,以及中國遠征軍叢林作戰等軍事技術。

“這對以後三人成年後的創業,起了決定性作用。現在連果敢當地知道羅、彭曾是同窗的人,都已經很少很少了。”果敢公安局幹事何峰說。知道兩代毒王羅星漢、坤沙竟然也師出同門的人,當然就更少之又少了。

果敢的“小三國”糾葛

當地人稱果敢有個“小三國”。即果敢在二戰結束後初步形成了三大勢力主導局麵:楊家土司的地方民族武裝、受緬政府扶持的羅星漢“自衛隊”武裝,以及彭家聲領導的緬共民族武裝。因果敢是金三角地區最早最專業的鴉片販運地區,果敢政要曆來涉毒販毒,20世紀80年代初,彭也曾被國際社會宣布為金三角毒梟之一。

1989年3月11日,彭家聲成立“果敢同盟軍”,實行果敢民族自治,實行民族和解,提出了禁毒口號。從此緬甸境內的16支民族武裝中,有15支放下了武器與政府講和。“果敢之父”彭家聲一時成了緬甸的“民族英雄”。

1992年11月,因推行禁毒,彭家聲與掌握兵權、大肆販毒的副司令楊茂良發生內訌,雙方兵戎相見。楊轉而向強鄰佤邦求助。因果敢曆來與南部萊莫山的曆史淵源,彭家聲與坤沙的關係較為密切,而緬政府軍那時正聯合佤邦軍和坤沙交戰,佤邦於是“助楊倒彭”,派出1500人的佤聯軍支援楊氏兄弟。1993年5月,彭家聲被迫退出了果敢地區。楊茂良開始主政果敢。

雲南省公安廳禁毒官員說,在楊茂良主政期間,果敢地區的毒品問題變得更加突出。楊氏兄弟本身就是大毒梟,大毒梟主政果敢,更主要的是他們把毒品出口的主通道,指向了中國境內,一度給中國雲南造成了極大的危害。中國公安部當時把楊氏兄弟列為對中國危害最大的大毒梟。

1994年,楊茂賢在潛入中國臨滄地區販毒時被抓獲,同年由臨滄地區中級人民法院判處其死刑。楊氏兄弟先是宣稱要給中國政府出多少多少錢,想贖回楊茂賢的命,中國方麵不為所動。楊氏兄弟於是叫囂要武力報複,楊茂賢的兒子還猖狂地把一尊鋼炮架到了相鄰的中國南傘口岸海關前,以示威脅。中國方麵迅速調集部隊,嚴查封關,這使得果敢的主要經濟來源斷了(無論是日常消費還是商貿都是靠中國),一下導致果敢民心倒向。

1995年11月12日,彭家聲與其女婿“果敢東部同盟軍”司令林明賢,聯合緬政府軍數營兵力,入駐果敢。楊氏兄弟被迫從此逃離果敢地區。“果敢王”彭家聲重新控製了果敢。而緬政府軍則趁機控製了老街至清水河42公裏幾乎所有的軍事製高點。

1995年12月20日,緬政府、彭家聲、果敢三方成立了“果敢臨時政府”。

為了調查大煙種植的原生態,2002年4月20日,記者去到果敢西山區大水塘。副區長李樹林和派出所所長趙小德帶記者到附近山頭,看3月底4月初收割了的罌粟地。地裏是一片片已經枯幹了的罌粟,偶爾還能看見有晚熟的罌粟青果生長。地裏堆著一地已經收割過的鴉片果。

當時緬政府軍和同盟軍一直在做鏟除種植罌粟的工作。政府人員在大水塘砍掉了種植麵積在2000拽左右的罌粟(當地人沒有畝的概念,以產鴉片量緬斤“拽”來計數產地麵積。“一拽”是指一緬斤,合3.3市斤)。舊曆的八九月間,正是往常種植毒品的時候,緬政府提供了豌豆、麥子種子,改種了1000多拽麥子、蠶豆。但山民還是習慣性種了很多罌粟,政府人力有限,也難以監管到那麽偏遠的地方。

一般隻要有四五個勞力的家庭,很容易就可以種上七八畝罌粟,每畝大約可產一拽鴉片。一般四五拽可以生產出一件貨(750克)的海洛因。大水塘地區煙農零零星星收了1000多拽鴉片。在沒有禁種前,這一地區每年可以產4000多拽鴉片膏。

收購者往往在每年下種罌粟的時候就來了,他們賒賬給煙農,到收購時再扣除。收購價錢不好時,每拽才賣1600-1700元人民幣。年成好時,一拽就可以賣到5000-6000元。年年發財的都是收購者與製造海洛因者,煙農貧窮依舊。

留著餘香的罌粟地

果敢特區政府承諾在2003年全境成為無毒區,2000年就對煙農下達了禁種令,2001年允許限量種植最後一季罌粟。從2002年起,再不許任何人種植罌粟。

記者指著一地曬著的罌粟種子,問:“曬這些種子做什麽用?”煙農笑了,說:“那些是曬幹了用來磨粉熬芙蓉湯喝的,成熟的罌粟種子完全無毒,鴉片子的含油量超過50%,還可以榨油。真正用來播種的種子是不能曬的。”

煙農告訴記者:“一般是每年農曆的八月份播種罌粟,一個來月苗就長成綠油油的了。到開花前上坡除一兩次草,基本不用再經管。春節過後幾十天,就到了鴉片果收獲的時候了。”

果敢在中國開展的跨境替代種植幫助下,鏟除毒品經濟,與世界主流文明接軌,重新融入現代社會。記者所著《解毒金三角》一書提到“據雲南植物學家多年研究,因生物間奇妙的作用,凡種植過罌粟的土地,改種大葉種普洱茶後,茶葉別具一種香氣。”這段話被果敢當地的美樂茶莊拿來當作商標貼注,向中國推銷他們在鴉片地裏進行的替代種植產品茶葉。

煙農反映:替代種植如茶葉的價錢,都遠遠低於鴉片的收入。果敢壩子上搞的替代種植品是橡膠和甘蔗,因為這幾年中國那邊糖價下挫,南傘糖廠也不怎麽來收購了,茶葉也賣不出去,因此本煙農對替代種植熱情不高。

是年4月初,中國派出20多人配合緬甸禁毒人員在果敢查抄毒品,當地煙農說,這一行動後“沒人敢

公開擺賣了,煙價跌到了金三角罕見的低價。”果敢公安局官員承認“禁煙使得毒源地百姓生活水平下降”,但他們說:“禁煙是無條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