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什麽來救我(53) 正常人也得的那種病
文章來源: 穀陽2008-04-16 00:27:28
 

我不知道自己是被海風吹病的,還是心裏涼病的。想必兩樣都有,外加潛在我身體裏的病毒。總之,還沒進家門,我就覺得手腳發涼,渾身有些哆哆嗦嗦地。病情的進展更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等我洗過熱水澡,鼻子已經開始不通氣兒了。而且,不通氣兒好象並不影響流鼻涕的速度。

我頹然倒在床上,不停地從左向右,再從右向左翻身,以求兩個鼻孔同時出氣兒瞬間的暢快。

原來有某種奢求是這麽奢侈的一件事!現在我貧窮至極,我隻求自己能正常地喘氣兒。我知道,沒人會來跟我噓寒問暖。我剛才跟我哥告完假病假,我就告訴他,我要關機了。

愈夜愈難過,clock radio顯示後半夜,我已經頭朝南腳朝北,再腳朝南頭朝北地折騰了有些時候了。

力所不及的時候,我終於昏睡過去。大早兒醒來,無意地一摸,枕巾上一大片口水,一小片淚水。這人要是被迫張著嘴喘氣兒睡覺,流點兒水也就算了,怎麽閉著眼睛也能出水兒? 大概眼睛酸疼得太厲害,調用了自我保護措施,因為夜裏我雖然忒難受,但我覺得要哭。

我撤了枕巾枕套,扔進髒衣服袋子。這兩步路走得,我的腦袋嗡嗡地,讓我總想抓住個東西,好象自己隨時有摔倒的可能。鏡子裏,我的鼻子紅紅的,被那整整一盒兒的Kleenex給蛻了層皮。我的耳朵這時候感覺最奇怪,好象格外地靠近我的腦子。其實我也說不準腦子具體從哪個位置開始,但我確實覺得今天耳朵一直通到很深很深的裏麵。隱隱地疼。

我承認自己不行了,好在星期天不用跟誰告假。我又爬回床上,幹捱時間。天色黑下來的時候,我還在躺著,沒開燈。外麵有人敲門,咚,咚咚;咚,咚咚。

我的腦袋被這熟悉的敲門聲敲得有節奏地一下一下漲疼。來找死的,果然是家偉。

“你怎麽總是死敲啊?”我有氣無力地責備他,“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正在做愛?!”

家偉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好象真撞見了不該看的場麵。不過他更可能是被我名副其實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病模樣兒給嚇得。

“進來啊,”我不耐煩地說,“先喝板藍根!”

板藍根和黃連素都是好藥,我早年從國內帶來的,什麽時候吃什麽時候管用,好象根本就沒過期的概念。

上次我病成這個德性的時候,照峰在。他給我用咖啡壺燒熱水,幫我揉太陽穴。我拒絕吃藥,但命令他給他自己泡了板藍根喝,預防為主,病了再吃就晚了。現在想想那情景,我有點兒想哭,又有點兒想笑。

“怎麽病成這樣了?”家偉扶我進屋。

我連打了兩個噴嚏,算是給他的回複。都這樣了,怎麽病的,不重要了吧。

我從抽屜裏翻出板藍根,家偉不肯吃,說他晚上又不住在我家,傳染也沒這麽快的。我說,那你來幹嘛,快說,說完就走。

家偉屁事兒沒有。他說打我手機總關機,正好順路,就過來看我車在不在,在就直接上來了。好久沒見了嘛,末了,他又加了這麽一句。

嗯,看來我如果在家自殺的話,在屍體腐爛之前還是會被人發現的。

“家偉,”我靠著他坐在床邊兒,“你這麽惦記我,幹脆當我男朋友得了。”我說得半真半假,連自己都分不清我是在調侃他還是真希望那樣。

“燒得說胡話了?”家偉把大手壓在我的額頭,少許,說:“多說也就39度,應該不至於啊,”他輕輕拍了拍我腦袋。

“我哪兒不如Jason?”我對Jason總沒太好的印象,病了也忘不了似地。其實,我現在的形像肯定就不如他。

家偉把我放倒在床上,站起身,說:“我給你做點兒胡椒麵兒蛋湯喝,發發汗就好了。”

要是平時,我會拽住他追問。今天不行,老弱病殘這四個字讓我占了一半,我隻好任憑他輕易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