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爹媽 (嗯,或者叫控訴吧~)
文章來源: 黑黑黑黑2009-09-25 21:28:42


掐指算算,爹媽將至。 2黑隻知一臉憧憬地盡情展望即將得到充分改善的夥食,完全沒有意識到在爹媽跟前混飯還真不是件容易事兒。我覺得越來越有必要把我從前的血淚史們羅列一下,好讓自己收斂身心,做好迎戰準備。

爹媽一個少小離家,一個家中獨女,無從得知也沒有受過什麽規矩,所以我們家從某一方麵來說基本上處於言無忌行無狀無規矩可循的狀態。以前同學到我家,總是很羨慕一番我家的“民主”。但爹媽認為這種三無主義近觀不益於成長,遠視不利於出嫁,所以必須閉門造出一些規矩來。

大部分都是正常的,比如吃飯不準出聲,挾菜隻準挾自己麵前的,不準挑挑揀揀等等。接下來的就不太對勁了:如果飯菜們隻剩了一小口,那就一定要吃掉。因為他們堅信,多吃幾口肯定不會撐死。所以多年後我對2黑同學的即便多吃一口也不肯表示過極大憤慨認定他是成心搗亂。

跟人說話時要正視,不得斜視。說話既不可粗聲大氣,也不可嬌聲嗲氣,臨近年關之時更得好話連篇。有一年除夕傍晚,我去陽台拿東西,見外麵天色陰暗狂風大作,便大叫了幾聲——陰風颯颯陰風颯颯!——結果被迎頭痛斥,老爹的怒容記憶猶新至今。幸虧後來鄰居的小女兒算是替我解了圍:據說她去給奶奶拜年,緊張之下把“奶奶發大財”說成了“奶奶發大燒”。。。——我們這都是受的啥罪啊!

吃完飯必須立即把鍋碗瓢盆收拾得幹幹淨淨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多年後有次聽朋友講他奶奶的老年癡呆症很嚴重了,嚴重到一吃完飯就不記得自己已經吃過而要再吃。當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家的洗碗製度肯定跟我家是一個模式。

紅豆綠豆之類不準吐皮倒也罷了,連蠶蟲紅棗之類也不準吐就有點兒離譜了。我們唯一能做的也許隻有拒吃。但拒吃也還是不行,辛辛苦苦做出來了,你還敢拒吃?不僅得吃,還得叫好。

出去無論是撞人了還是被人撞,那肯定是自己魂不守舍所致——怎麽沒撞了別人就撞了你? 每每看到美容變毀容的報道,那就更是活該——現在我時常揚言要去隆胸抽脂來嚇唬2黑,其實我和姐姐是連耳洞都不敢去紮的。

如果沒打招呼說不回來吃飯,那就全家一起癡癡地等。想像一下自己得意忘形地在外麵玩了幾個小時,回到家時一家子坐在未曾動筷的飯菜前用饑餓的眼神瞪著你,那滋味夠你哆嗦個幾天吧?

住校不算,每晚十點之前必須到家。夜不歸宿,那是想也不敢想。如果有一次,那估計就再也不用回家了。所以才會在一個寒冷的冬夜正跌跌撞撞往家趕時,隻聽得2黑說:你要是出嫁了就不用回家了吧?當時正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於是我一時脆弱也就點了那個頭。

當眼睛越來越近視後,如果遠遠地看不清路上的來人是爹媽,那就必定要被上綱上線:什麽?連親身父母都認不得了?——這帽子扣得人暈死,可那時還真心虛臉紅地訥訥不成聲。

這些事無巨細的規矩們給我帶來的作用就是總是想時不時地犯錯。放暑假時在家午睡,當關門聲傳來,再睡意朦朧我都要強撐著起來在家裏轉一圈看看能幹點啥壞事。有一件小T恤,領口奇大無比一動就掉下半個肩膀,每每和老媽一發生爭執我就必穿來氣她。

再想想誰又不是在戰鬥中成長呢。當8黑一臉真誠地來問——Can I bring my Eva and WallE to school? I want to show them to my new friends ——時,我毫不遲疑地否決:你不用秀玩具,隻要秀你有多聰明就行了。

聽著他發出泄氣皮球的聲音垂頭喪氣地走開,我頓覺自己已經完全得了爹媽的真傳,不由兀自嘿嘿嘿嘿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