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那個小小的，依偎在身邊的兒子，仿佛在日出日落之間長大了。個子高過我快一頭，聲音嗡嗡地。
幾次朋友打電話過來，他接起來，都讓人家日後來打聽，你是不是有男朋友啦？搞得我一頭霧水。
腦袋上的青春痘一日日蓬勃著，飯量大到我驚歎養不起。可是心眼卻一點也沒有。
兒子善良，善良到有點傻。最近被一個白人男孩子騙得鬱悶到不得了的地步，讓我這個當媽的又心痛，又無奈。
這個白人男孩子叫D，是俄羅斯後裔，媽媽也是單身媽媽，找了我們小鎮上的一個單身爸爸同居。單身爸爸有2個女兒，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媽媽就不工作，在家做飯伺候一家人。我了解他們的情況是因為他們想把房子租出去，曾經找過我幫忙；而我出差的一段時間，付錢給他們家人，讓兒子住在他們家。
從去年年初到現在，總共發生了3起大大小小的事件，兒子經過了這一年的學習人生，到今天終於明白了什麽叫江湖。
去年年初，D第一次轉學到兒子的學校，沒有一個朋友。兒子的善良，讓他想到自己當初剛來的時候沒有朋友的尷尬，就主動接近D，幫他認識了一些同學，可是D跟很多人合不來，最後別人不跟D玩，隻有兒子搭理他。兒子帶著D玩了一種戰略遊戲叫Magic Card，D就發狂地愛上了這個遊戲，最後發展到每個周末要來我家跟我兒子玩，我這邊就好吃好喝伺候著，讓他們在我們家瘋。
轉眼到了夏天，D來過我們家幾次以後，我兒子突然不讓他來了。兒子告訴我說，D可能從我們家的牌夾裏偷了兒子的牌，並且還賣掉了，兒子沒有證據，但是自己的卡是肯定不見了，而自己又看見過D去牌店裏賣過同樣的卡。
一日我回家吃午飯，看見D站在我家的DriveWay上掉眼淚，停好車我就問他怎麽了。他說，我兒子邀請了好幾個同學來我們家玩，可是不帶他，他跟過來了，我兒子不讓他進門。我兒子跟他說“我的牌丟了，我媽說了，任何玩這個牌的人都不許進我們家門！”，D覺得自己很委屈。我想這是個好機會，就讓D坐進我的車裏，問他具體的情況，D跟我承認，他確實拿了我兒子的牌，而拿的原因，是他覺得我兒子跟他換的牌價值不對等，他覺得吃虧了，所以他拿了牌去賣了。
我跟D說，那你拿他的牌，他不會不知道的，所以他不肯再讓你進我們家也是可以理解的。現在你要怎麽樣呢？ D說，我還想跟他做朋友，我可以把牌還給他，賣了的我把錢給他。我說，那這樣吧，你全當我不知道，你自己去跟他說吧，然後你們自己解決好問題，再決定是不是當朋友吧。
當天晚上，我給D的繼父和媽媽發了郵件，請他們喝咖啡。喝咖啡的時候，我把情況告訴了兩個人，繼父的態度非常明確，拿別人東西，不跟別人說，無論什麽理由，都屬於偷，一定不能繼續發展；親媽的態度，就很曖昧，一直在強調，她知道情況，她兒子不是偷，是因為不公平才這麽做的，是別無辦法的情況下才做的。 兩人為了這個原則問題，幾乎在我麵前直接吵起來。最後還是我說，我認為家長們最好都不要介入，我們隻是了解了情況，互相私下通氣，但是事情讓孩子們自己去解決吧。
D給我兒子道了歉，還了一些還在的卡，又把已經賣了卡折錢還給我兒子。兒子竟然就高高興興原諒了他，兩個人還是一起玩。隻是我從他媽媽的態度裏有了很多疑慮，堅持不允許在我不在的時候，讓D來我們家，同時也不允許D單獨在我們家的任何一個屋子裏呆著。兒子還算配合，沒有太多異議。
2011年12月份的時候，兒子要做一個Project，因為班上沒有人願意和D一個組，最後兒子又選擇了D，他覺得D很可憐，就拒絕了其他同學的邀請，和D單獨成了一個組。因為要做Presentation，很多小組都買了糖果來獎勵參與他們活動的同學， 兒子跟我說，他也想這麽做，我從Costco花60刀買了一大盒Chocola Bar，告訴兒子說，你可以用一部分，兒子覺得自己的糖果恐怕是最誘人的，很有信心地準備他的功課去了。D告訴兒子，說他願意承擔一部分糖果的費用，兒子當然也願意。Presentation的那一天，D跟兒子跑回我們家，把一大盒Bar搬去學校，用了大部分，然後D把剩下的Bar分兩份，他拿一份，兒子拿一份回來。我很吃驚那麽多的Bar會在一堂課上全部用光，不過既然是兩個孩子的決定，也就沒有說什麽。過來一周，兒子拿回來13刀，說D說的，他隻能承擔13刀的費用，因為買Chocola Bar不是他的決定，他媽媽不肯給那麽多錢。我看著那13刀，哭笑不得，兒子覺得不公平，可是也沒有辦法。我想總不至於為了這麽點錢，再去跟他媽媽說一頓吧。然後就想，她和孩子在同居男友的家裏寄居，又沒有工作，也不容易，就算自己讚助了，自己心裏平衡了，也就過去了。
從去年5月份開始，兒子一直在玩一種網絡遊戲，好在遊戲也沒有太影響他的學習，年終的成績很不錯，進步很大，當老媽的就幫他在網絡遊戲上花了70刀，買了些Credit. 那個時候兒子跟我說過，那個帳號，是D的，隻是D不玩了，去年5月份給了兒子，兒子已經玩到最高級別了，買了點數以後，兒子如虎添翼地又提高了不少自己的地位。
上周，兒子突然黑著臉回來告訴我，因為D知道兒子在賬戶裏有錢，而且還是最高級別了，突然跟兒子宣布，那個帳號，D從來沒有給過兒子，隻是借給我兒子玩的。 並且在說完這個話之後，登錄帳戶，把密碼改了，讓我兒子失去了登錄遊戲的機會。這個情況出現的如此迅捷，兒子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眼睜睜，看著自己將近一年的時間和成就就這麽被D掠奪走了。
上周五，我終於忍不住，給D的繼父和媽媽又發了一封郵件，並且很快接到了D媽媽的電話。在電話裏D的媽媽聲嘶力竭跟我大喊，說我兒子是騙子，他兒子從來不會騙人。然後提到了糖果的事情，說她就是不認為她兒子應該承擔任何糖果的費用，她後來給了15刀是仁至義盡；她兒子的遊戲帳號，從來都是她兒子的，我兒子自己要付錢，那是活該！ 我當時聽的都愣了，終於明白，D的世界真的是錯的，但是不是D的錯，他媽媽就沒有正確過；而現在孩子們之間的問題，哪裏是孩子們的問題啊，整個就是兩個母親完全不能統一的價值觀的問題，這是兩個母親之間的較量！
我手裏拿著電話，聽著D媽媽的嘶叫，幾次聽到15刀，15刀，可是我兒子隻給我13刀啊？ 終於等她喘氣的時候，我問了一句，請問，你給了多少刀來分擔那個糖果的費用？ 她斬釘截鐵地說，15刀！我說，我兒子隻拿回來了13刀，她馬上哈哈大笑，說：看！我說了吧，你兒子是騙子！ 聽的我熱血直衝腦門，我說，你兒子在那麽？ 你可以問問他嗎？ 她說：不用問！我兒子從來不撒謊！ 我堅持到：我要知道，我必須知道，如果我兒子撒謊了，我肯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電話裏聽到她問D：你給了XX多少錢？ D說： 13 刀。 D媽媽的嗓門一下子小了，為什麽？ D 說：我花了2刀！ D媽媽停頓了一下，又開始嘶叫：我告訴你了，我兒子不是騙子，他花了2刀，他會給你兒子的！ 我說：那請問，你兒子跟我兒子說了，他還會給我兒子2刀嗎？ D的媽媽說：那個不重要！反正我兒子不是騙子！
這個時候，我已經真的是無語了，撂下電話前我說了一句：I don't care if your son is a liar or not, I am so proud that my son is not. D媽媽的嘶叫就被我掛斷了。
這個安靜的下午，禁不住寫幾個字，把兒子和媽媽最近的這些鬱悶記錄一下。兒子的遊戲帳號已然是進不去了，兒子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媽媽能對他說的就是，自己當初輕信別人的話，現在自己就擔當吧。兒子也很坦然地說了，自己錯了，自己承擔。那個遊戲以後就不玩了，省了自己傷心。
隻是想跟兒子說，媽媽很驕傲，你繼承了媽媽的善良，和信任別人的心，你同樣也繼承了媽媽的大度和敢於擔當， 但是這個世界真的不完美。媽媽現在能做的，就是陪著你付出代價，陪著學習，就像小鳥的媽媽要把小鳥推出窩去練習飛翔一樣，媽媽也必須把你推出去，讓你領教這個世界的殘酷。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