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給我5分錢—母親節的回憶


潤濤閻

2008年母親節


在文革前我念書的時候小學分成初小（1-4年級）和高小（5-6年級）。我的初小是在本村沒收老地主家的大瓦房改裝成的教室念的。而高小要到中心小學去讀。中心小學離我村3裏多路，每天步行上學，自帶午餐。

純玉米麵窩頭，中間的窟窿裏邊加上點鹹菜算是上等的午餐了。由於吃定量總是挨餓，窩頭時常是由玉米麵和白薯麵高粱麵摻合一起做成的。

有一天，我問媽媽“蝦皮是蝦米嗎？”因為有一位同學吃窩頭時吃金黃色的東西，大家便好奇起來。他告訴大家這是蝦皮，屬於“山珍海味”裏的“海味。”有人問他從哪裏弄來的，他說就是從小賣部買的。他爸爸是吃商品糧的主，自然有點閑錢給兒子零花。

離下午上課還有很長時間，為了打發時間，我跑到不遠的小賣部去問問那個叫蝦皮的冬冬多少錢一包。一問得知，是按照重量稱的。我問幾分錢能給稱呢？他說5分錢就可以。說著他就拿稱要給我稱。我說明天再來，便走開了。我兜裏沒錢啊。我隻想知道一下那個同學吃的冬冬我能否有一天也吃的起。

回到家裏，我便跟姐姐弟弟說，怎們多打草把家兔喂肥肥的，下個月賣家兔錢拿出點來買蝦皮吃，海味呀，可以饞死人的！我說話聲音太大了點被媽媽聽到了。晚上媽媽咬著我的耳朵悄悄告訴我：“咱家還有5分錢呢，夠不夠買點蝦皮的？”我以為是為了家裏買，就說：“夠！夠！夠！夠！”一連“夠”個沒完。而且聲音特別大，就害怕這好消息姐姐弟弟聽不到。

媽媽把5分錢給了我，悄悄的告訴我：“別嚷嚷，你自己中午就著窩頭吃。”

我自己吃蝦皮？這對於我們家同甘苦共患難的習慣不合拍，一種罪惡感油然而生。不理解媽媽為何讓我這麽做，這是她平時不能容忍的呀？我迷惑在那裏不能動彈。媽媽明白了，便告訴我：“海味很貴的，我也沒吃過。5分錢可能就幾個蝦皮，沒法帶回來。讓你吃一點，饞得難受，還不如不吃呢！”

我明白了，自己隻是知道5分錢能買，但不知道能買多少。

第二天上學，整個上午腦子裏都是蝦皮，蝦皮的金黃顏色，蝦皮的那個小黑眼睛，蝦皮一定比白片肥肉還香，5分錢能買N個蝦皮。。。。

中午一下課，我一個箭步跑出了教室，直奔小賣部而去。

萬沒想到，5分錢竟然買了一包子蝦皮。那個冬冬實在太輕了。我帶回到教室，把它分成5份，我自己吃一份，塞入窩頭裏。另外4份合在一起用原來的包裝紙包好放入書包。

窩頭裏有了蝦皮，那個有點海腥味的金色海鮮把早吃膩了的窩頭的味道完全掩蓋住了。媽媽說的沒錯，我吃完了那一點點蝦皮後，把饞感給激活了。考慮到讓全家人吃上海鮮，我硬是把要去書包取蝦皮的手給拿了回來。

到家後，看著姐姐弟弟吃得那麽香，我的唾液一個勁地往下咽。

第二天早上，是媽媽給我準備的窩頭，告訴我裏邊放好了鹹菜。等到中午我打開一看，裏邊有鹹菜也有蝦皮。明白了媽媽沒吃她那份，留給了我。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往外湧。從此，即使我有了買蝦皮的錢，再也沒買過蝦皮吃, 把媽媽給我的那美好的記憶永遠留下來, 再吃就未必那麽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