僑報副刊,2005年12月30日
沈漓 /文 我多麽羨慕一棵樹啊,紅胸脯的羅賓,黑色的烏鴉,還有灰白的海鷗都可以和我親近。我讓小鳥在枝葉間做窩,它們嘰嘰喳喳地歌唱,從不在乎別人說什麽。 我多麽羨慕一棵樹啊,有頑強的根紮進土裏,生於蒙昧幽閉與黑暗 ,卻在空中伸展岀粗壯的枝幹,和日月星辰做伴,與狂風暴雨為伍。 我多麽羨慕一棵樹啊,在春夏披上華美的雲裳,盡情享受生命的盛宴;在寒冷的冬天,毫不羞澀地赤裸著身軀,在雨和雪的清洗中袒露自己的傷疤和醜陋的地方。 我多麽羨慕一棵樹啊。 有一天流浪漢來到樹下,他癢,挨著我使勁擦癢癢,我們比賽誰的皮膚更加不容易受傷。然後在冬天暖洋洋的日光裏,他躺在我的腳下。 我們用啞語聊天。他說他走過世界上許多地方,溫哥華這地方還不錯。我說我站在這裏從來沒挪過窩,也覺得溫哥華這地方不錯。 半夜裏,氣溫驟降,冰天雪地。他緊緊靠著我取暖,說,好兄弟,我多麽羨慕一棵樹啊! 第二天一早,他死了。 我把最後的葉子都蓋在了他的身上,擋住比寒冬還要冷漠的目光。 我多麽羨慕一棵樹啊! 05 、 12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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