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充滿著矛盾和因果，好；因著 “ 壞 ” 而凸顯其優勢。幸福；因著一些 “ 不幸 ” 而彰顯其價值，俗話說：“ 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
在這裏吃苦看似人生中的不幸，但卻能作為人生的踏板，引領人走上幸福和成功。

做為一名海外遊子，我和大多數的 “ 海鷗 ” 一樣，在翱翔天際的航程裏，總是因為不能隨時在側的孝順父母而常常感到人生的無奈、遺憾、和虧欠。

“ 少小離家老大回 ” ，在海外漂泊了三十多年且已經空巢的我，現在終於可以每年花上幾個月的時間回到故裏去照顧年邁的家人。

上次回來是在一年半前，那時母親的身體還算OK，雖說她已經是八十多歲的高齡，但基本上生活可以自理而且行走自如。

然而，相隔短短的十幾個月，當我此次在北京見到母親時，我為她快速衰老的體能而詫異不已。
特別是當我把家母從姐姐家接回到她和老爸所屬的軍方 “ 休幹所 ”  裏自己的家後，對比那些絡繹來訪的老鄰居們的身體狀況，更加讓我感慨。

我父母所居住的休幹所是一間軍方較早成立的退休老幹部管理所，我們家好像是在1973 - 1974年搬進來的。

那時在休幹所裏，真正的老人好像是幾位曾經參加過二萬五千裏長征的老紅軍，不過坦白的說他們當時也不怎麽老，頂多七十來歲，腿腳和大腦一樣的sharp！
直到80年我出國，這些叔叔伯伯們都還蠻健壯的。而且那時不知是這些老幹部的血液裏仍舊流著我黨濃濃的艱苦樸素的革命傳統的情愫，還是自身的身體狀況良好。在我們的大院裏幾乎沒有一個家庭是在雇用24小時的保姆或看護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老幹部包括我的父親在內先後離開了人世，每次回來都會聽到某某人走了的消息，讓人不勝唏噓。

為人子女的，也因著各自的工作和生活而無法妥善的照顧逐年衰老的父母，再加上國內經濟的起飛和就業市場的自由化，人們就開始轉向尋求保姆的幫助。
漸漸地 “ 阿姨 ” (保姆)也擠進了老幹部們談論的議題，從計時、半天、24小時到做什麽？怎麽做？誰家雇的能幹等等，總是話題不斷。並且一路從偶爾提起到主要話題，乃至越來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了。

家母在父親去世後，理所當然的馬上被國內的子女 “ 配備 ” 上 了24小時的 “ 阿姨 ” ，盡管母親的身體還都OK。
但感覺上請了 “ 阿姨 ” 會使得子女們放心不少，無論勞心還是勞力子女都可以因著 “ 阿姨 ” 的出現而喘上幾口氣。同時也減少了因照顧不周的內疚感及堵住那些 “ 熱心的 ” 鄰居們有的沒的的建議。

自從 24小時的 “ 阿姨 ” 進門後，家人雖然在體力上減輕了一些負擔，但新的問題和矛盾也隨之出現，它們不僅對父母與子女的情感乃至對父母的健康都帶著極大的殺傷和破壞力，這恐怕是當初大家始料未及的。

以往，每次回來或在國外和姐姐弟弟們通電話，幾乎總是圍繞著因保姆的出現而使得大家彼此在情感方麵產生的摩擦和問題。但這次回來我才學會從另一個角度去看請 “ 阿姨 ” 給父母的健康所帶來的是幸還是不幸。

包括我母親在內，在休幹所裏這些曾經生活在艱苦環境中的老一輩兒，他們省吃儉用、精打細算的過了一輩子，雖說國家對他們有支付保姆的補貼，但是他們對這花錢請來的 “阿姨” ，那可是 要絕對的值回票價，能讓 “ 阿姨 ” 做的，絕對不會自己去做。

也因著他們的 “ 精打細算 ”，漸漸地他們在得到心理滿足的同時，生理上卻在不知不覺中對“ 阿姨 ” 的依賴也越來越深。
從某種意義上， “ 阿姨 ” 的幫忙給他們帶來的不是健康而是虧損，甚至是導致他們快速衰老的元凶！盡管時間是老化不可抗拒的主因。

我仔細觀察那些來家裏的叔叔伯伯和阿姨們，我發覺幾乎那些身體比較好的都是家裏沒有請 “ 阿姨 ” 的，也就是說：那些堅持自己燒飯做家事的家庭，他們的身體大都比較健康，不僅腿腳俐落，而且頭腦也蠻靈光的！在這裏年齡已經不是主要因素了，那些比我母親年長兩三歲而沒有請保姆的阿姨們幾乎都比我母親的身體要健壯。

反觀我母親，這一年半來她用 “ 阿姨 ” 的技能和她身體的體能成反比的增減，心態上我聽到的是她越來越多的抱怨-- 對子女、對保姆、對生活、幾乎沒人能滿足她。而這樣幾乎全輸的情況讓她自己和照顧她的人都不快樂。

都是 “ 阿姨 ” 惹的禍？
老實說我並不知道這個答案，但人的惰性加上貪婪會使得生活中因著有保姆而越加的醜陋。

這幾天我開始一邊對母親進行 “ 洗腦 ” ， 一邊製定生活方針。
我先分析這十幾個月來她的身體體能快速下降的原因給她聽，再讓她看看那些年長於她，但身體卻比她好的人的生活形態，最後的結論是：凡是家母自己力所能及的，我堅持不讓阿姨插手而由母親自己做，對於家事我也適當的讓她參與。如擇菜，包餛飩等。

每天堅持 “ 轟 ” 她拄著拐杖出去散步，“ 阿姨 ” 會一直跟在她的身邊，以防不測。

坐下、站起、都要自己借助拐棍慢慢的進行 , 刷牙、洗臉也要自己來 ......

已經被保姆伺候慣了的她，對我的這些生活方針不是那麽的領情，圍繞著保姆而開始和我 “ 鬥智、鬥勇 ” 。

但，看著母親從我剛剛回來時的步履闌珊，到這兩天不再蹭步而是抬起腳走路的進步，我還是“ 狠心 ” 不讓她越雷池一步。

這兩天我也偶爾和弟弟分享我的感受，老實說我的內心也是蠻糾結的。我們中國人，無論是在傳統文化上還是教育上都再再告誡晚輩要孝順。
但生活在今天的大環境中，怎樣做才是孝順？

大姐堅持 “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 、二姐則對母親采取用哄的方式、小弟對母親總是 “ 心慈手軟 ” 、但我則不願步他們的後塵！

我劃好母親和我及保姆的疆界，做我良心上認為是對的且有益於她的健康的事。
So Far 回來這一周，果效還不錯。無論是老媽體能的複原，還是情緒心理都還蠻正麵的。姐姐們也來電話關心我和母親的相處，並調侃我說：就數你最會 “ 虐待 ” 老娘，現在你卻是老娘眼裏的香餑餑，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

其實細想想，與其讓家母任意妄為的蟄咧人，倒不如讓其活在所屬的疆界中做自己要有尊嚴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