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把人生付戲中(十四)
文章來源: 潤濤閻2018-05-25 10:58:27

(25)李彤的非凡答辯傳奇

在第二天的晚飯餐桌上,程墨嚴肅地跟大家說:“現在我們四人麵臨一生中非常關鍵的時刻,我們一定要把全部精力放在畢業論文的完成與答辯上,獲得博士學位這一關我們必須都得過去。然後才是找工作,雖然我們可以在這段時間也開始找工作,然而,如果我們哪位沒拿到博士學位,那就等於五年的心血付之東流。哪怕在美國混不下去,有了博士學位,回國也不是失敗者。這一關一定要全力以赴地認真對待。另外,在美國的人事關係也不是像有的同學想象的那麽簡單,弄不好會影響能否獲得學位和找工作。如果你們三人中哪位對我沒下車拒絕離婚結婚不明就裏的話,我現在告訴你:我們走之前太倉促了,想都沒想萬一在我們身後來了一對兒中國同學,我們四人在一起幹嘛?那不明擺著的事。什麽人是傻人?就是簡單明了的事偏偏以為別人看不出來就是把別人當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傻人。別跟我說你能肯定我們那天後麵不會有熟人也去辦理結婚證。這種事有個萬一我們四人就徹底完蛋。你想想看,四人住在一起,又一起去辦離婚結婚,那不明擺著是換夫妻?說成是換夫妻遊戲是好聽的,一旦傳開,就有添油加醋的,就變成了4P流氓。一旦有人傳到老板那裏,四人的博士學位都泡湯。人家不以流氓罪告你,但可以在其它方麵比如學位找工作方麵毀掉你。明白嗎?”

李彤第一個舉手說明白。然後程墨用眼睛掃倆男的,許哥當即學李彤舉手認同自己明白了,就剩金波的眼睛滴溜溜轉了起來,最後他也不得不舉手表示理解。

吃完晚飯,四人就都忙於自己的博士論文寫作和修改,整個公寓裏鴉雀無聲。睡覺時到了床上,程墨對金波還是不放心,便告訴他:“你好好抓緊時間把論文寫得漂亮點,你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最可能失敗的是我,其次是李彤。”金波聽後當即欠起身子問:“你說什麽?你博士答辯會有問題?你都發表兩篇論文了。還有李彤,她第三篇論文都寄走了。她怎麽會有問題?”程墨告訴他:“金波,我害怕你和李彤為我擔心,我就沒敢跟你們講。其實,我是在飯桌上講過我跟我老板吵架的事,就是你沒問過我這事。他倆都為我提心吊膽呢。不過這我不怪罪你。你隻要把精力放在你自己的論文答辯與找工作上就夠了。我如果失敗了,拿不到博士學位,那我也不怕。你自己能獨當一麵,有博士有好工作,我就跟你混。我將是一個合格的妻子和母親,我就在家相夫教子也無妨。”

金波聽後立刻坐起,急忙問到底發生了什麽。程墨說:“我不想讓你在此時為我分憂,你就趕緊睡覺吧。明天開始分分鍾都隻考慮論文答辯與找工作的事,其它的一概不想。”金波更著急了,問:“那你必須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否則我都睡不著的。”程墨說:“那好,我告訴你。我老板很可能在我答辯時刁難我不讓我通過。我跟許哥說了,他不信。他問我我老板怎麽跟我說的。我說那沒用,因為他在演戲。”

“什麽?演---戲---?你是說你告訴許哥的是你老板在演戲?“金波追問道。他對昨晚他親耳偷聽到的程墨講的“演戲”二字一直耿耿於懷。程墨說:“你睡覺吧。不是我老板演戲別人演戲跟我何幹?你昨晚折騰了我六次,你都沒睡覺。等你拿到博士學位後,你一晚跟我來八次我都配合。現在就省著點荷爾蒙吧。等到你找到好工作,能養家,我天天在家養精蓄銳,每天晚上就看你的本事了。現在我宣布睡覺。”

程墨睡去了,她太累太困了。但她第二天早上醒來,她猜測金波恐怕一夜都睡不著。他可能在想:“如果真的發生與自己曾經的判斷相反,自己倒是找到了工作,拿到了綠卡,而程墨反而博士答辯失敗,在家當主婦,那我就失誤了。如果在李彤與程墨二人中選一個當主婦,那毫無疑問我該選毫無心計的美女李彤,怎麽可能選程墨?”

程墨對自己的猜測是否對,需要仔細觀察。從此,除非程墨主動,金波晚上都是在程墨睡著後才上床,而且絕不打攪她的睡眠。程墨也就不想惹他令他更反感,二人的性生活到此結束。非但如此,金波開始給李彤獻殷勤。此時程墨猜測金波是這樣想的:“我對當時程墨沒下車辦理離婚結婚手續感到幸運,簡直就是太好了,算是天助我也!這等於我還有把李彤搞回來的可能。”

四人的博士論文答辯,進展最快的是李彤。李彤在佟雲走後,係裏有三位教授要收她,最後得到她的是一位台灣來美留學留在美國此時是副教授。他對李彤的彬彬有禮和微笑的麵孔令李彤覺得無法不給同胞的臉麵而答應了他。在這些年裏,李彤以程墨為榜樣勤奮努力。跟許哥床上聊天時許哥對她的循循善誘般指導幫她樹立起了極強的事業心,尤其是最後兩年,她發表了的論文讓老板拿到了一筆科研經費。李彤也隱隱感到老板擔心她畢業後離去以後自己拿不到經費了,就聽不得她提畢業論文的話題。可該畢業了還得畢業啊,大學就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想到這裏,她也就對導師放心了,導師會夢想永遠留住自己得意的學生?

李彤在答辯的頭天晚上惴惴不安,便跟程墨提出了自己的擔憂。程墨問她為什麽害怕,她說老板沒給她改寫過哪怕一個字的博士論文就答應發給答辯委員會的另外四位教授。裏邊的英文拚寫錯字都是自己慢慢找出來的,到底裏邊還有多少,自己吃不準。李彤的話令程墨非常吃驚,程墨的導師幫程墨改寫了很多次也每次都提出修改意見現在都還沒通過老板那一關呢。再怎麽說,李彤的英語也是第二語言,裏邊哪有可能連錯字病句都沒有?老板如此對待自己的學生,不是應該發生的。程墨感覺說不定這台灣教授會故意毀掉李彤的博士學位,便請教許哥問他李彤會不會出事。許哥聽後說:“那已經到了這步了我又不是同行,裏邊的內容一句話恐怕都看不懂,這忙也幫不上,但你必須去答辯現場到時看看有沒有幫上忙的地方,你們是同行能聽懂。”程墨答應第二天中午就帶著飯盒去答辯教室裏吃飯,占個好位置,到時最起碼能給李彤壯個膽。

答辯是下午一點開始。十二點,程墨準時到了。大教室裏邊空無一人,程墨就跟李彤一起吃午飯,幫她放鬆。離答辯還有十五分鍾時,李彤的台灣老板進來了,估計原計劃就在此跟李彤談,看到程墨也在,他就說李彤過來一下。李彤快步跑出來就去了老板的辦公室。老板把門關上,告訴李彤:“在答辯開始前我需要跟大家說幾句話,你先在閱覽室等著,我會讓人去喊你。然後你就開始作報告。”李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隻好點頭。然後她就回去跟程墨講了這事。程墨一聽,當即判斷出這是他要廢掉你李彤!博士論文答辯聽了很多了,從來沒有這等事。“他可能先跟大家說你做得很糟糕,論文裏邊錯字病句連篇,也就是碩士水平,李彤本人也同意拿碩士。”

程墨話音未落,李彤當即差點暈倒。怎麽辦?程墨站起在李彤耳邊說道:“你別擔心!現在還來得及!你快去找另外四人。咱們係管研究生的教授在不在你答辯委員會裏?”李彤點頭。“那太好了!你現在去找他,就說你老板想毀掉你。你可以哭,但不能發脾氣。然後去找另外咱們係的教授,然後跑去另外的係,去找那兩位教授。如果裏邊有人挺身而出幫你,在他們眼裏你老板不是美國人。他們看不慣的話,你老板未必能達到目的。美國人還是講究公平的,他欺軟怕硬毀人是...”程墨話還沒完,李彤早已起步跑出去了 。

樓下就是本係管研究生的教授,他在辦公室吃飯呢,剛買回來的,一邊吃飯一邊看李彤的論文。李彤沒敲門直接闖了進去,把他嚇了一跳。“李彤,你怎麽了?為何跑進來?”李彤喘著粗氣,喊:“你得幫我的忙!我老板剛才告訴我他想毀掉我的博士!我已經發表三篇論文了,兩篇登出來了,另一篇在改寫。我在中國就有碩士學位,我不能再拿一個碩士。”教授聽了,搖頭,表示不理解。看著李彤害怕的樣子,他說:“彤,這事他說了不算。我說了算!他不是好人,我早就知道。但沒想到他會如此卑鄙。回去吧,別擔心,我給你做主!”李彤謝了教授,就出來了。

李彤按照程墨的建議,便到旁邊的另一教授的辦公室。此教授是李彤老板的最好的朋友,二人常年合作。李彤一進屋,他也在一邊吃自己帶來的三明治一邊看李彤的論文。李彤當即重複剛才的話,這教授似乎早就清楚內情,便臉色通紅,一句話都不說。李彤當即明白了,老板早已找他談好了就由他出麵提出李彤的水平不夠博士,看這博士論文裏錯字病句都那麽多,離博士水平相差甚遠。就給她碩士剛好。“時間就是命運,此處不可久留。”李彤自己給自己下了命令,她當即離開。這也難為她,說謝謝沒道理,解釋是多餘的。

李彤需要跑到另外兩棟樓去找兩個外係的教授,可那二位不是同係,不在同一個樓。哪個近一點先去哪個。她剛出門口,程墨早在那裏等她了。程墨立刻說:“你穿多少號鞋?”說著就把自己的跑步鞋往下脫。李彤今早出門時就穿上了半高跟的皮鞋。跑步太慢了又難受。李彤一邊換鞋一邊喘氣。然後就以百米衝刺的拚命精神一路奔。跑了五分鍾,到了樓下,她當即上了剛好有人在裏邊的電梯去了三樓。這是位全國有名的帶有名譽教授頭銜的老頭。李彤一進屋就喊求救。老教授聽完李彤的話,既沒表示幫忙也沒問道理為何。倆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幾十秒,然後老教授說:“你是否合格,要看答辯的結果。他不應該提前透露給你,你也不應該私下裏活動。”說完,他就把李彤的論文裝入袋子,說我們沒時間了,需要馬上去答辯。李彤點頭,不知道說什麽好。就到樓梯開門步行下樓梯,把電梯讓給老教授一人享用。她到地麵需要去相反的方向去找另外一教授,那個樓跟這樓還隔著三棟樓。她希望在半路上遇到那位教授。

李彤氣喘籲籲地到了教授辦公室門前,好在他就在一樓。教授剛好出來,手裏還拿著李彤的博士論文呢。李彤喊:“我-我-我找你幫我忙。”

“彤,還有三分鍾呢。我的車就在門口停車場最邊上,我開車過去,三分鍾足夠。晚不了的。我每次都是最後一名到場,把你嚇壞了。其實我還是守時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二人進了車,發動了,李彤開始跟他講讓他幫忙。他一聽,臉色變了。從來沒有過哪個學生在答辯前哀求答辯委員會成員幫忙過關的,這叫腐敗。李彤也不好意思說話了。李彤不說話了,他反而愣了。這李彤早就發表論文了,這答辯毫無疑問的啊,她為何尋求幫忙?便扭頭問:“你剛才說什麽來著?幫忙?答辯就是答辯,幫忙從何說起?”

李彤告訴他老板要廢了她的博士。“你說什麽?老板不幫自己的學生說話反而想毀掉自己的學生?你誤解了無疑。”李彤說不會的。他說:“如果你老板的人品糟糕到如此地步,那他也得考慮自己的後果吧?我跟他很熟,我就沒碰到過他在我們係的學生答辯時刁難過誰啊。更別說自己的學生了。不過,如果是真的,那到時我會站出來為你說話。”李彤一聽激動地喊謝謝謝謝,偷偷地把感激的淚眼擦幹。

李彤是最後一位進去的,裏邊的人坐滿了大教室,本係幾乎所有的教授學生和幾個係有關專業的學生都按時到了。李彤的老板一見她也進來了,就走到她身邊用中文跟她咬耳朵,讓她去閱覽室。李彤坐在第二排的最邊上,第一排大家都主動留給了答辯委員會的教授們。係裏管研究生的那位教授就坐在第一排的最邊上,因為他做好了打架的準備,隨時都可以站出來到前邊講話。李彤就坐在她身後,他還把耳朵故意靠近李彤。當老板跟李彤咬耳朵時,他就大聲說:“講英語!”突然間來了這麽一句命令,嚇了李彤老板一跳。他似乎明白了過來,自問:“剛才李彤猜到了自己要毀掉她,去找他談過了不成?”

李彤就等著老板用英語跟她談,這是尊重幫自己忙的教授。老板一看沒辦法了,就用英語說:“彤,你先去閱覽室等一會兒。”李彤剛要站起,她前邊的教授當即大聲說:“根據研究生論文答辯的規則,導師有什麽話就公開提出來,讓學生躲出去有什麽必要?如果是與答辯無關的事,那答辯完後你們再去處理。”

在場的人鴉雀無聲,不知道這是哪出戲。到這一步,老板提前設計好的台詞“李彤的水平還達不到博士程度,她自己也認可先拿一個碩士,然後留下來再繼續讀博士。”沒想到,這出戲這麽演演不下去了,就隻好按照規則先介紹一下自己的學生姓名、搞的課題大體內容。對李彤的評價一個字不給出。李彤就上場了。李彤的答辯內容幻燈片一開始是前言部分,都是本學科本課題前人的研究結果,然後是她已經發表過了的三篇論文內容。到最後一部分是她還沒發表的新結果。在這一部分,她打出一個圖表或公式,她老板就站起來批判一番,說這不合理那不可能是真的。李彤給出的解釋等於徹底批駁了老板的刁難,但也是以客氣的口吻為自己的結論辯護,不卑不亢。連著三個幻燈片都這樣,管研究生的那位教授受不了了,當麵讓李彤的導師住嘴。說:“這是她答辯,不是你答辯。你坐下好好聽著。在座的哪個聽不懂她的介紹?”這才令李彤介紹完了她的答辯論文內容。然後就是掌聲。大家都用力鼓掌,人人都明白了這博士生導師要廢掉自己的學生,太缺德了!

接下來按照程序,是答辯委員會的教授們提問,李彤答複大家。在這樣的場合,沒一位教授提問題,擔心緊張的李彤沒答好而讓導師抓住不放。然而,導師竟然不想就此罷休,他提出這後麵的工作還沒做完,不能半途而廢。他站在前邊,滔滔不絕。答辯委員會裏有三名教授舉手要發言,他就選了最後進來的那位外係的教授,此人跟他關係比較好。他萬沒想到這教授死心塌地地站在李彤一邊:“你的意思我沒搞懂。李彤是你的學生,她已經發表了三篇論文,早通過了博士資格考試,你現在想廢掉她的博士?為什麽?”李彤的導師一聽這口氣便知李彤跑去找了他們,現在他們都站在李彤一方,便當即改了態度,說:“我的意思當然是她可以通過博士答辯,但她需要在完成博士答辯後用一年時間繼續完成這個課題,這資料對我申請研究經費是關鍵的關鍵。”

大家一聽都搖頭。人,可以自私,但絕不能自私到這等田地。係主任站起來了,說:“今天是李博士的論文答辯,對了,我是第一個稱她博士的。博士答辯與導師以後的研究經費是兩碼事。如果李博士願意繼續幫你忙,那你應該對她態度好點,而不是在答辯時刁難她。如果沒另外的問題,我們係今年第一位博士答辯就結束了。這裏有很多外係的同仁,我是本係的係主任,對大家深表歉意。李博士的研究很出色,竟然在答辯時出了這麽個事,這類事件以後不允許在我們係再次發生。自私,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能一邊想留住人家幹活還一邊設法毀人家。”

係主任的話說完,大家都認為李彤的答辯結束了,掌聲如爆米花般熱烈。到底是給係主任的發言鼓掌,還是給李彤的成功答辯鼓掌,還是為李彤的導師失敗倒彩,誰也說不清了。李彤激動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就在大家往外走的那一刻,門外邊的兩位門外漢---許哥拉著金波給大家做的烤cookie小點心在兩點鍾時準時送到了。裏邊發生了什麽,他倆不知道,隻聽見掌聲非常熱烈。大家一邊出門一邊拿一塊小點心吃著離去。

李彤聽了係主任的當即演說,顯然她的博士學位應該沒問題了,可畢竟需要導師簽字才能得到博士學位,她還是放不下心。當然,用不著係主任,就係管理研究生的教授足以讓答辯委員會的教授們站在自己一邊,何況李彤的導師也還是副教授,未來想升級他還得罪不起係裏教授們和係主任。這樣,五人全部簽字了。就幾分鍾的時間,站在外麵的李彤就被告知她通過了答辯。李彤與五人逐一握手,兩位在答辯前當麵答應幫她忙的教授給了她擁抱,算是勝利地戰勝了惡人的同一戰壕的戰友了。後來係裏有教授告訴李彤幫她忙的那兩位教授平時算是她導師的朋友。如果係裏管研究生的教授不是他的朋友,他就不敢幹如此荒唐透頂愚蠢至極的事呢。然而,李彤清楚,管研究生的那位教授對他是早有看法的,隻是研究合作關係而已。對他的人品早有察覺,才幫了李彤的忙。

(26)弟子金波出手了

李彤對為何碰上了這位笑麵虎台灣導師沒多想,反正哪裏都有壞人,而且壞人的壞法五花八門其多樣性令人咋舌。 程墨的解釋是:一批當年被共產黨趕到台灣的貪官汙吏和軍閥惡棍,把壞基因傳給了他們的孩子,這些孩子到美國留學後留在了美國當上了教授,那極端自私卑鄙無恥的壞基因就在對待手下人時有機會顯現出來了。可程墨的解釋隻是發生在小樣本裏,到底有沒有代表性,還有多少這樣無恥的華人教授,沒人做過調查研究,也就算是程墨的合理假設吧。這符合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原理:貪官汙吏軍閥惡棍的孩子即使當上教授也照樣是“胎裏壞”的損人不利己的惡棍,幹出來的事令人發指。李彤聽後想了想,覺得好玩,便給出哈哈一笑,然後說:“非常佩服程姐的智慧,要不是你當機立斷判斷出我要被導師毀掉博士學位,並給出妙計讓我去找美國教授,其後果該是多麽慘?”

四人中接下來第二個答辯的是金波。金波的導師對金波非常滿意,也就幫他改寫論文,在答辯時幫他解答他答得不理想的地方,所以,答辯一切順利。然後是程墨。程墨雖然在寫論文時受到了導師的嚴格要求,還讓她盡力多做試驗,但這導師是好人,他對程墨的嚴要求是出於對程墨的關心愛護,也是看重自己的責任感。程墨的答辯也非常順利。最後就剩下許哥了。他的解釋是他導師忙於經費申請,就把他的論文修改壓了下來。

精彩的事兒發生在李彤找工作前前後後的經曆上。在答辯前,四人都在申請畢業後的工作。李彤申請的最早,可連一個麵試的機會都沒有,一封封申請材料如泥牛入海。當答辯完了的那一刻,李彤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了:找工作申請信裏列的第一個推薦人就是導師。他為了留住我繼續給他幹活連我的博士學位都想給廢了,那他的推薦信還不一樣?這可如何是好?難道在美國找工作沒有導師的推薦信也行?她不知道。

答辯完的第二天,她就去找係主任,問問推薦信的事該如何是好。係主任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彤,你可千萬別找你導師當推薦人,他現在瘋了!連自己的學生都毀。”李彤突然聽到導師“瘋了”一說,便當即點頭。她就說:“有兩位教授願意幫我忙當推薦人,還差一位。可我知道係主任太忙,不好意思打攪。你看哪位教授能幫我忙?”係主任說就找我啊,我了解你和你的研究內容。就這麽定了。

李彤一路小跑回家去告訴程墨與許哥。許哥高興地一把就把李彤抱起,在空中轉了一整圈才放下她。她當即打電話給還在實驗室修改論文的程墨,程墨聽到後當即問李彤:“既然係主任答應給你當推薦人,他告訴你你導師瘋了,那你為何不幹脆問問他你能否把導師瘋了的事寫在申請信裏?招人的一看導師不在列出的三位推薦人裏,一定懷疑你跟上司的關係是否搞不好。如果導師瘋了,那當然沒法當推薦人。”李彤一聽就說:“我馬上再去找他問問這樣行不行。回來告訴你結果。”

李彤跟係主任談論起找工作推薦人裏沒導師,會引發招人單位懷疑這申請人是否跟上司搞不好關係。她想解釋其道理在於這三位推薦人都不在李彤發表過的論文作者裏,而論文通訊作者才是導師。申請材料裏不能不給出發表了的論文題目、作者、雜誌期數與頁數,以方便對方查找你論文的水平與涉及的領域與技能。這是明擺著的事,不需要李彤跟係主任講,係主任就告訴她:“導師瘋了這話你不能寫,萬一以後被人家發現,你的未來有麻煩。這事我來幹。我直接寫上你導師大腦出了問題,思維不正常,由係主任我代替他當推薦人。這樣,就好了。”

要說找工作最順利的當屬金波,他導師給他二十年前的學生打個招呼,就說推薦一位博士去你那裏。金波就當即有機會去麵試了。金波長得儀表堂堂,招人的老板也是自己當年的導師的學生,等於招師弟,麵試當天就把工作給定下來了。此時,程墨剛過了博士論文答辯,還在找工作。金波對程墨跟他走已經想都不想了。有了導師的學生在公司裏當頭,金波越想越不擔心自己的前途了,綠卡之類的都不是個事了,也就想把程墨換回李彤。可李彤早就對他毫無興趣了,能躲就躲著呢。

程墨自己申請工作的事,也不跟他人商量。金波對此也不關心,從不打聽。反正晚上睡覺時床上閑聊的曆史已經結束了,二人誰也不主動碰誰。金波想,如果李彤得不到手,那就幹脆早離開,到新工作城市去生活一個月到兩個月。公司在給他辦H1簽證申請,他想走了。可是他有點不甘心就這麽把李彤白白送給了許哥,越想越後悔。李彤太漂亮了,太單純了,太善良了。那時候自己覺得跟李彤辦綠卡都搞不定,加上對程墨的崇拜,也就認同李彤想換一下的想法了。可這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金波對李彤的再次追逐,令程墨擔心了起來。程墨自己沒事,可看到麵對李彤跟許哥在一起時金波的眼神,她擔心是否會出事。李彤有了導師想毀掉自己博士學位的經曆,對男人有了恐懼感,因為導師平時文質彬彬的樣子,其內心竟然比禽獸都卑鄙無恥。程墨告訴她在金波離去之前就別當麵跟許哥親近,甚至找個理由吵一架更好,也讓金波回想起你跟他在一起時常吵架,就對你不那麽執著了,也就不會出事了。可李彤說吵架不好,現在許哥還沒答辯呢,工作也沒著落呢。這當口不能跟他吵架,舍不得讓他生氣。

推薦信裏沒有了導師,李彤最近發出去的五封申請信很快就有了消息,有兩個麵試機會。她就跟程墨商量如何保密這件事。李彤對誰都不敢輕信了,她害怕被金波毀掉工作機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程墨同意李彤不告訴任何人去哪裏麵試的消息,連許哥都不告訴,因為每當李彤或程墨跟許哥談論金波時,他都勸說她們別懷疑金波,那是鐵哥們。“你告訴了他你去哪裏麵試,說不定他就跟金波說了呢。”

李彤就在四人吃晚飯時說她堂哥馬上來美,堂哥要她去紐約接機,並幫他安家。她需要去紐約五天。機票都弄好了。許哥看著李彤發愣,他不知道這事,李彤沒跟他講過。考慮到李彤是為了不打攪自己修改論文準備答辯,也就沒說什麽。可跟隨程墨許哥幾年了的金波,早已學到了察言觀色等心術,幾年裏自己時時刻刻以許哥程墨為師,悄悄地學。現在學到的計謀可派上用場了。他分析來分析去,感覺到李彤在答辯前跟答辯後差異不大,就是答辯了的那天興奮異常,然後就回到了答辯前一提到找工作臉色就變的表情。可這兩天,李彤的臉上雖然裝得跟沒事似的,可她演技不行,眼神時刻流露出興高采烈的神情,這不應該是她堂哥來美引發的。堂哥堂妹又不是表哥表妹,來美國還麻煩她去紐約,她即使不得不去,那也沒興高采烈的道理。金波由此推理出李彤這次是去麵試,而不是什麽去紐約見堂哥。就是騙我金波而已。

李彤的麵試很成功,第一家公司是在加州洛杉磯的一個大公司,她當時不知道結果是怎樣的,隻是感覺很不錯。她在洛杉磯機場租的車,第三天她就開車去了在聖地亞哥的第二家麵試,這家公司規模小很多,麵試結果很好,老板最後跟她談的是非常具體的事,比如什麽時候可以搬家過來,工資範圍能不能接受等等。李彤就提出一條:辦工作簽證。這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簽證辦下來,她就開始工作。

李彤回來時,是說好了程墨去接機。在路上程墨勸她可不能如此高興的樣子,那金波當即就看出來了你在騙他。李彤開始學演戲。回去後就不停地抱怨堂哥,令三人都聽煩了她還不住嘴。金波也就信以為真了。

細節,隻有細節,才會令人在疑神疑鬼狀態中發現實情而產生後果。李彤在機場時本應該把去加州的所有紙張證據統統丟進垃圾桶,可她竟然把這些事忘記了。忘記了也沒什麽,第二天去實驗室丟進垃圾桶就完事,或者去商場丟掉也易如反掌。可她竟然在第二天晚上才注意到包裏有幾張紙是她去加州的證據。她沒多想,就用手來回撕,直到每一塊紙屑都比指甲蓋小,她就放心地丟入垃圾桶。她擔心被人看到垃圾桶裏有紙屑,她就趁機把垃圾袋從垃圾桶裏提起、係好,便到外麵去扔進公寓前邊的大垃圾桶。就在李彤丟垃圾的那一刻,金波開車回家了。他發現李彤沒注意到他,他就躲著李彤。當他看到李彤把垃圾丟進垃圾桶後進屋了,無所事事的他就下車去把李彤扔進去的垃圾袋拿了出來。因為扔垃圾的活都是倆男人的事,李彤突然間親自幹這活,裏邊必有貓膩。大垃圾桶裏邊的垃圾袋多數都是黑色大的,唯獨中國人喜歡用買食品的時候免費給的白色小垃圾袋。他把垃圾袋放入車後備箱,然後就開車去實驗室了。晚上那裏沒人,他就把垃圾袋打開,果然發現裏邊有很多紙屑,當即決定把這些紙屑都收集起來,以後再研究裏邊的內容。肯定裏邊有事,否則不會被大大咧咧的李彤撕到如此小成了地地道道的紙屑。

那天是許哥定下了答辯的日子,三人都去哪了,金波沒過問。他沒興趣跟他們打交道了,便在家裏拚湊李彤撕碎的紙屑。他把那包紙屑打開,跪在床前,床上鋪上大張的紙,他就開始拚湊了。三個小時的時間,他雖然還沒能把整個拚圖拚出來,不知道她去的是哪家公司,可他已經知道了李彤去的是洛杉磯,而不是什麽紐約去見堂哥。直到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才立刻把紙屑包起來。

三人進屋了,金波跟他們打了招呼便說去買啤酒四人好好喝點酒。

四人高高興興地喝酒聊天。然後就睡去了。隻有金波睡不著。他在思考,自言自語:“李彤一個天真無邪單純得像一張白紙,竟然會演戲了!而且演得那叫一個逼真!這說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跟許哥在一起,學會了騙人,學會了演戲。她已經有工作了,許哥百分之百去加州跟她一起生活。程墨什麽時候跟許哥辦手續,把許哥送給李彤,那隻是時間問題。程墨從來都沒跟我金波交心!她竟然配合李彤演戲玩弄我金波,我是你程墨的男人啊。你們三人就像一家人而把我當外人當傻子,程墨利用我的帥氣給自己的性生活帶來從未有過的愉悅,我是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上的傻瓜。根子就在許哥那裏,他才是城府深到不可測的偽君子。”

金波越想越來氣。此時他恨程墨和李彤,但有點恨不起來,畢竟都曾經是自己懷裏的溫柔女人。如果不是被許哥教唆壞了,她二人不會如此演戲。這是跟佟雲學的,是跟納迪絲學的,是他們那個係的壞風氣壞環境把好端端的程墨李彤二位女人也變成了壞人,演戲騙男友、騙室友、騙朋友。

金波下了狠心要報複許哥。這是一箭三雕:許哥本人痛苦、李彤更痛苦、程墨也舒服不到哪裏去。當年納迪絲整佟雲沒成功,其中的教訓對我金波有借鑒作用。

第二天,一夜未睡的金波自己悶頭吃了點早飯就走了。他幹嘛去了?程墨去床上檢查,發現了蛛絲馬跡:在自己的枕頭旁邊有一紙屑,上麵是半個單詞,印刷的。她立刻跑出去問李彤,是不是金波看到了你去洛杉磯的證據。李彤一看,當即明白了,便說:“許哥,快!不然就來不及了!”許哥說怎麽了?李彤說:“金波走時的臉色跟死人差不多。他去報案報複你去了!他這個人模仿力特強,他思考的事都是他在別人那裏學來的。那他現在用學納迪絲整佟雲的辦法告你是間諜。他比納迪絲效果可怕多了,是不是間諜,畢竟中國人了解中國人。快!把你電腦裏的數據都刪掉。你的論文在辦公室電腦裏有拷貝嗎?”許哥哈哈大笑,說:“別誤解鐵哥們啊。我都臉紅了。”程墨不管那麽多,當即就讓許哥打開電腦,她親自把裏邊所有的數據、論文、甚至人家發表過的論文索引統統刪除了個一幹二淨。李彤也沒閑著,家裏所有的電腦CD統統裝入一個袋子,她當即開車拉去辦公室了。

在許哥哈哈大笑笑話倆女生過度敏感的時刻,金波帶領兩個校警進屋了。屋裏隻有程墨和許哥在。警察沒幹別的,就是根據金波的指點,把許哥的電腦和書桌上的東西統統搬走了。然後讓許哥跟警察走。程墨對著金波說:“難道我們中國人都得被打成間諜?佟雲是被納迪絲誣陷,你又誣陷許哥,你對得起他嗎?他對你沒有絲毫懷疑,把你當鐵哥們看待。以後有機會我會一五一十跟你講。到那時,你會後悔的!”說著,程墨就淚如泉湧。

許哥被警察與聯邦調查局的官員問話。這次好像他們抓到了把柄似的,跟上次佟雲不一樣,這次是了解實情的中國人舉報的。許哥隻是說他來到美國後,所有的數據都公開發表了,還沒發表的,他也沒跟任何人講過。他還沒回過中國,也沒招待過任何中國來的客人。許哥的言談舉止令調查者們相信許哥要麽是受過專門訓練的間諜,表演到位,要麽是被誣陷的。

經過檢查電腦,調查人員沒找到金波說的許哥把數據拿回家的證據。一點點證據都沒有。關鍵就看許哥的老板了。他天天跟許哥在實驗室打交道,他最有發言權。可這位老美竟然是個膽小鬼,他一聽說自己的得意門生是間諜嫌疑人,嚇得趕緊往廁所跑。被嚇到這程度,他一生還是第一次。許哥到底是不是間諜?這老板嚇到口吃結巴起來了。聯調局的和警察局的最後跟教授說你好好想想,回憶一下你這學生的行為,有沒有可能是間諜。他哪裏還能用大腦啊,立刻跟老婆電話聯係說有事要她幫忙給個主意。老婆說午飯時回家談。

午飯時老婆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他說就那個中國學生,馬上就要答辯了,可聯調局懷疑他是間諜。“什麽?間諜?間諜怎麽跑到你實驗室去了?還待了好幾年。是幹什麽的間諜?你們搞的科學我不懂,可我知道你不是都發表論文了嗎?還有保密的這你都沒跟我說過。”

“哪裏有什麽保密的?最後全部公開發表。”

“那中國花錢雇間諜幹什麽呢?這聯調局還有沒有事幹啊?是不是怕被裁員而故意找事幹?反正毀了外國留學生也沒後果。不行!你不能配合他們胡亂來,給那學生栽贓。我看他每次來咱家爬梯他都是老實巴交的樣子,間諜那得多精明啊,他就是一個nerd。”

“受過專門訓練的間諜你是看不出來的。要不,怎麽能當間諜。”

“在你實驗室待了幾年,什麽情報都得不到,這不是賠本買賣?是不是他得罪了誰給他栽贓陷害啊?”

“聯調局的和警察局的都沒跟我說什麽,就是問我,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反正他潛伏在我實驗室沒道理。也說不定是因為我不可能懷疑他,潛伏容易?那他潛伏在這裏幹什麽呢?應該去軍工公司或政府部門,在大學裏能搜集到什麽情報?我搞不懂。可要是沒蛛絲馬跡,聯調局會找我談這事?”

“你可千萬別跟聯調局啊警察局啊給你那學生栽贓。就一問三不知。幹事咱不能昧良心。你聽好了,別一嚇唬你你就胡亂說。”

“我當然不會害人。但我認為這事必有原因。聯調局也不會隨便就懷疑誰。”

聯調局的調查很快就有了結果: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是間諜。家裏的電腦裏沒有一個數據,他沒跟中國來美的短期訪問的人有過接觸,他沒回國探親過,他跟外麵的電郵沒有傳遞過任何數據給任何人。他的研究結果記錄在筆記本上的都跟他導師交流過,沒有隱瞞。所以,從司法角度和政府對留學生角度,不給於任何處罰。至於學校怎麽辦,由校方負責。聯調局的調查人員隻告訴校方,聯調局會把這學生列入以後關注對象。校方問關注多久,聯調局說大概兩年。在兩年內沒發現任何間諜行為,就不再在他身上花精力了。

校方如何處理這間諜嫌疑學生,捅到了校長那裏。校長把學生導師和係主任都招去問話。如果導師說他相信這是栽贓,他的研究根本就沒有保密一說,那大家就把這事當個屁放了。可這導師支支吾吾嚇得結巴,給校領導難以定奪這學生是不是清白,便提出建議:“既然聯調局說還要關注他兩年(等於中國的留黨察看兩年),那就這麽處理:開除他學籍兩年。兩年後如果聯調局給出沒問題的結論,再讓他答辯給他博士不遲。如果聯調局在兩年內把他抓了,那我們就徹底開除他的學籍,而不是兩年限製。在這兩年內,他不能在本校讀書、工作。別給我們惹事。告訴聯調局調查人員,聯調局有任何新的決定需要通告校方一下。在通知該學生本人時不能暴露給他聯調局私下裏繼續關注他兩年的事。兩年後如果聯調局說他是清白的,那他狀告校方,校方就賠償他錢。這比萬一授予一個外國間諜博士學位給校方在曆史上留下的汙點好得多。”

校長把情況跟校董事會主席匯報,他擔心兩年後許哥打贏了官司,學校賠償損失,校董事會會對校長發難。校董事會主席跟校董們聯係,大家一致讚成校長的做法。這樣,校長就做好了兩年後賠償許哥的心理準備。到時如果他不打官司呢?那就更好了。

程墨李彤二人聽到許哥介紹校方給他的處理決定後立刻回家三人一起商量該怎麽辦。到家後發現廚房桌子上金波留下的一紙條和一張支票。紙條上書:“還有兩個月房租到期,這兩個月的房租由我來交。”支票是寫給李彤的,因為她負責交房租。李彤決定把這支票保存,不花這王八蛋的錢。金波走了,三人便可大聲交流了。

三人決定去找律師谘詢一下。在電話薄上查到了一位本市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到了律師事務所,三人決定李彤在外麵等,由法律上的一對兒去見律師。律師聽完了許哥的交代,便詢問了一些細節。然後告訴他倆:“校方沒告訴你們開除學籍兩年的背後原因,那就是聯調局在今後兩年內繼續關注你。兩年後沒發現你有間諜行為嫌疑的新線索,那校方就會給你博士學位,現在校領導吃不準就不能貿然給你學位。所以,這官司現在打不如兩年後打,因為現在即使打贏了,學校收回成命,可校方照樣可以通過答辯委員會給你在答辯時出難題,到時不讓你通過答辯,你贏了還是輸。兩年後就不同了,聯調局到時告訴校方你是清白的,那教授們就自然站在你一邊為你鳴不平,你的博士學位自然到手。非但如此,我們要法庭判決賠償你的損失,包括兩年正式工作的工資收入和你的精神損失費。時間在你一邊,不用著急打官司。關於簽證,這不是問題,隻要老婆找到工作拿到H1,丈夫就自動跟著走。”

程墨立刻問及非常具體的問題。首先就是:“如果二人在此時離婚,他跟令一女的有H1簽證的結婚,對案件有無影響。”律師說:“離婚對案件沒影響,但對簽證有影響。如果離婚後立刻結婚,不論跟誰結婚,聯調局負責此事的調查人員知道後都會去新妻子的老板那裏調查,因為這有間諜找新線索搜集新情報的嫌疑。那樣的話,新妻子的所在單位一聽說新婚丈夫是間諜嫌疑人,那極大可能會找其它理由把她解雇。找其它理由很容易,比如裁員比如重組,比如調整戰略等等。這樣,會對新婚妻子有負麵影響。一旦她失去了H1簽證,二人都得離境,那官司也就打不成了,因為以後來美都很難了。所以,如果想在兩年後打贏官司,離婚結婚就是節外生枝的事,不是好的選項。”

程墨問:“如果在兩年內不離婚,為了防止節外生枝,是否我們倆都不能跟各地的朋友聯係?”律師說:“你們在兩年內盡量別跟他人聯係,不能接待中國來美的訪問團、不能在兩年內離開美國否則回美簽證就說不定拿不到,最好不與他人聯係,不論是書信、電話、電郵,能避免則避免。別給他人添麻煩,也為了保護自己在兩年後打官司時不節外生枝。”

程墨想了想,又問了律師一個問題:“如果兩年後開始打官司,萬一贏不了呢?如果輸了,我們需要準備付多少律師費?”

律師說:“這案子兩年後如果聯調局告訴校方沒任何線索證明他有間諜嫌疑,校方收回成命,給他博士學位,這官司贏基本上是肯定的。如果找我當律師,我不收你們的費用,由校方出錢。在打官司前我們商量分成。如果聯調局含糊其辭,校方做出不給學位的決定,這官司也能打贏。隻是考慮到校方的律師是在本市有名的大律師,除非你去紐約DC芝加哥等找全國百名大律師裏的。在本市的律師,擔心贏不了而提前收費,這可能性也是有的。”

程墨接著話題問:“如果是這種情況,那我們需要準備多少錢?”律師說他隻收10萬美元的律師費。如果是不論輸贏都收費的話。但他還是認為能打贏,二人分校方的賠償費可能性更大。

許哥當即抓住機會接著問律師:“你剛才說如果我離婚再跟H1有工作的女人結婚,聯調局會跟蹤並調查新婚妻子工作單位,會導致新婚妻子工作不保的結局。那我有一個問題:我們不離婚,聯調局會不會去到她的新工作單位調查?那會不會她的工作也不保?”

律師說:“我不敢保證。我估計,在聯調局跟你老板調查你的時候,也詢問過她導師對她的看法了。她沒受到任何處理,就是她導師把她保下來了。那她的新工作,聯調局除非獲得了你的新證據或線索,對她的跟蹤應該不是主要的。聯調局對她沒成見,就是對你本人也沒什麽疑問了,現在說繼續關注兩年,一半是官方用語,一半是真的關注一下。如果你離婚,而且因為簽證必須立刻結婚,那聯調局負責此事的人就覺得是新情況,等於節外生枝了。如果不發生離婚的事,這事就過去了,在聯調局調查員心裏就算是你被誣告了。如果發生節外生枝的事,那就不同了。所以,如果聯調局想阻止她或讓她和你一起離開美國,他們找校方她導師說服教授們不給她寫好的推薦信,她找不到工作你二人就必須一起離開美國了,多省事?所以,她如果找到了工作,就等於你們倆都沒事了。隻是你等兩年後再答辯得學位。如果她找不到工作,沒了合法簽證,留不下來,一切都免談。”

三人到家後繼續討論下一步該如何是好。李彤給出的結論是第一步程墨必須找到工作,拿到H1簽證。否則,留不下來,一切都泡湯。許哥說:“現在咱仨能救一個算一個。李彤千萬就別攙和進來了,趕緊準備去上班,以後兩年內不能與程墨和我聯係,以防被聯調局盯上。程墨趕快找到工作。我呢?最好是回國,不再給你倆惹事。這樣,一了百了。我自己承擔後果。”

程墨說:“這不是選項,這等於是向金波投降,他聽到後高興死了,這步棋不考慮。”李彤讚同程墨的說法,絕不能讓金波的陰謀得逞,不論付出多少代價。

許哥說:“那怎麽辦?我現在沒博士學位,找工作導師不會寫推薦信的,他沒膽子敢跟我聯係了,快嚇死了。係裏的其他教授也很難跟我導師作對,因為他們對我不是那麽了解。我平時不怎麽說話,剛好符合間諜的特征啊。我找不到工作,沒簽證了,律師講又不能節外生枝而離婚結婚。那留下來就得跟程墨一起生活。可這對李彤公平嗎?反過來,如果我不是真心實意地跟程墨過上夫妻生活,而是假夫妻,那等於讓程墨繼續等下去,她在婚內又很難談戀愛,到兩年後如果官司繼續上訴,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年程墨才能從假婚姻中解脫,那我幹脆死了也比這樣耽誤兩個善良正直的女人強。我現在沒其它選擇,隻能是回國,你們倆都把我忘掉。管他金波怎麽想呢,他高興就高興好了,反正我們也看不到他的得意忘形麵孔了。”

“許哥你住嘴!”李彤與程墨異口同聲:“我們絕不能輸給金波那王八蛋!”

沉默了半刻,程墨說話了:“李彤,你就暫時出局吧。就是演戲給聯調局看,也得這麽做。為了不能讓金波看笑話,我們不能輸,更不能讓美國教授們校領導們真的認同我們是間諜。官司一定打贏,除非校方主動給我們平反昭雪,主動道歉賠償。相對於這些戰略大事,什麽婚姻啊性生活啊,統統都是提不起的小事。律師講得對,現在不能節外生枝。李彤你走後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一定要盡早拿到綠卡。官司的事由我倆負責,在我們官司打贏前,你別跟我們倆聯係,徹底切割,以防被聯調局盯上你。我找到工作後倆人一起有了H簽證,雖然我們不得不住在一起,但我向你保證,到我們成功後我會完璧歸趙把你的許哥還給你。”

李彤淚眼婆娑,不知道說什麽好。程墨起身說:“咱們這事就這麽定了。我做主。戰術服從戰略。”說完起身去自己房間了。李彤與許哥在床上咬耳朵。李彤說:“程姐是說到辦到的人,可真的這麽幹,我受不了。我怎麽會讓你們倆在一起而不是過正常的夫妻生活,何況我們都無法得知要等多久。如果我離去,那我就把你還給程姐。你必須答應我你徹底忘掉我,跟程姐過有真正愛情的夫妻生活。既然我不能跟你們聯係,那你們也別打聽我。雖然我在此時有極大的道德壓力:在許哥你最需要我幫助的時刻我離開了。這對我來說等於讓我死了一回,我不是那種人。可為了程姐認同的戰略上的大事,我都承受下來。”說著,兩行淚水在下巴那裏靠近,雖然還是沒能匯流成一個小瀑布。

許哥幫李彤擦著眼淚,自己的淚水也在往下趟。“自己回國?”這個逃跑的選項等於留給美國教授們大學裏真的來了個間諜的印象;“與金波同歸於盡?”這個選項會被全美國的新聞報道,給美國人留下了中國留學生因為間諜互咬葬送兩條命的談資。

李彤買好了機票就準備走了。程墨答辯完後就繼續忙於找工作,很快就有了麵試。還算順利,表明律師的看法是對的,聯調局並沒設法讓她回中國把許哥也帶走。這樣,程墨在李彤離開前找到了工作。程墨把實驗室的東西整理好,試驗材料該交給導師的交給導師,該培訓新生的試驗方法就手把手教給新生。每天都很忙,就幾天時間了,那些做半路上的試驗下一步怎麽做下去,要跟導師商量,並告訴新生。她對導師對自己的栽培、幫助,有深感不知該如何報答的愧疚,就在臨走前把自己對研究課題的想法告訴導師和新生。

李彤走前的那幾天,就讓許哥去程墨的房間睡覺,許哥就在沙發上睡。三人吃晚飯時,李彤提議,後天走程姐與許哥就別去機場了,自己坐出租到機場。這樣,大家都好受點。程墨不接受,必須在機場告別。李彤說:“那可以,但你們二人必須先答應我一個要求。”二人沒說話,他們心裏清楚李彤要說什麽,無外乎二人必須從此恩恩愛愛,把過去的通通忘掉。李彤看二人不說話,就說:“如果你們想對得起我的果斷離去,那你們就必須用實際行動讓我放心。十年後的今天,我需要看到九歲大的孩子站在你們倆中間喊我阿姨。”

程墨當即上前,三人死死抱住,六行淚水把三個下巴變成了雨中的屋簷,滴滴答答任水滴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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