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冠花
(水虎英雄)
丹冠毛羽碧,
昂首小園西。
隻怕催人老,
今生不肯啼。
【雲平評】:以“啼”或打鳴來著眼雞冠花,前人作品中不乏。試看幾首:
宋楊萬裏《宿化斜橋,見雞冠花二首 其二》雲:“卻是吳兒工料事,會嵇真個不能啼。”會嵇,郡名。宋劉義慶《世說新語·政事》:“賀太傅作吳郡,初不出門,吳中諸強族輕之,乃題府門雲:‘會稽雞,不能啼。’”將此典事嫁接到雞冠花身上,令人哭笑不得。
宋趙企《雞冠花》雲:“精采十分佯欲動,五更隻欠一聲啼。”也是說開不了口。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活龍活現之餘也有竹籃打水一場空的遺憾。
宋項安世《雞冠後庭花同賦》頸聯雲:“尚想蹁躚啼曉意,猶疑宛轉隔江聲。”觀題可知亡國之感。北宋蘇轍在《寓居六詠》中寫下“後庭花草盛,憐汝計興亡”句後自注:“或言矮雞冠即玉樹後庭花。”故此,“尚想蹁躚啼曉意”意蘊極深。
宋董嗣杲《雞冠花》詩後二聯雲:“丹裳浥露承秋重,赤幘臨風唱曉分。函穀關前如有此,不鳴惟恐誤田文。”田文,即孟嚐君。《史記·孟嚐君列傳》:“孟嚐君至關,關法雞鳴而出客,孟嚐君恐追至,客之居下坐者有能為雞鳴,而雞齊鳴,遂發傳出。”鬱達夫名句“生怕情多累美人”寫出自己內心活動,而“不鳴惟恐誤田文”卻是寫雞冠花的內心活動,雞齊鳴,而自己不能叫,豈不是會壞了大事,故而慶幸當時不在函穀關。所謂君子坦蕩蕩,借雞冠花一語道出。
宋楊巽齋《雞冠花》詩雲:“濯濯高花染血猩,卻憐金距起閑爭。宋家窗下宜栽此,莫問臨風不解鳴。”金距,裝在鬥雞距上的金屬假距。此詩將雞冠花與凶殘的鬥雞相聯係,諷刺宋家之麻木不仁。
明王立道《詠園中雜花十三首 其三 雞冠》:“迎風如欲鬥,徹曙不知啼。”調侃雞冠花。
明解縉詠白色雞冠花曰:“隻為五更貪報曉,至今戴卻滿頭霜。”反其道而行之,用“貪報曉”引來“滿頭霜”別有意趣。
這幾首作品都很精彩,但除了解縉這首外基本有個共同點,就是對雞冠花“不會叫”感到可惜,故沒有去挖掘雞冠花為何不叫,而水虎英雄此作恰恰在挖掘不叫的究竟。他說“隻怕催人老,今生不肯啼。”由雞啼想到時間,想到催促,想到老去。轉得自然,結得堅決,賦予雞冠花一種深摯的人文關懷。
此詩起承著力刻畫報曉前的樣子,而轉結卻以新的角度來加以否定,這樣一個矛盾的雞冠花,卻更豐滿,也更真實。
(圖片來源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