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Desting is not a matter of chance, it is a matter of choice; it is not a thing to be waited for, it is a thing to be achieved.
“命運並不是一個機遇問題,它是一種選擇;命運並不依靠等待就能得來,它要靠奮鬥去實現。” --William Jennings Bryan
第二次大戰前夕的1939、1940年,世界博覽會就在紐約舉辦,在離法拉盛不到一英裏、名叫“法拉盛-可樂娜草原”的公園。那一年世博覽會的主題是“世界的明天”,並提出了新的口號:“人類相互依存”。那時的人們,希望能以他們的力量建設明天的美好世界,建立幸福的美國生活方式。
和二戰前夕戰雲密布、人類麵臨戰爭死亡威脅的嚴酷相比,現在法拉盛的實際狀況起碼有最基本也是最根本的優勢,那就是人們生活在和平時代。麵對戰爭與死亡,人們仍然沒有忘記勾畫明天美好的希望,這對於此刻居住在法拉盛民眾、對於近二十年大量遷移來此的華人移民,似乎應該有所啟示。哪怕即便隻是出於對生活與人生的享受而言,似乎也值得想一想:生活在這樣的環境條件下,我享受了麽?享受到了什麽?
現實 BID 觀念
“社會永遠是被一些超越社會的帶頭者帶動著往前走的,這個社會很可貴的就是前進的力量一直都存在。”傅鶴鳴慷慨陳詞中不乏真知灼見:“今天法拉盛的BID由John Liu(華裔市議員劉醇逸)主導這個計劃的推動、由美國主流來做,和我傅鶴鳴來做、和一個超市的物主來做,完全是不同的意義和前景。這是新一代華人移民進入美國主流並發揮參政議政作用的良好開端。不珍惜這個機遇和局麵,偏要為了自己的一點眼前利益或政黨選舉的需要,置法拉盛又臭又髒的現實情況於不顧、置法拉盛的長遠發展和未來於不顧,不是短視和狹隘有是什麽呢?要把法拉盛建設好,不是一句空話,需要有人參與、需要有人付出,如果誰都不願意付出而隻希望坐享其成,法拉盛的臭和髒恐怕永遠都不會消除。”
傅鶴鳴,這位現任華商會會長,在促進社區改善方麵一直熱心不輟。一個多月前,法拉盛緬街與凱辛娜交界的三叉路口,增加了一座輔警值班的崗亭,這是近年來由法拉盛華人工商促進會等社區組織促成的一件大事,傅鶴鳴就是積極爭取的主導人之一。崗亭從大小和實際功能來講,似乎都無法成為這個移民社區的地標性建築,然而它的曆史價值的深刻性在於:這個崗亭的設立,成為中國移民觀念變化的重要標誌,成為中國人觀念上主動融入美國主流、參與公共事物和體現社區責任意識的一個landmark。這個崗亭的出現,是區別傳統“中國城”大同小異的“牌樓”們的重要分野,它預示著這一代移民在觀念上,已經從維護民族傳統本色的‘守衛’意識,跨越到具有主人翁責任感和社區公共意識、社區歸屬意識的層麵。這些意識的成長,將成為增加整個社區公民意識、促進社區環境改善的至關重要的力量。正如傅鶴鳴先生說言:“社會永遠是被一些超越社會的帶頭者帶動著往前走的,這個社會很可貴的就是前進的力量一直都存在”,法拉盛不會自動就變得整潔、衛生、安全、漂亮。法拉盛未來的發展,需要這樣的公共意識和參與意識。美國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就在於它的觀念和製度成功地使每一個美利堅的公民,都成為整個社會的一部分,他們不再僅僅是政府號令的聽從者和執行者,他們已經成為整個社會的一部分、成為社會進步創造力的一部分。
法拉盛的中國移民可以成為這其中的一部分麽,不僅僅是法拉盛,整個北美的中國移民,可以成為美國社會進步創造力的一部分麽?設計師陳作舟對法拉盛現象有精妙的比喻:“假如我們今天在上海、在廣州、在台北或者在香港,印度人跑來到處亂貼印度字,你會怎麽想?假如所有開的商店全是印度人的日雜用品,所有的餐館裏麵都彌漫著咖哩味,我們會是什麽感覺?所以,不要暗自慶幸整個法拉盛都被中國人和中國招牌占領了,不要自鳴得意所有法拉盛其他族裔的超市都被趕跑了、都成了我們中國人的天下。我們幹得並不聰明和具有遠見卓識,我們隻能靠新移民人口增加來‘拉動內需’的做法並不一定能持續長久。今天的法拉盛,實際上是變相把收入更高、更具有購買能力的其他族裔的客人拒之門外了。”
在二十世紀快要結束的時候,著名的政治學家杭廷頓(Samuel P. Huntington)對現在的這個世紀的世界格局提出了預言,他認為大部分非西方文明實際上不可能西化。他雖然強調了西方與非西方諸文明間衝突的可能性甚至必然性,但最終仍然主張人類各文明應學習並習慣於相互共處。“學會共處”,應該是美國這樣一個移民國家所必須實踐的一個基本原則。共處既包括了融入美國主流文化和生活方式的主動性,也包括了社區責任意識的建立,還包括了在新的移民社區與其他族裔的和睦相處共存共容。法拉盛,這個靠八十年代後期美國“移民政策”這扇大門對中國的開放和一條即將抑或已經超負荷運行的七號地鐵支撐起來的移民社區,並不一定具備象唐人街那樣的、與曼哈頓島與曼哈頓的文化建築曆史的天然聯係。因此,多元化、多族裔的融合發展就顯得更為重要。
在改變法拉盛髒亂臭現象的過程中,觀念和意識的改變是至關重要的一部分,所謂的觀念更新,就是在中國移民的意識中,要真正有一種使命感,這種使命感需要日積月累逐漸成長,直到超過了“被強迫感”。值得慶幸的是,這種力量在壯大,正成為一種趨勢,這種趨勢同樣也作用於法拉盛的經濟繁榮。
陳作舟就經濟和商業角度談了社區環境改善的意義:“團結就是力量,團結也出效益;假如說每一家商店都自己花人力物力出來搞清潔,花了錢,效果還不好,實行BID,用專業的組織和工人做公共的事情,從效率來講是哪一個比較好呢?法拉盛用什麽方法什麽形式來治理環境、整頓治安、整頓交通,這些都還不是問題的關鍵,問題的關鍵在於,如果這些社區存在的問題,始終都沒有人關心、過問,始終都以條件不成熟作為理由來反對來挑剔,我們的社會我們的社區又怎麽能進步?社區始終停留在有臭有髒的狀態,表麵看上去我們是還過得去,也不用出錢,可我們實際失去的是更大的經濟利益,因為實際上我們損失很大,你根本不知道顧客跑掉多少,你根本不知道哪些是有購買力的客人因為我們社區的環境問題而不來這裏買東西了。皇後區230萬人,有錢的、肯花錢的、生活觀念上就是有錢就花pay check to pay check的那些族裔都搬出了法拉盛。那些路過的人,看到這裏衛生這麽差,跳上公車之後,一毛錢都沒花就跑掉了,可是沿途留下的垃圾呢,由我們來清潔。這說明我們並不真正懂得如何把生意做得更好。我們隻看到改善衛生、治安、交通的問題需要花錢,我們卻沒有仔細研究花這些錢會給我們帶來多少回報。皇後中心的租金900多一尺,我們呢,300多,為什麽別人那麽高我們那麽低?因為我們的消費環境不行,環境不行導致銷售不行,銷售不行商家和客人都不來了,就這樣惡性循環。今天的法拉盛,行業結構缺乏科學的布局,簡單重複的競爭導致更多更頻繁的開張和關門,導致利益和效益的下降。而且,如果再過幾年,現在的小孩子都長大了,接受的是美國教育,他們能接受這裏的臭和髒麽?這麽大的法拉盛、這麽多的人口,連一家英文書店都沒有,我們的下一代會喜歡這裏麽?”
杭廷頓有一個觀點,他認為人類各群體在學習共處的長期進程中無疑會有持續的相當多的衝突,在人類朝著學會共處這一方向努力但尚未達到真正學會這一目標之時,衝突和苦難恐怕仍是國際社會的常態之一。今天探討法拉盛的現狀及其發展出路,並非無視社區民眾的實際困難和反對意見,但是,人們也應當認識到的是,假如清潔社區衛生、繁榮社區經濟的任務和使命落在每一個人肩上的時候,隻有承擔起來,才能創造出美好的未來,“命運並不是一個機遇問題,它是一種選擇;命運並不依靠等待就能得來,它要靠奮鬥去實現。”我們麵臨這樣的選擇,法拉盛麵臨這樣的選擇,不止法拉盛,甚至全美國、全世界都麵臨這樣的選擇,如何讓我們人類自身,生活得更加健康和快樂。
如果我們還在為應該政府出錢還是商家出錢而爭論不休,如果我們還在各執己見、莫衷一是卻對現實的難題束手無策之際,不妨聽一聽專家的意見和建議,不要忽略那些潛心研究美國社會幾十年的社會學家已經總結出的規律和答案,他們的提醒或許對改變我們的狀況不無助益。Peter Drucker就是這樣一位對後資本主義社會有著全麵研究的學者,他在“後資本主義社會”一書中指出:“在美國,四十年來,透過政府行動來解決社會問題,從來就沒有一次能夠獲得成功。但是,獨立的非營利機構在這方麵卻一直有很好的成就。”
民間社會的公民自覺運動並非治療任何後資本主義社會與政體病態的萬能丹,但可能是治療這一曆史時期任何病態的先決條件。因為如此可以重新恢複公民責任(公民自覺的象征),恢複公民認同(社會歸屬的象征)。也許,製止法拉盛演變成為接近“貧民窟”趨勢的主要力量,正是這些觀念和意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