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文革後,我家僅存的兩張祖父的照片。
爺爺(右一)和張家表叔公攝於北京(1910年代)。其時,兩人同就讀於清華大學法政學院。這張照片是我的大姐提供的。
這張照片,攝於1956年,前排左起,大姐,爺爺,哥哥,二姐,後排右起,爸爸,大姑媽,媽媽,婷表姐(大姑媽的二女兒)。1965年,大姐考入天津大學,這張照片跟隨大姐去了天津,才得以保存至今。 拍這張照片時,六十六歲的祖父經曆了鎮反,三反,五反,肅反,喪妻,。。。。等等自然的非自然的折磨,脫胎換骨,完成了從天堂跌落地獄,再由地獄重返人間的苦難曆程。可是誰能想到,一場把所有的人再次拋進地獄的浩劫,就在十年以後。
爺爺去世四十年了,每當想起爺爺,我總是忍不住地要落淚。我想念爺爺。
一句“想念”, 讓我淚水漣漣, “想念”把我帶回了童年。 一杯香茶, 一本線裝書, 紮羊角辮兒的女孩, 依偎在爺爺的膝前, 身後的房簷掛著一盆金邊的吊蘭。 線裝書是半塘老人的遺作, 味甜心酸的《味梨集》裏, 提到了六歲的爺爺, 還有爺爺的老師李髯。 紮羊角辮兒的女孩, 靜靜地聽著爺爺的故事, 好奇地盯住了爺爺的眼睛, 不懂那裏邊為何淚光閃閃, 悄悄把茶水推到了爺爺的手邊。 直到一個雨天, 爺爺去了醫院, 再也沒有回來, 紮羊角辮兒的女孩, 抬頭望著滴水的屋簷, 和那盆孤獨的吊蘭, 突然明白了爺爺眼裏的淚水, 原來那閃閃發光的就是“想念”。 一杯糖水, 一本線裝書, 紮羊角辮兒的女孩, 捧著爺爺的照片, 趴在爺爺坐過的藤椅前。 淚珠一顆顆地滾落下來, 抿一口糖水,
衝淡了嘴角的苦澀, 留下的酸酸甜甜, 就是那無窮無盡的“想念”。 附:李髯先生簡介,《四印齋所刻詞》(圖片),哥哥姐姐童年時的合影(我沒有童年時的照片,隻能從哥哥姐姐那裏,找到些許“羊角辮兒女孩”的影兒)。
李髯先生簡介: 李樹屏,字小山,號夢園,別號李髯,清代人,李江的弟子。李樹屏聰慧絕倫,十三歲進入學校學習,尚書萬青藜對他非常賞識。因家裏貧窮,無意進取功名,在尚書萬青藜和王半塘(清代詞壇之大師之一)家教書,侍禦兩家十餘年。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州內發生災荒,他積極籌辦賑糧,救濟災民,並請求官府降低糧價。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義和團起義風起雲湧。當時,他在安肅縣(今河北徐水縣)縣衙做幕僚。徐軍門奉命駐守安肅剿殺義和團,用法嚴峻。李樹屏對義和團義舉深表同情,竭力保釋被俘人員,救了很多人。晚年回家,在穿芳峪西妙溝,與同道八人,另立一村,名八家村,常與李江、王晉之交往,合稱“穿芳三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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