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的大媽包外賣 嫉妒小花裝可愛 ——離婚後的芹( 8.)
文章來源: 悉采心2024-01-15 14:42:14

離婚的大媽包外賣 嫉妒小花裝可愛——芹的故事(8)

 

上集結尾:

 

眼下這輛無人收藏“破瓦罐”,裏麵承載的,還有她沒人稀罕的人生。

跟在車流裏,一樣要奔向社會舞台,她的角色卻是個可以渺小到、缺了也不會被人發現的人影子。

估計無論在好萊塢還是橫店,這個“人影子”,都是連等在門外的群眾演員、也沒興趣接的“活兒”,——那就是到一家她已經打了半個月工的中餐館,繼續包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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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館以麵食為主,也有米飯和小炒。沒大菜,無主打,也說不清是什麽菜係。

卻在十室九空的疫情時代,憑著家常便飯南北通吃以及快餐價,實現了“九死一生”。

 

據說店主曾是一位很會做麵食的大嫂,從mall裏的一間小小的麵條鋪開始。後來攢足錢搬到華人區的繁華商業街,並擴而充之,開了這家頗有門麵的正規餐廳。

幾年後又懷揣資金,隻身到北加州再辟分店。臨走前,她把這家老店的管理權,交給了曾經跟她一同打拚過來的表弟。不過據可靠的消息透露,更為準確的關係應該是,——“婊弟”。

 

 

目前按政府的新規定,剛剛恢複堂吃,桌與桌之間仍需保持“社交距離”。多數人怕感染買完就走,因而入座就餐的堂吃客,少得讓人懶得查。隨便找個人來報數,都不會輸給精算師。

放眼望去,一片舊桌椅空蕩蕩灰蒙蒙的,那蕭然晃動的幾個身影,似是鹽堿地中拱動著的“稀有動物”。

“稀有動物”不多,愛護者卻不少。清一色的女招待,接二連三地跟餐廳的中年總管,——就是“婊弟”出身的男經理,私下遞小話,請求調動工作。

 

當然啦,小話中還時不時地參雜著小動作,譬如楚楚可憐的撅嘴,譬如頻頻放電的媚眼,對於深諳婊情包的經理大人來說,都是見微知著的信號。

經過經理不露聲色的篩選,年輕的女子們一個個地從外賣部轉過來,積極投入了“堂吃生態”的建設和保護。

 

 

有一位年紀不大的服務生,名叫小花,嘴甜著呢。她從進來上班的那天,就管叔叔輩的經理叫“鼠酥“,硬是把男經理的那地方,給叫得鼠頭鼠腦的,渾身也弄了個麻酥酥。

她也有極品的模仿力,最拿手的,就是模仿學齡前兒童因詞匯有限、而經常使用的“單音節疊詞”。

 

“鼠酥的頭型好帥帥喲“,“鼠酥的領帶好酷酷哦“。小花今日誇,明日讚,後來隻在外賣部待上兩周,就被“鼠酥”調到堂吃部,用心栽培去了。

又趕上前台接線並監管收銀的阿安,最近被老板娘調到北加幫忙,經理就指定小花臨時接線。

晚上結賬時,他也招招手把小花叫過來,代替平日幫他結算的阿安,數點一天下來所收到的現鈔。計算完畢後,他便要她作為經手人之一,在表格上簽字。

 

被“經理鼠酥”連連重用,小花好激動,數錢時也心潮澎湃,越數越是“數不勝數”地,——出錯。

小花常犯如下但不止於如下的這些錯:查多、記多,算多等等,最後總數總是比收銀機裏的多。

被經理指出後,她就眉梢輕顰,兩眼含露,嘟著嘴自責:花花我真是笨笨,又錯錯了……

每到此時,經理就會拍拍她的頭,安慰道:沒係沒係,知錯改錯就係啦,再一次啦。

 

小花常犯如下但不止於如下的這些錯:查少,記少,算少,最後總數總是比收銀機裏的少。

經理這時會將錯就錯,捏捏她的肩,讚揚道:好唔好唔,這回係啦!

因為他心裏預設的對,通過小花“少算了錢”的錯,“對現”了。

次日去銀行存款的過程中,他把算錯的差額拿出來,就剛好達到預設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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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搭配,“鼠酥”不累。

久而久之,引起周圍目睹者的交頭接耳,尤其是在同一大櫃台後的另一端、打包外賣的大媽們。

說來催悲。這些大媽,多半是因為疫情爆發後的雪上加霜、而讓本來就冰凍三尺的婚姻,走到破裂後的單親母親。

 

這日大堂關門後,小花按照“鼠酥”的最新指示,將收銀機裏麵的抽屜,從兩側的滑軌中抽出。當她端著它,奔向廳裏最遠處的一張空桌,“鼠酥”剛好在那裏,邊忙著拾掇桌子邊等她。

開始點錢時,“鼠酥”總是先將餐廳中的背景音樂,以不要引起注意的小心翼翼,調大,再調大,一直大到無論是“鼠酥”還是“數數”,大家都聽不到倆人說話的程度。

 

卻未料一樣的高分貝,也為這邊櫃台裏嘰嘰咕咕的大媽們,提供了等量的掩護。

堂吃已打烊,但夜間訂餐者大有人在。需要連續加班的大媽們全靠閑言碎語扯8卦,來為8小時之後的工作狀態、嗑牙提振呢。

 

A媽:這小花,膽子真是越來越大吶。這麽多年來,除了偶爾親自過來查賬的老板娘,我從沒見過有誰像她一般,敢這樣抽走錢匣子呃。

B媽:那不是因為有人為她撐腰嘛。整天“鼠酥鼠酥”地叫那人,發嗲賣萌裝可愛,真讓人反胃!

 

C媽:切,她讓人反胃的地方多著呢。你們發現沒,乍看她是一朵花,細瞧瞧,卻是一支“塑料花”,臉上的人工感太強了,可惜咱們的經理不識貨。

D媽:“婊弟”出身嘅經理,才不管啥貨哇,南北通吃,可口就行,像極了咱們這裏嘅飯菜。

 

E媽:瞧他這架勢,像是要普遍培養,重點選拔滴,好把小花培整成這裏的“小花旦”哩!

F媽:不會吧,難道咱們的“婊弟經理“,竟然忘了,咱這裏真正的“當家花旦”,可是“婊弟”的那位“婊姐”呀,就是“女”字+手表的“表”之後的,——那個“婊”噢……

是誰?是誰?到底是誰?快說快說,快說啦!——大家明知故問,七嘴八舌。

F 搖搖頭,打住了。她戒備地瞟了一眼身邊的、也是到目前為止唯一不搭茬兒的G,沒往下講。而這位G,就是自報英文名為“Gin“的,——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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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芹已在外賣部工作了近倆月,ABCDEF還是拿她當大媽中的異類,防範有加。

她們把這歸咎於她莫名其妙的不合群。她們發現,除了工作上的問詢和交流,她基本不加入群聊,一直站在這一排端頭的角落裏,動作熟練而又從不間斷地打包。

 

若不是她的額頭會時常滲出汗水,她們簡直要懷疑她臉上的口罩後,是不是蒙著一個不會出錯的機器人。

而不是機器而是人的這一事實,——不僅是人而且是女人的這一事實,——不僅是女人而且也一樣是離異女人的這一事實,又讓她們倍增惱火。

當她手中的又一包便當,立立正正地歸入她麵前儀仗隊一般整齊排列的一組外賣中,她們每個人前麵的櫃台上,包好的則是散趴趴的兩三包,像跟不上大部隊的蝦兵蟹將。

 

蝦兵蟹將趕不上,團結起來有力量。

一次,因暫無訂單而臨時休息,芹在廁所的隔間裏,聽到幾位不知道她也在裏麵的大媽們,對她私下裏“熱議”。

 

怎麽回事吶,那個新來的Gin,聽說也是個單身婆,怎麽老是勿理勿睬我們,好清高哩!

沒啥奇怪的,我們北方有句話說:瓜子兒裏嗑出個臭蟲來,啥仁兒/人兒都有!

講滴好,講滴好!我猜她噢,自顧自地悶頭做事,是為了把我們都比下去!

 

正是正是!你們應該還記得,前幾次咱們被那位仗勢欺人的小花,給威脅的事情吧。小花當時說,根據訂單的核查,是咱幾個包錯了飯菜,然後就沒完沒了地呲噠咱們。後來咱瞧準機會,齊心協力唇槍舌劍:人無完人,誰能無錯?再說了,十幾個人幾班倒,訂單有時候也分配得亂七八糟,怎麽就能確定到底是誰的錯?總之,就在咱大家奮不顧身地向小花開噴時,卻隻有Gin一人,在旁邊不吭聲,估計當時啊,她心裏正幸災樂禍地看熱鬧呢!

記得記得!最後小花寡不敵眾,被咱們給嗆哭了,還邊哭邊說:“你們就是想趁經理“鼠酥”外出不在,存心欺負我,嗚嗚嗚……” 哈哈,現在想起來都心爽! 不過,到今天我還清清楚楚地記著,當時咱們大家都冷著臉,對小花不屑一顧,卻又是Gin,遞給她幾張紙巾,讓她擦鼻涕擦眼淚,真是發賤!

不僅發賤,還有感情鋪墊啦!你們忘了哇,後來經理從北加州回來後,統統扣了咱們嘅工資,而那位Gin呢,不但沒嘛事,還破例地開始分咱們外賣部上班滿仨月後、才能分得嘅小費,真是心機好深嘅、一婆娘!

 

芹實在聽不下去,起身照按鈕使勁一壓,轟隆一聲衝了馬桶。

空中頓時鴉雀無聲,汙言穢語果然也被衝走。

不一會兒,她聽見大家踢哩趿拉地走人,作鳥獸散。

 

那天晚上回到家,芹在日記中這樣寫道:要麽庸俗,要麽孤獨。叔本華說得一點兒不錯。

在這句話的句號後,還有一個更大的圓圈,無色無味,淺淺的,暈開,慢慢地暈開。那是她來不及擦掉的一滴淚,落在紙上,——在她做了繼續孤獨而為的決定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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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大堂裏算紅火,有三、四桌。好不容易調過來跑堂的女子們,捂緊臉上的口罩,爭先恐後地上前服務,低三下四。

有這般麻利的,麻利到那邊拿餐巾一抹嘴、這邊就給遞上新的;有那般勤快的,勤快到這邊喝了一口茶,那邊就給添滿熱的。

 

倘若把這邊服務生的“好忙碌”,拍一段視頻仔細看看,便不難發現,積極的、緊湊的、重疊性的端茶倒水,其實不做剛好。

假使把那邊服務生的“好熱情“,錄一段音頻後認真聽聽,便不難分辨,主動的、密集的,車軲轆話之類的噓寒問暖,實乃免了也行。

因而有一種供過於求,反映的正是求過於供。她們唯恐稍有不周,眼前這些“稀有動物”,便會從大廳裏永遠地消失,再不回頭。

 

櫃台裏靠牆的那端,有個出菜的大窗口,時不時地傳出後麵的廚師們喊人來端的吆喝聲。

隨著一聲“蜜汁蓮藕好囉“,一波女子蜂擁而至,好一個“蜂撲蜜”;伴著又一聲“幹鍋西蘭花好嘍“,又一波女生如群蝶圍上,好一個“蝶戀花”。

未搶到“頭籌”的,也不會讓自己白跑。她們順便拿些碟盤碗筷、紙巾牙簽什麽的,來來回回地穿梭於廳堂,以讓自己在這場“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過程中,絕不留白。

 

總而言之,沒事兒找事兒地跑堂,總比有事兒也會被看成沒事兒的包外賣強。起碼在下班前分小費時,你就會站到理所應當的主流群體。

不然,即使你同那些包外賣的大媽一樣,分得的小費絕不會超過跑堂的一半,也還會有人對你冷言冷語地翻白眼:站著打包就分錢,那臉皮厚得呀,賽過咱們賣的千層餅

 

是的,更多的小費分成,——因疫情關閉堂吃而斷供了太久的小費分成,才是“招蜂引蝶”的真正誘因,才是“蜂撲蝶忙”後的最大甜頭……

 

截張網圖意思一下:疫情期間跑堂的小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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