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兒去遊記:憶當年-野遊
文章來源: 玩兒去2004-04-29 22:03:44

憶當年-野遊

過去國內旅遊都講究個名勝古跡,現如今風氣變了,那名勝已經讓給了土的掉渣的外國遊客,回歸自然則成了國人們的時髦。現在外出旅遊處處突出一個野字,什麽吃野味,野餐啦,住什麽野外帳篷啦,河邊釣個魚,山上拉個野屎什麽的,真也是其樂無窮。

我要講的故事是八十年代初,人人還為填飽肚子奔忙時代的野遊。去的地方也不遠,北京郊區一個叫喇叭溝門的地方。說是北京郊區,已經在與河北省挨著的地界了。如今的喇叭溝門已名聲大噪了,靠著京張高速公路而大大地發了一筆橫財,隻因它是去河北壩上草原旅遊的必經之路。我去的時候,喇叭溝門還很自然,古樸,原汁原味的。一條斜街橫穿巴掌大的小鎮。街這頭停著的一駕驢車的驢要是撒泡尿,保不準那黃橙橙的驢尿會泛濫到街的那邊。鎮子雖小,建製很全。郵局,飯館和旅館一個不少。這要是在北美,還要添上個加油站和警察局才算齊全。

我們一行四人下了長途汽車已是晌午時分,先來到飯館甩開腮幫子地飽食了一頓。吃的是米飯外加蔥爆肉片,那米飯是成顆成粒的,硬的很是有些嚼頭。肉片是肥乎乎,透明的那種。那年頭人人缺油水,這肥肉可是不可多得的上品。伴隨著桌上碗筷的碰撞和嘴巴的叭嘰聲,桌下的雞呀,豬呀也沒閑著,在你的腳下絆來絆去,很是熱鬧。吃著這飯,看著這景,一種人間天堂的感覺悠然而生。好像哪位偉人說過,最樸實的東西才是最真的,各位看官您說呢?

為了趕著第二天早上看日出,我們舍去了那豪華的村公所旅館不住,卻住進了半山腰的村落一個農村隊長的家。隊長的家嘛當然要比常人家要氣派些,吃的也好些。我們住進了一個二套間的北房。外屋有個大柴鍋,旁邊有個水缸,渴了就喝裏邊的水。一個葫蘆瓢漂在水上,瓢上長滿了綠色的青苔很是喜人。裏屋有個大土炕,柴鍋的煙道在土炕下麵通過,將它燒的暖哄哄的。晚飯吃的是玉米貼餅子外加大蔥沾醬,這醬是農家土造,灰乎乎的,色如北京臭豆腐。這稀罕吃食惹得我們這些北京來客口水橫流。如今要還想吃到這樣的美味,恐怕隻有去知青餐廳了。

吃罷大餐,四人倒頭便睡,累了一天了哪有不睡之理呀。不過那山響的呼嚕也不過隻打了三,四個時辰,幾個睡客便睡意全無,個個抓耳撓腮的,渾身紅包遍布,很是好看。打開手電在炕上一通亂找,最後運用我們高等學府學來的生物學知識外加大偵探波洛所特有的灰色細胞而得出結論,這是大千世界裏的小小爬蟲跳蚤和蟑螂搗的鬼。與外屋柴鍋一牆之隔的炕邊是蟑螂的天下,美味的食物殘渣自然惹得他們興奮不已,在睡客身上爬來爬去。蟑螂雖然對人無害,但是它對肌膚溫柔的撫摸,還是要導致渾身搔癢。唉,人怎麽就這麽敏感呀。火炕的溫度將厭熱的跳蚤趕到了炕的那一頭,遠離柴鍋的一邊當然溫度低些,就成了跳蚤的天下。看,自然選擇的規律無處不在。跳蚤比蟑螂小的多,所以更厲害,上竄下跳地咬你,留下紅包串串,還讓你對它奈何不得。這炕的中間是緩衝地帶,受蟲騷擾的機會小些,自然成了睡覺的寶座。取來四張撲克牌試試手氣,抓了壞牌的二位臭手隻得占據火炕兩邊的位置,與小小爬蟲死磕,享受那一刻不得安寧的樂趣。這真是與天鬥,與地鬥,與蟲鬥其樂無窮。而得了寶座的睡客,自然也不忘享受,那震天響的鼾聲,嘴邊流出的口水都是證明。

經過了一夜的戰鬥洗禮,大家就越發的珍惜對早晨日出的欣賞。當四人坐在高高的山頂,望著那紅彤彤的一輪旭日,個個沉默無語,心裏都想著一個理兒:這山裏的太陽就是他媽的比城裏的圓。  

(2002年3月1日寫於多倫多)

以下是網民的評論。

  • 好文,我有同樣經曆,還多了一樣,滿屋頂的蒼蠅 - 由【070707】評論於 2002-3-1 摘自《文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