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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文說她這幾天心情很糟糕，因為看見媽媽在寫遺書。我一時無語。我知道很多中國老人忌諱這個，不是覺得自己死期將近，是不會提筆寫遺書的。她媽媽那次心髒病發作小中風之後，走路有些不靈便，但慧文回去這麽久，貌似一切還維持著，我還是頭一次感到這事態的嚴重性。然後慧文問我給她留言說了什麽。“沒啥事兒，”我忙說，“你可要盡量開心些啊，那樣你媽媽也才能心情好些。”在生命的盡頭，其他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麽無足輕重。感慨別人的已經如此，那當我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我會想起哪些值得回憶的東西，又會有哪些終生的遺憾呢？我忽然很想回國去看看爸媽，我最親愛的。於是我跟小芩商量要不要一起回去，結果小芩說，“不如接爸媽過來玩兒，聽說現在簽證忒容易！”爸媽還是我讀書的時候來探親過一次，後來我結了婚買了房，他們反而不想過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一直也沒去簽證。說實話，我回國最多也就能住兩三周，真應該把爸媽接過來，好好陪陪他們。隻是，他們真來了，那我離婚的秘密也就不攻自破了，二老豈不要一到就開始上火？小芩對我這點顧慮不以為然，說，“兩個女兒都在這兒，缺個女婿有什麽大不了的，幾天就適應了。”“那就這麽定了，到時候有問題就全靠你撒嬌啦！”我衝小芩笑道。為二老盡了這麽一點心而已，我卻終於又能笑了。小芩直接就跑電腦上去撒嬌了。聽說要來美國探親旅遊，爸不置可否，媽立刻就說不。我站在小芩身後，我們倆你一句我一句地，軟硬兼施，總的意思是如果他們不來，我們也不回去。爸媽終於妥協了，爸貌似點頭，媽也沒一口一個不字，隻說怎麽也得先安排安排。小芩還在撒嬌，我見好就收說，過幾天就寄簽證材料回去。於是生活又有了明確目標，忙了幾天這事。信快遞回國，我才約了杜成哲吃飯，拉上小芩去向他道謝那天護送小芩回家。杜成哲並不推辭，清清爽爽地坐在我和小芩的對麵。小芩仍然很開朗，見麵就說自己那天不該喝酒，謝謝他救駕，還衝他調皮地抱了抱拳。杜成哲隻笑著說不謝，便打發了那個話茬，“小芩，你是不是最近把你姐弄得很辛苦啊？”他注視著我，半開玩笑地問小芩。“啊？”小芩沒聽明白，吃驚地反問，“你什麽意思？”“最近睡得不太好，”我接過話，推了推眼鏡，說，“怎麽我特意帶黑邊眼鏡兒都擋不住嗎？”杜成哲略帶關切地閃動了一下眼神，但並沒問我原因。他微微一笑，用手比劃他自己的臉和下巴，“你這有點兒尖了。”我的心一顫。難道我現在看起來比他送小芩回家得知我離婚的時候還要慘不忍睹？如果真是這樣，我想，我隻能歸罪於一個人，那就是試圖闖回我生活中來的吳小明。我並不知道他想要什麽，但我最近一次的失眠還是因為他。小芩轉過頭仔細打量著我的臉，“有嗎？我怎麽沒注意？我看看。”“哪兒有，”我推開她的頭，笑道，“你們倆兒都別盯著我看好不好？！”他們倆兒都笑了起來。“這個長假期我們幾個朋友去野營，你們一起去不？”杜成哲問我和小芩，還是看著我，似乎我才是拿主意的那個。“哦，”我支吾著，“還沒打算，你們去幾天啊？”“去吧，去吧！”小芩又興奮起來，“好長時間沒出去了！”的確，我也好長時間沒輕鬆地給自己放個假了。不過，要不要隨著杜成哲去，我一時拿不定主意。也許是我想得太多，自從我那天誤靠了他的肩膀，我總覺得自己對他的好感有些越線有些不自在，身邊的小芩更是不時地提醒著我，這個男人追過我的妹妹。我說，我回去看看安排再給他回話。小芩根本不理會我的托辭，說，“你不去我去！”“去吧，換個地方兒沒準兒你就能睡好覺了，”杜成哲逗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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