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大橋上貼滿尋人啟事 作者:張小榛 長江大橋上貼滿尋人啟事,在某個霧氣彌漫的下午 我們路過那裏。隻有無家可歸的天使用歎息 輕輕地讀它們。它們的紙張都已經泛黃, 就像腳下淌過的水,漂著油漬、菜葉與灰塵。 你看,她就停在那張紙翹起來的角上, 輕盈如翅膀透明的飛蟲。 多奇妙呢?現在我們找不到她。 我們為雨水開道、為雷電分路,融化北方數百萬年的冬季, 放出南風使大地沉寂。我們一吩咐生長,萬物就生長。 我們在鋼鐵裏播種意念,用導線牽引地極, 借此窺探硫磺的家鄉、死蔭的幽穀。 我們現在能把人送到氣球般的月亮上去。 但我們依舊找不到她。 但我們依舊飲用那水,霧氣中昏黃的水, 一邊舉杯,一邊告訴自己現在 她或許已經到了陽邏,正騎在黑色的大漩流背上 準備伴著清晨的歌聲凱旋; 又或許到了南京,把寬闊的水麵誤認成一片海…… 我們笑著喝盡杯中之物,拉著手互相鼓勁、互相打氣: 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我們必找到她,因為眾生靈都在 用聽不見的歎息為我們禱告。 我們多麽害怕我們將要找到她。 詩評: 如果說“長江大橋上貼滿尋人啟事” 是作者眼睛所見,那麽“隻有無家可歸的天使用歎息輕輕地讀它們” 就是一種意象。 接下來的句子從尋人啟事上挪開,頻繁地用到一個第三人稱“她”,這個她是誰?是失蹤人口嗎? 詩的最後為什麽說“我們多麽害怕我們將要找到她。” 人若不能遇見真正的信仰,某種意義上都是失蹤人口,因此這個她可以理解成信仰。害怕源於迷失又沒有完全泯滅的良知。因為不那麽潔淨,所以害怕遇見潔白如洗;因為習慣了黑暗,所以害怕光亮突然來襲。 由此引申,這個她還是漸漸稀缺的良知和久違的平安。良知為什麽稀缺?怎麽稀缺了?用不著多說。平安也不隻是人們通常說的一路平安的平安,而是內心的平靜與安寧。 人生在世,名利的追逐,隻能讓人越來越浮躁。所謂光環,隻能讓人心越來越瞎。這就好比霓虹閃爍的地方很難見到星光一樣。外界的嘈雜讓人聽不到內心的聲音。物欲的膨脹讓靈魂沒了立足之地。 如果沒有內心的皈依,人終究隻是汪洋上飄著的一截木頭。這皈依就是真實的信仰,之所以說真實的信仰是因為,當你真心相信時,它就是真實的。那些帶著功利目的而信的,不是真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